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44节

“怪兽学起来都比你快。”他对那具尸体说。

小雷丘兰星人的影子默默望着不会再回答她的人。

她仍抱着自己钟爱的玩具，内蕴奈美西斯星云的球。确如父亲所说，她有很多事都不懂，她只知道大人们想念故乡，因此耗尽了年幼的脑袋的才智，将这片星云的模样做进玻璃球里。

“爸爸，我做的星空球，你上次没收，我再问一遍，这次你喜欢吗？”她问。

“你自己去玩吧。”她觉得爸爸一定会这样回答。

“你忘啦，上次送的时候是你生日，我专门做的，我忘记和你说了，你是不是把自己生日忘记了？”

她搅动不太够用的脑子想了想，爸爸会回答她：“雷丘兰没有过生日的传统，少学其他文明的糟粕。”

“嗷，那我自己留着啦，”她晃晃玻璃球，里面的星云被摇出一缕缕星屑：“臭爸爸！你问我要我也不会给你了！”

没人回答。

她又嗫嚅一阵，轻声道：“……你来道歉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

……

三角洲宇宙站。

遭遇劫持，虽外表镇定非常，但其实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的七濑诚终于接通了与胜利队的通讯。丽娜，朝思暮想的女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他满肚子的话都堵在喉咙，竟不知该说什么。

丽娜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隔着电子屏傻乎乎对望，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背后宗方咳嗽一声，丽娜才像触电似的回过神。

“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住，等待对方继续往下说。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最后是丽娜先“噗嗤”笑出声来：“您想说什么就先说吧，难得联系，下次你们轮休，什么时候回家？”

七濑诚想到自己一直没送出去的口红，现在可算有机会看丽娜收下它了，当下忍不住露出绝不会属于三角洲宇宙站站长的傻爸爸式笑容。

甲板处。

雷丘兰星人的飞船被巴基尔炮炸了一艘，另一艘让相叶悠砸坏的正被机械臂七手八脚地回收，里面的一干雷丘兰星人自然也被对其能力已有所了解的警卫团团包围，等待他们的将是镣铐和看守室。

“喂你们想干嘛？”有雷丘兰星人大喊，他只是个岁月静好的技术人员，被一干肌肉大汉端着枪从桌子底下挖出来，像挖山药蛋子。

“根据《特殊生命体管理条例》第十四章，宇宙人管理条例有关内容，你违反了第三款、第五款及第六款的‘宇宙人出入地球宇宙站辖区并申请停泊应出具暂留证明，无证件的应及时申请办理’，‘宇宙人妨碍公务的按治

安管理处罚法同等情形处理，情节恶劣的遣送出球’……”

“我哪来的证件你们这什么鬼东西《条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地球人的法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在哪颗就按哪颗星球的法律来，连这都不懂你们也敢满宇宙乱跑？《条例》刚下发不久，没听过是正常的，你现在听过了，”警卫答：“总之你妨碍公务，并涉及危害人类罪，现在对你进行拘留处理，如有不同意见可以让你母星涉外交流部门来申请复议。”

“我母星？！”雷丘兰星人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憋出三个字：“你他妈！”

众所周知，恶质宇宙人雷丘兰星人，来自奈美西斯星云第四行星，雷丘兰星。距离地球有多远可能这一撮和母星失去联系多年的雷丘兰星人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母星根本不会来人申请复议是肯定的。

警卫也不知道雷丘兰星人徒手发光波是个什么原理，他们只能多找点儿结实绳子，栓飞船的那种，皮实耐操，往雷丘兰星人身上捆，裹到胳膊动不了就对了，再扣上尊享特制合金手镯，巴基尔炮指着，饿他个三天兩夜确保这帮宇宙人不会像怪兽一样变大，稳当！

然后把他们像串螃蟹一样排一溜往看守室里塞，剩下的交给地外生命交涉班或者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前者还是后者看TPC总部大佬们选择哪项《条例》给这群入侵地球板上钉钉的雷丘兰星人适用。

