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38节

“哈哈哈哈……”远处的楼顶，有人俯仰狂笑：“真的是超古代的基因！能发挥到这种程度，太棒了！太好了！迪迦啊——你定然想不到会有这一天！你的人间体……”

“他的人间体怎么了？”一道声音冷不丁地扎进来。

那方才还在狂笑的人前一秒还在栏杆边，下一秒已经窜到了阁楼的顶部，脚踩湿滑的铁皮屋顶，却极为稳当。他摆出了警戒的态势，像被闯了窝的老虎一样盯着突然出现的人。

闪电如蛇如龙，照亮对方胸前的TPC标识。

“附身的宇宙人，要么自己滚出来，要么我把你打出来。”相叶悠说。

“哈，那你来试试？”那覆在地球人身上的家伙又难听地笑起来，倏忽间，一个起落直接从十几层楼的高度蹦了下去。

相叶悠紧随其上，两道影子在瓢泼夜雨的城市中穿行，雨幕及身便被高速行进的冲击力砸开，顶楼的住户听见沉闷的“咚咚”声在两侧各响了一次，只道是什么冒失的维修工摔了工具箱。

与之相比，更叫人心焦的还是巨人和怪兽——闪电似乎在帮助怪兽，他们不止一次看到雷蛇劈向巨人，胜利队的飞机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强行升空，正试图击散麻烦的雨云。

孩子似的笑声从云中传来，那名附身的宇宙人也跟着笑：“喂，你是哪个星球的？如果都是为了超古代基因，没必要这么跟着我吧？或者你爱上我了？”

“那只怪兽已经死了，是你唤醒的，”相叶悠抬手，光粒子在掌中盘旋汇集：“胜利队的吊装作业本来不会失败，绳索被‘未知’的力量割裂了。”

“喂喂喂，你难道想打死这个地球人？”对方奔到个临大街的窄巷，终于不再闷头乱窜，他气喘吁吁地止住脚步，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最讨厌眼神好还跑得快的，好啦我认输，别跟着我了，这地球人壳子你喜欢我送你啊？”

“你的目的。”相叶悠没理会他嘴上的花里胡哨，他将两柄光刃甩到对方身后，薄薄的屏障升起，半透明的“墙”隔绝内外。

那名宇宙人啧声道：“恶心的光……喂你该不会也是人间体？我买的情报可没说过光之巨人复活了两个啊。”

“你猜？”相叶悠挥手间决定唤出美塔领域，不管哪个地儿冒出来的宇宙人，关起来问话才最妥当。

雨滴下落，渐成凝雪，那名宇宙人干笑一声，竟浑身爆出深紫的雾，转头往光刃拉起的幕墙上撞，口中念念有词：“你猜我猜不猜？光之巨人天下第一恶心我才不猜呢！留得有用身，这情报卖出去少说大赚一笔！”

相叶悠拔腿便追，巷外是条繁忙大街，TPC疏散的人要远离战场必然要经过这条主干路，那宇宙人“哗啦”撞开光幕去势不减，带着地球人的身体往车流里闯。

刺耳的刹车声冲破雨幕，眼看要撞到人的司机脚下猛踩，有那么一瞬间，赔钱和八成要被追尾的倒霉念头划过脑海。

但车子竟好险停住了，刹车片超常发挥！后面一连串车子也没撞上来，险险停在屁股后头，总算没闹出连环车祸。

“要死啊你鬼探头！”司机师傅把脑袋伸出车窗怒骂，可车头前面竟没有回音。

“还敢碰瓷？！”司机骂骂咧咧开门，发现对方没有摆出碰瓷的经典姿势，而是睁着二愣子似的眼睛仿佛要把他车头看出花来。

司机怒

由心中起：“我有行车记录仪，后面一串人赶着逃命呢，这时候碰瓷你活腻歪了？”

“啊……”那二愣子傻了会儿才出声：“我怎么在这？”

