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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外交 第47节

任人羞辱。于是这两大欧陆强国开始互别苗头,玩起美国俚语中的
“胆小鬼( chicken)”游戏,像两个驾车撞向对方的死对头,都希望
对方会在最后一刻转向,而自己的胆量能胜过对方。可惜这个游戏是
在一次大战前的欧洲,在几次不同的场合下发生。由于最后的冲撞都
得以及时避免,使各国对这游戏的安全性渐生信心,而忘了只要有一
次失败,其后果便不堪设想。
德国仿佛是要一视同仁,务必让每一个可能的敌人都感受到德国
的蛮横,抑或是想要让每个潜在的敌人有更充分的理由加紧结合在一
起以求自保,因为它下一步又向法国挑战。1911年时,法国实质上已
是摩洛哥的治理者,为镇压当地暴动而派军至非斯( Fez),明显违反
了阿尔赫西拉斯协定。德皇对此特派遣潜艇“狮豹号( Panther)”至
摩洛哥阿加迪尔港( Agadir),赢得民族主义各报纸一致鼓掌叫好。
1911年7月2日《莱茵日报》 (Rheinisch Westfalische Zeitung)说:


“大哉此举!终于有所行动,大快人心,使各地的阴霾一扫而空。”
《慕尼黑新新闻》( Munchener Neueste Nachrichten)建议政府全力向前
冲,“即使因此一政策造成今日无法预料的状况”,亦在所不惜。以德
国报界微言大义的作风,这家报纸基本上是呼吁德国不惜为摩洛哥而
战。这次名为“豹的跳跃(Panther leap)”的自命不凡的壮举,跟过
去德国企图打破自取其咎的包围下场一样。德、法再一次仿佛又面临
战争边缘,而德国的目标模糊更甚于以往。这一次它究竟想要什么补
偿?摩洛哥的一个港口?摩洛哥大西洋沿岸的部分领土?取得其他地
方的殖民地?德国想吓唬法国,可是找不出宣示这个目标的适当
词句。
顺着英法关系的演进,英国此次比1906年在阿尔赫西拉斯会议
上更坚定地支持法国。英国民意的转变表现在当时英国财政大臣劳
合·乔治( David Lloyd Gee)的态度上,他向以主张和平著称,也
主张与德国维持良好关系。但对这次事件他发表了一篇重要演说,警
告:
“倘若迫于情势,唯有放弃我数百年来英勇努力以致之
伟大有利地位始可保有和平,则余断然以为,以此代价获取
之和平对我泱泱大国乃不可容忍之耻辱。”
就连奥地利也对此强大的盟邦表现得很冷淡,觉得没有必要为北
非的一个国家而危及本身的生存。德国再度退缩,接受了中非洲一片
大而无当的土地,这笔交易令德国民族主义的报纸不满。《柏林日报》
( Berliner Tageblatt)在1911年11月3日说:“我国等于是为几个刚果
的沼泽而冒世界大战的危险。”但应当批评的不是这片新土地的价值,
而是每隔几年就以战争威胁不同的国家,却不能明确说出所为何来,
反而每一次都使促成敌对同盟结合在一起的对德国的恐惧更为加深,
这究竟值不值得。
若说此时德国的战术已是千篇一律,英、法的反应也一样公式
化。1912年英、法、俄展开军事人员谈判,除英国依一贯的主张宣称




谈判结果不具法律约束力,这项谈判的内涵没有其他正式的限制。即
使英国的说辞也因1912年的英法海军条约而无法坚持到底,根据此
条约法国的舰队移防至地中海,英国则负起防御法国大西洋沿岸的责
任。两年后这个条约被解释为一项道德义务,使英国加入了第一次世
界大战。英国说法是,法国对英吉利海峡沿岸的防御须仰赖英国的支
持。(20年后,1940年时英美间一项类似的协议,使英国得以将太平
洋舰队移至大西洋,暗示美国有道德上的义务保障英国在亚洲近乎不
设防的领地,对抗日本的攻击。)
1913年,德国领袖又进行了一次他们所擅长的漫无目的的行动,
更激化俄罗斯的离心离德。这一次德国答应重组土耳其军队,并派德
国将领任君士坦丁堡指挥官。威廉二世又大张旗鼓地为军事训练团送
行,并表示希望“德国国旗不久即将飘扬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要塞
上”。增大了此行的挑衅意味。
对俄罗斯一百年来求之不可得的达达尼尔海峡与博斯普鲁斯海
峡,德国居然有意插手,对俄国而言是可忍孰不可忍。俄国好不容易
才勉强接受,由奥斯曼土耳其这样一个弱国控制两个海峡,但对于让
另一个大国掌控达达尼尔海峡决不会坐视。俄国外相萨索诺夫( Ser
gei Sazonov)在1913年12月上书沙皇:“放弃该等海峡以致落人一强
国之手,无异于令俄罗斯南部整体经济发展全受制于该国。”尼古拉
二世则告诉英国大使:
“德国正着眼于君士坦丁堡取得之地位,足以使其将俄
罗斯整个封闭于黑海之内。若其企图执行此一政策,则朕势
必不惜一切抵抗之,即便唯有战争一途,亦在所不惜。”
德国后来虽为撤回君士坦丁堡的指挥官,想出挽回颜面的下台阶
办法(将这位将军升为陆军元帅,根据德国传统这表示他再也不能指
挥战场上的部队),但已造成的伤害却无法挽回。俄罗斯了解到德国
支持奥地利并吞波斯尼亚一黑塞哥维纳,并非一时的错误。德皇把这
些作为看成是对其男子气概的考验。1914年2月25日他对首相表示:
“普俄关系已死!我们已成敌人!”半年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国际体系演变至此,其僵化且势不两立的气氛与日后的冷战不相


上下。但事实上一次大战前的国际秩序远比冷战时期的世界更容易一
触即发。核时代唯有美、苏两国拥有能发动全面战争的技术工具,而
全面核战争后果之恐怖,使这两大超级强国都不敢将如此可怕的武力
授予任何盟国,不论其关系有多么亲密。反之,一次大战前,两大主
要同盟的各国不但都具有发动战争,也具有要挟盟邦支持其作战的能
力。
有一度结盟本身便具有某种约束力。法国牵制俄罗斯避开主要是
涉及奥地利的冲突,德国也约束奥国勿与俄国冲突。1908年波斯尼亚
危机发生时,法国明白表示不会因巴尔干问题而作战。1911年的摩洛
哥危机期间,俄国坚定地告知法国总统凯约( Calliaux),法国若想以
武力解决殖民地纠纷,不会得到俄国的支持。迟至1912年的巴尔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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