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6节

回来了……我……不是应该回亚波星么？

“孩子，回来了。”

这回是真真切切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

暗淡的乳白色眼睛闪烁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切换得极快的画面：

一下起来仿佛无休无止的雨、昏黄的天空与地面、看上去沉重不堪的云。

漫天都是令人目眩的虹光。

倾颓的建筑、岩浆、火山、陨石。

无数个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什么都没有看清，但又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

“Fos-001，亚波人创造的第一个光粒子生命体。”

“住户们”的声音将那堆画面打散了，幽幽回荡的温柔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滋滋声。

脑海中的画面一转，只剩下映着淡淡银色光芒的研究室、铅灰色的金属墙体、一堆来来去去的忙碌的亚波人的影子。

一个亚波人喜欢望着他发呆。

一个亚波人喜欢很大声音训话，他说话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老老实实地听着，不发一言。

还有一些陌生的亚波人，喜欢贴到近前来，议论着什么。

……

……

【能量自然恢复速率波动，将重新开始评估。】

“什么？”另一边，还在看着数据的坊特听到机械铠甲的语音，猛然间抬起头。

艾斯坦德也惊讶地张了张嘴，他调出了反馈来的实时数据，道：“能量自然恢复的速度提高了！这项数据此前一直没有变化，我还以为是固定的！”

“也许和光粒子活跃度有些关系，虽然这项数据之前有过提升，能量自然恢复速率在那时没有体现变化，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坊特走到艾斯坦德身边，将长长的数据表往下划：“没错！你看，光粒子活跃度相较于常规数值提高了32.46%！前所未有的峰值！苏弗尔，我真是越来越爱这块宝地了，你知道这告诉我们什么了么？”

艾斯坦德屏住了呼吸，等待老师的答案。

“Fos-001也许是可成长的！”坊特张开了双臂，似乎想要拥抱这片天空：“只要我们能保持它的光粒子活跃度，再对他的各项能力加以针对性的训练，刚才他几乎耗空了能量，能量自然恢复速度就出现了提升，那么我们接下来可以试试其它的东西——它不是我们认为的，一经出厂就设定好数据的东西，是真正可成长的生物兵器！”

第七章 阿兰塔尔

M17星云，编号168385号恒星，第6行星。

这颗行星离它的母恒星不远不近，有着硅含量很高的外壳，它的地质活动已经停止，地壳十分稳定。虽然离大本营远了些，跃迁起来耗费高，但好在足够远，没有那么多闲杂人等无事造访，坊特便将它选为了研究所的基地。

在苏弗尔上的试验场待了一些日子后，坊特就回到了这里，将剩下的测试工作全权交给了艾斯坦德和奥玛门特，他自己则利用实时传来的数据，就着先前在Fos-001身上提取的小光球标本，带领团队做一些分析工作。

近些时日传来的种种数据表明，他创造的生物兵器大约可以开始第一次实战测试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坊特道：“不知道和第2研究所的作品贝劳克恩相比如何……真想把那恶心的所长的嘴缝上。”

“他是亚波人的栋梁，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屏幕上的肯维笑道。

坊特哼了一声：“只会滥用导弹的异端，他根本不懂得光线武器的美妙。”

“好在你过段时间不会见到他，否则我该通知保卫部了，”肯维道：“第2研究所遇到了点麻烦，他们刚让运输部送了大量非预算内的材料过去——没准导弹仓库炸了，现在贝劳克恩的改造停滞，这次去M16星云的联合部队编制里将他们划掉了。”

“这就是我们第7研究所的机会，”坊特想到第2研究所所长此时大概焦头烂额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我会让大本营知道他们的投资不会白费，更会让皇帝陛下认可我们的能力，我们制造的兵器，可比美菲拉斯星人纠集的那堆乌合之众强得多！”

他已经忍不住开始遐想：首先由飞船部队侵略、破坏，随后Fos-001以神圣之姿降临，让那些劣等文明燃起希望，然后由它用这宇宙间最美的光流，为那些劣等文明送去终末的序曲，希望燃烧殆尽之下诞生的恐

惧与绝望，将成为亚波人最好的力量来源。

这就是坊特的美学。

“联合部队集结的时间别忘了，”肯维打断了他的畅想：“我会在集结地备好额外的能量仓，提取码‘Alantar’，作为你的作品第一次出厂测试的礼物。”

“阿兰塔尔，你还想着那群同学啊，”被打断了思路的坊特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感叹道：“也没剩下几个了，除了蹲在大本营养老的。”

肯维只继续微笑，嘴里却说着令人心情低落的话：“绝大多数都死在了征服的旅途里……我记得成绩最好的古鲁达斯是死在在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他完成了让超兽复活的功绩，却没能迎来胜利。”

坊特也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了很多：“肯维，我们当年在班上都是差学生，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唯独我们这种差学生要活得比那些优秀的同学更久,他去地球的时候，我还在想，等回来我说什么也要去和他道歉，不该在研究会上找他茬。”

“光之国宇宙警备队，泰罗，我一直记着这个名字，”坊特道：“斯特利姆光线，星辰的光芒，那时还在迷茫的我找到了目标，那就是带着我研究出的兵器打败宇宙警备队，他们炸碎了我们的飞船，我就把他们拆成标本！让他们只能泡在营养仓里，和那些实验体一样日日夜夜为我们供给恐惧能量。”

“好吧，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不会再坚持这些。”

“这是我研究的动力！”

