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52节

他记得三千万年前的木珍星人个个傲得鼻孔朝天，对谁都不假辞色，如果条件允许他们甚至会拿怪兽或者巨人作为目标玩“猎杀游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关押些远不及自己的生物。

他们自认是食物链的顶层，宇宙人中的人上人，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浩渺的星宇，只有那些天文单位能与自己齐平。

但现在他们的“志气”消磨得太多了，这样的群体往年从不会说“无聊”、“没意思”这种话，他们只会无视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驾驶自己的飞船去追逐值得挑战的猎物，像永不疲倦的猎手。

“末日摧毁了木珍。”塞缪尔注意到了这句话，木珍星人的改变是因为他口中的“末日”吗？就像失去财产，四处流浪的人，在可预见的跌落里越坠越深。

爆炸席卷了海底，水流朝四面八方推挤，在海面迸出雪白的潮顶，浮冰被高高举起在白浪的顶端，小舟一样翻覆漂流。

外界。

黑色的影子从虚空中浮现，他辨认了方向，朝TPC-1号的所在飞去。

……

泽井总监参加完漫长的庆祝仪式后回到机舱，由不得在这里停留休息，他们还要回去听取来自信息部的当面报告。

信息部的人个个对情报严防死守，沉默得像机密部门的地下情报员，吉冈哲司很喜欢这样的作风，只苦了其他部门——信息部说是机密，就半点儿不带打折，哪怕在飞机上听线上汇报都不让的，只一口一个“总监您什么时候回来”。

南原参谋作为最大牌的陪同人员，在南美支部一干中高层喋喋不休的言语攻势下已经盖着毯子呼呼大睡，宝贝眼镜收拢在盒子里。泽井登机前问机组取来了自己的“机密材料”，他左右瞧瞧，想确定相叶悠有没有什么收获。

重量是有的，纸箱里像装了块实心砖头，人应该在里面。

“情况怎么样？”他小声问：“宇宙人又出现了？”

没有回音。

他抱着纸箱子，热络的好奇心像雨后的苗一样越长越旺。老人见多识广，尤其像他这种，很少会起好奇心，可一旦起来——就像发现“钓鱼真有趣”“养乌龟也很不错”“广场舞可以有”的中老年朋友，热情如排山倒海，推得疲倦不翼而飞，能把整个人淹没。

“这么待久了会闷的，”他往纸箱的缝隙里瞧，只隐约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缩在角落：“南原跟我说看到飞得很快的‘美尔巴’，是你吗？”

他到底懂得分寸，万一对方和南原一样飞累了困得要死？于是他只抱着箱子按捺住好奇心，直到十几小时的飞行结束，他们从困顿中被空乘小声叫醒。

……

相

叶悠睡醒的时候发现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在脑袋上，没有在身上落下半点——因为盖着块“小毯”，大概是块簇新的毛巾。

一方便签被搁在毛巾上。

缩小的“大妖怪”从毛巾底下钻出来，把脑袋伸过去瞧上面的字迹。

那是总监的笔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相叶悠瞅半天，在字缝里看见总监那张脸——慈祥的，像在哄孩子的脸。

“你可以对外说在执行秘密任务或者开会，南原会作证明，”便签上写：“冰箱里有冰块，左侧第二个柜子里有牛奶或者浓缩蜂蜜茶浆，但我觉得‘友好的地球怪兽’可能喝水吃不饱，食堂饭卡不够花可以找我，他们总是配得太多。”

像极了唠唠叨叨说“钱够不够，不够爷爷这有”的老头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相叶悠为了保持正常的“地球人该有的年龄”，从加入TPC以后就按年岁变化外表，现在在旁人看怎么瞧也不是小年轻的岁数。

但泽井总监看他总像在看比自己小好几轮的孙子辈。

他在汇报事项，泽井总监谈完后会冷不丁问句：“饿了吗？”好像在他的逻辑里，大体型一定伴随着深渊食量，人类那点儿食堂的饭肯定不够，他甚至问过“你是不是半夜出去找吃的？”这样的话。

