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406节

众所周知，警务局下辖的地面警卫队有个审讯室，凡进去的宇宙人，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闭口不言还是满嘴跑火车，最后情报都一串一串地塞满审讯室书记员的小黑本。

而他们的头头，佐藤拓真主动找上谁，一准没好事。

“我不是来找你的。”佐藤说，久保田果断闭嘴，手上的小推车都轻了些。

月城博士主动上前：“那就是来找我了，什么事？我时间很紧你长话短说。”

“相叶的消息，引发变异的物质名为‘异生兽因子’，他回来时会带些样本，”佐藤果真加快语速道：“他说‘异生兽是以恐惧为食的生命体，药物研发尽力而为，关键是注意胜利队的心态’。”

“嗯，保持心情愉悦有助于恢复，”月城博士不置可否，佐藤说的像正确的废话，他的心思又开始往下阶段的实验上飞：“‘异生兽因子’这个名字挺贴切，谢谢他的样本，还有别的吗？”

“坚定的灵魂拥有带来奇迹的力量，”佐藤挠挠脸：“原话复述。”

“下次再说废话我就把你赶出去，相叶带了样本可以留下，”月城博士让自己的助手把这句话记在本子上，权当尊重：“没事的话我要去无菌室了，病人的心理问题你应该叮嘱医务局的心理诊疗室，他们也参与了胜利队队员的疗愈任务。”

玄学问题佐藤也难以表达，月城博士转身走远，佐藤低声叹道：“我就知道这样说不会有人信，尤其对方信仰科学。”

月城下了逐客令，佐藤把话传到便出了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大门，通讯器里，“临时长官”相叶悠又下了新任务。

相叶悠的脑袋出现在屏幕上，背后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在哪，只偶尔亮起，显出道拉长的怪兽似的影子。

“忘记告诉你，”相叶悠说：“送完样本我还得出去一趟，有个‘包裹’寄放在火星科考站，吉冈长官那边我已经报备了。”

“……”听起来像“我在珠穆朗玛峰上掉了个快递，马上去取，去去就回”，佐藤深吸口气。“你那边还要多少时间？”他问。

“轰——”屏幕对面忽然传来爆炸似的轰鸣，吓得佐藤双手抖了抖。

相叶悠脑后黑漆漆的墙哗啦啦地倾倒，灰尘里隐隐透出个狰狞的影子来。那道影子仰头嘶吼，似哭似笑的厉啸让通讯器的音响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佐藤赶紧关闭音量，等相叶悠又张嘴说话时才打开。

这时屏幕对面又是白天了，原来那道墙是一座筒状的高楼，那座楼正彻彻底底地坍塌殆尽，相叶悠托着通讯器在瞬间奔出了数百米的距离，滚滚而至的烟尘没有糊住镜头。

“异生兽因子浓度太高，我这遇到点儿麻烦，”相叶悠说：“但不会超时，帮我准备好隔离室，能关住后面那家伙的。”

画面中的焦化炭条树开始飞速后退，而那道冲出烟尘的影子非常稳定地出现在后方，显然距离保持得很稳定，佐藤能清晰地看见他大张的牙床。

“这獠牙真够劲，能咬碎十个我的头盖骨吧，”佐藤搓搓下巴：“我得去确认下隔离室的材质，祝你……锻炼得开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引导

苍介感觉自己做了很多个梦。

梦里他一会儿是杂货铺老板，进货途中误入魔境；一会儿是踏青的孩子，奶声奶气地给父母指点天上挂着的彩虹；一会儿是生活不顺出来散心的年轻人，沿着公路无所谓往哪走，只在听见水声时好奇了一阵，便踏入无还之境。

他在失重感和低沉的风声中醒来，发现已是深夜，星斗高悬，魔境的屏障已经不见了，脚下是一片废墟。

远处

星星点点亮着一圈火光，他定睛望去，发现是TPC的指示灯，红红蓝蓝的颜色煞是好看，映着地面上排列整齐的火炮阵列，显露出金属的冷酷美感。

“基里艾洛德人做了很多地下建筑，主要是‘饲养’的用途，不过现在已经要没了。”

声音不熟悉，但语气很像队长。苍介回过头，才知道自己竟趴在“地球的友好怪兽”的背上，失重感大约就是这么来的，怪兽正驮着他飞，云絮从身边倏忽游过。

一定是队长没错了，苍介刚坐起来又“啪”地仰躺下去，天上的风对于坚硬的表皮而言再舒服不过，如果可以他能一直睡到被太阳晒醒。

但队长显然不高兴他露出一副惫懒样。

“醒了就自己适应一下身体，”塞缪尔说：“你在基里艾洛德人的‘仓库’被摧毁后有些兴奋过头。”

