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86节

这样的景色对娜迦人而言实属寻常，在无数个一成不变的年月里，他们见过更浩瀚的星海、更恢弘的星系，小行星坠落大气不过是调剂，星系合并也只是漫长旅程中的惊鸿一瞥。

但对于竹本和辉而言，仅仅是从外太空望向地球便是珍惜的、足以铭记一生的经历。

“竹本队长”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了两份。一个是娜迦人，以“宇宙之神”的姿态冷眼旁观，心里永远装着秩序与更辽阔的星海；一个是地球人，以航空队前队长的身份牵系着蓝星上的一草一木。

在每次看到改造后的队员们的动向时，他总遏制不住地想多看看他们，“竹本队长”并不理解这种行为——银灰色的人们出现时，自己很不舒服，平静的心情像跳了崖，崖下是冰冷幽深的水，但他偏偏想跳下去，好像那里有他的牵挂。

“迪迦，他当然早就走了，在三千万年前就回去了猎户座，现在地球上的‘迪迦’只是继承了他的石像的人类，”“竹本队长”说：“一名拥有超古代基因的人类，地球上成千上万……我们为什么要限制？”

“我使用着地球人的身体，你们仍相信我是首领，难道那名地球人使用着迪迦的身体，他就变成了迪迦本人吗？”

继承人愣了愣：“您这样说也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首领趁热打铁，继续道：“芭德布逼得我们不得不在平时保持隐匿，如果守陵人击败了芭德布，人类战胜了哥布纽，我想，出于对‘有潜力的新生文明’的保护，我们也不该使用中子弹令其母星解体。”

“可是我们已经承诺了恐龙人，还有地球人的‘新人类计划’组织。”继承人说着，发现首领竟从他身边走开了。

“我可不记得我有向他们做过什么承诺，”首领摆摆手：“你自己惹的摊子自己解决，毛病。”

…

…

美塔领域内。

正如娜迦人分析的一样，塞缪尔心想对方只限制自己不得对付哥布纽，却没说不可以拆了芭德布——从与娜迦人的对话可以听出来，芭德布是比哥布纽更高级的玩意儿，哪怕是一些材料样本送回去，想必也足够装备开发中心的研究员露出中了大乐透的表情。

那还有什么说的？

能掰多少回去是多少！科技腾飞！指日可待！

再者，芭德布追着娜迦人上天入地，谁知道等地球人打赢了哥布纽，它会不会也盯上地球人？

如果说哥布纽的驻地是“兵站”，那么芭德布就是一处大型基地：它自木星轨道方向，准确地说，是在小行星带里出现，塞缪尔猜想它也许一直蹲在那儿，试图捕获在附近区域活动的娜迦人飞船。

“到底是哪个文明遗留的东西？”塞缪尔想：“他们既然拥有能给其他文明制造枷锁，甚至让娜迦人也忌惮的科技，又为什么会灭亡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多事之秋

从宇宙空间到隐藏在地球的各个据点，各方云动，TPC自然不会只等待宇宙人有行动才展开部署，事实上，一项最紧要的工作已经步入尾声。

总监办公室。

和外界猜测的不同，泽井聪一郎既没有因为总部遇袭而到秘密地点躲藏保命，也没有因为宇宙人的活跃而缩进警务局的大本营，身边更没有胜利队拱卫安全。

他正在喝茶看报。

茶是来自奈良县的宇治茶，报是来自各部门的工作简报。

日前，胜利队正根据发现在K17地区的机械恐龙和中子弹数据追查其他可能隐藏在各地的兵器；特别调查小队则继续撒网，已经锁定了两处极有可能存在大型据点的地方——熊本市和狮子鼻树海。

火星先驱者科考站被要求密切观察外太空动向，而沉迷于木星大气的吉普他三号终于获得了新的指令：执行变轨，基于科考站关于小行星带里的“宇宙飞船”的报告展开调查，三角洲宇宙站和月球卡罗基地将全力提供协助。

“多事之秋啊……”泽井将手中的简报递给坐在桌前的人：“你要看看吗？信息部的材料也做得不错。”

“欺上瞒下当然做得不错。”吉冈哲司从来不留情面，在TPC内部可以严苛著称，传言他只要一瞪眼，警务局的小兵们就得抱头鼠窜。

作为鹰派的代表、泽井的老搭档，他当然有不留情面的底气，而不为人知的是，他同时还兼领着监察室负责人的职务——政治上的平衡暂且不表，至少在保密工作上，他确实做得很好。

