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78节

不仅如此，TPC会将他保护得更好，宣传机器全力开动下，所有关于迪迦的负面猜测都将被掩盖下去。同时，大古将从“胜利队队员”的身份改变为“拯救人类

的希望”，就像超人之于大都市，他会被人崇敬为神，有人爱他，有人疑他——人们看到他便会呼唤“迪迦”的名字，唯独想不起来他是大古。

桐野牧夫不确定那样的结局是好是坏，对大古而言固然可悲，但对驱赶入侵地球的宇宙人以及应付怪兽的行动而言，则比现在更为高效。

明确迪迦是“自己人”之后，只要所有现在看来无用的武器开发、科学研究，都倾力堆砌到协助迪迦发挥更强力量的方向上，便可在短时间内对宇宙人达成足够的震慑，即使是面对南太平洋的支配者也不是不能一战。

只从作战角度考虑，这难道不比让大古现在躲躲藏藏地变身，TPC把资金和人力花费到开发根本比不上迪迦随手一道光流的武器上更强？

桐野牧夫知道，如果自己主动向TPC坦白自己的能力，也许会有类似的境遇：他的预知、读心以及看穿事物原形的力量将成为优秀的工具，桐野牧夫将成为这一工具的载体，从那以后告别作为普通人，甚至作为人类的生活。

他既知道宇宙人将带来的灾祸，自己应该尽些力量，哪怕只为了对他不错的邻居；又害怕小时候预见的能力暴露后的未来——那张报纸上只有个机构裁撤的报道，已至暮年的记者却老泪纵横，他又哭又笑，说：“你终于解脱了。”

这让桐野牧夫不寒而栗。

“我‘辨认’出了很多隐藏在地球的宇宙人，甚至知道他们经常聚会的地点，得益于我孱弱的普通人身体，那些宇宙人没有看出我的异常。”他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古知道，对方嘀嘀咕咕了一大串话，总不可能是来找胜利队投诚，说“我发现了宇宙人，这就带你们去抄了他们老窝”。

“预知自己将做一件危险的事，我有很多顾虑，”桐野牧夫仍盯着报纸，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我想知道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桐野牧夫指指背后来回的人流：“这条街，从我们开始谈话起有三十七人走进来，二十九人走出去，顺数第三家店铺播放着关于TPC的新闻，每个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地想到迪迦、怪兽、TPC和胜利队的事情。”

“我刚才也说过，迪迦，只要你出现，就会有更多的人质疑胜利队，乃至TPC存在的意义，”桐野牧夫说：“大部分人都在骂TPC尸位素餐，花钱养给怪兽洗澡还总掉飞机的胜利队不如把钱都给迪迦当谢礼，好让迪迦一直待在地球保护他们，简称‘交保护费’。”

“可是……”大古欲言又止。

“但你不想TPC遭受这样的抹黑对吗？在我的‘预知’中，能让这场舆论停歇甚至反转的方法，就是迪迦与胜利队成为一体……如此便没人会质疑你们，准确地说，只要‘迪迦’坚持待在胜利队，就没人敢质疑你们。”

“没人敢？”这样的用词令大古极为不适，桐野牧夫说的办法只不过是借当前TPC武力不足，尚需迪迦帮助的现状，让迪迦以“本人意志”为由与TPC绑定，由此强行压下质疑的声音。

那样的话，TPC本身的威望将进一步下降，甚至在人们心里成为迪迦的附庸，这是大古不愿意看到的。

“或者迪迦也可以不出现，你以地球人的身份打败怪兽给他们看看！”桐野牧夫道：“下次怪兽出现的地点还是新开发区，一名黑袍的少女打开了潘多拉之盒，是人非人的怪兽从里面爬出来，我‘听见’了凄厉的哀声。”

大古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挑衅的话，没想到他居然是来送情报的：“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桐野牧夫抖抖报纸站起来，目光穿过镜片，看着与大古重叠的巨人身影：“因为我也不希望有人因为怪兽而死，另外，从个人角度，我期待着胜利队能真正带来胜利，不是迪迦带来的胜利。”

他继而冷笑一声，又道：“也许我看到迪迦再次出现，会心情不好，决定让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呢……迪迦，看你选择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TPC的应对