苍介摸了把头顶的角，手感更结实了，感觉能顶死犀牛，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队长说的“兴奋过头”是怎么回事，问道：“可我不记得了啊？就记得当时仓库里的‘异生兽’全没了，到处都是蓝色的光点……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不是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变成了很多个人？”

“您怎么知道！”苍介来了精神，他“蹭蹭”挪窝，爬到肩膀的位置。

这里的风景倒是更好，山川河流一览无遗，再远些能看见亮橘色的天际线，星和云从那里生发而出，苍介忽然想到阳太刺激他时说的“在机长的位置看见的夜景”，他忍不住瞄向更像机长的位置——“大妖怪”的头顶。

“大妖怪”正盯着他。

苍介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他立马缩缩脖子，摆出专心聆听的乖巧姿态。

“那些异生兽是人类变成的，从他们身上分解出的异生兽因子，偶尔会带有生前的记忆，”灿金的瞳映着他的倒影：“没做噩梦吧？”

苍介摇摇头：“噩梦不至于，其实很多人出门旅游踏青还挺高兴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基里艾洛德人要做什么，只是刚才醒的时候，我一时半会儿不确定自己是该去进货还是继续登山。”

塞缪尔笑起来：“那就好。”

“您还没回答问题，”苍介紧张道：“您怎么知道我做了一大堆梦？”要么是因为它说了梦话、磨牙，或者因为队长自述的“异生兽和母体”之间的关系，队长能看见他的想法！

苍介被自己的推测惊住了，以后要是划水溜号，或者表面好好好心里问户口，岂不是要被一抓一个准？

“这只是开始，”塞缪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异生兽的力量来源是恐惧，你越害怕自己，就越难控制住它，等回了TPC，尤其是一个人被隔离的时候，你觉得无聊、或者不高兴了，就找雷尔夫他们说说话。”

“那不是吓人嘛，谁没事对着蜥蜴人说话啊，雷尔夫他们整天对着我的脸做噩梦，要是摔了飞机，后勤撕了雷尔夫，您得撕了我。”

苍介对自己的尊容很有自知之明：“放心啦，我又不是没关过禁闭，这次禁闭还不用写检讨背条例！就当休假了。”

“隔离的作用只是让你能适应身体，等你走路不会损坏地板，握拳的时候不会捏碎玻璃杯，就可以出去了。”

“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爆锤小怪兽，扛过地狱审讯魔鬼训练什么的。”苍介咧嘴想笑，可刚张嘴就吃了一肚子风，风穿过獠牙发出细微的尖啸，苍介又闭了嘴，将凉风咽进肚子里。

队长说得简单，可按他的习惯，麻烦事肯定在后头，苍介想，出了新手村，下一个任务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了。

“你总是要见朋友的，”塞缪尔说：“等你能面对自己，就能找回自己。”

“队长您说得不明不白我听不懂。”

“你听懂了，你只是不敢。”

果然是更麻烦的事，苍介又想瘫着了。先不说以这两米高，不，睡醒后能摸着两层楼的高度融入正常生活有多难，单论和航空队的人见面……吓跑是不错的结果，要是大家搞不清状况拿他当怪兽可怎么办？

而且有件事他得搞清楚。

“队长，您有时间做个新手引导吗？”苍介顺从自己的心情，再次摊成蜥蜴干，星空在他头顶缓缓旋转。

如今以他的视力能看见更辽阔瑰丽的星空了，他能看到火星明亮的红色，土星和它的光环，以及意蕴缭绕的星云和锦簇的星团。

刚过完新年不久，现下正是冬季，猎户座最闪耀的时刻。沿着冬季大三角越过黄道线一路向北，他轻易找到了仙后座的项链，那是一串不怎么明亮的星星，常年隐没在城市的灯光里，但独特的“W”形状使它极具记忆点。

仙后座身侧就是英仙座，以稳定的流星雨闻名，苍介去年许的愿望是“考进胜利队”，但没想到胜利队已经不招人了。与之相关的神话传说，就是著名的

珀尔修斯战胜蛇妖美杜莎，星图里也以珀尔修斯手提美杜莎的头颅为形。

美杜莎的眼睛恰巧对应着两颗星，其中一颗每隔几天亮度都会发生变化，这一变幻莫测的特性被联想到魔鬼、陵墓等，它便被称为“恶魔之星”。

要是遇到“珀尔修斯”就完蛋了啊，传说里的女妖怪还能惹人怜惜，苍介觉得要是自己求饶肯定会被编排笑话到地球毁灭，所以怎么想都还是能像队长一样随时变回人形再出门比较好。

