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81节

被佐藤嗤之以鼻。

“绕了点儿圈子就忘记我们最早怎么认识基里艾洛德人的吗——嘶。”大古听见佐藤小声抽了口气，他闻声望去，佐藤正试图把自己的手指从“小妖怪”的牙齿里抽出来。

他敢说佐藤一定是手痒痒去扰人清梦了。

“这机箱做得这么糙！”佐藤绿着脸，嘴上倒是没忘掩饰，他没事人似的继续道：“基里艾洛德人和雷丘兰星人的交易，他们要拿走的是‘信仰’，传教嘛！除了磨嘴皮以外，当然还要大量资金，哪怕是用来满足信徒的物质欲望，作为‘神迹显灵’的案例。”

“连圣餐都没有，谁天天没事干去做礼拜？”佐藤说：“管制品生产企业和传教场所背后的资金流交叉点，结合神村棹这条线……我们也许能追查到信息部的情报之外的目标地点，接下来看你们的搜索系统有多强了，胜利队。”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面具

狮子鼻树海。

TPC的动作非常收敛，但随着数个潜藏在内部的钉子被拔除，多少引起了宇宙人的注意。

“总部遭遇袭击，没有动作才奇怪，这点损失也是意料之中，”半山腰的尖塔内，呢子大衣终于不再批阅文书，他对前来报告的少女说：“不必紧张，十二号，他们就算查到这里又如何？这里只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基地，他们无法干扰到基里艾洛德神的旨意。”

“可是，苍介他……”十二号欲言又止。

“他的情况怎么样？”呢子大衣亲切地问，他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语气都柔和非常。

十二号垂下眼睛，表现出顺从的姿态，同时暗暗提高警惕，斟酌措辞：“他……不太好，我们也许用药过度，如果这个时候他的朋友找来，我担心会有意外。”

呢子大衣不说话，空气陷入难熬的沉默。

十二号愈发紧张，彩色玻璃的投影打在脚边的空地上，她低垂着头机械地数地上的色块，手心微微出汗。

“每天的基因针剂和稳定剂，都有历来的大量实验数据支持。”呢子大衣温柔地解释，而十二号大气不敢喘。

呢子大衣强调道：“每一天、每一剂，都是我们的研究员精心计算的结果，不要凭你的感性经验去质疑它——如果你真的认真看过有关报告，就该知道，实验体进入第三阶段，因体感极差而出现异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同时这也是他们‘进步’最大的阶段。”

十二号点头称是，呢子大衣对她虚心的态度还算满意，抬手放她回去，临出门前又不轻不淡地嘱咐：“娜迦人该动一动了，可不能只有我们的人被TPC追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去？”

苍介当然是愿意去的，只要与娜迦人有关的事情，他都抱有万分的热情。

更不用说闹出点动静，好吸引TPC往娜迦人的方向追查这种事情，在苍介看来，也算自己暗中送上助力。

所以当十二号提出呢子大衣交代的事情，苍介立即点头答应。

十二号叹口气：“那么你最好准备充分再去，我们确实掌握了几处娜迦人的据点，但他们一定是有守卫力量的。”

“有守卫更好啊！”苍介说：“这样闹出的事态更严重，让TPC翻他们个底朝天！看他们还敢趁乱去总部抓人！”

苍介边说边挥舞自己的胳膊，利爪撕开空气，发出呜呜的低鸣。

他被这沉闷的风声吸引了，酝酿到高点的情绪陡然回落，过了一阵，他小心问十二号：“你们这也没个镜子……帕拉蒂娅，我现在出去是不是能吓得小孩子半夜做噩梦？”

十二号，苍介最熟悉的“帕拉蒂娅”回道：“阿姆伊有很多黑袍子，你要穿上试试吗？”

苍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可及的皮肤竟是硬的，他猜测自己大约已经面目全非，即使怼在昔日队友面前，对方也认不出来。

他愈发沮丧，相比之下，因为身体不适而无法得到充足休息也算不上什么了。还有什么比获得了“救治”，却一天天看着情况恶化更叫人焦虑和低落的事情？

“我觉得你们最好提供一张面具……我喜欢中世纪时把整个头裹铁桶里的那种，”苍介努力开玩笑，他摸到了自己头顶的骨角，又低下脑袋：“啊……我觉得可能固定不住，随便什么吧，只要走

出去不吓人就好，玩偶服怎么样？我觉得熊本熊贱兮兮的，但很不错！”

自称为“帕拉蒂娅”的十二号没见过他口中的熊本熊，她愣了愣，认真答应，说自己回去问问仓库。

苍介被她煞有介事的回复逗乐了，他摆手道：“不用问的，肯定没有，还是穿你们的袍子吧，我感觉最近高了很多……可能要最大码的。”

