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53节

月城博士挂了电话，一脸晦气，满脑子一只斑秃的金鱼在天上飘。

“博士，”助手搬了个透明箱子，里面躺着块从南极钻取的冰芯：“要继续执行化冻，还是再做一套检测？”

冰芯里面能看到只模糊的影子，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树枝、海葵，或者珊瑚状的东西。他们在里面发现了生命反应，怀疑是被冰川掩埋的古代生物。

研究时必须小心翼翼，不是害怕放出什么变异怪物、超强细菌之类的，而是怕现代一身神装的细菌把这脆弱的“古代生物”干趴下。

所以月城博士的答案完全可以预料：“检测啊，再检测一遍，检完送无菌室钻个孔采样，不要盲目化冻，全化成水了怎么办！”

助手连连点头，另一名盯着数据的研究员喊：“博士！有变化！”

月城博士凑上前去

，只见箱子里的空气数据正在发生缓慢但“坚定”的变化——氧气含量上升，二氧化碳减少。

他猛地回头，看向已经化去最外层的冰芯样本。

“真不错、真不错！”月城博士的晦气一扫而空：“保持这个状态，继续收集数据！如果是能提高氧含量的东西……我们会有一个实用性极高的项目！这可比把钱送给艾勃隆细胞打水漂有前途！”

“艾勃隆细胞的样本被偷了，博士，”助手把箱子搁下：“我们想打水漂也没有对象。”

“不要跟我提这件事！”月城博士呼出口灼热的怒气：“现在还没查出来，TPC里进了贼！不行，我要好好督促警务局的家伙！”

助手讷讷：“是您自己先提的。”

月城博士瞪他一眼，边趁着自己还记得事的时候拨通了手机。

相叶悠没想到刚才喊“闭关”的人隔了几分钟又主动打电话回来。

他刚捡起块鳞片找了个盒子塞进去，弯腰的时候碰到了掉鳞的地方，疼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什么事？你找到了冲下水道和泡福尔马林之外的办法吗？”

“不是斑秃金鱼！”月城博士的声音从电话里刺出来 ：“你们，你们警务局的效率，我要告状！”

相叶悠“嗯”了声，等他继续说。

“距离上次艾勃隆细胞失窃已经两个月了，我一个大好前景的项目被那连根苗都不知道留下的贼彻底断送，我们自己排查了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出入情况，又找宇宙开发中心协作排查了他们那边的，你知道这是我们两个部门合作的项目。”

月城博士絮絮叨叨：“我们第一时间报警务局核查，他们到现在也没给个说法，只说没有可疑人物，没有可疑人物我放那儿的艾勃隆细胞样本呢？我那么精致养护的样本呢？”

相叶悠在电话外郑重点头：“样本被偷了。”

“我知道被偷了！你在那边经常和吉冈长官见面，不方便找他就督促下你们的调查部门，是不是地面警卫队在做这个？拜托他们抓抓真正麻烦的贼……不要整日和片警一样巡逻、巡逻，除了耗地板和靴子寿命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地面警卫队和航空队……”

“啊那我自己打个报告直接递吉冈！”

电话传来忙音。

相叶悠把下半句“地面警卫队见了航空队只会喊‘空军马鹿’”的话咽回肚子里。

……

新开发区。

愈演愈烈的舆论终于给了胜利队再次前往调查的理由。

电视台在创造收视率上不遗余力，自然恨不得把“怪兽的影子”吹成世界末日的预兆，哪怕现场的一块碎砖头都能说得有模有样，声称是被怪兽踩坏的，那绝对不是个虚幻的影子，而是真正存在的实体。

信息部向胜利队发来了预警：有必要做出真正严谨详实的科学报告，平息谣言。

大古松了口气，他可以再去那“闹鬼的废弃工厂”看看，也许还能发现什么。

堀井只收拾设备叮叮当当装了满箱，喊新城帮忙抬着，准备塞给夏洛克车带走，嘴上零零碎碎地道：“我们是调查异常事件的不是去管谣言的，信息部怎么能把事情推给我们，上次写了报告不是吗？”

“不够‘严谨详实科学’呗，”丽娜推着他：“走啦走啦，快点出发。”