大古如何与居间惠沟通，顶着队友不赞同的意见，坚持要在新开发区警戒暂且不表。

TPC总部基地，泽井总监的办公室，一场小型会议正在召开。

参与人不多，除吉冈哲司和南原正行外，还有监察室、宇宙开发中心和生命科学研究中心负责人。就连卡罗基地都通过远程视频连了线，疾风真隔着屏幕和他们挥手，同样作为的还有三角洲宇宙站站长七濑诚。居间惠将安抚队员的工作交给了宗方，抽身赶来，另外参会的还有警务局下属的地面警卫队队长佐藤拓真、航空队队长相叶悠。

奇怪的是，泽井总监并未叫上以往经常列席的信息部。

“清查行动有两个方向，对内，以监察室为主力，联合警务局彻查TPC成员履历、

行动轨迹，拔出宇宙人安插在我们内部的钉子，”泽井总监道：“对外，以胜利队为主力，借助胜利队队员野瑞八隅编写的调查系统，排查‘已经死亡’但仍在活动的人物，警务局提供协助，执行上有什么要求和疑问都可以提。”

“调查系统需要大量算力、资料储备和电力，”沉默一阵，居间惠率先开口道：“胜利队使用的设备是顶尖的，但如果要大范围排查……我们需要更多的设备支持。”

“算力和存储空间可以启动‘哈斯塔’核心机库的备用，”泽井总监的话令众人愕然，他端起杯子吹了一口热腾腾的雾：“怎么？‘哈斯塔’仓库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放着，备用就是这时候用的嘛。”

“至于电力……直接调用‘哈斯塔’的发电机容易引起注意，南原，你有什么想法？”

南原参谋早已打好腹稿，当即道：“‘哈斯塔’的备用电网覆盖整座基地地下，基地修缮期间，可以借电力系统检修的名义，轮流中断某一区域的电力供应，集中为‘哈斯塔’供给使用，按照修缮规划，涉及水电管网的工程安排为五日，在此期间，我们都可以腾挪出供给一整个片区的电力余裕。”

“既然中断电力了，不如直接封锁区域来个‘彻底检查’，警务局将配合巡查是否有隐藏的比佐摩幼体，”吉冈长官补充：“不介意我们‘意外’切断一些监控和防御设备，看看能诱惑几条鱼上钩吧？”

“如果‘鱼’闹出的动静太大，你最好准备些礼物，”泽井总监开玩笑道：“这样后勤中心的怒火会小些。”

高层谈得有来有回，办公室内，某位“额外”的人物如坐针毡。

佐藤拓真，曾经的警务局下属地面警卫队队长，如今的地面警卫队下属审讯室室长，刚进办公室看到一干大佬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

就算他泽井总监要开扩大会，按惯例也最多扩大到胜利队副队长的级别，审讯室室长离这个级别还得奋斗两层——他佐藤被撸了职务不久，难道大佬们准备给他官复原职？

他环顾四周，发现相叶悠也在，稍微安了点儿心，看来不是自己瞒了太多不着边际的“猜测”被发现，大佬们准备将他灭口。

接着，他敏锐地注意到居然没有信息部的人在场！信息部可谓TPC的核心部门，若无他们提供的支持，地面警卫队出街巡逻连定位目标都得翻纸质地图的。

听了泽井总监的安排，佐藤才咂摸出味儿来——大佬们应该是怀疑信息部里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低，因此安排了一场对内都要左借名义、右掩目的的清查行动，搞不好信息部会是重点目标。

“其他支部呢？”佐藤听见卡罗基地的疾风真开口道：“总部基地的清查行动很好，我们基地也会秘密开展，但宇宙人的渗透绝对不止局限于总部，支部可能受到的‘攻击’更为严重，尤其是组织架构还不严密的南美和非洲支部。”

“我们计划在各支部都组建类似胜利队的精英队伍，”南原参谋解释道：“首先清查总部，然后由地方选派，总部培训一批精英，作为各支部胜利队的骨干，这批精英一定要首先通过我们的筛查，确保背景干净、履历正常。”

说到这里，佐藤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接下来应该是以各支部的胜利队为核心，展开当地的清查行动——本地队伍展开行动比总部空降引起的注意力小，更能出其不意，另外，借助这次机会还能练兵，让各支部新成立的精英队伍尽快适应节奏。