只可惜他们没能找到那辆把挟持站长的雷丘兰星人碾墙上的“列车”。

没错，根本没人看清了那解救了站长的东西是什么，只知道一只怪兽像火箭发射似的从地面直扑宇宙站，然后怪兽不见了，发光的“列车”把雷丘兰星人撞进了自己的飞船里。

紧接着立加德隆和巨人也跟了上来。立加德隆受了伤，又也许是脑子想不开，和两个影子一起抱着雷丘兰星人的尸体就放任自己往地面坠，现在已经烧成了火流星。

巨人确认宇宙站安全后对呆滞的地勤比了个大拇指，地勤好汉们回了个大拇指，于是又收获了巨人的点头，现在他们一致决定将大拇指加点头的双重肯定列为宇宙站最高礼仪。

至于那辆“列车”，不，烟熏火燎的黑漆漆的也许是人也许是别的什么玩意儿的“列车”，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宇宙站成员们颇有些遗憾，据说有人看见他有尾巴，怀疑是什么传说中的妖怪仙灵，部分成员就该生命体隶属东方传说还是西方神话开了盘口，输了的承包对方一礼拜外出检修。

而他们口中的“妖怪”，已经降落在南太平洋的一座荒岛上。

这里的海风很好，天上正有道流星，灼红的空气包裹着苍蓝的颜色，穿过夕阳浸染的海面。

相叶悠脱了外套席地而坐，航空队的制服实在透气性不怎么好，把里面的圆领衬衫闷得汗津津的，半边焦糊半边银白的铭牌也染着晶莹的颜色，他认真瞅了眼，决定用海水稍微涮一涮，回去再拿酒精擦拭干净。

一想到接下来要躲卫星监控，一路游过去……相叶悠就心里闷得慌。

他放松了肩背选择仰躺在沙滩上稍微摊一会儿。TPC总部的医务局专机应该已经到了飞燕一号被安置的地方，希望新城能早些恢复，脑袋上的伤口“缝合”过了，他可以不用被剃头。

至于飞燕一号……希望还有救吧？抠点儿零件下来回收也是好的。

想到这，相叶悠又忍不住记起参谋部的一干老脸，雷丘兰星人算是地球人正式接触、交涉，并采取措施的第一波宇宙人，《条例》想必也将迎来第一批补充意见——参谋部肯定又要来“抓壮丁”。

“不想回去。”相叶悠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偏在此时，电话滴滴嘟嘟地响起来，是短信提示。

相叶悠放空了一会儿，才叹口气把电话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藤泽苍介的讯息正在屏幕中闪烁。他离开时给的理由又是“开会”，藤泽苍介学乖了，怕打扰大佬们讨论，便先发了短信探路。

短信如其人，看字就觉得吵得慌：“队长队长！您又被参谋部的家伙抓了劳工吗？这边一致决定就立加德隆被打败，胜利队全员归还宇宙站也没事的结果展开隆重的庆祝！庆祝！要有经费！队长您看……”

“……”相叶悠决定先动身回去。在南太平洋回消息还不得吃定位？他才不犯这种蠢。

等到达总部基地时，已经是晚饭后了，藤泽苍介一看到他就嚷嚷：“队长您吃饭了吗？天哪，参谋部不是人啊，难道连饭都不管的？”

“少编排其他部门，”相叶悠道：“说吧，想怎么庆祝？”

藤泽苍介一只手握拳举得老高：“买生日蛋糕！”被脸色大变的队友们怒目而视，要不是相叶悠在场，他毫不怀疑这只菜鸟会被群起而攻之。

“管好你的嘴啊！”

渡部阳太瞪他。

雷尔夫踹了脚他的腿。赫伯特也盯着他，脸上露出“怒其不争”的神色。

“生日？”相叶悠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乱填的资料卡，这群笨蛋当真了？

藤泽苍介在队友们杀人的视线中怂怂地放下手。他觉得自己又搞砸了一件事……好不容易摸到的队长的资料，好不容易确定的日子和庆祝的由头，好不容易一致通过的惊喜营造方式，被他一张时不时要秃噜的嘴给破坏了。

拉关系的机会每少一次，以后犯错挨罚的概率就大一分！

他听见队长在笑，笑吧笑吧，他就是连和塔台重复数据都能咬舌头的回炉重造的死菜鸟。

“蛋糕的话，有芥末味的吗？”队长说。

藤泽苍介感觉自己被摁了暂停键，左右前后的队友们也各自对望，最后是雷尔夫做了个“cool”的口型：“队长的爱好就是不同寻常，您喜欢就好，我们的食堂大厨什么都能造！”