“帕拉蒂娅”答应了，等她离开，苍介长出一口气，颓然跌回自己的铁架床上——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苍介恨恨地拍打被面，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连绵不断。

“吵死了！不用你来提醒我！”得到片刻缓解的情绪很快被暴怒填满，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恶化，也许已经不像个人，反弯的膝关节和离天花板越来越近的头顶，昭示着形态的改变，现在就连铁架床也要提醒他——你像只真正的野兽一样重得要死！睡个屁的床，缩进地洞里才适合你！

被面果不其然被利爪勾坏了，棉花从大大小小的洞里膨出来，同样的破洞还有很多处。

苍介的心情愈发恶劣，他恨不得现在出去，把该死的娜迦人片了喂鱼、喂老鼠，喂臭虫！不，只是片了他们太便宜，挫骨扬灰也太仁慈，就该把他们也变成妈不认的怪物，拴着链子游街，然后当实验材料直到每一只细胞都用无可用为止！

苍介乱七八糟地放飞思绪，继而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是因为这些想法太阴暗，而是他竟觉得还不够，他想亲身闯进娜迦人的地界，亲眼看见他们惶恐的表情，亲口承诺只寻首恶，再在他们逃得生机的庆幸中亲手将其杀死。

有药物支持的自己都变成这副不认识的模样，可想而知其他被娜迦人抓走的地球人。苍介本能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安，但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合情合理。

神村绫去了娜迦人那边，他们会拿她做实验，还是去做研究助手？……很少会有人需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助手吧？

想到这，苍介几乎迫不及待地期望自己现在就能站在娜迦人的地盘上，掐着他们的脖子挨个问他们在总部趁乱抓走的人都被藏去了哪里。

“笃笃”。

敲门声响起，是十二号“帕拉蒂娅”的习惯，她敲门总是克制且小心，显得谨小慎微。

“进来。”苍介不在乎屋子里的狼藉被人瞧见，反正他在这本也没什么隐私。

十二号自门后探出脑袋，扬了扬手中的长袍：“我去查了熊本熊，确实很好玩，但基地里没有它的玩偶服 ，只有袍子……我找了件最长最结实的，八号‘阿姆伊’同意了。”

苍介盯着黑漆漆的袍子看了会儿，仿佛那不只是件简单是衣服，而是将内在与外界隔绝的魔法道具。他竟觉得十二号来回晃着袍子，像极了电影里排排站的亲友在列车旁挥舞手绢告别。

“十二号，八号……”苍介想了想：“你们给我也有编号吗？”

第一百二十章 机械恐龙

藤泽苍介不喜欢被人以编号代称。

但他更不喜欢以现在的姿态被呼为“藤泽苍介”——这个名字不该与实验出来的异形沾染在一块儿，它属于一名TPC航空队的队员，哪怕那名队员是个至今没放单飞的菜鸟。

所以，当十二号“帕拉蒂娅”告诉他“你的编号是十六”时，苍介感到十分高兴。

他顺从地套上黑长袍，将可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以“十六号”的身份与他人叙话，就好像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

“可我仍是‘藤泽苍介’，”他提醒自己：“我要去娜迦人的据点，用另一种方式，帮助TPC的事业，队长一定会夸奖我，如果还在航空队，大概能拿到好几天的长休假。”

有时候，当念念不忘的事物一朝被拥揽在怀，便不再那么珍贵。

苍介向往着飞燕号，喜爱它穿越雨云的身姿，如今他不需要借助钢铁的翅膀便能接近它了——强劲的肌肉和致密的骨骼赋予他比寻常人高得太多太多的爆发力，他知道自己在跑，可速度看上去像在飞。

苍介应该会大呼小叫，向队友们显摆自己的厉害。

风刮过耳边，卷起猎猎衣袍。他轻易趟过满布食人鱼的河流，能将小汽车撕开的利齿不能撼动他分毫；他轻巧地掠过白骨遍野的森林，能叫寻常人绕到发疯的幻境无法动摇他片刻。

枝杈投下光明与阴翳，高速运动中的景物朦胧得像深海里游过身边的涌流。

又像幻梦般的现实与过去。

苍介吹出一白雾，潮湿的吐息被不知什么材质的袍子拢着，令他有些不适。

他不想吹嘘自己了，夸耀给谁看呢？耳机里倒是有十二号“帕拉蒂娅”等着协助他，但她结识的到底是“十六号”——苍介的朋友是航空队的家伙，地面警卫队的王八蛋们，还有至今不知所踪的神村

