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408节

“‘友好的地球怪兽’，我忽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称呼，你是相叶，只是相叶，”佐藤撇过视线，满不在乎道：“而且发现朋友在最艰难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说一句‘抱歉’也没什么吧？”

“你肉麻得我想吐。”

“那你吐一个我看看？”

相叶悠拔腿就走，佐藤快步上前，口中喋喋不休：“我这些天帮你做了不少事，你都快成我半个吉冈长官了，少说五顿烧烤！”

“你早晚把自己吃成‘三高’，而且哪有刚完道歉就要请吃饭的。”相叶悠又看了眼时间，月城博士告诉他的第一批样本应该快准备完毕，即将投入试验了。

“心情好什么病都能好，”佐藤满嘴歪理邪说，只惦记着对方的钱包：“或者你在局务会上不要和我的队伍抢预算。”

“请你就是，五顿？”

“涨价了，现在是十顿，友情折扣七折，所以是七顿。”佐藤伸出手指比着数字。

“……成交。”

第一百七十章 幸运礼物

相叶悠和佐藤两人讨价还价，直到踏入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大楼，四处弥漫的消毒水气味终于让他们收敛起来。

月城优希的实验室在地下，属于高危区域，从大门到实验室门口需要经过十一道闸门和无处不在的安全检查。每过一道检查，佐藤的眼睛便往相叶悠身上瞥一阵，直到相叶悠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没被检查出来，”佐藤说：“要么是我们的机器形同虚设，要么是你伪装技术太高超……这也说明我们的机器形同虚设。”

“你还记得这栋楼是哪一年建成的吗？”相叶悠问。

“总部落地的第三年，原本是和主体建筑一起完工的项目，但因为提高了实验室的标准，所以……”

“我建议的。”

当面一爪子刨碎了号称能扛住百万吨级TNT爆炸的墙面，深受震撼的总监在大会上提出重新审议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预案，并给了新的建造标准。

这一做法在当年的小道消息里被斥为“烧给各国看的面子工程”，现在则风评一转，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地下构造成为了传言里怪兽脚下最安全的地方。

佐藤噎了会儿，心里泛酸，嘴上幽幽道：“所以你有后门？”

相叶悠没说话，从衣领处勾了根系带出来，系带尽头坠着枚金属铭牌。

铭牌上刻着陌生的字，佐藤一个认不出，只猜测其中三个符号很像“001”的数字。他注意到了像电路板一样的外壳纹路，和大半呈现深褐色的表面——像被烧糊了一样。

“唯一的钥匙，金属成分和性状特殊，全宇宙找不出第二个，”相叶悠注意到他的视线，将铭牌深褐色的面朝上：“确实是被烧坏了。”

“坏了也能用？”

相叶悠摇摇头：“它在安保系统建成之前就有了。”

佐藤心里骂可恶的空军马鹿还有多少特殊待遇，口中叮嘱：“那你可别丢了，应该不止在这里的安保系统中生效吧。”

相叶悠把铭牌塞回去，心口紧贴着冰凉的触感，但他不觉得冷。这块老旧的、GUYS纪念馆里封存不对外展出的牌子，如今获得了新的功用，相叶悠觉得他一定是高兴的。

……

多年前，另一个宇宙。

经过万年之久的建设，每一座城

都从金属墙壁的缝隙里渗出“科幻”的空气。

东京也是如此。

今天的云有些厚重，得益于此，玻璃幕墙上投射的广告更为清晰，人流在广告屏中男男女女的注视下匆匆而过。相叶悠混在人群里，他试图从这座城里找到任何熟悉的标识——但即使是水泥地面都没了，鉴于比地面建筑更精彩的地下构造，整个街道都被重新浇筑，使用的是来自某颗外星球的矿石，砖块一角蚀刻了那颗星球的名字。

相叶悠只搞明白了它的发音，但并不知道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他走得离玻璃幕墙近了些，便被一只半透明的手拦住了。

“@＃￥D%……E$@！”那只手的主人叽叽咕咕，半日半英半梵文，像俄罗斯人一样弹舌，活跃的语调又像来自马达加斯加。

相叶悠呆站了会儿，沉默许久的声音翻译道：“他在向你介绍一款太空食品，‘星际漂流，囤货必备’……你可以不用管它直接穿过去，广告公司的互动投影而已。”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相叶悠说。

