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37节

“不用找理由变身，然后应付‘你怎么临阵脱逃’的盘问，也许是好事？”大古松了口气，他摁住胸前衣袋内的神光棒，心脏正在底下咚咚狂跳。

……

堀井和大古归队时，胜利队的驻所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队长居间惠留守。见他们回来，她让两人立即更换装备前往北川市。

“那里发现一只巨大生物的尸体，渔民说是半夜被海浪推上岸的，其他人已经先搭乘飞燕二号过去了，飞燕一号留给了你们。”居间惠将资料通过PDI传递给了两人，堀井点开画面，发出惊疑的叹声。

“这尸体都烂了……”最新的反馈消息来自飞燕二号，他们从各个角度拍摄了照片回传。可以看到巨大生物呈现横卧姿态，皮肤被泡得糊成一片，是脏兮兮的肉粉色，里面夹着不知道是塑料片还是被压扁的铁盒之类的东西，与其说是生物尸体，不如说是被拧巴成生物外形的垃圾堆。

垃圾堆的爪子，应该是爪子，它断了一只，豁口翻扯在外。堀井没有找到骨茬，入眼的全是乱七八糟黏连的组织。

野瑞第一次出外勤，故而非常积极，他细心地在照片后附带了备注：

“未检测到生命反应，但发现了多种海洋污染物，渗透性很强，附近的海岸已经被污染，需尽快将尸体运往他处密闭销毁。在《条例》的许可范围内，我们将考虑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需求留下部分样本用作研究。”

和他一样兴奋的还有围观人群。

怪兽出现叫人惶恐，但死了的怪兽出现只会让一些人产生猎奇的心思，他们围在警戒线外对着怪兽尸体指指点点，即使是混在海风里的恶臭也没能熄灭他们的热情。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恶臭愈发浓烈，人群终于有熬不住的陆续散去，尸体底下的土壤肉眼可见地发黑，不断扩散蔓延。

大古和堀井两人乘坐飞燕一号抵达北川市的海岸时，宗方已经带着丽娜、野瑞和新城制定了行动方案。

“我们要将它吊装到附近的垃圾场去，那里有全市最大的焚烧炉，外层人群由当地警方负责驱散，让工程车开进来……从野瑞分析的污染程度看，这整片海滩都要被挖去至少一米深的土。”宗方打了个喷嚏，即使隔着口罩也无法阻止难闻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进鼻腔。

丽娜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变臭了，回去一定要洗刷到彻底闻不出味道才可以。她皱着眉毛开口道：“吊装工作就由我驾驶飞燕二号完成，只不过……它的

出力虽然纸面上是足够的，但考虑吊装时的晃动，我们需要先‘溶解’一部分。”

“溶解的步骤已经在进行了，这也是，啊嘁！”野瑞揉揉鼻子：“这也是臭味儿的来源，它的身体组织能在强光和热能下分解，所以我们最好等到快入夜的时候，等它的重量降低到一定程度，再启动吊装作业。”

堀井点点头：“听起来很不错但是这个味道……你们检测了空气污染指数没？”

野瑞指指正在闪烁的仪器：“溶解时产生的气体并不会损害人体，就是……会损害情绪，已经有投诉电话打去总部了，要求我们必须、尽快、立即、马上，把这大家伙烧掉。”

“但它的身体组织非常……糊烂，”堀井琢磨一会儿才想到最贴切的形容：“你们找到了吊装时的支撑点吗？”

“现在就是在找这个，”丽娜举起两张瘫了坨烂泥似的照片：“我觉得果然还是用网的比较好吧？”

……

藤泽苍介发现今天的队长有些阴沉。

即使他声情并茂地讲述发现在北川市的怪兽尸体以及网上流传的各种猜想，也没能让他表现得阳光一点儿——藤泽苍介有点想拿晴天娃娃在他面前晃悠几圈。

“条例背完了？那就训体能。”相叶悠打了个哈欠。

雷尔夫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藤泽苍介在大家伙儿期待勇士站出来的眼神中小声问:“队长您昨晚干啥了？参谋部的又不干人事抓着你们开会啊？”

相叶悠根本没怎么听清，含含糊糊地点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而藤泽苍介已经骂开了:“狗参谋！有本事把人当牲口使有本事给人发双份工资啊！”

“不，只是误会，不是……”

“双份工资不舍得发还要人给你白加班做牛做马！狗参谋部不是人！”

“没有开会……”

“不开会那就是去打白工？天啊，他们那彻底没人了吗？”

“也不是打……”