“我一贯秉持科学精神非常严谨！这是污蔑！”

“好哦好哦，是信息部看不懂您的报告。”

“用敬语就很奇怪！你在哄孩子吗？”

丽娜柔声道：“我在哄我们的大科学家，装箱的时候要捆紧，我不想夏洛克车拐个弯后备箱哐哐响。”

两小时后，大古等人抵达新开发区，正站在市民声称看见怪兽的海边。

左侧是市民野钓的礁石滩，老实说他们不觉得那地方能钓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徒手挖沙更能有发现。

右侧是一处延伸向海里的“半岛”，建有宇宙开发中心的一间观测所，精心选址的地点，据说这里的小气候非常好，一年中大部分时间万里无云。

大古下车的时候只看到一堆泳装的男男女女，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是来调查还是来度假。

倒是堀井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拎着箱子大步往前，严肃的模样让举着果汁杯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男女侧目。

“宇宙开发中心的观测所基本上是统一的结构，前面那个圆顶的是望远镜，底下的门常年封死，只有检修的时候才会打开，后面的建筑才是真正有人值班的地方，”堀井说：“他们24小时有人轮值，要调查的话先去那里问问，比找随便什么游客和居民有用。”

说话间，几人已经绕过成排的沙滩椅，走向米白色的建筑。

一道背影引起了堀井的注意。

大古很远就发现了他——在泳装堆里穿长衣长裤实在太奇怪了不

是吗？现在天气不算凉快，若不是他们胜利队有着装要求必须穿制服，他一定要换上短袖扇扇子的。

那黑裤子、军绿衬衫的人闷头走，堀井小跑两步，喊他：“良介！”

第六十六章 艾勃隆细胞失窃案

“听说你在宇宙开发中心做研发主管？”堀井找了位置和真田良介坐下，大古等人对视一眼，新城留下，大古和丽娜继续前往观测所。

真田良介，堀井正美的老同学，此时勉强点点头：“算是吧，但已经不是了。”

“不是了？”堀井把头盔摘下，海风吹走薄汗，终于凉快了些。只是他的老同学显然更“凉快”，无论是在宇宙开发中心的位置上，还是此时的心态上。

“你的手受伤了。”新城冷不丁插进来句，他注意到了真田良介时不时摸自己左胳膊的动作，也许这就是他在大热天也穿着长袖的原因？

真田良介叹口气：“就是从这只胳膊开始的……我加入了月城博士的联合研究队伍，你应该知道，开发艾勃隆细胞，有一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左手骨裂只能休假，没过一个月艾勃隆细胞就被偷了，研发终止。”

……

TPC远东总部基地，相叶悠听了一通月城博士的牢骚，心里也奇怪地面警卫队的办事效率，便抱着“顺便看看”的想法调出了同事们做的初步调查报告。

以吉冈长官的风格，他的下属们恨不得当天接了命令当天风风火火地全搞定，哪会拖拖拉拉还留个“无结果”的答案，而且吉冈长官居然通过了？

“《艾勃隆细胞失窃案初步调查》，”相叶悠找到了目标：“卷宗200718131……”

卷宗的署名人他认识，是地面警卫队的头头，一个蹲在审讯室随便和嫌疑人聊聊天就能搜刮一大堆信息的狐狸，最喜欢把他的书记员指挥得恨不得握笔的手能飞起来。

“艾勃隆细胞研究项目，全称‘宇宙细胞-艾勃隆测序及基因应用研究’，系生命科学研究中心与宇宙开发中心联合科研项目，”卷宗的第一部分写道：“研发主管月城优希，项目组成员……”

“我是开发应用组的一个项目负责人，”真田良介告诉堀井：“进展说不上多好多坏，也就是根据测序组给出的数据按部就班。”

堀井暗自记下，他直觉真田良介似乎过得不算好，按他在学校时给人的印象，参加了这么个大项目是一定要和其他人滔滔不绝的，哪会一句“不好不坏”就带过？一定要找个时间请老同学吃吃饭多聊一些，不能让他这么休假把人休废了。

卷宗继续往下，相叶悠直接跳到了失窃的现场勘察部分，几张照片映入眼帘。

“失窃的消息传出来我也不敢相信，月城博士暴跳如雷，挨个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协助调查，”真田良介摩挲自己的杯子：“警务局问了我一些话就把我放回来了，毕竟我很早就受伤休假……我掌握的信息对调查没有什么帮助。”

