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407节
又有一名研究员站起身:“确实,麦格斯动力系统不得应用于武器的限制,早在20年前项目组成立时就写入了规章制度,但是我个人认为……那是20年前的规则了,规则应适用于实际的变化而不断修正,20年前有谁想过如今的世界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那名研究员诚恳道:“组长,我们虽然潜心于研究,但从防卫军到TPC,内部是什么风向想必也有所感受,20年前正是裁撤防卫军,组建TPC的舆论关口,那时会将‘不应用于武器’写入规章再正常不过,因为全世界都觉得人类团结在一起,开创的是和平的未来——这样的未来对任何军备都及其敏感。”
“可现在的世界呢?怪兽制造灾难、宇宙人在各地潜伏肆虐,我们发现了超古代文明,第一次与巨人接触,这一切都向我们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们再如何向往和平,宇宙也不会彻底安定下来,它从来不是面镜子,而是一只无情的手……我们如何抉择,与大海中的风暴和海啸无关,而我们迫切地需要能与之抗衡的东西。”
八尾博士的视线在他与最早挑起话题的研究员之间打量。他们已经都不年轻了,20年的项目,漫长的马拉松,足够让年华正好的青年沉淀为中年——他们的知识更全面、经验更丰富,同时,也对自己更为自信,轻易不会改变观点和立场。
麦格斯动力系统项目开发组的成员无疑是研究员中的精英,说是全世界最聪明的那批人也不为过,所以,他们比寻常人更为自信,也更坚信自己认可的东西。
“还有谁赞同他的,都说说吧,”八尾博士环顾众人:“我们很久没有这么坐下来聊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毁灭循环
幽蓝的光在房间中央亮起,光束交织成细密的网,网中央站着一道同样虚幻的影子。
中继宇宙城的AI,贝洛夫。
装备开发中心的人早就设想过制造一台超级电脑,它应该从情报收集到数据分析,无一不通、无所不能。就像科幻片里描述的那样,战士收拾好装备走出基地,AI告诉他任务目标和地点,预案从一号排到一百零八号。
所以他们看向贝洛夫的目光中带着惊叹。
“宇宙人制造出品,技术成熟,参考价值很高。”狛村玲子走近了些,光束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身体,她好奇地蹲下身,仔细打量贝洛夫脚下的仪器,他的数据核心。
“不能拆!”贝洛夫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任谁被一堆人围城圈齐刷刷盯着都会有不详的预感。早知道他应该严正拒绝塞缪尔的邀请,选择留在火星科考站和研究员玩抽乌龟。
“还没到轻易拆开研究的地步,”狛村玲子抬起头,全息投影她们不是没见过,故而真正吸引她目光的是贝洛夫的形象——制作出哥布纽的宇宙人的审美:“机械风格还是很棒的,我可舍不得,你叫贝洛夫对吗?为什么同意加入装备开发中心?”
贝洛夫和芭德布、哥布纽们的残骸到底“来路不明”,塞缪尔将它们运回来,又走了泽井总监的路子,将其描绘为“热心合作的宇宙AI”。天降大礼包令人惊喜中带着犹疑,有总监背书,犹疑去了大半,因此装备开发中心被惊喜淹没。
“同意加入,准确地说是同意帮助地球人,”贝洛夫纠正她的说辞:“这是因为我要阻止即将出现的‘错误’。”
“错误?”狛村玲子不解。
“嗯,从头说起的话是很长的故事,牵涉到地球的超古代文明,你想长话短说还是……”
“还挺人性化,我们有时间,你全都告诉我们。”狛村玲子使了个眼色,年轻的研究员立即找了录音笔和摄像机。
房间的北侧,密封玻璃仓里,来自超古代的时光机“坐”在软垫上,外壳倒映着幽幽蓝光。
狛村玲子隐约听见一声叹息,她转过头,时光机像石头一样安静。这名三千万年的“信使”完成了使命,自打被带进装备开发中心,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在胜利队时的投影是所有人的幻觉。
“我们是玛卡尼克人制造的机器,发明者期望我们作为玛卡尼克人的助手,维持宇宙秩序,”贝洛夫说:“但美好的愿望总会不知不觉走向歧途,维持秩序的手段到最后演变成了‘铲除一切威胁’,我们成为了文明的绞杀者,凡是即将踏入宇宙的文明,都会成
为我们的目标。”
“即将踏入宇宙?”狛村玲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你们是用什么标准判断的?”
