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431节

“咻——”他下意识甩动尾巴挡在面前，又一颗光弹在他身上炸开。

“阿姆伊”打出的光弹很疼，但并不可怕，不恰当地形容，就像学生遇见了班主任。你知道虽然会被他罚站，但至少不会被摁头淹死在马桶里。

这股本该与异生兽相克的力量，苍介却觉得十分亲切。

“队长？”他

迷迷糊糊地想……不对，这股力量的气息很像队长，可更接近另一个人。

不对啊，为什么会想到那个人？

讨厌的……脑海里浮现一道红白制服的身影，比他待遇高、比他更努力，长得还比他更帅更受欢迎的那个……他张张嘴，忍不住吼出声来：“讨厌的胜利队！！！”

……

苍介并不知道，他讨厌的胜利队正在北太平洋的狂风巨浪中颠簸。

尽管胜利队很努力支撑，并且配合地面支援干掉了奥古玛一条腿，但飞燕二号到底是坠海了。丽娜拼劲全力确保飞机平缓地斜切入水而不是一头栽进去，现在TPC的救援船正在冒着危险搜寻他们的生命信号。

飞燕一号此时正落在一块勉强露出海面的礁石上，新城趴在舷窗边，他的一只手骨折了，另一只手努力撑起自己，试图扭身查看后座的情况。

“是，这里是新城，”他在通讯中回复：“飞燕一号的控制台被打坏了，我现在无法启动机载雷达，二号……我没有看到二号……不，我们没有坠海，是一个‘熟人’救了我们……应该是熟人。”

来自基地的呼叫结束了，但新城并没有放松自己。他试图扭动被卡在驾驶舱里的腿，好把自己转过去，但怎么样都不能成功，他第一次如此嫌弃飞燕一号的材料强度。

“大古，大古！”他只能梗着脖子喊：“大古你别不吭声，你怎么样了？喂……你回我一声，你醒醒啊！”

第二百章 生存与毁灭

大古不会回答新城。

因为他不在飞燕一号的后座里。

眼见飞燕二号受创坠海，大古当然不会管索鲁卡如何念叨“他们没死还有生命气息”“迪迦不能出手”，自顾自变身去救队友了。

对，现在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想看看TPC如何对付机械文明，借此评估地球人的力量，同时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TPC存在的意义。索鲁卡说得没错，迪迦出手解决危机固然能保全所有人，可TPC或者说地球人不可能永远躺在育儿箱里。

“但我的队友在海里。”大古拿出了神光棒。

“还有，”神光棒发出刺目的光：“我是大古。”

此时此刻，大古不想和索鲁卡谈论“人类的未来”“TPC存在的政治正确”这种命题，他只知道飞燕二号从无法稳定飞行姿态到坠海的短暂时间里，队友们没有时间穿上救生衣并带好面罩——飞燕二号可能已经解体，这意味着里面的人凶多吉少；如果不解体，这位“亲密的战友”也将成为监禁所有人的铁棺材，带着他们沉入海底。

更何况……

“地球人的力量什么时候轮到娜迦人来评估？他们发合格证，评估满意了不执行‘秩序制裁’了？”

符拉迪沃斯托克，同样盯着战场动向的基里艾洛德人在情报面前笑出了声。

“巨人就是要偏袒地球人，守陵人就是要给TPC卖命，娜迦人有本事给自己撑审判者的架子，倒是有本事真的下来‘执行审判’？”呢子大衣掸掸指间花花绿绿的钞票，将它们细致叠好码放在一方铁盒子里。

“我不知道你大晚上出去吹海风，问我要不要看夕阳和日出，可其实是自己想钓鱼。”而且还赶早把鱼和海边捡到的乱七八糟什么螺和蟹的装桶卖了，赚了叠地球人的钞票。卷檐帽看他摩挲钞票像抚摸情人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呢子大衣慢慢盖拢铁盒，满足地敲了敲，里面零碎的硬币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亲手劳动赚到的价值，和你呼风唤雨攫取的财富，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呢子大衣满足地说：“我喜欢看见账户里多几个零，也喜欢赚些买烟的零花钱。”

“你是说，在后方看着报表和数字指挥，不如自己亲临一线？”卷檐帽试图解析他话中的含义，他认同地点点头：“娜迦人空有当‘宇宙之神’的心，却连直面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敢躲进宇宙里，缩在自己的飞船上。”