巷口，雨滴如注，顺着凸出的墙檐落成珠帘，相叶悠缓口气，望向吐着闪电的阴云：

“便宜你了，基里艾洛德人。”

第三十五章 接触

大雨洗刷着整座城市，车行过，路面的积水倒映昏黄的街灯。

因为怪兽肆虐以及异常雷暴的关系，供电极不稳定，这边刚恢复明亮，那片城区又在哗然声中陷入黑暗。高空的强光甚至引发大气电离，但巨人和怪兽西利赞并未释放释放光线——强光来自堆积得发黑的雨云。

那是闪电人的巢穴，它们曾出现过多次，袭击TPC的飞机，现在终于直接降临在城市，试图一举解决掉阻碍它捕食的障碍。

水野博士的团队追随着闪电人的行踪而来，当孩子似的嘶鸣声在暴雨的城中回荡，水野博士怆然道：“上次我们遭遇闪电人的云团，虽然无人机被毁了，但最后的影像传递了过来，堀井，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吗？”

堀井正在犹豫要不要使用泛语言翻译机，相较于加库玛，闪电人想表达的东西让他更为好奇。但它已经坏过一次事，他不知道闪电人说出来的会是什么，也许是毁灭人类的宣言，也许是让大家不要再使用电磁波的警告。

“发现了什么？”他询问自己尊敬的导师。

“闪电人的身体组织，你知道一个物种的巢穴出现零碎的、同类的身体组织意味着什么？”云层内的嘶声愈发尖利，已经到了叫人不适的程度，而水野博士没有像多数人一样捂着耳朵：“这意味着同类相食，你听，这是它们的哀声……”

“也许是食物短缺，也许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也许是电磁波导致的变异让它们性情大变，电离层的环境我们探测了很多次，它并没有产生变化，可闪电人的巢穴却多次下降到地面上来，并且出现了攻击意图，堀井，你说在它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堀井低头看被自己捏紧的泛语言翻译机。

水野博士轻声道：“你研发这样的东西，为的是什么呢？”

“想要找到共存的路，加入胜利队的那天，我拿到了观看很多绝密资料的权限，我才知道原来已经有那么多外星生命访问地球的事件，甚至已经有了直接的热武器冲突！”堀井答：“所以，我想找到共存的路……两个不同的文化相逢，并不是只会像、像发现美洲大陆那样。”

水野博士向他点点头，堀井心一横，打开了泛语言翻译机。

西利赞是不会说“话”的，它的喉咙只是摆设，归根到底是毫无生命体征，但被强行催动起来的东西。大古知道它的弱点是光和热，便首先趁闪电人的雷暴停歇的机会，使用哉佩利敖光线将它融成了一滩焦糊的物质。

闪电人看到巨人闪起红灯时显得高兴了很多，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它终于肯从雷暴云中现身，挥舞着鳍似的胳膊直面自己的敌人。

“加佐特不要做基里艾洛德的朋友！”泛语言翻译机在短暂的嗡鸣后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

与此同时，加佐特一脑袋撞在迪迦交叠的双臂外侧，硬扛着对方的踢击，张口咬在了迪迦的胳膊上。这一下咬得又快又狠，加佐特显然通过迪迦与西利赞的战斗观察良久，总结出了一点对方的行动规律：例如敌人近身后使用腿部攻击时双臂摆动的位置。

它下了很大的决心，此前每次遭遇水野博士的科考飞机时，都会在察觉到大古身上的气息后逃跑，可这次它决定主动出击了。

“加佐特要多吃多变强，才能不做朋友！”它的话在旁人听来没头没脑。

但水野博士追逐它们良久，总觉得这句话并非那么简单：“不同的文明之间差异很大，就像有的地方点头是‘不’，摇头反而是‘对’一样，泛语言翻译机只解决了字面上的问题，却无法真正体现对方文化语境下的表达……再等等，堀井，等它多说几句话。”

