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58节

神村棹冷笑：“

被人绑着开展研究，不如觉得自己‘有机会’，主动为自由而奋斗。”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若为自由故什么什么皆可抛，”矮个子记得这小鬼的画册有如上两句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当好合格金主，做优秀的合作者，一起为摆脱基里艾洛德人的罪恶掌控而拼搏！”

“等事成呢，你就可以和你妹妹享受生活啦，”矮个子笑起来，这样的阴冷的嘲笑是不会出现在正在换牙期的孩子脸上的，神村棹极不舒服，但矮个子喋喋不休：“基里艾洛德神会赐予你们长生。”

“我不信神，”神村棹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

矮个子变了脸色。

只听神村棹继续道：“你能让我活到现在，所以我相信你也能让我妹妹继续活下去，基里艾洛德神不是维系我们的东西，你的能力才是。”

“好哦，”矮个子点点头，冷着脸与他击掌：“合作愉快？”

神村棹重复了一遍刚在电话里说过的字：“合作愉快。”

第七十五章 繁华下的暗涌

东京，夜晚召唤出它五光十色的灵，所谓天上银河、人间灯火，天空塔也披了彩色的外衣，相较于远望去单调的星星，倒是地上的琳琅彩灯更显活力。

万圣节。不只是歌舞伎町，今晚全城不夜，小鬼们在能‘合法放肆’的日子里总有耗不尽的精神。

也有些在阴影中躲藏多年的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得以释放——今日是他们无需伪装的一天，却被所有经过他们的人认为是高超的化妆，他们难得以真实模样出门，获得无数艳羡的称赞。

勒比克星人也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他们希望地球人能日日如此。尤其是小孩子，他们毫不警惕地走上奇装异服的人，遇到身形奇异的也不觉害怕，反而会凑上来问是哪里的“特效化妆”，他们也想去试试。

勒比克星人便会答：“好啊，我带你去。”

于是一干在玩闹间兴奋得找不着北的小鬼头跟着他们走，随便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甚至是一个瞬间，勒比克星人完全有机会把“活体奴隶”带走，缩小后装箱打包塞进飞船，等待运回母星，驱使他们修理勒比克星的那一天。

只可惜计划完美，实际执行起来总会遇到难题。

首先是疯了吧唧顶着乱涂的桌布就围上来的孩子们，跟着走的算乖巧的，可更多的是问看上去是大人个子的他们讨糖吃的——勒比克星人哪里有糖！

不给糖就不放他走，围着他吵吵嚷嚷像一群猴子围着误入的野人。于是勒比克星人撒出去的小组有半数不得不强行拨开人群败退而归，只能当个守株待兔的农夫，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当雕像，偶尔抓几个落单的到手。

有机会藏起来的小组其实是走了好运。

另一个小组则不然，他们不仅要逃，还得拨开看到奇装异服的他们围上来想玩的人群逃；要在装饰得花里胡哨的街巷里窜，小心千万别钻进死胡同，因为那样的话……

“怪物在那！”一名勒比克星人高喊。

奔跑的乌鸦头们急转弯，乌泱泱地钻进另一个路口。缠在树枝上自然垂落的小彩灯被气流吹得摇晃不停，乌鸦头们踏碎被遗忘在路旁的糖果，又奔行一阵，忽而爆发出惊叫。

前排两人急刹车，后面三人撞了上来，五只乌鸦脑袋挤作一团。

“这里才是死路啊！”一只乌鸦脑袋嚷嚷：“那家伙故意在活路上堵我们，就等我们钻死胡同！”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他追来了！”同伴恨不得拔光这只乱指路的家伙的毛。

五只脑袋齐刷刷抬头，“怪物”追了他们十条街，很少大刺刺站在路口，多数情况是不知道从哪蹦下来，从天而降，把他们的小心脏吓得几乎吐出来。

这次也果不其然，彩灯缠裹的树叶摇晃，往上是粘了南瓜灯贴纸的窗户，“怪物”站在顶楼的栏杆上，身后明月高悬、大厦灯火通明，同样璀璨的熔金眼瞳低垂，正静静盯着他们。

“五个，”“怪物”的声音不大，却精准地传入乌鸦脑袋们的耳朵：“勒比克星人，你们趁今晚浑水摸鱼，到底来了多少人？”

“我们来多少人关你什么事？！”那只指路的乌鸦人骂起来：“你哪个星球的？我们捞我们的东西碍着你了？和那些宇宙人一样只出来玩玩化妆游戏不行？”

相叶悠喜欢来了地球懂得学习地球语言的宇宙人，勒比克星人并非三千万年前就出现在地球的宇宙人，相叶悠不懂他们的语言，现在乌鸦脑袋主动学习了地球语言真是再好不过。

他发现这群乌鸦人实属偶然。佐藤队长，啊，现在是室长，他让相叶悠提醒自己的副队长和队员们调查时小心危险宇宙人，相叶悠自然更加上心了些，在佐藤提过多次的“憨货”副队长的制服纽扣上加了点料

