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文选 第79节
〔30〕 东宫：指窦太后。当时窦太后住在长乐宫，宫在大内东部，故称东宫，又称东朝。请无奏事东宫：请武帝不要再向太后奏事。按：赵绾不愿太后干预政事，故有此请。
〔31〕 柏至：地名，不详何处。许昌：刘邦的功臣许温的儿子。
〔32〕 武强：地名，故城在今河北省武强。庄青翟：汉初功臣庄不识的孙子。许昌、庄青翟皆因祖先有功而袭封侯位。
建元六年，窦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丧事不办 〔1〕 ，免。以武安侯蚡为丞相，以大司农韩安国 〔2〕 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国诸侯愈益附武安 〔3〕 。
武安者，貌侵，生贵甚 〔4〕 ，又以为诸侯王多长，上初即位，富于春秋 〔5〕 ，蚡以肺腑为京师相 〔6〕 ，非痛折节以礼诎之，天下不肃 〔7〕 。当是时，丞相入奏事，坐语移日 〔8〕 ，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 〔9〕 。上乃曰：“君除吏 〔10〕 已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 〔11〕 ，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 〔12〕 ！”是后乃退 〔13〕 。尝召客饮，坐其兄盖侯南乡 〔14〕 ，自坐东乡，以为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桡 〔15〕 ，武安由此滋骄。治宅甲诸第 〔16〕 ，田园极膏腴，而市买 〔17〕 郡县器物相属于道；前堂罗钟鼓，立曲旃 〔18〕 ，后房妇女以百数；诸侯奉金玉狗马玩好，不可胜数。
魏其失窦太后，益疏不用，无势。诸客稍稍自引 〔19〕 而怠傲，唯灌将军独不失故 〔20〕 。魏其日默默不得志，而独厚遇灌将军。
注释
〔1〕 坐丧事不办：因为没办好窦太后的丧事而得了罪。
〔2〕 大司农：官名，管理财政。韩安国：字长孺，成安（今河南临汝）人。
〔3〕 “天下士”句：天下的士大夫和四方的诸侯更加趋附武安侯。
〔4〕 貌侵：长相难看。生贵甚：出生以后就很显贵。按：蚡幼时即为外戚，故云。
〔5〕 上：指汉武帝刘彻，景帝子，在位五四年（前一四一——前八八）。富于春秋：即年青。
〔6〕 肺腑：作“至亲”讲。京师相：中央王朝的首相。
〔7〕 “非痛折节”句：如果不是狠加抑制，用礼法屈服他们。诎（qū区），通“屈”，意即屈服。肃：畏服。
〔8〕 移日：日影移动了位置。指田蚡坐在武帝面前谈公事时间相当长久。
〔9〕 二千石：郡守和诸侯相皆年食俸禄二千石。权移主上：权势之大，以至可以改变皇帝的意图。
〔10〕 除吏：委任官职。
〔11〕 尝请考工地益宅：曾经请求以考工衙门的土地来扩建自己的私宅。考工，督造器械的官衙。
〔12〕 武库：存放武器的库房。
〔13〕 是后乃退：从这以后，才收敛一点。退，退缩、收敛。
〔14〕 盖侯：王皇后之兄王信，田蚡的同母兄；盖，地名，今山东省沂水西北。南乡：南向。
〔15〕 私桡（náo挠）：私自屈尊。
〔16〕 甲：居首位，超过。第：府第。“治宅”句：（田蚡）修建的住宅（豪华壮丽）超过所有贵族的府第。
〔17〕 市买：购买。
〔18〕 曲旃（zhān占）：曲柄长旗。按：堂前摆设钟鼓，树立曲旃是古代国君宫廷的装饰，田蚡这么做是违反汉廷制度的。
〔19〕 自引：自动引退（散去）。此指魏其的门客因魏其失势而逐渐自动地散去。
〔20〕 故：故态，原来的样子。
灌将军夫者，颍阴 〔1〕 人也。夫父张孟，尝为颍阴侯婴舍人 〔2〕 ，得幸，因进之至二千石，故蒙 〔3〕 灌氏姓，为灌孟。吴、楚反时，颍阴侯灌何 〔4〕 为将军，属太尉 〔5〕 ，请灌孟为校尉 〔6〕 。夫以千人与父俱。灌孟年老，颍阴侯强请之，郁郁不得意，故战常陷坚 〔7〕 ，遂死吴军中。军法，父子俱从军，有死事，得与丧归。灌夫不肯随丧归，奋曰：“愿取吴王若 〔8〕 将军头，以报父之仇。”于是灌夫被甲持戟，募军中壮士所善愿从者数十人。及出壁门，莫敢前。独二人及从奴 〔9〕 十数骑驰入吴军，至吴将麾下 〔10〕 ，所杀伤数十人，不得前，复驰还，走入汉壁，皆亡其奴，独与一骑归。夫身中大创十余，适有万金良药，故得无死。夫创少瘳 〔11〕 ，又复请将军曰：“吾益知吴壁中曲折，请复往。”将军壮义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吴已破，灌夫以此名闻天下。颍阴侯言之上，上以夫为中郎将 〔12〕 。数月，坐法去 〔13〕 。后家居长安，长安中诸公莫弗称之。孝景时，至代相 〔14〕 。孝景崩，今上初即位，以为淮阳天下交，劲兵处 〔15〕 ，故徙夫为淮阳太守。建元元年，入为太仆 〔16〕 。二年，夫与长乐卫尉 〔17〕 窦甫饮，轻重不得 〔18〕 。夫醉，搏甫。甫，窦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诛夫，徙为燕相。数岁，坐法去官，家居长安。