呢子大衣深深地看他一眼，在对方开口欲问时，指了指窗户。些微海风从外面渗进来，夜色映得霁色纱幔朦胧优雅。

“？”卷檐帽摸不着头脑。

“窗帘是蓝色，因为它就是蓝色的。”呢子大衣说。

“？？？”卷檐帽试图解析……这句话没法解析。

“娜迦人的行为只说明了一点，”呢子大衣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基里艾洛德人中的笨蛋是基里艾洛德神也会嫌弃的：“他们不能掌控自己埋下的中子弹了，否则早该在我们把‘羔羊’放出来的时候，直接启动它，将一切威胁……我们、守陵人，还有黑暗支配者，整颗星球上的活物一起化为尘埃。”

“中子弹能办到这个？”连卷檐帽都不信。

“可娜迦人信啊，‘宇宙之神’首先要信自己是神，他们

相信自己造的中子弹的辐射能撕碎一切生物的基因链，确实它干掉过很多星球上难搞的怪兽和原生种，”呢子大衣说：“没准他们信守陵人也怕中子弹呢，毕竟他放过了恐龙人，那种老掉牙技术的改造生物，唯一能拿来吓唬人的不就只有中子弹吗？现在娜迦人缩在宇宙里，在以前早就高调地全星球广播通告审判宣言了！”

卷檐帽抓抓头发，虽然没搞懂过程，但他听懂了结果：“总之，娜迦人现在不能控制中子弹，所以缩在宇宙里冷眼旁观。”

接着，他瞪大了眼睛，他想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娜迦人不管地球，可我们还要信徒啊！他们乱丢中子弹还不受控了，基里艾洛德神的信徒，我们经营这么多年，我还没去梵蒂冈的教堂顶上喂鸽子，我……”

呢子大衣笑吟吟地看他：“我真心觉得，你养大的小姑娘比你聪明太多了。”

基里艾洛德人多年来致力于收集实验体和有潜力、值得培养的信徒。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但外星和尚……呢子大衣认为还是培养本土的传教者更合适。

除了“收集”，当然他们也“制造”，前者培养了调月绚纱这类人，后者则令“十二号”这类人诞生。

尽管调月绚纱不愿承认，但基里艾洛德人，行走在地球上，以“父亲”的姿态教育和培养精挑细选的孩子们的人，终究对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基里艾洛德人该死！”位于东京城的某处地下防空洞内，变作非人模样的调月绚纱喊道：“你也一样……宇宙人，要么滚出地球，要么死！”

掩护正木敬吾去处理中子弹，调月绚纱独自拦下了恐龙人，阿达姆和伊舞。

正木敬吾早些时候察觉到的异常并非他多心，调月绚纱有些“兴奋”过头了，她此时沸腾的脑袋十分需要一管镇静剂，或者说——异生兽因子抑制剂。

阿达姆的眼镜已经不翼而飞，他一只手撑着倚靠着自己的伊舞，苍白的神色惊疑不定。

“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在空荡荡的幽暗空间里游走。

“咕嘟”。蜥蜴似的女人发出愤怒的喉音，忽然将嘴里的东西甩在墙上。沛然力道将它深深嵌进墙里，阿达姆只敢匆匆扫过一眼——尽管那是他自己的胳膊，数秒前还长在他身上。

大约是觉得难吃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用看待人类还是动物的思路推测对方的行为。

“怪物……”阿达姆腹诽，并不敢说出来，只小心地、试图沟通：“我们是恐龙人，很多年前就活在地球上，我们只想把丸迫奈扎，我们的同胞带……”

伊舞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异生兽的爪子又快又狠，就算是真正的恐龙复活也扛不住它们凶猛的攻击。多亏阿达姆和她一起行动，尽管受了伤，想必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以他们的自愈能力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腰侧黏腻温热，汨汨淌血的伤口令她全身发冷。阿达姆是热乎的……热乎的液体溅在她脸上。

第二百零一章 反目

熟悉的人，唯一还活着的同胞，相伴多年的、胜似亲人的人，当他的生命在眼前消亡时，伊舞竟说不出话来。

丸迫奈扎被做成搭载中子弹的兵器时，阿达姆安慰她：他们是自愿献身的，为了给族人们打开生存的通道，还给同胞们一颗干净的地球，恐龙人将永远记住丸迫奈扎的奉献与牺牲，并长久地将血脉延续下去。

丸迫奈扎的身体是冰冷的，它们常年被封冻，埋藏在幽深的暗处。

阿达姆的血是热的。

热情、温暖，他是恐龙人中仅剩的另一个，约定要陪伴伊舞走到生命的尽头。

失去了他的支撑，伊舞跌坐在地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低头，一只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像磐石咬着蕨草，除非粉身碎骨，否则绝不松开。