“等不及了老师！”堀井已经抱着泛语言翻译机奔出去帐篷，飞燕一号二和二号，他的队友驾驶的战机在暴雨和雷霆中像飘摇的风筝。

他并非纯粹的研究员，他是胜利队的队员。有时候他必须迎着危险上去，做些谨慎的研究员不会做的事情——例如直接和第一次正面接触的生命体对话。

渺小的人淌过被浇得泥泞的海岸，雨滴敲在他的头盔上劈啪作响，强光间或闪过，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后勤的惊呼被他远远甩开，队友们都在肆虐的雷霆之巢里，他怎么能缩在后面？

“加佐特！你叫加佐特是吗？”他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找到稍硬质的地面站定，从这个角度几乎看不见巨人和加佐特的脸。

他的声音通

过泛语言翻译机传递到加佐特的耳朵里。即使是雨水嘈杂的环境，在陌生的地方听见同类的语言也足够让闪电人心生好奇，进而被牢牢吸引。

那么小小的、不一样的人怎么发出自己的语言？加佐特松开迪迦的胳膊，俯下身子向堀井低了脑袋：“你是谁？”

如果是其他巨人也许会趁着这个机会打上去，但变作迪迦的是大古。他知道堀井的坚持，所以只揉着胳膊摆出警戒态势，等待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叫堀井正美，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类，闪电人，你们从电离层，不，从家里下来，是没有食物了吗？”堀井仰着脑袋，雨水打进他的嘴里，但他没心思将不知道干净还是脏的雨水吐出去。

加佐特橙黄的眼睛眨了眨，它先是发出小孩儿的笑声，继而道：“我们有食物，每个朋友都是我的食物，但有个厉害的人告诉我……地上有更多的食物，如果我不来，他就要拿我去当……当什么我忘了，总之和朋友差不多，我才不要当别人的朋友。”

堀井先是被它“朋友”、“朋友”地弄得愣神，脑子里绕了两圈，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朋友，是食物？”

加佐特笑道：“你看上去是很好的人，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泛语言翻译机……是不是坏掉了？

堀井对这机器传达的话半信半疑，而加佐特用实际行动践行了它的言语——也许不同物种之间有很大差异，但在饥饿的表达方面总是相同的，那就是冲着自己认定的食物张开口器。

堀井被突然朝着自己吞来的獠牙大嘴骇得接连后退，连转身就跑的操作都忘了，直到胳膊被一只手拉住，让人带着转过身。

“水野博士？！”堀井愕然：“这里很危险，您不能……”

水野博士和他的年轻助理一左一右夹着堀井往安全的地方逃，边喘着气道：“怎么你劝我的时候知道让我用无人机，临到自己了只会闷头往前冲？我不记得我的学生是这种性格。”

堀井被两人架得“健步如飞”，水野博士几次想接近闪电人都被他怼回去，现在可算找到了机会，开口时和连珠炮似的：“我都说了不同的文明肯定会有不同的价值观念，不就是拿朋友当食物……我说同类相食的时候你还没做好准备吗？发现不对就跑！在这一点，给我们开科考飞机的那个小子更机灵。”

“我……那我们的交涉，失败了对吗？”

“不，只是暂时无法沟通，”水野博士道：“至少关于电磁波导致的变异这一点，我非常肯定，接下来就是生物研究中心的工作了——希望在这次接触中我们能采集到闪电人的生物组织样本，既然是我们惹的祸端，那么研发相应的抗变异药物也是分内之事。”

第三十六章 “神迹”

从战术层面上讲，闪电人选择的袭击时机恰到好处。迪迦刚和西利赞打了一架，又是雷霆暴雨，能量消耗很快。

但从战略层面上讲，闪电人此时出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它们此前出现过太多次，多到航空队编写了专门应对雷暴的手册，多到《特殊生命体管理条例》以它们为例制定了针对性的条款。