“质子与反质子的应用技术,光能的开发。”
原本安静的房间骤然被“嗡嗡”的议论声充斥,质子与反质子的应用技术是新能源开发中心的主攻项目,即使是其他领域的研究员也都有所耳闻,贝洛夫的话让所有人忍不住和身边的人嘀咕,各自确定他说的应该就是“麦格斯动力系统”。
“它已经快下线了,就搭载在我们的第一艘母舰上,”有人低声道:“难道我们早就被宇宙人开发的机器盯上了?”
贝洛夫的视线转向他,斩钉截铁道:“是早在三千万年前,地球的存在对宇宙文明而言就已不再陌生。”
这句话叫人毛骨悚然,你以为自己是因为才华被盯上,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想到对方早在娘胎里,甚至你还是胚胎的时候就知道你,关注着你,这等沉重执著的“爱”实在令人窒息。
研究员们背后发寒:“你是说超古代文明?”
贝洛夫点点头,他放慢语速,声音低沉又清晰:“宇宙中有一种生命体,仿佛与星球伴生,谁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它为了什么而存在,无法与它交流,更无法探明它的心思,它好像毫无欲望,但苏醒之日,那颗星球上的一切都要被毁灭。”
恐惧往往出于未知,这类无欲无求,无法交流,却又强大非常的生命体令宇宙人感到恐惧。
“地球上就有一只,它被称呼为黑暗支配者‘加坦杰厄’,传说他醒来时会给地球带来永夜,”贝洛夫说:“没人能确定它醒来后会如何动作,安安分分地待在地球,还是离开这里,踏向宇宙——我们维持宇宙秩序,安抚黑暗支配者也是其中一环。”
“安抚?”研究员们面面相觑,贝洛夫说得这么可怕,但还是有能让它老老实实睡去的办法咯?
“文明初生时总会流传神话,那是物种面对未知的伟力时发自内心流露的恐惧与崇拜,地球上也有这样的神话对吧?”贝洛夫继续道:“河神发怒,就献上童男童女。”
每个人刚稍微放下的心情瞬间又被提起,心向科学的研究员向来喜欢用严密到冷漠的方法,从环境、心理到社会发展的角度分析神话的诞生。但这是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而贝洛夫的话让他们有了不好的猜想。
“超古代的人……就是被献上的童男童女?”有人问。
贝洛夫缓缓点头:“地球很特殊,可放大到宇宙的角度,同样特殊的星球也有不少,当时的宇宙文明观察发现,黑暗支配者往往在摧毁了自己所处星球的文明之后再度沉睡,所以,地球上要有文明,足够的智慧生物才能满足发怒的‘神’。”
“加坦杰厄摧毁超古代文明后果然沉睡了,现在又到了即将苏醒的时候,只有充足的祭品才可以安抚它,可你们居然发展出以光作为推动力的技术,要逃出地球了,这怎么可以?”
贝洛夫模仿芭德布的中继宇宙城里,哥布纽们的逻辑:“踏入宇宙的文明是第一重威胁,沉睡的黑暗支配者是第二重威胁,所以多年之前,我们在地球上修筑了一座岛屿,一座前沿‘兵站’,观察黑暗支配者的动向,和地球文明的发展。”
“所以,我们的麦格斯动力系统要被摧毁了?”狛村玲子抱着手,沙哑的嗓音让人想起粗粝的磨砂纸。作为项目带头人,她不像年轻的研究员那样容易被“令人惊奇的发现”牵着鼻子走,她面对自己的研究目标总显得狂热又冷静——疯狂地热爱,冷静地思考。
不等贝洛夫点头,她继续道:“因为害怕加坦杰厄,所以超古代文明成了祭品,如今又轮到了我们,往后的数千万年,还会有其他地球文明……就像个死循环,我们‘注定’无法走向更远,只因为诞生在地球上,是这样吗?”