他又不是张着嘴在海里整日吞磷虾的鲸鱼！

搞不明白自己多少岁的“老妖怪”打了个哆嗦，决定趁早溜号。

撑开翅翼刚打算从预留的窗口飞出去，他又回头想了想，把那张便签叼走。隔壁被般到飘窗上晒太阳的造景乌龟缸被映得波光粼粼，一只半睡不醒的乌龟趴在缸边瞅他，见他飞起来也仰起脑袋，像在打招呼。

相叶悠并不想和乌龟打招呼，他只想回自己办公室缩着再睡个回笼觉。

木珍星人的自爆虽然没带来什么灾难性的后果，但他感觉身上有些鳞松动了……希望能早日愈合，他不想做秃子！

乌龟仍伸着脑袋瞧他。

“啪嗒”。乌龟把自己的脖子抻得更长了。

刚飞出去的黑东西又折回来，用腿爪把落在窗沿的鳞片捡走。

第六十四章 极地生命

藤泽苍介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清洁问题困扰。

买来的时候很爽，弄脏的时候很不爽！他瞅着晴天娃娃层叠的“裙摆”上自己摁上去的指印一阵头疼。

“啊，所以弄脏了不知道怎么洗？”老板笑呵呵：“很少有人会洗，一般都是再买新的，你要多买一些备着吗？”

“心诚则灵！”藤泽苍介认真道：“雷尔夫告诉我，做人要专一。”

老板还没说话，导购员已经先笑起来：“我们只是个超市，不是质量问题确实不管售后的，自己不好洗的话你试试去找干洗店？”

“对啊！干洗店可……”藤泽苍介没说完，被电视上突然的一声轰响打断。

老板笑呵呵见怪不怪，倒是导购员被吓了一跳：“真是的，不要客人在的时候看怪兽摄影啊！”

藤泽苍介闻言伸过脑袋，超市的电视机被镶在柜台底下，老板喜欢窝在柜台里看着电视消磨时间，最近怪兽事件比较多，养活了一大票访谈类节目。

虽然很多嘉宾的观点都是老调重弹，但老板乐此不疲，藤泽苍介是第五个被电视里传出的爆破声吓到的客人——但有什么关系，基地里这片区域的超市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次的访谈主题是“神秘出现又消失的怪兽之影”，主持人和专家正就市民在新开发区拍摄到的影像侃侃而谈。

事实上胜利队之前去调查的就是这件事，他们在新开发区绕了一大圈毫无收获，只通过走访居民听闻了“在一处废弃工厂附近经常听见鬼怪的声音”的传言。

节目组的记者们显然也下了不少力气，他们采访的一位老人正对着话筒认真道：“我有一次出门打牌，回来得晚了点，就听见啦，有鬼哭的声音，就在那里。”

他的手指向一处顶棚爬了圈锈蚀痕迹的工厂建筑。

“轰！”电视机又开始放鞭炮。

节目组把画面切到了两名野钓的市民拍摄到的影像上，藤泽苍介越过柜台撑着脑袋去瞧，只见无边夜色下，茫茫黑水间，一道绿光伴随爆响点亮了小片天空，怪兽的影子伫立在水上。

两秒后，又是道绿光，怪兽影子消失。藤泽苍介没瞧出什么来，倒是老板发出满足的叹声。主持人和专业开始逐帧分析画面，藤泽苍介百无聊赖地把自己缩回来。

“听他们分析不如等胜利队调查报告，没什么意思的，”藤泽苍介小声嘀咕：“就是希望他们动作能快点，该死的怪兽。”

老板的眼睛仍锁在电视上，导购员隐约听见他的话，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藤泽苍介住了嘴。

“担心你的娃娃吗？

”导购员笑起来有颗小虎牙：“找不到干洗店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你等等。”