多到装备开发中心为胜利队配备了驱散雨云的强效弹头。

两架飞燕号发射的导弹在云中炸开，瓢泼大雨变成了天降大河，正所谓加速降雨是快速解决雨云的最好办法。相较于怪兽的破坏……胜利队选择给市内排水系统来一场极限大考。

后续要吃多少投诉不得而知，但目前看效果拔群，发现自己的老窝被掀的加佐特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呜呜哇哇啊啊——！”凶神恶煞的怪兽忽然张大嘴巴，仰头朝天，躺在海滩上开始打滚。

堀井愣神之下再次打开泛语言翻译机，机械音磕磕绊绊地蹦文字：“几顿饭没吃到现在又不能吃了加佐特回去要被基里艾洛德吃掉了！加佐特不想当食物啊！”

堀井想起来接连收到的关于闪电人的报告，要么是航空队遭遇袭击有惊无险，要么是水野博士的科考飞机遇到它们，闪电人的云团几次都莫名其妙地跑了，同事开玩笑地将之归结为“好运的新人”大古吼一嗓子的威力。最后一次是在深夜的海上，它们被不知从哪来的大怪兽逼走。

这样算来……闪电人似乎每次捕猎都无疾而终？

加佐特不知道堀井怎么想，它现在只想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干净！在家好好过日子，结果一个两个的同类都得了奇奇怪怪的“病”，长得奇形怪状——如此持续很多年，直到不变异才成为“不正常”的时候，有个叫基里艾洛德的又来了。

闪电人打不过他们，他们说不想变成试验品就去地上捕猎，那里有很多“朋友”，遇到个子特别高的巨人，一定要铆足全力，他会和你们争夺食物。

加佐特对他

的话半信半疑，但除了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地上还能做什么呢？对方看上去想吃了他们……

于是闪电人接连降下云团，又接连被奇奇怪怪的人吓回来或者揍回来，地面上太危险了加佐特想回家！可不变强打不过基里艾洛德的话，回家也会变成羊入虎口！

加佐特不能回家，但是巨人也一时半会儿干不掉啊！它又闻见那只大怪兽的气息了……明明趁巨人闪着红灯的时候来的，明明认真观察了他和另一只怪兽的战斗。裹着巢穴的云还被小小的人开着会飞的东西弄散了，再构筑一个又得花时间……

不仅是堀井看愣了，坐在飞燕二号上的丽娜也伸长了脖子，隔着机舱玻璃望底下满地打滚的怪兽。“它这是，在耍赖吗？”丽娜冒出个荒诞的想法。

“天真又残忍的生物啊……”水野博士叹道。

大古被打到一半突然开始耍赖的敌人弄得不知该如何下手。作为胜利队的成员，他当然是认真读过水野博士关于闪电人的调查报告的，知道这是群生活在电离层的，与人类共存多年的神秘生物，也知道它们正因电磁波而不可遏止地以族群为单位变异。

某种意义上而言，造成如今局面的是发现并使用电磁波的人类自己。大古听见它小孩儿似的嘶叫，不免想到之前的加库玛……同样的思维简单、同样的危险，同样的因人类活动而不得不进行改变。

加库玛维护食物是本能，可那名被杀害的工人也是无辜；闪电人跑下来掠食是本能，可人类难道就要心甘情愿当食物？割肉饲鹰是圣人才会做的事情，而这世上大部分是普通人。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吗？”大古不会放任怪兽伤害其他人，他又觉得这些怪兽也不是自己想变异的，迪迦的力量他到现在还没摸清楚门道，如果有什么招数能阻止……至少让变异的闪电人恢复原状……

这样想着，身体忽然在他下令之前先动了。

比哉佩利敖光线柔和得多的光辉自掌中绽放，缓缓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抵达加佐特的头顶。加佐特正盘算怎样能打赢巨人，好看的光点洒落，瞬间它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鳍状前肢与之轻触，竟像冰雪消融一样缩小。“哇？”加佐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庞大的身形就“消失”在盈盈而落的光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