灌夫为人刚直，使酒 〔19〕 ，不好面谀，贵戚诸有势在己之右，不欲加礼，必陵 〔20〕 之；诸士在己之左，愈贫贱，尤益敬，与钧 〔21〕 。稠人广众，荐宠下辈 〔22〕 。士亦以此多之 〔23〕 。夫不喜文学，好任侠，已然诺 〔24〕 。诸所与交通 〔25〕 ，无非豪杰大猾 〔26〕 。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 〔27〕 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颍川 〔28〕 。颍川儿乃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29〕 。”灌夫家居虽富，然失势，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 〔30〕 ；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 〔31〕 ，其游如父子然。相得欢甚，无厌 〔32〕 ，恨相知晚也。
注释
〔1〕 颍阴：今河南省许昌。
〔2〕 婴舍人：灌婴的门下食客。
〔3〕 蒙：冒。
〔4〕 灌何：灌婴的儿子，袭父位封侯。
〔5〕 属太尉：为太尉周亚夫的隶属。
〔6〕 校尉：将军手下分掌兵马的助理将领。
〔7〕 陷坚：冲击敌人坚强的阵地。
〔8〕 若：或。
〔9〕 从奴：因罪发配充军而从属于灌夫的人。
〔10〕 麾（huī挥）：古代指挥军队的旗帜，即将旗、帅旗、军旗之类。麾下：军旗下。
〔11〕 少瘳（chōu抽）：病稍微好些。
〔12〕 中郎将：官名，掌管宫廷侍卫，位仅次于将军。
〔13〕 坐法去：犯法丢官。
〔14〕 代相：代王的相。
〔31〕 柏至：地名，不详何处。许昌：刘邦的功臣许温的儿子。
〔32〕 武强：地名，故城在今河北省武强。庄青翟：汉初功臣庄不识的孙子。许昌、庄青翟皆因祖先有功而袭封侯位。
建元六年，窦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丧事不办 〔1〕 ，免。以武安侯蚡为丞相，以大司农韩安国 〔2〕 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国诸侯愈益附武安 〔3〕 。
武安者，貌侵，生贵甚 〔4〕 ，又以为诸侯王多长，上初即位，富于春秋 〔5〕 ，蚡以肺腑为京师相 〔6〕 ，非痛折节以礼诎之，天下不肃 〔7〕 。当是时，丞相入奏事，坐语移日 〔8〕 ，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 〔9〕 。上乃曰：“君除吏 〔10〕 已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 〔11〕 ，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 〔12〕 ！”是后乃退 〔13〕 。尝召客饮，坐其兄盖侯南乡 〔14〕 ，自坐东乡，以为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桡 〔15〕 ，武安由此滋骄。治宅甲诸第 〔16〕 ，田园极膏腴，而市买 〔17〕 郡县器物相属于道；前堂罗钟鼓，立曲旃 〔18〕 ，后房妇女以百数；诸侯奉金玉狗马玩好，不可胜数。
魏其失窦太后，益疏不用，无势。诸客稍稍自引 〔19〕 而怠傲，唯灌将军独不失故 〔20〕 。魏其日默默不得志，而独厚遇灌将军。
注释
〔1〕 坐丧事不办：因为没办好窦太后的丧事而得了罪。
〔2〕 大司农：官名，管理财政。韩安国：字长孺，成安（今河南临汝）人。
〔3〕 “天下士”句：天下的士大夫和四方的诸侯更加趋附武安侯。
〔4〕 貌侵：长相难看。生贵甚：出生以后就很显贵。按：蚡幼时即为外戚，故云。
〔5〕 上：指汉武帝刘彻，景帝子，在位五四年（前一四一——前八八）。富于春秋：即年青。