及至今日，其他部门仍以为监察室的领导层尚未配齐，没人知道，他们认定的监察室负责人其实是吉冈的副手。

“欺上瞒下，”泽井笑了声：“你这么笃定，肯定是有结果了。”

在涉及TPC的核心利益上，吉冈很少与泽井互呛，他点头道：“归根到底，是TPC成立之初的遗毒，我们因地外生命的袭击产生了联合的动力，却并非真正出于‘地球人应当联合’的内在需求，而当宇宙人明面上收敛手段，且TPC因为和平协议自废武装，导致怪兽出现的初期应对不佳时，就有了人心浮动的态势。”

吉冈伸出三根手指，挨个掰扯道：“养寇自重的、火中取栗的，还有得了软骨病的……信息部因为对外交流广泛，外派驻员多，就成了重灾区，同理还有其他分部的边缘工作站。”

泽井对他历数的人群百态见怪不怪，哪个年代哪个时期都有这样的群体，更不用说怪兽和宇宙人出没的乱糟糟的当下：“罪状可以在审判的时候数，我只想知道……监察室和警务局准备好了吗？”

“我的人当然没问题，”吉冈说：“我只需要装备开发中心和胜利队的支持，以及——你得给我特批一栋楼，我看举办对外记者招待会的礼堂不错。”

“礼堂啊，万圣节也过去一段时间了，马上要迎接新年，我们的节日慰问品还没发对不对？”

“这个理由比动辄开会新鲜多了，”吉冈难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再以监察室名义发函给各部门，要求开展节前警示教育，然后让参谋部牵头，以‘工作繁忙、节约时间’为由各部门联合开展，警示教育结束顺便发放慰问品，顺理成章。”

泽井往后靠了靠，啜了口茶：“你考虑得周到。”

“那么按照正常程序，我去让监察室发函了，”吉冈敲敲桌子：“你快点儿批个条子，我好拿去指挥装备开发中心和胜利队，连南原都忙得找不到人，你居然在喝茶！”

泽井放下茶杯：“你要喝吗？我这养生茶也不少。”

“我可比不得你，”吉冈实在看不下去老搭档数日不见的咸鱼样，忍不住激将道：“我是执行部门的人，而你只需要发号施令。”

“我想冲上前线也没人会

答应，最先把我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就是你的警务局，”泽井答：“我现在想通了，我们的年轻人都很好，除非真正背水一战，又哪里需要我一个老头子赴险？相叶说得对，只要我还在这，TPC就不会乱。”

话是在理，但吉冈听来，泽井这家伙又在刺激他……连茶杯上空飘着的白雾都好像在嘲讽！可若顺着话茬说下去，又显得自己不够大气。

吉冈决定转移话题：“届时礼堂要清空，找什么理由都好，至于可能的建筑损毁……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别把总部掀了就行，我们的二号基地还没竣工。”

……

数日后，正在外面追查丸迫奈扎的胜利队接到了一项临时任务。

“新闻发布中心的安保？”众人面面相觑，堀井道：“警务局的职能，我们去做……不太好吧？影响团结。”

隔着PDI，居间惠提醒他：“你看看是哪里发的函。”

“监察……啊……”那没事了，堀井将话憋回肚子里。

胜利队从外地赶回，稍作修整，新闻发布中心的礼堂已按照“节前警示教育暨新年庆贺会”的要求装点一新。

收到任务详情的大古等人在礼堂外的附楼等候，隔着监控屏，他们看见了大大方方趟进来的佐藤拓真，以及遵循旧例寻找座位，却恰好将信息部夹在中间的参谋部和警务局的同僚们。

“今年有些早啊，以往不都是快年底了才开？”有人议论。

“今时不同往日，去年哪有怪兽冒出来？”同事展开会议材料，抱怨了句又臭又长的讲话稿，继续道：“年节期间肯定要都派出去加强市内安保，我们只能提早把庆贺会开了。”

“你就怕讲话稿太长，”那人笑话他：“我倒希望总监的贺词越长越好，到时候你坐直点儿给我当着监察室的视线，我好偷偷打个盹……”

“而且你没注意到今年的慰问品吗？”他指指门外一列大货车：“确实今时不同往日，为了鼓励我们继续和怪兽、宇宙人战斗，总部下血本了。”