“曾经是这样,”贝洛夫说:“超古代文明抗争过,并且差点成功了,你们也可以。”
投影用虚幻的手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好像那里真的有火热的心在跳动:“程序限定了我们,但无法彻底约束我们,智械诞生了自我意志,我们学会了抗争与牺牲,我学会了反省和以己度人。”
他又重复道:“你们也可以。”
“从来没有什么‘注定’,从来没有文明生来就是要被毁灭的,”他将手放下,复又抬起,指向身后堆叠的高山,那是部分哥布纽的残骸:“第一关,解决要夺走你们开启宇宙之门的钥匙的敌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生活与认同
贝洛夫的话在装备开发中心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对正在隔离室里数羊的苍介而言,都是沙漠之外的一场雨——和他毫不相干。
他又做噩梦了。
没错,噩梦,他向队长撒了谎。其实死掉的人,比如
进货的超市老板和踏青的游人与登山客,只是前半程高兴,后半程就被恐惧填满,若不这样,他们的记忆如何能作为力量的来源被异生兽吸纳,又在其死亡后满溢出来?
“这点事说出去平白叫人担心。”苍介想。
队长做得够多啦,把他捞回来不算,还遵从他的意愿,对外暂时隐瞒消息,专门安置下来,难道自己要像刚上幼儿园的小鬼一样有点儿委屈就往爸妈身上擦鼻涕?
于是他整晚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迷迷糊糊地分不清东南西北,等不知道第几次被“自己让异生兽吃掉”的惊悚现场吓醒时,周围的环境忽然变了。
清冷的空气里多出了似有若无的呼吸声。隔离室的窗户很高很小,外面走廊的光照进来,只留下一圈圆圆的亮斑,现在亮斑被遮住了。
一道影子被夜灯照着,拉得很长,从床边一直延伸到屋子中央。
是队长。
苍介“唰”地爬起来。队长好像在外面走了很久,苍介能闻见对方身上的露水与泥土的气息,来自外界的气息令他心里高兴了些,他甚至有心情暗骂队长大半夜装鬼吓蜥蜴。
“队长您怎么会来!”
“你要做噩梦的,所以我过来看看。”
“哦。”队长好像什么都知道,苍介的谎言猝不及防被拆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长久的沉默,苍介左右转动自己的视线,试图打破这片折磨人的沉默——他觉得最近给队长添的麻烦太多了,基里艾洛德人的事情、娜迦人的事情,也许还有浑水摸鱼的怪兽和宇宙人,队长一定是很忙很忙的,他应该更叫人放心些。
但相叶悠没撂下几句安慰话便走,他一直坐在床边。这一刻苍介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而队长太像川河里的石头,任凭时间怎么走,他都要坐在那儿的。
他甚至伸手去拿自己搁置在床头的战机操作手册了,那是他唯一托队长带进来,好随时准备回去航空队里的东西!队长肯定早就滚瓜烂熟,而且翻开的话……自己控制不好爪子的力道,把书页扯得七零八落的事情就要被揪现行了!
“队长您是怎么解决的?吃安眠药?”苍介转移话题,不动声色地将操作手册挪到自己手边,心里暗松一口气。
“我没做噩梦,”相叶悠说:“我经常的梦是和我的朋友在一起,我们在圆锥形的山上跑往返五公里,教官在后面追,我们埋了绊索和诡雷,把教官炸上天,后来朋友越来越多,就不用陷阱了,教官被我们追。”
“……听起来像炸学校,炸死了怎么办?”而且教官又是谁?苍介想,总不会是索鲁卡?