第四十九章 文明的起源

大古在门前站定，整理了一番乱如麻的思绪。

航空队队长的办公室门。

他要确认那位对他说“你该先看《古代生物图鉴》”的怪兽是不是相叶悠，他担心自己是否过于莽撞，兹事体大，如果认错了人该怎么弥补。

就在上午，经检查仅受轻伤的新城归队报到，他先庆幸了一番自己没有被真由美以治疗的名义刮去圈头发好缝合伤口，后来又嘟囔“我明明记得脑袋磕到了整个人晕得要死”。

丽娜笑他：“你这么想剃头我可以帮你啊。”

新城连连摆手，忽而高声道：“我想起来了！妖怪！有个妖怪救了我！”

其他人围着新城七嘴八舌地问，大古实在坐不住了跑出来，一路想着昨日的情形，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航空队。

他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请进。”门内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他犹豫着搭上把手，而门已经先于他的动作自己打开了，站在门后的正是相叶悠。

“你在门口待了一分一十七秒，”他说：“有什么事？”

“啊，那个……”大古不知道该怎么问，直接问“你是怪兽”、“怪兽怎么变人”，还是“你会吃了基地吗”？怎么措辞都觉得冒犯，大古欲言又止。

相叶悠已经走回桌后，把铺在面上的文件归拢，打开抽屉拿了个纸杯推过来。

大古亦步亦趋地跟进去，只听相叶悠道：“图书馆里的《古代生物图鉴》，是TPC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编写的版本，不对外发行，除了众所周知的古生物，里面还有涉及到超古代文明迹象的资料……包括当年造访过地球的宇宙人。”

“超古代……造访地球？”大古回头看了眼大门，确认它关拢得严丝合缝。

“幽怜只顾着让你接受力量，最重要的东西却半点没告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茶还是咖啡？绿茶被雷尔夫摸走了，只有红茶。”

“谢谢，”大古有些不自在，他拖了椅子坐下，摩挲着空荡荡的纸杯：“白开水就好。”

相叶悠看他一眼：“我记得你在食堂给胜利队带过橙汁，正好还剩一些……稍等。”

大古想问他怎么连这都知道，话到嘴边，又觉得不是该聊鸡毛蒜皮的时候，于是道：“您是说，超古代的时候，宇宙人就来过地球，雷丘兰星人？”

“不只是雷丘兰，还有基里艾洛德人、娜迦人之类，当时的地球是人类、怪兽、奥特战士和宇宙人共存的星球，后来文明毁灭，主要是因为另一股力量，它沉睡在南太平洋。”

相叶悠给予的信息让大古坐立不安：“沉睡？就是说它还会醒？能和宇宙人共存，发明时空机器的超古代文明，连他们都……”

“已经醒了，”相叶悠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说“水开了”：“哥尔赞出现的时候意味着它的拥趸已经得到了‘旨意’。”

大古的手心已经微微见汗。

他总觉得哥尔赞出现，巨人复苏，像是打开了什么未知的开关，循规蹈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迎接他们的将是充斥着巨型生物和特质诡异的宇宙人的时代。

相叶悠递了杯果汁给他，自己端了红茶吹了吹：“恐龙灭绝是哪一年？”

大古昨天回去有翻过《古代生物图鉴》的摘要，连忙答道：“是白垩纪。”

“‘白垩纪-古近纪灭绝’事件，发生在6500万年前，一颗陨石毁灭了恐龙的王朝，包括沧龙、蛇颈龙、翼龙、菊石亚纲在内的多个物种都在那时被埋葬，然后哺乳动物兴起……某种意义上，它们是超古代人类和现代人类的共同祖先。”

大古觉得自己曾经学的东西被颠覆了：“但是，按照演化学说……如果三千万年前真的有超古代人类，这个进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嗯，对自然演化而言确实太快了，但

如果有定向培育，就不是什么问题，”相叶悠说：“那颗毁灭了恐龙的陨石，很多年前还存留着遗迹，超古代文明在那里检测到了非人工合成不可能存在的物质，怀疑上个世代的灭绝也与‘定向培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