以上安排都不奇怪，佐藤想，整个场子里最奇怪、最不该来的应该是他自己——大佬们磨刀霍霍准备安排内鬼，关他小小一个审讯室室长什么事？敦促他快点从宇宙人嘴里撬情报吗？

泽井和南原等人又商量了具体执行的细节，待众人散去，泽井将吉冈、佐藤和相叶悠留了下来。

“计划你们都听到了，叫你们来是因为对你们有另外的安排，吉冈。”

吉冈哲司点点头，接过话茬：“佐藤拓真，即日起恢复地面警卫队队长职务，正式任命待行动结束后下发——你对外仍称审讯室室长，队内事务由副队长代管，你现在的任务是挑选出可靠的队员组建特别调查小队，明日参谋部会下发关于‘彻查比佐摩’的行动方案。”

佐藤极为上道：“也就是，借助‘彻查比佐摩’的名义拉一支特别调查小队，实际执行排查宇宙人的任务？”

“准确地说，是排查宇宙人的基地，TPC需要你的查案头脑，”吉冈哲司说：“监察室会配合你提供线索，特别调查小队负责划定可疑范围，由胜利队完成确认，我们要压缩时间提高效率——但尽管是这样也很危险，你要谨慎挑选自己的队员。”

“明白，”亲耳听见官复原职的命令，佐藤却意外地没觉得有多兴奋，即使这意味着工资

又能涨回去，他低头思索一阵，忽而向身边指指：“他也配合我？”

他指着的正是相叶悠。

泽井总监道：“没错，相叶单独行动，编入特别调查小队。”

“哎，那我就放心了，”佐藤第一次在TPC最大的头头面前直接陈述自己的想法，他倒是挥洒自如：“既然航空队队长都编进我的小队了，我弄点儿他们航空队的人，没问题吧？”

泽井意外地愣了愣，看向吉冈。后者道：“确实不违反规则。”

“好！那除了我和你，第三名成员就是雷尔夫！”佐藤拍拍相叶悠的肩膀：“膀大腰圆反应快，还是特种部队出身，我馋他好久了。”

相叶悠冷冷地瞅他：“只是借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变化的生活

TPC的筹备紧锣密鼓，每个人都恨不得振作起十二分精神，变出三头六臂。而对藤泽苍介而言，在狮子鼻树海基地内的日子则是焦虑与混沌的糅合体。

他好像很久没有思路清晰地去认真忖度一件事情了。

清醒时，满脑子被对航空队的队友们以及绫和她的同事们的担忧占据，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娜迦人和他们的阴谋。以至于刚睁开眼，就有对他的问话熟悉万分的人抢先答疑解惑：

“娜迦人的藏身处我们还在查，绫确实有与娜迦人联系的踪迹，我们拿到了第一消息一定会告诉你，TPC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外面没有怪兽警报，风平浪静，另外，你睡得越久说明你的身体正在积极对抗外来的‘入侵者’，一切都在好转。”

不待藤泽苍介发问，自称为“帕拉蒂娅”的少女已经率先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等苍介因为接受太多信息大脑宕机，“帕拉蒂娅”挥手在他眼前晃晃：“我知道的就这些啦，你睡够了就起来，‘阿姆伊’找你。”

“我不想玩过家家……”苍介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片草地上！再晚些等树海外圈的河流定时涨水，他八成得在梦里玩儿漂流……

“你说过家家，‘阿姆伊’又要生气啦！那叫‘对怪兽作战防御工事组建大预演’，”少女伸手在他头发里捞了一把，将只棕褐色的东西递到他眼皮底下：“看，睡太久的坏处——毛茸茸的蜘蛛。”

短绒纤细、毛发旺盛，八条腿灵活地凌空乱蹬，是活泼的好蜘蛛。

发自灵魂的震颤从脚尖到每一根发尖，河边瞬间迸出声“女高音”，锐利得让少女不得不低头捂耳朵，毛茸茸蜘蛛让她顺手丢进了河里，凌空蹬腿变成了水中抽搐。

“也就巴掌大的蜘蛛能叫成这样，你没喊断气，蜘蛛先被你吓出心脏病了！”少女鄙夷道：“我‘当年’在山里见过的蜘蛛怪可比这大几十几百倍！我们那儿连小孩子都不会叫唤。”