现场照片拍摄的焦点是一只箱子。

被挖去中心部分，呈现球形缺失的箱子，像被什么东西越过外部壳层从里面剜去了一大块。外壳完好无损，内里却已经真空。

卷宗如此形容：“全程密封的培育箱，开启权限仅在月城优希身上，箱子没有任何从外部破坏的迹象，缺失部分系艾勃隆细胞培养基所在，凭空消失。”

“我记得当时调查的结果是‘凭空消失’，很奇怪吧，完全不像警务局的风格，”真田良介的语气忧虑：“但我看到现场照片之后，发现除了‘凭空消失’这个词，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情况。”

堀井犹豫一会儿，小心问道：“那你现在？”

“现在无事可做，”真田良介笑着答，但堀井看不到一点儿真实的笑意，他的老同学说：“宇宙开发中心的项目就那些，我原以为加入联合研究组能做很多年，现在研究组解散，我得等下一批清单出来才能获得预算，开发新项目。”

“一定要等新项目？我们有很多同学也在宇宙开发中心，你加入他们也不是不行……”堀井说。哪有放着这么优秀的研究员赋闲的道理，以他的脑子，去哪个组里工作都能为项目注入相当的动力。

真田良介的脾气变了很多，他仍在笑，只轻描淡写道：“我是第一，第一怎么能‘加入’别人主导的项目？只有我自己选择和掌握的东西，才能匹配我的习惯。”

堀井愣住了，真田良介说：“只是没想到，我这个第一名现在无事可做，你加入了胜利队顺风顺水……水野博士的闪电人项目有你参与吧？‘第一个与地球其他智慧生命族群对话’的划时代进展，科研史上一定会有你的名字。”

堀井觉得对话无法进行了，再这么挖下去真田良介的心态只会更坏。新城也注意到他们之间越来越沉默的氛围，真田良介放松地坐

在椅子上，可浑身仿佛正嘶嘶冒寒气。

“那个……你知道最近传言的‘怪兽的影子’吗？”堀井决定换个话题：“这边野钓的市民发现的，他们看到怪兽忽然出现又消失，就在观测所附近。”

真田良介点点头：“当然听过，传疯了不是吗？电视台来拍摄采访的至少有三批人，得益于这一传言，这附近店面的生意好了很多——以往那个泳池从来不会有这么多人。”

堀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泳装的男男女女挤在不远处的泳池里，小孩子的喧闹和水花四溅的声音沸反盈天，躲清净的客人都被闹得拖着沙滩椅去了海边。

安全员坐在高高的救生观望台上眉头紧皱，显然不赞同一些小孩子抱着泳圈往深水区钻的行为，可是人太多，他连续把哨子吹得尖响也阻止不了一堆小鬼头和搞不清情况的大人前赴后继。

“怪兽只是传言，没有带来任何伤亡，”真田良介说：“但这段时间附近游客的溺水事件已经不下14起。”

堀井只能讷讷发出叹息。

真田良介的手指换了个方向：“如果你们要调查可以去镇子上，野钓的那两名目击者就在镇子东边的三椽街住着，家门口很好找，被记者长枪短炮围着的就是。”

第六十七章 新手鉴定

胜利队如何突破记者重重围堵暂且不表，总部驻地附近，宫元路，藤泽苍介找到了超市导购员推荐的干洗店。

“399号，就这了！”他一步跨进去，被一名面前摞着山高衣服的白大褂晃瞎了眼睛。

白大褂，基地研究员喜欢穿的样式，大批量制作，弄脏弄破不心疼，吃饭时间在食堂放眼望去，除了各色制服就是白花花东一片西一片的研究员们，像一团团棉花。

店员正在清点那堆衣服山，一件件整理好装进编号的透明袋里挂到后间。

藤泽苍介这才注意到那山高的竟全是西服，剪裁合度、用料讲究，店员随便拎起一件就是肉眼可见的价格不菲。

白大褂看店员慢慢清点完，填了联系单递过去，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似乎完全不担心这堆无异于“金山”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