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文选 第61节
〔20〕 新丰：在今陕西省临潼东北。鸿门：在新丰东十六里，今称项王营。
〔21〕 山东：指崤山以东地区。
〔22〕 幸：亲近，发生关系。
〔23〕 望气：古代迷信，有一种术士望人居处上面云气，认为帝王头上有五彩祥云。
〔24〕 左尹：左丞相。项伯：名缠，字伯。他是项羽的叔父。
〔25〕 张良：字子房，刘邦的谋臣，后封为留侯；留，地名，在今江苏省沛县东南。
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 〔1〕 说我曰：‘距关，毋内 〔2〕 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 〔3〕 ？”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
张良出，要 〔4〕 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 〔5〕 ，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 〔6〕 ，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 〔7〕 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 〔8〕 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 〔9〕 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
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郄。”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
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 〔10〕 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 〔11〕 项王，举所佩玉玦 〔12〕 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
范增起，出，召项庄 〔13〕 ，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 〔14〕 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 〔15〕 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注释
〔1〕 鲰（zōu邹）生：鲰，杂小鱼；鲰生，小人。
〔2〕 内：通“纳”。
〔3〕 安与：怎么同。有故：故，故旧；有故情。
〔4〕 要：同“邀”。
〔5〕 卮（zhī只）：酒杯。卮酒：作“一杯酒”讲。为寿：敬酒祝福。
〔6〕 籍：记録。籍吏民：调查户口，将官吏人民登记在簿籍上。
〔7〕 非常：意外的变故。
〔8〕 倍：通“背”。
〔9〕 蚤：同“早”。
〔10〕 亚父：尊称之辞；亚，次；受尊敬仅次于父。
〔11〕 数目：屡次以目示意。
〔12〕 玉玦（jué决）：半环形的佩玉。范增举玉玦是暗示项羽，要他下决心除掉刘邦。
〔13〕 项庄：项羽的堂弟。
〔14〕 若：你。
〔15〕 不：同“否”；不者：不然的话。若属：你们。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 〔1〕 。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 〔2〕 ！”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 〔3〕 ，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 〔4〕 。哙遂入，披帷 〔5〕 西向立，瞋目 〔6〕 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 〔7〕 。项王按剑而跽 〔8〕 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 〔9〕 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 〔10〕 ！”则与一生彘肩。樊哙复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 〔11〕 之。项王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 〔12〕 ，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遗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 〔13〕 ，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 〔14〕 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
坐须臾，沛公起如厕 〔15〕 ，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 〔16〕 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17〕 ；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 〔18〕 ，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 〔19〕 。”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 〔20〕 一双，欲与亚父。会 〔21〕 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
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 〔22〕 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 〔23〕 ，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 〔24〕 。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 〔25〕 我至军中，公乃入。”
注释
〔1〕 樊哙（kuài快）：沛人，屠夫出身。和刘邦在沛县起义反秦，屡立战功。后封舞阳侯，汉惠帝六年（前一八九）病卒。
〔2〕 与之同命：和他拚命。之，指项庄。
〔3〕 “交戟”句：拿戟（古代长柄武器）交叉守在门口的卫士要阻止樊哙，不让他进去。不内：同“不纳”。
〔4〕 仆地：倒地。
〔5〕 披帷：掀开帷帐。
〔6〕 瞋（chēn嗔）目：怒睁着眼睛。
〔7〕 眦（zì自）：眼眶。目眦尽裂：（眼睛瞪得）眼眶都要裂开了。
〔8〕 跽（jì忌）：跪。古人席地而坐，起身则膝着地如跪，也叫“长跪”。项羽见樊哙闯入，惊异，恐遭不测，故按剑而起。
〔9〕 参乘：即陪乘，坐在车上当警卫的。
〔10〕 彘（zhì智）肩：猪腿。
〔11〕 啖（dàn旦）：同“啖”，吃的意思。