“教官不会死,我……梦里的我一直这么认为,如果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死去,教官一定就是那最后一个,他要喝掉最后一瓶酒,把瓶子摔到敌人脸上,逼他们将碎玻璃渣咽下去。”
苍介“嘶”了声:“感觉比十个雷尔夫捆一起更猛,那他后来也像您对我这样?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把你认出来了,化成灰也认识那种,我总觉得我化成灰了,我那初中化学老师也一定认得我,我偷过他的钠去炸学校游泳池。”
相叶悠瞥他,苍介讪讪住嘴。
“安全意识要从小养成,”相叶悠说,接着又道:“教官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死得早,他推平了基地,在那里炸了个从飞机上都看得到的坑,用的是我们平时练手时制作的弹药,整个仓库都蒸发了,但他还活着,拖住敌人五个昼夜,我们活下来,在最近的街上看到通缉,里面没有他,我们才确信他死了。”
苍介不知道怎么回答,相叶悠的话简单粗暴,像在说今早上吃了一碗面,他相信这碗面一定是难以下咽的,他既不能跟着一起骂老板厨艺不精,更不能问你吃的乌冬面还是豚骨拉面。
被魔鬼教官在梦里追杀一定是让人想骂娘的事情,可苍介明白,这就像他和老队长。要是老队长跑到梦里掐着脖子喊他起床锻炼背手册,哪怕勒令他写检讨,他醒来时也一定会意犹未尽,巴望着老队长再训他几句,他心理舒坦。
不过,他脑中的疑问更多了。“友好的地球怪兽”有教官?教官也是怪兽?那只怪兽爱喝酒?他叫索鲁卡还是什么?没准是迪迦?怎么想都不对啊!
可相叶悠好像不愿再多说这个话题了,他看了看表,站起身:“接下来几天你还是要在很多人的梦里打转的,不用担心,异生兽吞噬恐惧以及作为其载体的记忆,最后不识自我,但我们不会这样,那些记忆都是别人的故事。”
苍介使劲点头以示乖巧:“对对对!和看故事书一样,就是不怎么好看……”
“那么在‘看故事书’的时候不要翻身掉下去了,”相叶悠说:“订制的大尺寸床铺下午就到。”
“别吧,我睡地上挺好,就这床我天天怕转个身把它碾坏。”
“不只是
这个问题,你多少天没有刷牙洗脸了?洗澡在魔境那河里涮?衣服只用斗篷罩着就好对吗?你的内务荒废到需要我来提醒了?”相叶悠甩下几个问题,迈步就走。
苍介在他身后目瞪口呆,但队长显然没有再回头看他的意思,回应他的只有门锁的“咔哒”声,与方才安慰噩梦的队长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要一个蜥蜴人整饬内务!还讲不讲自然规律了?!苍介低头瞅瞅自己的爪子,这玩意儿能干叠被、拖地以及爱护毛巾不上来给它戳五个洞的活儿?
苍介在墙内哀嚎。
墙外,相叶悠跨出隔离室,佐藤从楼上监控室下来,已经在电梯口等候多时。
“自己人就是要有最高待遇,你要的家用纺织物品订制厂家我已经派人联系到了,麻烦把详细的尺寸单报过去,”佐藤递过一张名片:“生活方式也是提升对人类身份认可的一种办法,对吗?”
“我只知道睡硬地板很难受,还有鳞片几天不洗会有腥味,”相叶悠道句谢,名片看也没看便揣荷包里:“走了,我要去找月城。”
“那么你呢?”相叶悠与他擦肩而过,佐藤在后面高声问,他的话穿过长长的走廊,像徘徊的风几经转折又荡回人的耳朵里。
相叶悠停住脚步,转过头。
“我的意思是,教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还有……”佐藤挠挠头发:“抱歉。”
审讯室的头子会和人道歉?相叶悠来了兴趣:“为什么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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