“那你居然仿造他们制造了Fos-001，我以为你已经……”

“我讨厌宇宙警察，但我依然能欣赏光流摧毁一切的美妙！”坊特用力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发表演讲：“光之巨人，我们的敌人，可我在无数的梦里仍旧梦见他们强大又极具美感的战斗身姿，那光线里凝聚着全宇宙最难忘的景色，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无数光线武器的灵感！”

“不，你又来了……”

“如果能将他们击败，那就意味着我的作品已经超越了他们，我梦里的一切将会迎来新的景象！Fos-001就是这样的作品！我了解它的潜力！等着看吧，肯维，M16星云将会是它大展拳脚的舞台，然后再经历几次调整测试，我们就可以指派它去地球……对，那个宇宙警备队偏爱的地方，我要在那里击败他们！”

“我不该挑起这话题，每次讲到那堆宇宙警察你就说个没完，”肯维提高了声音，终于让坊特暂时停下了说话：“祝你好运吧，我会继续为你争取额外的补给，这样你可以让Fos-001有更多的能量足够挥霍。”

没待坊特表示感谢，肯维就摁下了结束通信的按钮，随着一声清脆的“嘟”，屏幕就退出了通信页面，回到了他熟悉的操作主界面。

“……我还没说够呢，”坊特咂咂嘴：“好吧，留到下一次。”

……

……

另一边，艾斯坦德带着他的“跟班”又在无垠的星穹下发呆。间或有流星落下，划出一道燃烧的痕迹。

自Fos-001安全“出厂”后，艾斯坦德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做他喜欢的事情——侍弄外星植物，以及发呆。

以前是他一个人对着天空，望向遥远的母星的方向，想念那虹霓之下，静谧温暖的老屋，想念为他营造了那份温暖的人。

现在他身边则跟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研究所最贵重的“资产”，好在“资产”并不喜欢说话，不会像维修部的老大哥一样喜欢一面敲敲打打地干活一面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Fos-001，我们要出征了。”艾斯坦德道。

他仰望着云层短暂消散后终于展露的天空，那里星辰浩瀚，可以看到M16星云正闪烁着迷人的虹霓光辉。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年轻的星云，有无数恒星诞生，无数生命孕育，”艾斯坦德指向那块星云，对同样仰着脑袋的Fos-001道：“那里将会是你新的起点。”

“新的起点？”Fos-001开始分析这句话的意思。

“也是我的起点，”艾斯坦德道：“这意味着我摆脱了他们——我的‘逃兵’父母，他们从未参与过征服，却死在了外出观察的路上，而现在，我要为黑暗皇帝陛下开疆拓土了。”

Fos-001不明就里地点点头：“你要去找外星植物么？”

“……”这白痴铁疙瘩脑袋，自打上次说了自己会养点外星植物，他就以为自己所有针对外星的研究、观察之类，都是为了外星植物。

沉默了一阵子，艾斯坦德又叹了口气：“我们是去‘征服’，好吧你不懂，总之，就是个能赚功勋的活计。”

“M16的恒星还非常年轻，那里就算能诞生文明，料想也不会是什么高度发达的文明——非常适合新人去历练，这场战争

中，我将获得毕业后的第一份荣誉。”

“战争？啊……我们要用武器么？那你的外星植物就全死了。”Fos-001的关注点令艾斯坦德气得敲他的脑袋。

“虽然确实可惜，但是……那也没办法啊！白痴铁疙瘩！”艾斯坦德把Fos-001的脑袋敲得绑绑响：“这铁壳子真实在……你为什么总在细枝末节上找话题！真不知道那堆研究员往你脑袋里灌了些什么东西。”

Fos-001应答地慢了些：“敲打外部可能会给机械铠甲造成一定的损伤。”

“噹——！”敲着厚重皮实的装甲的手忽然下了狠力，艾斯坦德脸色一变，捂住了自己的指关节，那里大约是要肿了。

“真扫兴，”艾斯坦德骂了句：“讨厌的灯泡眼。”

他讨厌的灯泡眼正看着他的手指。

“我没事！”艾斯坦德抢先道，一边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好让自己离那坨铁疙瘩远一点：“不用你关心！”

第八章 光明与荣耀

“说是联合部队出征，我看更像是联合演习……”奥玛门特扫了眼正乌泱泱横在侧翼的达达们的飞船，发出声不屑的冷哼。

“这就是美菲拉斯星人的手下，一堆乌合之众。”坊特同样对联合军的盟友们不屑一顾。

看看吧，达达们的飞船完全没有属于高等文明的美学，那种外形怎么可能给低端文明带来恐惧！连让人仰望的姿态都没有，和他们组成联合军，简直是最昏庸无比的决定。

【各单位注意，联合部队即将出发。】

机械合成声为所有集结在此的飞船提供了指令。

【为了荣耀的黑暗宇宙大皇帝陛下！】

“哟哈哈哈——”达达们兴奋地笑着，率先驾驶飞船向各自划定的目标飞去。

艾斯坦德看着周边一大片四散而去的友军信号，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集结时间不是还没结束么？他们这就走了？”

坊特老神在在地继续安坐，道：“我们和那群不知所谓的猴子不一样，我们的纪律性要比他们高得多。”

“猴子？”艾斯坦德问。

“银河，太阳系第三行星上的一种生物。”

“嗷……那个猴子，和达达们很像么？”

“他们也就配和低端文明里的低端生物相比了。”

……

……

飞船悬停在毫无防备的城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