〔12〕 “杀人”两句：杀人唯恐不多，用刑唯恐不重。
〔21〕 山东：指崤山以东地区。
〔22〕 幸：亲近，发生关系。
〔23〕 望气：古代迷信，有一种术士望人居处上面云气，认为帝王头上有五彩祥云。
〔24〕 左尹：左丞相。项伯：名缠，字伯。他是项羽的叔父。
〔25〕 张良：字子房，刘邦的谋臣，后封为留侯；留，地名，在今江苏省沛县东南。
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 〔1〕 说我曰：‘距关，毋内 〔2〕 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 〔3〕 ？”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
张良出，要 〔4〕 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 〔5〕 ，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 〔6〕 ，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 〔7〕 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 〔8〕 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 〔9〕 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
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郄。”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
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 〔10〕 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 〔11〕 项王，举所佩玉玦 〔12〕 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
范增起，出，召项庄 〔13〕 ，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 〔14〕 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 〔15〕 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注释
〔1〕 鲰（zōu邹）生：鲰，杂小鱼；鲰生，小人。
〔2〕 内：通“纳”。
〔3〕 安与：怎么同。有故：故，故旧；有故情。
〔4〕 要：同“邀”。
〔5〕 卮（zhī只）：酒杯。卮酒：作“一杯酒”讲。为寿：敬酒祝福。
〔6〕 籍：记録。籍吏民：调查户口，将官吏人民登记在簿籍上。
〔7〕 非常：意外的变故。
〔8〕 倍：通“背”。
〔9〕 蚤：同“早”。
〔10〕 亚父：尊称之辞；亚，次；受尊敬仅次于父。
〔11〕 数目：屡次以目示意。
〔12〕 玉玦（jué决）：半环形的佩玉。范增举玉玦是暗示项羽，要他下决心除掉刘邦。
〔13〕 项庄：项羽的堂弟。
〔14〕 若：你。
〔15〕 不：同“否”；不者：不然的话。若属：你们。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 〔1〕 。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 〔2〕 ！”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 〔3〕 ，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 〔4〕 。哙遂入，披帷 〔5〕 西向立，瞋目 〔6〕 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 〔7〕 。项王按剑而跽 〔8〕 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 〔9〕 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 〔10〕 ！”则与一生彘肩。樊哙复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 〔11〕 之。项王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 〔12〕 ，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遗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 〔13〕 ，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 〔14〕 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
坐须臾，沛公起如厕 〔15〕 ，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 〔16〕 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17〕 ；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 〔18〕 ，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 〔19〕 。”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 〔20〕 一双，欲与亚父。会 〔21〕 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
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 〔22〕 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 〔23〕 ，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 〔24〕 。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 〔25〕 我至军中，公乃入。”
注释
〔1〕 樊哙（kuài快）：沛人，屠夫出身。和刘邦在沛县起义反秦，屡立战功。后封舞阳侯，汉惠帝六年（前一八九）病卒。
〔2〕 与之同命：和他拚命。之，指项庄。
〔3〕 “交戟”句：拿戟（古代长柄武器）交叉守在门口的卫士要阻止樊哙，不让他进去。不内：同“不纳”。
〔4〕 仆地：倒地。
〔5〕 披帷：掀开帷帐。
〔6〕 瞋（chēn嗔）目：怒睁着眼睛。
〔7〕 眦（zì自）：眼眶。目眦尽裂：（眼睛瞪得）眼眶都要裂开了。
〔8〕 跽（jì忌）：跪。古人席地而坐，起身则膝着地如跪，也叫“长跪”。项羽见樊哙闯入，惊异，恐遭不测，故按剑而起。
〔9〕 参乘：即陪乘，坐在车上当警卫的。
〔10〕 彘（zhì智）肩：猪腿。
〔11〕 啖（dàn旦）：同“啖”，吃的意思。
〔12〕 “杀人”两句：杀人唯恐不多，用刑唯恐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