“您刚变成……我是说，身体发生改变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呢？”他状似轻松地问，却不敢再坐起来看对方的眼睛，只一心盯着美杜莎的双眼，坟墓与恶魔之星隔着大气层忽明忽暗。

“我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如履薄冰。”

“诶？”苍介原以为会听见勇者面对现实，战胜自我的鸡汤文学。

“所以直到遇见索鲁卡和帕拉蒂娅才找到真正的契机，”塞缪尔说：“现在我直接告诉你，还这不敢、那不敢的，我就把你丢下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的方向

相叶悠如何联系佐藤安顿好苍介，又去火星科考站取回芭德布和哥布纽残骸暂且不表。出了趟短暂的差事，回来时，他感觉TPC出现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氛围。这一点在医务局中最为明显。

为配合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医务局将最得力的人手集中起来，重点研究胜利队成员的疗愈方法。但异生兽因子的性质令每个深入了解过它的医生都感到了绝望。

它坚定地寄生、灵活地变异，甚至一天之内的观测结果都有很大不同，对付它的感觉就像上级令自己徒手拦下一辆失控的火车，你不想去执行任务，只想转身给疑似痴呆的上级开个瓢，然后让他用站着一定不疼的腰去试一试拦不拦得下。

于是数日下来，医务局的氛围愈发低沉，就连普通病房的医生和护士也受到了影响，他们小心着自己的行为，偷眼关注各位“业内泰斗”的动向。

相叶悠原本打算问问治疗推进情况，但他在门前止住了脚步，医务局蔓延的氛围已经给了答案。他转身去找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常规医疗手段不生效，也许月城博士会有办法。

“我确实有了些头绪，你问对人了。”月城优希从无菌室里出来，脱下手套甩进垃圾桶，他摘了口罩和防护镜，重重的眼袋昭示着其主人的作息不甚理想。

但他精神还不错，见相叶悠到访，立即拽住他的胳膊：“来了就别浪费，抽管血再走。”

“你现在有时间研究我的情况？”

月城优希的手纹丝不动：“我的头绪与你有关。”说完，他喊自己的助手递来一份文件，准确的说是一份草稿。

相叶悠略微翻了翻，确定它是关于自己的研究记录，月城优希没有浪费任何自己能掌握的样本，从血液、鳞片，乃至毛发……相叶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上次抽血时你是人类的外表，而鳞片，代表你另一个姿态，我将二者作为一个项目对比研究，后来胜利队遭遇感染，我取走了他们身上存在细微变化的皮肤组织样本，发现它们都带有与你极其相近的基因。”

“可你并不是异生兽，对吗？”月城优希两眼放光，像见到一座金山横亘于前：“宝藏啊！只要能搞清楚你从另一个姿态转变为人类形态的机制，异生兽因子的感染不就可以被遏制了？”

这种研究方向的事情相叶悠也不太懂，但他记得以前夜袭队说过，奥特战士和异生兽的波动正好相反，也许他们之间确实存在可逆的关联，月城优希的说法不无道理。

只是怎么从怪兽姿态变成人……相叶悠认真琢磨片刻，恳切道：“那你可以研究一下，光的力量。”

“啊？”我跟你讲科学你和我说玄学？月城优希的暴脾气隐隐有发动的趋势：“TPC内禁止传教。”

“不是上帝的那个光，我说的是实话，还有要关注胜利队成员的情绪和心态，佐藤应该和你说过了，这很重要，越恐惧异生兽，异生兽就会越强大。”

月城优希深吸口气，老实说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和心脏很需要医务局关注：“好吧，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光的力量？我的研究方向是生命科学不是光学，光学的顶尖学者都在八尾博士的团队里，开发麦格斯动力系统。”

“也许……”相叶悠努力将物理意义上的光转化为月城优希可以理解的事物：“你可以从超古代基因入手。”

“超古代基因？”

……

新能源开发中心。

麦格斯动力系统项目组正就下一步研发方向展开激烈的争执。

“为什么不能用于武器？刀可以杀人也可以保护人，你明明拥有最先进的锻造技术，却只用来制作铠甲，难道是寄希望于敌人会被你的高风亮节感化？”一名研究员

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与项目组负责人，八尾名番对视。

“麦格斯动力系统只是动力系统，这是项目组成立之初就定下的基调。”八尾博士没少受过相关的质疑，尤其在与警务局的吉冈哲司对话的时候。他语气平淡，只清晰地叙道：“麦格斯动力系统将搭载在亚特迪斯号上，它是我们新一代巨型航空母舰，旨在宇宙开发，是人类踏入宇宙的先驱母舰，不是任何一个人、一个组织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