“啊……”伊舞感觉自己的喉咙很干。

“阿达姆。”她伸出手，阿达姆的胸腔被撕了个洞，炽热的心脏在血泉、肉泥与碎骨编织的巢穴里搏动。这个洞太大了些，伊舞的手掌盖不住它。

她愣愣地看了会儿自己的手掌，道：“止血钳，我去找止血钳！”

她试图站起身，但阿达姆抓得太紧，她又跌坐回去。

“如果我可以令你满意的话……”她听见阿达姆的声音，他的肺部暴露在外，说出来的话含混不清：“请放她……”

“噗嗤”。

搏动着的心脏不见了，胸腔里挤进了一颗脑袋——像每只贪婪地享用猎物的掠食动物一样，那颗脑袋把自己深深地埋进去，里面传来血肉翻搅的声音。

“咕叽、咕叽”。

良久，那颗脑袋才抬起来，不知是什么的碎块从鼻尖、颊边两侧滑落，勾连着粘稠的、血与组织液混合的细丝。见伊舞呆呆地没动静，那颗脑袋咧嘴道：“吓傻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一半是绝代的美人，一半是可怖的蜥蜴。蜥蜴伸着长长的舌头舔去美人脸上的血，于是那半张脸又变得明丽可爱，像照进幽谷的光。

像是被这声唤醒，伊舞浑身一个激灵。

“阿达姆、阿达姆、阿达姆……”她完全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威胁，爬了两步找到阿达姆的脑袋抱紧，而后左右转动着自己的视线。她的手伸出去，想把这堆碎块拼好，可她怕把阿达姆弄疼了，于是又缩回来。

“吓疯了，”调月绚纱大笑：“哈哈哈哈，你们也不怎么样嘛宇宙人！”

“在地球杀人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见伊舞不理会自己，调月绚纱凑上前去，獠牙几乎贴着对方的脸，她哈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气息，笑道：“你这幅表现是怎么回事？宇宙人不是最喜欢看地球人挣扎的样子吗！轮到自己就傻了？”

“啊！”伊舞发出声惊叫。一只爪子撩起她的头发，狠狠向后拽紧，伊舞不得不仰起脑袋——与鲜红的眼睛对视。

“你给我哭啊！骂啊！”那双眼睛的主人说：“像你们对我妈妈那样！对地球人那样！在地上爬、在泥里哭，当蠕虫取乐……再怎么哭着求饶，亲吻我的脚，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即使是死了，也要把你的骨头渣都用得干干净净！如果这世上有天堂、有地狱，我要你们天堂和地狱都去不得！”

“他居然想让我放过你……”调月绚纱抢过伊舞抱着的脑袋掼到一边，同时，一只爪子紧紧扣住伊舞的下颌，锋锐的前端甚至嵌进肉里：“Adam和Eve，他是你哥哥？是你丈夫？还是什么人？喂！宇宙人！别只会傻在这！求饶啊！骂啊！让娜迦人来救你，让宇宙人来救你！然后——我要在他们面前‘仁慈地’杀了你！”

“杀了你……”伊舞呆滞的眼睛动了动。调月绚纱感受着掌中传来的挣扎力道，再度哈哈大笑。她边笑边将伊舞松开，看着对方缓缓站起来，口中道：“对、对，就是这样……你们要挣扎、要愤怒，我才好将你们加诸在地球人身上的东西都还给你们！”

“还给……”伊舞在血泊中摇晃着站起身，恐龙人的血是蓝色的，像幽暗的海。海洋是地球一切物种的起源，阿达姆和伊舞相信自己要成为恐龙人复苏的起源。

“阿达姆，把阿达姆还给我！”

……

正木敬吾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搭载中子弹的恐龙尸体复活了？

他眯了眯眼睛，中子弹依然悬浮在反重力装置的核心里缓缓旋转，散发着迷人的曙色光辉。像醉人的朝阳，它要带给人们、带给恐龙人复苏的希望，正如太阳之于每一个生命。

不，不是它。

血液的气味盈满鼻间，正木敬吾仿佛能感觉到它的潮湿黏腻。得益于超古代基因的活跃，他的身体比寻常人灵敏得多，他确信这股气味并非属于调月绚纱，那么是恐龙人了？可是这也太……

他放下正在拆解的设备，快速爬上通往高处的铁梯——丸迫奈扎被藏得很深，正木敬吾小心地探下来，花了不少时间。但他上去没有耽误多久，丸迫奈扎很快被抛在脚下，圆形的铁闸越来越近。

就在触及闸门的那一刻，他忽然顿了顿，并没有立即将它推开，而是一手探入怀里，捏紧了一根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