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87节

“没错，”佐藤伸手指了个正不知道在喊什么的脑袋：“比如他，山崎宏也，档案资料显示在筑波大学附属驹场高中就读过，但我们抽样询问了那一届的老师和同班同学，总共十四人，没人对他有印象。”

防卫军改TPC的时候因为涉及各国人事关系，系统不一、档案规则不一，当时的工作可以说极为混乱，也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吉冈哲司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从一开始就叮嘱佐藤，特别调查小队除了走访可疑地区，还要集中人员做简历筛查，监察室会提供最大限度的人手支持。

两人交谈间，礼堂内有了新的动向。

“安——静——！”一道沙哑的女声掀翻了“菜市场”，心道不妙正打算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脱离的人抬起头，只见本该用来调节灯光的工作窗口后面挂了个电子屏，屏幕里站着个白大褂。

柏村玲子，装备开发中心，当前为雷丘兰星人飞船材料研究项目组组长。自入TPC起便浸淫在装备开发中心的优良传统之中，对“火力、火力，以及火力”情有独钟。

电子屏旁边是一个圆圆的管子——本该是个聚光灯，但不知何时圆圆的聚光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圆圆的炮管。

柏村玲子本人正和胜利队一道，围在礼堂建筑外面，借助远程手段和被关在里面的人展开对话。

“喂，你别走太上前了，”一名装备开发中心的研究员扯扯大古，小声道：“三百米内都是危险距离。”

“可是……”大古想着如果有人跑出来，可以抵近射击。三百米的距离委实太远，对他的人体描边水平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我们昨晚上把德克萨斯炮装灯控室里啦，”那名研究员用“今天吃了鳗鱼饭”的语气道出惊悚的话：“要是里面的人不听话，轰——礼堂就飞走了，我们精密计算过，就算有宇宙人想变成怪兽，这么近距离也扛不住的。”

“德克萨斯炮……那不是装在飞燕二号上的东西吗！”这不就相当于把大口径主舰炮埋地上，怼着脑袋轰死刑犯？大古悚然。

研究员露出自豪的小眼神，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准确地说，是威力加强版的超·德克萨斯炮·EX粉碎型！名字是我临时乱起的不要在意，以后会有正式编号……”

大古咽了咽口水，只听研究员小声感叹：“外星飞船真是好东西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撤离

“我们的联系人已经五天没有传递情报了。”

狮子鼻树海，魔境内的尖塔中，矮个子正与呢子大衣对话。

“你得另外派员，或者找其他下线，”矮个子说：“再或者用马农星人的‘星链’交易所买合适的TPC内部消息。”

呢子大衣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我们的内应都消失了，你认为其他宇宙人的就能幸免于难吗？还有你为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扶脸？”

“我牙疼，”捂着腮帮子的矮个子说：“我下定决心要换身体了！”

“你最好别这么做，小孩子在地球人类社会中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你换成其他身体，会比现在不方便得多，而且你换了大人身体，三餐吃糖也是会牙疼的——真丢基里艾洛德人的脸。”

矮个子的脸色骤然多云转阴，他猛地一跺脚，火

焰“噌噌”点燃，将墙壁映得灼红一片。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被晃悠悠的火光拉扯得像娇娆的蛇。

“我都没说你派十六号出去，结果十六号临阵逃跑，还把TPC的人引过来的事情！你才丢基里艾洛德人的脸！”矮个子骂道：“TPC的家伙离这座基地越来越近了！也许明天就能看到他们在外面挖土填河！”

呢子大衣不为所动，他这次没有再翻来覆去地签署一大堆股份转让协议了，摆在他面前的不过一个电脑显示屏，上面正红红绿绿地走着曲折的线。

“挖就挖嘛，”呢子大衣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曲折的红绿线在他眼中一会儿上翘会儿下折，翘的时候他抻平嘴角，折的时候他反而高兴：“那么多宇宙人盯着他们，我就不信在狮子鼻树海前那些人会无动于衷……彩虹的魔境之下，他们总会露出破绽。”

“你早晚死在这破股票上！”矮个子跳脚：“不管你了！我自己去管我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老子祝你全线常绿，这辈子红不起来！”

呢子大衣不怒反笑：“那很好啊，我做空头的。”

“空什么投？”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呢子大衣对他的祝福很是受用，无视了矮个子“孩你大爷”的怒吼，呢子大衣答话也和蔼可亲起来：“不赚钱谁养你们，地球人的调查我自有应对，你继续去传教吧，钱管够——破产的人越多，信神的也就越多嘛！我这也是在帮你。”

矮个子怒气冲冲出门，呢子大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忽而笑了声，唤人将“帕拉蒂娅”们喊来。