她抄了张纸条双手递来，藤泽苍介连忙接过道谢：“宫元路399号……”

“我们也有卖衣服嘛，这是我们常去的店。”

……

航空队，队长办公室。

藤泽苍介不知道，他的队长也在和超市老板一样看他认为的“垃圾节目”。

只不过超市老板看的是怪兽类访谈，相叶悠看的是另一个电视台播出的剪辑——为了和隔壁电视台竞争，他们将主题锁定在了巨人身上。

有竞争才有进步，两个电视台为了抢收视不遗余力，一个请了生命科学研究中心专家去访谈，一个就找宇宙开发中心的研究员连线，一个反复播放怪兽剪辑，一个就搜刮了所有巨人出现的影像资料做了集锦。

集锦里有很多市民拍摄到的画面，TPC内部是不会存这些没什么价值的镜头的，所以相叶悠一边是电视机，一边是电脑，都定格在迪迦的身姿上。

“犹豫了0.2秒，导致下一步节奏被打乱。”相叶悠喜欢反复播放画面的电视节目，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巨人的深度痴迷患者。

他正一手慢慢给自己缠绷带，间或停下来做几条简短的笔记。都是“出拳没找对地方”、“判断晚了”、“能近身抢先机却撤退了”云云。

缺点满满列在左侧，右侧零星写了几句夸赞的词。

他打算去网上找到电视台做的集锦，下载下来，然后连着这些笔记一起交给大古。对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管不着，他只想顺便问问对方“《古代生物图鉴》和《人体力学概论》看完了没有”。

以胜利队的繁忙程度，大概率是没看完的。

否则电视上的迪迦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奇怪别扭的发力手段，也就他身体素质好能歪打正着……想来宗方和新城的格斗课多半也因为怪兽事件耽误了不少。

“啪嗒。”

相叶悠卷绷带的手抖了抖，心疼地低头，一片黑漆漆的鳞正落在地上，油光水滑，煞是可爱。

他犹豫一阵，拨通了一个号码。

“哈？金鱼脱鳞怎么办？”电话那边传来暴躁的回答：“冲下水道啊那怎么办。”

“不是，”相叶悠镇定道：“是很重要的，金鱼。”

“你终于开窍有女孩子送你金鱼养了？”

“……我突然开窍自己养的，总监养乌龟，我养金鱼。”

对面发出响亮的咋舌声：“你还年轻不要学老头子的爱好！我这边搞实验很忙的，攻克极地生命的难关接个电话结果问我养金鱼？”

相叶悠想了想：“算是……极地金鱼。”

“信你的鬼话！”电话对面传来远远的背景音，大约是他的研究员在喊他：“月城博士！下阶段的试验已经准备好了，您还在休息吗？”

“我在解答热心朋友的咨询！”月城博士对着电话外面喊，又把脸转回来：“掉鳞一般是水温高、寄生虫或者和别的鱼打架被啃了，不冲下水道就换水、换单缸隔离，找宠物医院开药水。”

“和别的鱼打架。”相叶悠对号入座。

“换单缸隔离啊！鳞等它自己长回来，长不回来就冲下水道！”

月城博士态度恶劣，但相叶悠习以为常：“除了冲下水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大哥……兄弟，你是我爹！让它漂着做标本，建议泡福尔马林，不会烂，”月城博士挟着电话急匆匆推开门，相叶悠听见骤然明晰的对话声，他大概进了实验室：“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竞争很激烈的，研究极地生命听起来就没有隔壁研究巨人石像和怪兽的厉害，经费也少你懂我意思吧？”

“要混下去我得扑在工作上心无旁骛，都因为你！现在我满脑子斑秃的金鱼！”月城博士急匆匆道：“就这样，一个月内不要再打我电话，我闭关了！”

相叶悠把电话放下，一道惊雷划过脑海：“斑秃……”

第六十五章 新开发区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