。

今晚出现的宇宙人很多，大部分是在地球生活，平时伪装成常人模样，其实早就憋坏了的家伙，难得有机会顶着本体出来玩，一个个混进小孩子堆乐此不疲，他们不犯事相叶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以后《条例》完善，让TPC来处理。

只是杂乱的气息干扰了相叶悠的感知，直到“憨货”副队长制服纽扣上蚀刻的印记消失，相叶悠才追着感应，发现了乌鸦人的踪迹。

显然今晚出现的不止这区区五名。

警卫队怕引起恐慌，集体扯了桌布床单围着扮作游魂，底下装备整齐，现在正分作十几只小队满大街追寻乌鸦人的痕迹。要糖吃的小鬼找上他们，警卫队就大声装作恶灵把小鬼们吓跑。

察觉到不对劲的宇宙人各自收敛，混进人群默默看繁华之下的暗涌。

“他们只玩化妆游戏，难得出来放风，”相叶悠说：“而你们趁乱抓人，按照《条例》，你们释放人质，去警卫队自首，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你个头！谁要跟地球人自首啊你个宇宙人中的叛徒！”乌鸦人以为自己遭遇了内鬼，他们端起枪口。

而站在栏杆上的家伙忽然消失了！

羽毛炸起！一股热风从脑后吹来，紧接着是让人反应不及的重拳！

几分钟后，遭遇过袭击又有幸逃过一劫的警卫队赶来，十几名荷枪实弹的队员围住了“乖巧”地趴伏在地的五只乌鸦脑袋。

当先一人接通了对讲，不待他说话，频道里已经有无数声音挤进来：“副队长你们怎么样？”“你们被宇宙人袭击了？”“是乌鸦人！情报里的乌鸦人！”“我正朝您接近！”

地面警卫队副队长深吸一口气，对着菜市场似的频道说：“袭击被打退，乌鸦人逃了，现在我们找到了被击晕的乌鸦人，马上押解回基地……”

频道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肃静！”副队长吼，等频道静下来，他对一直听着警卫队动向的吉冈哲司道：“吉冈长官，我们发现了在三角洲宇宙站出现过的未知生命体，请求指示。”

第七十六章 甜味、酸味和苦味

东京，练马区。

扮作管家的人正推着轮椅上的“阴天娃娃”慢慢走。

神村绫其实很想穿上与管家燕尾服相称的洋装小裙子，多数姑娘都梦想过穿一身蓬蓬裙，蕾丝蝴蝶结和精致的柄图晃着甜奶油般的气息招摇过市。

但她试了半天，肌肉萎缩的腿无法完成复杂裙装的穿戴，便气急败坏扯了窗帘往脑袋上一扣算是完成了节日化妆。藤泽苍介抱了只南瓜灯笼来给她罩着脑袋，再让她自己把窗帘围好，笑话她像只“阴天娃娃”。

“阴天就阴天咯，”有人推着轮椅不用自己动手，神村绫乐得自在：“我们是不是离基地太远了？在基地边的商业街随便玩玩就行的。”

“我还没想好去见你哥哥，”藤泽苍介脱口而出，又自觉失言，支支吾吾道：“啊，队长难得给假期，不走远点感觉很亏……而且你看市中心是不是更热闹？”

神村绫瞧着满大街乱走的“妖魔鬼怪”点点头：“宇宙开发中心里常年都是白大褂，要么就是西装准备去开学术交流会，最‘奇装异服’的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藤泽苍介往前探出脑袋，神村绫扬起脖子，隔着南瓜灯的三角眼洞看他：“是裹得金灿灿的卫星！哈哈哈哈！”

“绫，”藤泽苍介张张嘴：“你有冷笑话天赋。”

神村绫沉默一会儿，又道：“好吧，其实我想说的是‘怪兽标本’，刚才怕吓到你，就随口说了个别的。”

“宇宙开发中心也有怪兽标本吗？”

“有啊，”神村绫说：“雷丘兰星人的飞船拿一只死去的怪兽当动力源……很奇妙的事情，所以关于它的研究是我们、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和新能源开发中心三家联合，少有的大项目。”

藤泽苍介知道这时候该做优秀的捧哏，雷尔夫教授他的秘诀，别人在说听起来很厉害的事情，甭管懂不懂，闭眼鼓掌就好了，甚至不用接话茬。藤泽苍介觉得很有道理，扬声道：“嚯，真厉害！”

“但和我没关系，”神村绫却没有如他所料地享受夸赞，她又去看晃来晃去的“妖怪们”：“我的方向是机械设计。”

“你想转专业了？”她的语气有股酸溜溜的味儿，藤泽苍介“闻”得清晰，便半开玩笑好让她转移视线。转专业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是涉及到前沿领域的细分项目，即使是脉源相近的两个方向也是隔行如隔山。

南瓜灯上下点点：“对啊，要是我学的是生物学方向，也许早就能站起来了。”

藤泽苍介握着扶柄的手紧了紧：“你……凭借机械也能站起来，何况现在你只坐着，想去哪我推你去哪，这叫Vip待遇！”

