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4节

而且……他并不喜欢这个Fos-001，他的新伙伴。

“就算是自己造的，但是和那些宇宙警察未免也太像了，”他想：“看到那双灯泡眼就讨厌。”

在老师坊特身边的，目前只有一名学生——艾斯坦德。因此老师将“引导者”的重任交给了他，听起来确实很不错：“亚波人第一个光粒子生物武器，Fos-001的引导者。”

Fos-001的原型是团只有微弱意识的星球能量，即便研究员给它植入了一些常识数据，它这会儿也是白纸一张，嗯……像个小白痴。

他让那个小白痴往东，小白痴就会乖乖往东；让那个小白痴往西，小白痴就会乖乖往西；让那个小白痴去地下7层和清洁机器人蹲一起，它就会把自己关在那里的封存柜里不出来。

听起来确实很不错……如果小白痴再稍微地、能控制一点自己的蛮力就好了。

“咯！滋滋——珰！”

重物倒下的声音，桌上的杯子被震得晃了晃，几块零星的金属碎片被崩到了控制台边。

“呜嗡——！”研究所5层不出意外地响起了警报。

艾斯坦德看着被暴力破拆的金属门，克制地给自己顺了顺气 ：“我让你去和清洁机器人呆一起的指令已经取消了！取消了！你不要跟着它们去、去擦门。”

“还有你就算闲得慌想干点活儿，也稍微收着你的力道，这是第四块门板了！”

扭曲倒地的金属门后面是一个披着机械铠甲的人形生物，他手上捏着块被搓得支离破碎的布，用乳白色的温润眼睛愣愣地看向大发雷霆的“引导者”，他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于是缩了缩身体，老老实实站在了门线外面。

“啊——真要命！我的经费迟早被你这坨白痴铁疙瘩扣光！”艾斯坦德抓狂地拖过悬浮屏切入了通信页面，娴熟地摁下了维修部的联络码。

一面用极快的速度敲着通讯，艾斯坦德一面对暴力小白痴道：“你安安分分在控制室待机，哪儿也不许去！清洁机器人已经很忙了不要去干扰它们热爱的工作！”

悬浮屏那边，维修部的熟练工老大哥正在扛着箱子赶来的路上。

Fos-001听从引导者的指令，上前几步走进了控制室，然后又乖乖杵着了。

艾斯坦德指了指房间角落：“你往那儿站。”

“是。”Fos-001一路小跑到了指定地点，原地立正，站得比研究所顶上的信号杆儿还直。

艾斯坦德有种打到棉花上，气没地儿撒的感觉:“我要投诉那帮写入思维系统的玩意儿…他们都给你加载了一堆什么东西？去他的‘引导者’，跟你待久了迟早我也变成白痴！”

Fos-001歪了歪脑袋：“思维系统自检无异常，请下达指令？”

指令你个头。

“闭嘴，”艾斯坦德深吸一口气，恨恨地将悬浮屏拖走：“老师的团队在准备试验场，应该这几天就能回来，你呢……少折腾点事儿，给你可怜的‘引导者’留点吃饭钱。”

Fos-001知道自己的引导者在生什么气，亚波人为他灌输了足够的知识，至少他知道门是不该被破坏的，损坏了东西倒霉的是引导者，引导者大约会抱着维修部老大哥的大腿哭，然后惨兮兮地吃老师的接济粮。

不过他暂时无法控制好自己这副躯体——尽

管这确实是自己的光粒子构建的躯体，但是让一个曾经的石头，后来的光球，突然长手长脚并学会走路，实在有些艰难。

尤其他的思维还时不时陷入宕机……这一点让负责思维系统架构的研究员们头疼了很久，最终将原因归咎到了星球能量自身诞生的微弱意识，与他们后期灌入的东西之间的冲突上面。嗯，八九不离十。

为了辅助协调肢体，装备部的研究员为他套上了机械铠甲，这样他可以不至于走两步就摔一跤，同时也能在平时稍微抑制一下那一身可怕的蛮力……目前看，后者的效果并不太好。只不过Fos-001既然是光粒子生物武器，那么稍微暴力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他的创造者，坊特是这么想的。

就是苦了被指派为“引导者”的艾斯坦德。

Fos-001站在角落里，视线却落在了艾斯坦德面前的屏幕上。

他的引导者正在输入什么东西，Fos-001极好的目力让他能够轻松看清楚那堆数据，他今天巨大化测试时的身体数据。

身高：48米

（嗯，比研究所大楼矮很多。）

体重：3万6千吨

（重了还是轻了？我要少吃点能量球么？）

年龄：空白

（你们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飞行速度：待测试

（……摔下来一定很疼。）

奔跑速度：1.5马赫，注：测试失败率高，待重测。

(对不起，我摔倒的时候砸坏了很多东西。)