苍介觉得少女又在瞎吹，还“当年”，看上去也没多大年纪，没准是小时候眼神不好，把树根之类的当成了节肢动物的腿。

他一手摁住擂鼓似的胸腔，边道：“几十几百倍那得有人这么大，你在梦里见过？总不可能是蜘蛛怪兽，你从怪兽脚底下活着跑出来了？”

少女双手抱胸，口中哼哼：“就是蜘蛛怪兽！‘我’啊，和巨人同心协力，把要吃人的坏家伙拆成了饲料罐头，如果当时像你一样，早不知道骨灰给哪的蚯蚓啃了。”

“我蹭队长开的β号也说是我俩‘同心协力’，他能从雷暴云里把飞机好端端地开出来，就和……”苍介当她在吹嘘自己，可谈及队长，他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微弱，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就和什么？”“帕拉蒂娅”问。

“……就和妖怪似的。”

过了一阵，苍介好像才想起来件重要的事。他往前挪了挪，把脸伸到水面上，低头看自己的倒影。

约摸是为了照顾和他一样遭遇的人的情绪，狮子鼻树海的基地里竟找不到任何一面镜子，苍介每次估摸自己的情况，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看水里的影子。

“帕拉蒂娅”没有阻止他，只小声提醒：“在好转的，你看上去吓人多了，但这也意味着排异很强烈。”

苍介左右瞅瞅自己脑袋上鼓起来的包，黑漆漆的短角已经冒了尖儿，看上去其实不算太怪异，至少如果再次见到神村绫，那位喜欢机械设计以及鬼怪传说的女孩一定不会因此而疏远他。

他想了想：“我只好奇娜迦人怎么做到的……虽然我不学的生物专业，但这看上去，简直像换了物种，你就算告诉我，我其实可能要变成只山羊也不奇怪。”

“你不会变成山羊，”少女认真道：“那些药物的作用其实就是‘提纯和催化融合’，但因为变化过于剧烈，或者提炼出来的结果太差劲，有的人身体扛不住当场就死了，也有的人会变成奇形怪状的东西……四只眼八只脚，甚至骨头戳破皮肤反包裹住脑袋把

自己闷死，或者长成只海胆，被膨胀的内脏活生生挤死——总之你不会变成山羊。”

“提纯和催化融合？”苍介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脑袋上的角是什么提纯结果，所以八成是融合了。他听闻自己在好转，便不觉得十分担忧，一时间，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他又离水面近了些：“这是什么动物的啊？”

“不是动物，是超古代人类的基因与‘某只怪兽’的平衡产物，娜迦人多年来致力的研究方向，”少女答：“‘怪兽’的力量对人类身体而言就像硫酸之于木头，而超古代基因，与巨人力量关联的产物可以帮助抵御侵蚀，若如此达成平衡，受体将突破其本身的限制，达成某种意义上的‘进化’。”

“呃……你是说，怪兽？”苍介忽然收敛了放松的神情，他猛地抬起头：“绫她被娜迦人带走了对吗？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要是她、她像你说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一样……”

少女又露出了同情的模样，苍介越来越讨厌这样的表情，因为它向来与不怎么好的消息绑定。

“那些人很倒霉，但也算运气好的了，事实上娜迦人的实验就没成功过，要么死掉，要么彻底被侵蚀成怪兽，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少女回应得小心翼翼，她很仔细地盯着苍介的神态：“所以……如果在最开始就死掉其实是最幸运的。”

苍介颓然跌坐，狮子鼻树海的温度被恒定在最舒适的范围，可他如坠冰窟：“娜迦人、娜迦人带走她……一定没什么用的对吗？一名腿脚不便的残疾人，就算熬过来了也肯定没有健康的、像我这样的人好用对不对？所以怎么着也轮不到她的。”

他絮絮叨叨地自我安慰，“帕拉蒂娅”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她的视线驻留在苍介身上，却眼神放空，像是在想着别的东西。

“不要自欺欺人了！”终于，在苍介把周围的蚂蚁都絮叨跑之前，她打断了苍介的话：“超古代基因不挑主人是否健全，它只关乎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