“但那不是‘我’。

”绘了星星月亮的窗帘布鼓起来，是神村绫用手指着肘挎篮子盛糖果的“妖怪们”，她点了一名吸血鬼模样，刷脸像糊白墙的人——即使惨白的脸也确实有些小帅，难怪神村绫会第一眼注意到他，藤泽苍介这回闻着了自己胃里泛起来的酸味儿。

神村绫说：“我偷偷想过，如果真的有妖怪就好了，说明这个世界有另外的力量……人可以返老还童，不害怕生老病死，更不用说让我依靠自己真正地像个正常人。”

“是不是听起来很差劲？”神村绫又转过脖子，她迫切地想得到对方的回应：“有好妖怪也会有吃人的坏妖怪，我看到哥尔赞的时候竟然觉得开心，‘果然有没有被发现的未知力量’，之类的……简直像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

藤泽苍介犹豫一会儿，认真道：“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我也想过类似的事情，我跟你说过吧？我被一个怪兽，和‘吸铁石神仙’救过，我到现在也没和他们说上一句话，哪怕是句感谢。”

“如果见到他，我一定要对他说‘谢谢你救了我，神仙能不能教我法术，我也想像您一样厉害’。”这样老队长和前辈们就不会死，这样下次再有哥尔赞那样的怪兽出现，他不用看着胜利队去作战，自己只能蹲在TPC-β号上，连进入视距都不敢。

神村绫笑起来：“‘吸铁石神仙’是什么啊，你乱给人起名字，也许他因为这个不愿见你。”

“是晴天娃娃里的吸铁石啦，”藤泽苍介抓抓头发，糊了一手发胶，连忙尴尬地在衣服上蹭：“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能发光，把木珍星的女人烧得哇哇惨叫，像神官贴符驱鬼似的……”

“你因为这个，就买了最好最贵的娃娃供起来，还去找我哥哥的干洗店？”

“是咯，说不定供着供着，神仙又出现了，”藤泽苍介闭眼瞎咧咧：“没准他一直看着我的表现呢！”

两人继续压马路，神村绫买了应和节日，故意做得血淋淋的糖给他，藤泽苍介犹豫一阵还是塞嘴里，蹙着眉毛咬的咯吱响。

藤泽苍介并不喜欢糖，那玩意儿容易让他体脂超标，队长会换个贴满了各类体能训练的靶盘说试运气——苍介总觉得队长的运气和他犯冲，虽然有诱惑力很大的简单项目，但队长每次给他扔中的都是5公里起步。

苍介不信邪，拿过飞镖自己扔，队长从善如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甩出去的镖卡在最噩梦的负重蛙跳上，底下就是“天降大奖不用训练”的区域，要是再下坠那么一点点，他就能中不亚于大乐透的奖励。

队长的靶盘都是平均等分，不像奸商那样喜欢把好奖励掐成细细一条，只可惜他从没见人中过大奖。

藤泽苍介边啃着糖边盘算自己今晚胡吃海塞回去得加训多久，甜滋滋的糖水在舌尖盘桓，苦哈哈的泪水在胃里打转。

“啊，那个摊子很受欢迎！”神村绫点着一架手推车，摊主是个长鼻子巫婆扮相的人，她敬业地佝偻着腰发长柄棒棒糖，被小孩子围了两三圈。

“土豪啊，免费发！”妈啊，这么大个儿的糖吃了得整多少热量！藤泽苍介努力憋住后半句话，走上前去，寻思该付多少钱才显得不像占人便宜。

“大人不给！”“巫婆”在他开口问价前忽而抬头，不待藤泽苍介回应，她又往来路看，小推车被她抬起来，方才对孩子的耐心态度180度大转弯：“不发了不发了，都走！”

“大人滚开，别挡道！”她口中驱赶，边忙不迭撞开人往外跑，也就藤泽苍介撤得及时，否则非得被半人高的推车撞个结实。

藤泽苍介莫名其妙看她跑远：“不给大人就不给，正好我也不想要。”

“巫婆”的大黑袍飘进彩灯尽头，没过一会儿，眼熟的家伙气喘吁吁地奔了上来，与藤泽苍介擦肩而过。对方的注意力显然高度集中，甚至没注意到有熟人站在路旁。

“你认识？”神村绫自己摁动电钮挪到他身侧——没错，轮椅有电钮，一名研究员给自己专制的装备不可能寒碜到要手动转车轮，事实上它甚至自带小型的储存箱，神村绫在里面塞了不少今天蹭到的糖。

藤泽苍介坚持自己推只是为了点在神村绫看来傻气的缘由。“我怕你刹不住车”，他是这么说的。

这会儿他看着又一个风风火火的家伙跑远，大黑袍巫婆和南瓜人大古双双消失在人堆里，他点点头：“是胜利队的家伙……长得好个子高，后勤有不少人盯着，制服还比我们的帅！”酸溜溜的感觉又来了，他说完才醒悟，暗骂自己瞎秃噜嘴，和绫她夸别人做什么。

神村绫坦荡道：“你一说我就知道是大古，现在想想确实眼熟，胜利队名声在外……放心啦，我喜欢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