水中速度：1马赫，注：测试失败率高，待重测。

（水底摔得不疼，泥巴比较软。）

潜地速度：待测试

（这颗星球的石头很硬，我要拿头去钻它们么？）

跳跃力：700米

（这个高度掉下来腿不疼。）

握力：7万吨

（这项测试我没失败过！）

其他评价：身体掌控力极差，需加强协调训练；握力测试良好；光线能力待测试；能量持有情况待测试。

一堆“待测试”的字眼让他有点紧张，他仍记得第一次跑起来时，手脚不听使唤，导致他连续滚塌了两座山丘的情况，艾斯坦德当时抓着测试仪器差点没笑趴在地上。

确实很难堪。

而且……他是要保护他们的飞船对吧？如果仍然掌控不好躯体的话，说不定反而会给飞船造成损坏，巨大化后撞上去就不是拆块金属门的问题了，维修部怕是要心肌梗塞。

等等，保护……亚波人的飞船？

亚波人的飞船，起飞的时候泛着绿莹莹的光，在漆黑的天幕下，飞船部队铺天盖地极有威慑力。

但他没有见过亚波人的飞船部队，只是方才突然想到了这一的画面——似曾相识。

他的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倾颓的世界，视野里的东西，高山也好、建筑也好、生物也好，都在走向毁灭。那画面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被人擦花了的老旧碟片。

脑袋被堵死的感觉又来了，方才顺畅的思绪这会儿大约是塞了车。

“嘎吱、嘎吱——”

艾斯坦德顺着声音转头，看到Fos-001后退了一小步，靠在墙根坐了下来。

“你倒是会休息。”他嘟囔了一句便转头继续和悬浮屏上的资料较劲，却忽略掉了背后那双忽明忽暗的乳白色眼睛。

第四章 苏弗尔

雨水淅沥沥打在舱壁上，Fos-001透过舷窗，看到了极厚的云层。

紧接着，飞船下落，穿过云层到达了准备好的试验场上空。

M17星云，编号168415恒星，第4行星。公转方向与同一个恒星系的其它行星相反，它的另一个名字来源于其原住民的自称：苏弗尔。

“回来了。”

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Fos-001猛地抬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他的引导者正在门口和其他人说些什么。

舱门打开，混着硫磺味儿的空气吹进了飞船内。

艾斯坦德忍着这令他不适应的气味走了下去，他没忘挥挥手，招呼本次实验的主角跟上。

Fos-001正疑惑于他此刻身体上莫名的感受，找了很多种比喻，他得出一个相对而言比较贴切的：就像是泡在温暖的水中？

这是他在研究所体会不到的，研究所的机械维护员偶尔会图省事儿，把他连人带铠甲泡进维护舱里，保养液的触感冰冷且黏腻，而且气味太冲，比被关在研究所最底层的玛斯帕格身上的臭味儿还熏人。

但在这里，这颗天上下着酸雨，满地都是硫磺的星球上，他体会到了未知的温暖。

“嗯……我看看状态。”早早等在试验场的坊特接过了艾斯坦德手中的数据终端，上面不断更新这实时监控到的Fos-001的状态。

“光粒

子活跃度比在研究所提高了5.27%，”坊特眼前一亮：“果然把试验场定在这里是很好的选择。”

既然是诞生在苏弗尔的东西，那么回到这里来接受训练，不断吸收游离的、契合度极高的星球能量，兴许效果会更好，而且也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经常需要光能量补充的问题，增加训练时间。

坊特点点头，地上升起了一座瞧着极为复杂的操作台，大大小小的旋钮分布其上，再加上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按钮和指示灯，艾斯坦特伸过脖子去看了一眼，就自觉地站在了一边。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坊特道：“Fos-001,这个星球及其往上1万公里的空域都是你的活动范围，不用担心我们取不到数据，巨大化，然后……先测试跑动速度。”

Fos-001闻言，双臂交叉呈X型抬至胸前，银色的机械铠甲自关节处开始透出金色的光粒子，并分部位脱离，悬浮在空中。明亮但并不刺眼的光芒绽放，暂时脱离的机械铠甲随着Fos-001巨大化的身体也旋转着变成了等比例大小，待光芒消失后，又重新贴合到了Fos-001身上。

“巨大化后重组稍微慢了点。”坊特道。

装备部的检测组组长赞同地点点头，将方才的影像上传到了终端中：“我们在试着研发可以跳过‘暂时脱离-重组’这个步骤的铠甲了，主要是武器方面不好解决大小变化问题，如果平时不搭载武器的话，巨大化后的武器就只能由运输部负责传递。”

“不要被我们自己的情况限制住了思路，奥玛门特，”坊特道：“复杂的光线武器当然不好办，但简单的、锋利的冷兵器完全不是问题，你们只需要找到与光粒子共鸣良好的材料，Fos-001不会让我们失望。”

装备部检测组组长，奥玛门特，立即将坊特的意见编入了终端里。他没有忘记站在一边等待指令的艾斯坦德，边道：“可以让Fos-001跑起来了，不用担心会撞坏什么，我们给每个基站都配备了防护罩。”

大约是想到了Fos-001第一次跑起来的画面，艾斯坦德低头差点没笑出声，不过在这样的场合，还是需要严肃些，他平缓了一下情绪，才仰头道：“001，用你最快的速度，随便绕个大圈再回来。”

“是。”Fos-001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一路上好几个基站的防护罩被激活，白色的光罩挡住了溅射的碎石，以及控制不好落点的脚。

坊特看着他的背影，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试着做出来的机器人。

它有着四条腿，最擅长的是自己绊自己。有时候运气好，他就能看到那个小机器人把自己绊成不规则的球，咕噜噜撞到什么东西上面的愉快场面。

“咚咚、咚咚咚啪！”

地面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