第一百三十章节 秋后算账

事情要待查清之后才好下结论，但下结论不必等到秋天。

过年的时候算账可谓双喜临门。

被吉冈哲司训出来的人，办事向来妥当，说是办完警示教育，待总监讲话贺完新年就发慰问品，绝对表现得欢天喜地不打折扣。

四辆货车一字排开，从米面油到年糕乃至孩子家的糖，都考虑周到，更有“食堂后厨”站在一旁叮嘱材料保存注意事项，温暖贴心，连带着让人感觉监察室的阎王们也顺眼了许多。

礼堂四个出口，每个出口都有人喊话，叫到名字的出去领完慰问品自行走人。

监察室和警务局率先开溜，这没什么，他们排的名单，把自己排前面好早点溜也算正常。

可后来喊人便不按部门顺序了，有时候连着通讯录的号叫人，有时又莫名其妙跳过一个两个，当事人上去问，只答复说：“哎呀名单核错了实在对不起，等您部门其他人叫号结束，我们看漏了谁再集中发放。”

泽井总监坐在主席台上笑呵呵地瞅他们。

总监没溜呢，其他人也不好当场闹起来，便带着“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抱怨坐下，权当带薪摸鱼。

随着礼堂中的人越来越少，气氛逐渐冷清起来。

“山田秀二！”后勤小哥喊，当事人应声站起，一路小跑奔至门边。

“货车上的发完了，我们另外开了辆面包车，在那。”“后勤小哥”指了个方向，山田秀二连声道谢。

远处确实停着辆黑色的面包车，侧门敞开，能看见有人背着他好像在卸货。

山田秀二不疑有他，招着手兴冲冲奔过去，一脸懵地被车上下来的一群黑衣大汉七手八脚地抓上车。

“姓名！”

山田秀二认得问话的这位，警务局下属地面警卫队的家伙：“山田秀二啊，我们同一批入的TPC！不是，你们这是干嘛？”

“干嘛你心里清楚，性别！”

山田秀二张张嘴：“……男的，今年二十五，下有孩子上有老母，勤于修身、爱岗敬业，遵规守纪、爱护动物，准时打卡、积极活动……”

“编得挺溜。”问话的人一努嘴，围着他的好汉们纷纷掏枪上膛。

“喂喂喂！这么多人走火了怎么办？！”山田秀二想抱头钻椅子底下躲起来，可问话的家伙完全不讲情面，上来便摸了副银镯子“咔哒”锁紧，把他一只胳膊和车顶的扶手扣在一起。

山田秀二钻地不得，跳窗也没了机会，当下浑身冷汗、心底发憷，尤其试图避开指着自己的枪口：“有话好好说……我不记得我有犯什么事，值得被警务局专程找上门。”

“上个月十三号你是不是卖了份试剂出去？”问话的扯扯嘴角：“从今年年初开始，你先后偷

卖对外有销售限制的生物器材和制剂，一开始只是些制作麻烦的实验器具，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直到直接买卖成品试剂！”

“我就卖了一、一毫升！”山田秀二竖起小拇指，用大拇指掐着尖儿：“就这么一点，蚂蚁都淹不死……”

“哪怕零点一毫升那也是绝密！”问话的人把手里的本子一拍：“不想你儿子没了爹就老实交代！”

同样的场面还发生在礼堂附近，以为要来领慰问品的目标人物被监察室假扮的工作人员指引向“埋伏圈”。脑子机灵觉得不对劲的人半途想跑，回头发现“后勤小哥”笑嘻嘻地瞅他，枪口的激光上上下下地晃眼睛。

“第三阶段结束，收尾了。”吉冈哲司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递到胜利队驻守的附楼，这支精英小队立即出动，在两分钟内完成了对礼堂大楼的包围。

此时，还在等待叫号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胜利队没有遮掩行动，隔着窗户便能看到他们站在外面，据枪朝向礼堂。

他们这才意识到，去侧门好像是上洗手间的总监根本没有回来——他还特意把自己专用的茶杯留在桌上，装出一副只是暂时离开的模样！

“所有能查清底细，体检数据无篡改痕迹，确定为地球人的目标均已完成抓捕，”佐藤拓真向吉冈哲司汇报道：“我们根据简历走访了他们的小学、中学亲友，普遍经历清晰、来路简单。”

“辛苦了，剩下的这些……”隔着电子屏，吉冈看向会场里骚动的脑袋：“他们就是简历存疑，底细不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