绫。

苍介扯扯袍子，将自己拢得更紧了。十六号开口向十二号索取路线指引：“帕拉蒂娅，给我目标地点的地图。”

依托在TPC的组织架构上吸血的岂止一个基里艾洛德人？十二号将地图传递来时，十六号轻易便认出来，那里其实是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一处工作站。

大门处有着TPC的标识，主体建筑镶嵌在山里，大部分工作是研究一些喜阴物种。

潮湿阴暗的角落总容易滋生臭虫，十六号加快了脚步。

……

“队长！收到求援！K17地区生命科学工作站，遭遇可疑人物袭击，”野瑞被警报声惊醒，看清屏幕里的黑袍人后立即向居间惠报告：“监控回传了！”

十六号抵达工作站恰好是在中午，胜利队正因连续数日的大规模排查而疲惫不堪，野瑞直接趴在桌上睡了一袖子的口水。

警报总算让他们恢复了精神。大古等人走进指挥室，新城当先问道：“我们折腾这么久，宇宙人终于坐不住了吗？”

“也许吧，但那只是个普通工作站……”野瑞想不通宇宙人被查得跳脚，为什么要去袭击一个岁月静好的喜阴动植物研究工作站，那里除了成群的鼠妇和蕨类，基本没有别的东西。

黑袍人对工作站的结构似乎非常熟稔，他径直闯进大门诱发警报，而后毫不犹豫一路往下，准确地在七扭八拐的通道中找到了连接地底的核心路径，研究员们在那里养了很多地底生物诸如星鼻鼹。

野瑞看见他徒手撕开了封闭的铁门，直接从电梯井外跳了下去！

“感觉很疯啊，”新城惊讶于黑袍人毫不犹豫的动作：“这电梯井有多高？”

“多高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五分钟以前发生的事情，”居间惠令道：“丽娜大古，你们乘坐飞燕一号锁定黑袍人的具体位置，其他人，现在去整备飞燕二号需要搭载的设备，野瑞和我留守，提供信息后勤。”

十六号大刺刺的行动引出了胜利队，胜利队的动静则让特别调查小队坐立不安。

那里确实是个“普通”的工作站，简单、寻常，驻扎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太少，且离总部基地相对较近，故而十分适宜潜伏。

事实上监察室已经通过大范围排查锁定了一些内部的可疑人物，其中之一便在K17地区的工作站里。

特别调查小队的一个两人组，正乔装为清洁工，执行对他的盯梢任务。

此时，意外从天而降。黑袍人像一枚导弹似的砸进了大门，在“清洁工”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几下便找到了重要的货运电梯，“清洁工”刚抛了拖把摁住怀里的光线枪打算合围，黑袍人已经生撕了电梯门，“咻”地蹦进井下，布料与空气摩擦的声音顺着密闭的通道声贯穹顶。

而后是几声爆响，井下传来仿佛电锯切割金属的声音，地面和天花板抖若筛糠。“清洁工”见势不妙，拖着手边能拖动的人奔出了大楼。

不多时，半截镶进山里的建筑开始崩塌，“清洁工”们看见自己盯梢的目标气急败坏地拨弄电话，两人对视一眼，呼叫蹲在附近林子里的第三人启动了频段监听。

但监听没多久就中断了，所有在场的人，不论是普通的TPC一员，还是潜伏的间谍、反间谍的调查小队，都只剩下了一个目标——活命。

“我们的工作站底下什么时候养了这样的东西？！”“清洁工”恨不得掐着站长的脖子将这条糊涂虫掰了喂面包虫。

一门心思搞学术，从未见过“大场面”的站长哪里能回话？他腿软得被两名“清洁工”架着跑。

身后，工作站彻底与坍塌的山体堆得密不可分，黑袍人一脚踹裂了非起重机不可搬动的天花板碎块，从乱石瓦砾里钻出来，他显然也不怎么淡定，涩哑低沉的声音对耳麦咆哮道：“地图怎么不标清楚这地下有机械怪兽？！只说是几个藏起来的娜迦人！”

你懂那种带着愤怒连坠三百米落地，以为自己神兵天降，能把藏在底下的娜迦人吓得魂飞魄散，结果迎面瞅见一张牙齿比自己人还高的大嘴，大嘴上面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自己的感觉吗？

十六号差点儿先魂飞魄散！

“机械怪兽？”十二号根本不关心他的小心脏，只问道：“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恐龙？”

“妈的，”十六号骂道：“对！像恐龙！娜迦人喜欢玩机械恐龙？我小学毕业了就不玩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