……

尖塔外，山脚。

制造魔境的怪兽刚饱餐了一顿，正在舒舒服服晒肚皮。

而十六号成功逃脱了TPC的搜捕，他回到狮子鼻树海的基地时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埋进河水里。

河水中满是长着獠牙巨齿的鱼，一头牛掉下来没几分钟要被撕扯成骨架，可它们在十六号身边表现得极为乖巧，远远地绕、轻轻地游，像自觉逆转了基因回归为呆萌好运小锦鲤，若是十六号有意逗弄，它们甚至能张着血盆大口打滚。

但十六号没心思逗弄。

他在水里闷了半天，直到十二号“帕拉蒂娅”喊他，才想起来这河水其实比任何水沟都脏，根本什么也洗不干净，基里艾洛德人不在乎试剂污染，故而污水全进了河，造就了这些奇形怪状的魔鱼。

“你在做什么呀？”十二号站在岸边，眼神中多了点照顾弱势群体的关爱：“饿了也不能吃那些鱼，会坏肚子。”

十六号不好意思回答自己是想洗澡——谁会在泥水里洗澡？那不是更像傻子了吗？

好在十二号并没有继续追问，她边拉他上岸，边口中絮叨：“托你的福，居然顺着一条直线往这里跑，现在TPC的人都被引过来了，也不想想……他们只以为你是敌人，你往哪儿跑，他们一定是要追到底的。”

“对不起。”十六号说。

“道歉挺干脆，逃跑时还是犹豫点儿比较好，”十二号倒也不嫌弃他身上的泥巴，只让他快点儿去换掉，趁着十六号换罩袍的当口，她继续道：“你现在状态不算稳定，还是少见TPC的人，‘父亲’叮嘱我们撤离，他会和其他人留守，争取通过交涉，化解误会。”

要是再被说几句，十六号反而会觉得好受些，可十二号只说后续的部署，到让十六号不安起来：“怎么说也是我惹出的事，我觉得……我觉得，不如我出去和TPC的人说清楚吧？好歹是同……”

“同僚？同事？还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好战友？”十二号惋惜地拍拍他，手心敲在厚实的角质皮肤上一阵闷响。

十六号闭口不言。

“走啦，我们去新开发区，‘阿姆伊’也会去，是话少脾气好的八号，不是冷脸脾气差的七号，很不错吧？”

“新开发区有据点？”

“没有，唯一的据点早些时候被发现了，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十二号摸出个钱夹唰地打开：“看，我们有钱啦！买栋屋子下来不就有据点了？你只要藏得好些……我先去买个熊本熊！”

十六号被钱夹里一连倒出来的各大银行的银行卡闪得愣神，十二号拍完他又拍拍自己：“你喜欢金的银的熊本熊都可以买！我就是你的提款机！”

“……我其实不喜欢熊本熊，”十六号低下头，小心地让兜帽罩住头顶尖锐的角：“是绫喜欢，她总喜欢些不像女孩子的东西，我陪她去商业街，前一个女孩挑走了巫女钥匙扣，她找了个摔在地上的熊本熊。”

“我问她为什么挑这样的钥匙扣，她说那只熊玩滑板摔的，她也想玩滑板，还想滑冰，想像每一名帅气的帆船手一样，用古铜色的胳膊拉住帆板，有风送她翱翔。”

过了会儿，十二号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十六号想了想：“因为我觉得我有些不像自己了，如果不多说一些……我怕会忘记，队长说过，‘背不下来就念，念个十遍百遍就记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磨刀石

十六号口中的队长同样在念叨一串难记的东西。

它来自与机械岛如出一辙的文明造物，被称呼为芭德布。

确如为它冠以“芭德布”之名的人类所看到的一样，塞缪尔张开领域的同时，母舰内响起鸣镝一样的尖锐警报，哥布纽们响应女战神的呼唤鱼贯而出。他们脚步整齐，甚至每一个步伐跨越的距离都像丈量过地一致，仿佛训练有素到以严苛为论的士兵。

若是出现在TPC总部基地，只怕又是一场相较比佐摩事件更混乱的劫难，但这里是美塔领域，在塞缪尔看来这些哥布纽非常地……无害。

只需要降低领域内的温度，像冻咸鱼干一样将这些机器人冻得嘎吱响，而后一口光线熔流喷上去，极冷与极热交替，一轮不成再来一轮，机器人的外壳便能自己碎得七零八落。

物理学的简单应用。

以前的塞缪尔只知道莽上去，一招砍不裂就怼着一个地方多砍几次，现在的他懂的玩意儿多了——你永远不知道盖亚的“未来宇宙”的家伙会上来求助些什么角度清奇的事情。

甲方总有诸如“五彩斑斓的黑”、“五颜六色的白”等奇思妙想。

塞缪尔不能不管，他欠债无数个亿。

史莱姆没给他算具体数字，只说有亿万万个债主，塞缪尔也算不清这笔糊涂账，只好一边当高级搬砖工，一边为了解决问题不得不钻研额外的东西。

早先他还会求助我梦等人，可一来二去地求助太多次，我梦每次见着他都问：“啊，又是哪个星球重建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塞缪尔不好意思再开口，只好开动自己多年未认真开动的脑袋。