“AI的任务是满足客户的需求，在此之前我不能擅离职守，”声音回答他：“你要找的地方在下一个路口左转，走三百米右转，应该就能看见了。”

不用他提醒，相叶悠很早之前就发现了那里。

在无数悬浮摩天楼、飞行艇、轨道车的包围下，那栋足以被称为“老土”的建筑实在太特殊了。

那里是GUYS的纪念馆，凤凰巢等比例还原，原本在郊外的研究所等系列建筑也被“搬”了过来，共同构成了一个建筑群——是相叶悠唯一能认出来的地方。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不想看见我的形象……但你真的要走？”AI说：“我们有底层协议，这座城对你开放，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直到厌倦为止。”

“底层协议？”

“人格构建之初就写进去的东西，”AI回答：“纪念馆里也有类似的协议，准确地说是‘遗嘱’，从未对外发布过，只有纪念馆的现任AI管理员知道。”

云层终于累积得不堪重负，一滴水落下来，相叶悠顿住脚步，像被那滴雨拦住了：“你打算告诉我？”

一朵朵伞花打开，骤雨并未影响人流的熙攘。广告投影人性化地用手遮住脑袋，钻回墙里躲雨去了。

人群如流水川流不息，相叶悠站在原地，像水里的石，雨中的树。但石头和树在这座充满科幻气息的城里太违和了，相叶悠心里升起深深的排斥感。这份排斥感来自陌生，来自距离，来自时间的伟力。

AI说:“当然要告诉你的，那句遗嘱说‘如果叫相叶悠的人回来，并且有心情到这里参观，那就把这块铭牌给他当幸运游客的礼物——如果它还在的话’。”

……

“不会丢的，”相叶悠隔着衣服按了按牌子：“是幸运游客的纪念礼，全宇宙仅此一份。”

“你可以不用强调它的唯一性。”佐藤只道总监他们给开了太多后门，暗忖自己抢预算实在困难重重，不如多抢几顿烧烤聊作慰藉。

他叹气，换了个话题：“你喊我来月城这是做什么？他们又出了个内鬼偷东西潜逃了要调查吗？丹后雄二、真田良介，所谓事不过三，所以这次要有第三个了？”

“不，是月城对你产生了好奇心。”

佐藤的脑海里缓缓升起一座顶天立地的问号：“好奇我聪明绝顶的脑袋？”

数分钟后，来自月城优希的亲口回答令佐藤产生了立即逃离这鬼地方的冲动。

“好奇你为什么也进了魔境却没有被感染啊！”月城优希和他的助手们围上来，像一群大灰狼包围了小白兔：“别扭捏，是兄弟就让我抽管血再走！”

“我的队员也没被感染！”佐藤垂死挣扎，他缓步后撤，被相叶悠摁住肩膀。

“屁！”月城嗤之以鼻：“我们验过血啦，他们只是受到的感染太轻微，应该和一直在密闭的后车厢待命有关系，但你驾驶舱没这个条件对不对？”

助手们仿佛听见了什么号令，边拽着佐藤往化验室走，边七嘴八舌地问：“头疼不？有感冒症状吗？手指或四肢其他关节处有没有阻滞感？”

佐藤认出来其中一个人好像是医务局的家伙，那家伙回答：“对啊，医务局内科的，人手不够就调我来了，别想套近乎，抽管血又不要你命。”

佐藤回头，诓他入狼窝的好兄弟正低头和月城嘀嘀咕咕。

“丽娜队员的情况最好，新城队员严重些……我要找到那块基因的作用机制，就需要更多的样本，”大灰狼在图谋更多的小白兔，不，小白鼠：“最好是参与探索魔境的成员，你得帮我说通吉冈长官，让地面警卫队的配合一下，啊，胜利队你熟吗？”

“还行吧？”相叶悠搓搓下巴：“和居间队长的交流不是很多

，基本都在会议上。”

“那就我自己去，”月城掏出小本子划了几笔，嘟囔道：“大古队员也是很好的对比案例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毒性的怪兽（4k）

