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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外交 第15节

英国政府更替的频率比所谓的东欧强国要频繁:英国主要政治人
物(帕默斯顿、格莱斯顿及迪斯累里)在位期间都很顺利,没有波
折,梅特涅、尼古拉一世及俾斯麦也一样。但英国政策目的的一贯性
却颇不同凡响。一旦择定方向,它便会坚持到底,令人产生信赖感,
因此英国在稳定欧洲局势上可发挥决定性的影响力。
英国在面临危机时能临危不乱,是其代议政体的本质使然。自
1700年起,民意在英国外交政策上即扮演重要角色。18世纪欧洲所
有其他的国家,都看不到有关外交政策的“反对”意见;在英国则已
是体制的一部分。18世纪托利党一直是代表国王的外交政策,倾向于
干预欧陆的纷争。罗伯特爵士( Sir Robert Walpole)等人的辉格党则
偏向对欧陆的纠纷保持某种距离,且更重视对海外的扩张。到19世
纪,两党的角色对调。帕默斯顿所属的辉格党代表积极派,德比
( Derby)与索尔兹伯里(Salisbury)的托利党则不赞成与欧陆有所纠


葛。像柯布登( Richard Cobden)这类的激进人士,也跟保守派立场
一致,赞成英国保持不干预态势。
由于英国的外交政策是公开辩论的产物,因此人民在战时表现得
出奇的团结。再者,由于外交政策如此公开,有时首相换人,政策也
会180度大转弯,虽然这种情形并不常见。例如,19世纪70年代英
国对土耳其的支持,到认为土耳其人道德可疑的格莱斯顿,于1880
年大选中击败迪斯累里后,便突然告终。
无论何时英国都把本身的代议政体视为特例。其对欧陆政策唯国
家利益是图,不涉及意识形态。每当它对某国的革命表示同情时,如
1848年对意大利的革命,都明显的是基于实际的理由。因此帕默斯顿
曾赞许地引述坎宁对务实原则所发的箴言:“因反对创新而抵制改进
者,终有一日当改进已成常态,便唯有接受创新。”这是经验之谈,
并非在吹嘘英国的价值观或制度。整个19世纪,英国均根据一国的
外交政策来评断这个国家,除格莱斯顿时期略有中断,英国对他国的
内政体制并不在意。
英美对时时刻刻陷入国际事务都不太感兴趣,但英国采取孤立主
义的理由,与美国有很大的歧异。美国自认为其民主体制应为世上其
他国家的典范;英国却觉得本身的议会政体与其他国家无关。美国相
信推广民主政治可确保和平;更应该说,要获得可靠的和平,除此之
外别无他法。英国或许会对某种政体特别青睐,但不会为它冒险。
英国虽对法国君主专制被推翻及再出现一个拿破仑,怀有依历史
经验而来的疑惧,1848年帕默斯顿却以下述的英国政治务实原则盖过
此一疑惧:
“英国行事所依据的不变原则,即承认一国自行选定的
体制为其国体。”
帕默斯顿主导英国外交政策近30年。1841年梅特涅曾语带推崇
但略显嘲讽地分析其务实的作风:
“帕默斯顿爵士何所求?欲令法国有感于英国之强大,
并证诸埃及事件之结果操之于其手,且法国无插手余地。又
欲向德、法二强表明英国无求于彼二国,有俄罗斯之援手已


足矣。再者,即挟英国或将与法国靠拢之顾虑,以令俄罗斯
就范,且不致蠢动。”


这段话描述英国对均势的了解可谓一针见血。最后英国靠着它走
过19世纪,仅与一个强国发生相当短暂交战,即克里米亚战争。虽
然一开始各方根本无此意,但正是克里米亚战争,使维也纳会议费尽
心血所建立的梅特涅秩序崩溃。东欧三王国团结的解体,使温和中庸
的道德因素自欧洲外交消失。随后是15年的乱世,继而再出现的稳
定却十分不可靠。



第五章 两大革命家:拿破仑三世与俾斯麦


欧洲新秩序
克里米亚战争后梅特涅体制的崩溃带来近二十年的冲突:皮耶芒
( Piedmont)战争及1859年的法奥战争,1864年因石勒苏益格公国与
荷尔斯泰因公国( Schleswig,Holstein)而起的战事,1866年普奥战
争及1870年的普法战争。自这个混乱局面中出现了新的欧洲均势。
曾参与三次交战并鼓动其他上述争战的法国,不再能主导德国的情
势。更关键性的发展是梅特涅体系的道德约束力消失。这个剧变可自
一个新出现的名词见出端倪,代表纯讲实力的均势政策的德文字Re
alpolitik(现实政治或权力政治),取代了法文的raison d,etat(国家至
上),但实际意义上并无改变。
这欧洲新秩序是两个差距十万八千里的人的杰作,即拿破仑三世
( NapoleonⅢ)与俾斯麦(Otto von Bismarck)。他俩后来更成为针锋
相对的敌人。他们无视于梅特涅的信条:为求稳定,欧洲各国合法正
统的王位必须保留,民族与自由运动必须镇压,最重要的是国际关系


须由理念相同的统治者共同决定。现在这两个人物却以现实政治为政
策基础,即国际关系纯由实力决定,强者掌控全局。
拿破仑三世是曾横扫欧洲的拿破仑的侄儿,年轻时他曾加入意大
利秘密社会组织,反抗奥地利的统治。1848年当选总统,后在一次政
变后于1852年自封为皇帝。俾斯麦出身普鲁士名门,他激烈反对
1848年的自由革命,1862年因时势而成为首相,普鲁士强势国君因
为军费与难驾驭的国会相持不下,别无他法,唯有请俾斯麦出掌大
局。
在他俩相互为用之下,维也纳会议的安排完全被推翻,由共同的
保守观念衍生而来的自制更完全被打破。然而没有比这两人个性更具
差异的了。铁血宰相与莫测高深的法皇,因反对维也纳国际体系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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