效果其实还不错，理解性的知识需要水磨功夫研究，但记忆性的玩意儿他已经轻车熟路：若是和宇宙人交流时用对方的语言，就类似用本地话和当地人交流一样，能无意间让问题好解决不少。

它带来的影响之一，就是塞缪尔这会儿能看懂芭德布母舰上蚀刻的文字。

甚至能头头是道地说出来它的起源和无数变种分支——大约与超古代娜迦人所用的文字是一个来路，或者说现代的娜迦人和他们是一个祖宗。

细节上不好翻译，但大概意思勉强能看懂。

这些文字被蚀刻在母舰的外壳上：所谓的“母舰”并非通常意义上的飞船，它以雕塑艺术来形容也许更为合适，整体看上去像跪坐的人，站起来估计能有五百米高，是真正意义上的机器巨人。

他身披甲胄，一方鳞甲翻开，哥布纽便从里面钻出来，芭德布的嘶鸣来自他的气管，但他没有嘴——他的头颅整个儿丢失了，只剩下半截脖子。

“编号7123，制造者huberila。”塞缪尔顿了顿，因为这只是近似的发音，他们的名字起得很奇怪，很多音节根本不是正常的舌头能发出来的，这一串文字扭曲如蚯蚓，爬在无头人的甲胄上。

制造它的人显然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因为塞缪尔在跑出来应敌的哥布纽身上也看到了刻有他名字的印记，就像每件货品都要贴好商标。

毋庸置疑，所谓的“芭德布”和“哥布纽”都是量产货，某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批量制造出它们，并秘密安放在有文明痕迹的星球，作为预防威胁的枷锁。

这样的文明是如何消失的？

塞缪尔将注意力集中到它被切割得极为粗糙的脖子上。

……

“我们的祖先相信精神不灭，将枭首视为最恶毒的刑罚，这一传统被后代继承，即使这些后代已经分出了十几个旁支。”

熊本市。

因K17地区工作站里存留的丸迫奈扎被提早发现，知道自己迟早要暴露身份的恐龙人，阿达姆选择脱离TPC，暗中与族人伊舞汇合，共同前往熊本市的基地。

这里有群同样受娜迦人恩惠的人类，他们成立了一个组织，组织的目标名为：“新人类计划”。

“那是娜迦人的祖先，不是我们的，我们是恐龙人……虽然娜迦人是我们的造物主，”伊舞纠正阿达姆：“超古代的‘祖先’视大脑为最重要的器官，他们的旁系后代在制造机器人时也仿造人脑，将指挥中枢安排在头部，理所当然，他们制造的机器人也将大脑设置为最优先的保护对象。”

“但那支后代发展起来的文明灭亡了，只有机器人留了下来，奇怪的是，自‘芭德布’级别往上，都被砍去了脑袋，剩下躯体继续执行自己的使命——清除宇宙中的威胁，其实仔细想来，和娜迦人维持宇宙秩序的宗旨如出一辙，只是要激进太多。”

“娜迦人的宗旨不需要再赘述，”调月

绚纱对恐龙人时不时提起的主张并不感冒，她看了眼面无表情，显然正在大脑风暴的正木敬吾一眼，开口问道：“你们突然提起这个，我们有什么动作要被他们判定为‘威胁’了吗？”

得益于潜伏在TPC内部时获得的消息，阿达姆告知了伊舞和合作者们关于麦格斯动力系统研发的进展情况，他看起来十分焦急，竟比丸迫奈扎被其他“宇宙人”发现还显得激动。

“在其他武器获得突破性进展之前，必须阻止这项研究！”阿达姆说：“那是禁忌的力量，只会引来‘注意’，如果你们还期待新人类计划达成，就最好……不管用什么办法，阻止它！”

恐龙人并不在乎地球人面临的危险，他们更关心自己夺回故土后是否也会有同样的遭遇，被激活的哥布纽，是否会在消灭地球人后盯上恐龙人？

所以在阻止麦格斯动力系统问世的立场上，他们认为自己能与“新人类计划”组织达成了一致。

“新人类计划”组织与TPC不对付是不争的事实，所以TPC发展出什么危险的科技，这支组织去阻止他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阿达姆如此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