〔6〕 肺腑：作“至亲”讲。京师相：中央王朝的首相。
〔7〕 “非痛折节”句：如果不是狠加抑制，用礼法屈服他们。诎（qū区），通“屈”，意即屈服。肃：畏服。
〔8〕 移日：日影移动了位置。指田蚡坐在武帝面前谈公事时间相当长久。
〔9〕 二千石：郡守和诸侯相皆年食俸禄二千石。权移主上：权势之大，以至可以改变皇帝的意图。
〔10〕 除吏：委任官职。
〔11〕 尝请考工地益宅：曾经请求以考工衙门的土地来扩建自己的私宅。考工，督造器械的官衙。
〔12〕 武库：存放武器的库房。
〔13〕 是后乃退：从这以后，才收敛一点。退，退缩、收敛。
〔14〕 盖侯：王皇后之兄王信，田蚡的同母兄；盖，地名，今山东省沂水西北。南乡：南向。
〔15〕 私桡（náo挠）：私自屈尊。
〔16〕 甲：居首位，超过。第：府第。“治宅”句：（田蚡）修建的住宅（豪华壮丽）超过所有贵族的府第。
〔17〕 市买：购买。
〔18〕 曲旃（zhān占）：曲柄长旗。按：堂前摆设钟鼓，树立曲旃是古代国君宫廷的装饰，田蚡这么做是违反汉廷制度的。
〔19〕 自引：自动引退（散去）。此指魏其的门客因魏其失势而逐渐自动地散去。
〔20〕 故：故态，原来的样子。
灌将军夫者，颍阴 〔1〕 人也。夫父张孟，尝为颍阴侯婴舍人 〔2〕 ，得幸，因进之至二千石，故蒙 〔3〕 灌氏姓，为灌孟。吴、楚反时，颍阴侯灌何 〔4〕 为将军，属太尉 〔5〕 ，请灌孟为校尉 〔6〕 。夫以千人与父俱。灌孟年老，颍阴侯强请之，郁郁不得意，故战常陷坚 〔7〕 ，遂死吴军中。军法，父子俱从军，有死事，得与丧归。灌夫不肯随丧归，奋曰：“愿取吴王若 〔8〕 将军头，以报父之仇。”于是灌夫被甲持戟，募军中壮士所善愿从者数十人。及出壁门，莫敢前。独二人及从奴 〔9〕 十数骑驰入吴军，至吴将麾下 〔10〕 ，所杀伤数十人，不得前，复驰还，走入汉壁，皆亡其奴，独与一骑归。夫身中大创十余，适有万金良药，故得无死。夫创少瘳 〔11〕 ，又复请将军曰：“吾益知吴壁中曲折，请复往。”将军壮义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吴已破，灌夫以此名闻天下。颍阴侯言之上，上以夫为中郎将 〔12〕 。数月，坐法去 〔13〕 。后家居长安，长安中诸公莫弗称之。孝景时，至代相 〔14〕 。孝景崩，今上初即位，以为淮阳天下交，劲兵处 〔15〕 ，故徙夫为淮阳太守。建元元年，入为太仆 〔16〕 。二年，夫与长乐卫尉 〔17〕 窦甫饮，轻重不得 〔18〕 。夫醉，搏甫。甫，窦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诛夫，徙为燕相。数岁，坐法去官，家居长安。
灌夫为人刚直，使酒 〔19〕 ，不好面谀，贵戚诸有势在己之右，不欲加礼，必陵 〔20〕 之；诸士在己之左，愈贫贱，尤益敬，与钧 〔21〕 。稠人广众，荐宠下辈 〔22〕 。士亦以此多之 〔23〕 。夫不喜文学，好任侠，已然诺 〔24〕 。诸所与交通 〔25〕 ，无非豪杰大猾 〔26〕 。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 〔27〕 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颍川 〔28〕 。颍川儿乃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29〕 。”灌夫家居虽富，然失势，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 〔30〕 ；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 〔31〕 ，其游如父子然。相得欢甚，无厌 〔32〕 ，恨相知晚也。
注释
〔1〕 颍阴：今河南省许昌。
〔2〕 婴舍人：灌婴的门下食客。
〔3〕 蒙：冒。
〔4〕 灌何：灌婴的儿子，袭父位封侯。
〔5〕 属太尉：为太尉周亚夫的隶属。
〔6〕 校尉：将军手下分掌兵马的助理将领。
〔7〕 陷坚：冲击敌人坚强的阵地。
〔8〕 若：或。
〔9〕 从奴：因罪发配充军而从属于灌夫的人。
〔10〕 麾（huī挥）：古代指挥军队的旗帜，即将旗、帅旗、军旗之类。麾下：军旗下。
〔11〕 少瘳（chōu抽）：病稍微好些。
〔12〕 中郎将：官名，掌管宫廷侍卫，位仅次于将军。
〔13〕 坐法去：犯法丢官。
〔14〕 代相：代王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