“……您是说指挥他们，在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隔离时间不确定？”

“是，坦白说吧，目前月城博士还没有找到妥善有效的办法，虽然已经彻夜不休在抓紧研制了，但是大古，你和野瑞的任务很重，要做好下次出动时，指挥他们都不在身边的准备。”

“明白，明白了，队长。”

居间惠的话像一柄锋利的刀，轻易斩碎了大古回到基地的喜悦。他原本打算和队友汇合后，再去找找相叶悠，告诉他索鲁卡醒了，索鲁卡和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谈。

可现在他的脑子里“嗡嗡”地响，上下左右都在回荡刚才居间队长告诉他的消息：宗方、丽娜、新城和堀井，因为遭受异生兽因子的感染，被隔离了。

因为副手在医院的关系，队里内外事务都落在了居间惠一个人头上，她走得很匆忙，但没忘记留下大古可能需要的资料。大古呆了一阵，好半天才想起来桌上还摆着队长留下来的数据。

他摸索着找到了电脑的U盘接口——这本该轻车熟路，索鲁卡一直在低声安抚：“冷静点，既然你队长没有提及更坏的情况，说明事情不那么糟。”

大古含糊应了。资料页面在屏幕上展开，这是来自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东西，月城优希的助手在里面长篇累牍地讲述了队员们的状态和感染情况，而后是研究进展，和希望胜利队做出配合的地方。

排除掉一大串专属名词，“老化石”索鲁卡终于大致摸着了所谓“异生兽因子”的边。

“你们称呼这种变异来的叫‘异生兽’啊？”索鲁卡若有所思：“那确实得快点去找塞缪尔。”

“他有办法阻止它吗？”

“能不能阻止不知道，我只觉得……如果异生兽因子是被有心散布的，他有麻烦了。”

“现在就去！”反正对着资料发呆也没什么作用，异生兽因子不会良心发现就地自杀。大古立即起身出门，口中道：“这个时间点航空队应该在训练，我们直接去训练场。”

索鲁卡猜他现在应该比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人还迷糊，以至于听着点儿边就风风火火的要去——如果塞缪尔真的有能抑制感染的办法，哪里会放着胜利队队员被隔离，任由研究员们熬头发呢？

只是现在的大古很需要支持——知晓所有关于怪兽、宇宙人，以及迪迦的信息的同伴的支持。那位和幽怜长得很像的队长让他做最坏的打算，索鲁卡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从这句话响起之后，就再没平复过。

“你们现在的生物科技发达，又有足够的样本研究，相信很快就会有抑制它的药剂了，”索鲁卡安慰道：“我们那时就倒霉啦，根本没有办法。”

大古愣了愣，发明了时空机器的文明说现在的生物科技发达？装备开发中心的人到现在也没能解析时空机器的作用原理啊！

“超古代文明……不研究生物科技？”只有这个解释了，大古想。

“不是不研究，是根本无从下手，”索鲁卡说：“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说现代的人种起源只有几百万年，肯定和超古代文明不是同一个吗？”

“嗯，也许是我们的研究不够……”

“不，”索鲁卡阻止了他的动摇：“你之前说得没错，按照这颗星球正常的生命演化规律，你们才是‘原住民’，超古代文明是被提早孕育的，就像早产儿，生命形态、科技水平，全都在外部力量或明或暗的支持下一蹴而就。”

说到这，索鲁卡突然笑了声。很难说是想起往事时的感叹还是会心一笑，大古并未从中读出任何高兴的意味。

“你能想象宇宙船、太空梭，和仍笃信巫蛊的村子在同一块土地上存在吗？超古代文明有露露耶，有地球警备团，也有无数蒙昧中的村子，它们星罗棋布……里面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踏入城市，他们不知道山的那一头是什么，也从来没走出过方圆三十里，他们畏惧无法理解的存在，视巨人和怪兽为神灵旨意的具现。”

割裂的世界，大古立即想到了这个词。

就像自己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以杯面充饥，当和丽娜谈及“吃杯面”时总免不了同病相怜的情绪，可这东西在一些足够偏僻贫穷的地方，它也许是某人过生日时才吃得上的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