“一定是使唤顺手了他们！队长！您一定要懂得拒绝！”

“藤泽苍介，”只有直呼其名才能让某人从亢奋中冷静下来:“热身，现在去，跑三圈回来。”

“诶？”

“少编排其他部门的事情，管不住嘴就再加三圈。”

“队长，”藤泽苍介的亢奋被彻底熄灭，再开口时带着说不清的哀伤:

“您是一只胳膊肘拐了胜利队，另一只胳膊肘拐去了参谋部吗？”

第三十三章 变化的世界

“诶挂上了挂上了！”藤泽苍介猛拍雷尔夫的宽厚熊背手舞足蹈：“不愧是‘飞行员中的女神’！王牌的丽娜！”

鉴于怪兽尸体带来的影响，胜利队吊装作业全程直播，一方面彰显这只特殊队伍的事态处理能力，一方面也是为了平息不间断打进热线的投诉电话。

一切按宗方等人制定的计划进行，怪兽尸体被溶解了一部分，重量下降至安全范围，由丽娜驾驶飞燕二号开始吊装，准备转移至专门腾出的场所封闭焚烧。

航空队和其他关注着怪兽的人们一样，趁着晚饭时间边干饭边看直播——并怀着感激的心情暗道胜利队辛苦了，成功了回去让后勤给加鸡腿。

北川市的海风很大，虽然底部有加配重，但让吊装用的巨网稳定在一个范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些编织网格的绳索每根都有成人手臂粗，毕竟是装万吨为计的怪兽的东西，晃起来砸到人和钢管糊脑袋上的效果差不离，一个不稳能让负责固定绳索的地勤团灭。

“到底是王牌的丽娜啊！”渡部阳太啧啧感叹，又拍了把藤泽苍介，这位与他同届但至今不能单飞的菜鸟：“你看看人家，女孩子，论体质能上飞燕一号，论操作水平……这网我就没看晃动幅度超过五米。”

藤泽苍介怒目而视：“要不是我重头开始学哪有你在这叨叨的机会，当初我学得比你快！”

渡部阳太道：“哎，所以要加油啊苍介……我等着再和你组一队呢，我不会反对你贴晴天娃娃。”

“我求几句队长也不会反对，而且我才不要和你组一起。”藤泽苍介翻了个白眼，再看向屏幕时，只见飞燕二号已经开始缓缓爬升。他咕嘟咽下米粒，下一口心思塞了，只顾盯着渐渐绷紧的网。

丽娜提出的用网格吊装的方案确实适合这种烂得看不出原貌的东西。万众期待中，怪兽尸体被飞燕二号强劲的出力抬起寸许，欢呼瞬间爬上藤泽苍介的喉咙。

可没等他喊出来，那糊烂的尸体忽然坠了下，似乎是有根绳子没捆紧，漏了个大洞不算，整架机体在下坠的劲力中失衡摇摆。

藤泽苍介的欢呼变成了叹气，他扒拉了几筷子，等胜利队的下次操作，坐在边上的人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唔？队长您去哪？”

“吃完了，去雕石头。”相叶悠答，在队员们莫名其

妙的眼神中离开食堂。

“他不是喜欢中午和半夜雕石头……”藤泽苍介嚼吧嚼吧鱼丸，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人到中年终于发现不睡觉伤身了吗？”

雷尔夫敲了他一个脑瓜崩：“不说话噎不死你。”

……

电视机前的市民们等到入夜，胜利队也没能成功，按照记者的说法似乎是后勤运来的网有很大的问题，丽娜不得不冒险执行第二次吊装——使用钳形勾爪，不出意料地因为怪兽尸体的腐烂程度过于渗人而失败，这次只抬升了一个很小的距离，那些垃圾堆似的尸块便哗啦啦往下掉，恶臭比刚开始更剧烈了些，顺着海风飘满整座城。

据说总部基地负责接打对外热线电话的姑娘们正在商量要不要把胜利队拖进黑名单。她们尚未得出结果，因为投诉电话根本停不下来。

胜利队的返程计划告吹，几人不得不就地扎营，顶着恶臭草草完成晚饭，好在整个白天下来他们已经几乎闻不到气味了……这让他们不至于吃多少吐多少。

海风呜呜地刮，帐篷哗啦啦地响。

胜利队队员们的心里满是惆怅。按照野瑞和堀井的说法，如果第二天还是吊装失败，那么他们只能考虑最笨的办法：把这烂乎乎的东西塞进运输车慢慢拖去焚烧场，可能要持续好几天，焚烧场不临河，有容乃大的船只开不进去，否则可以缩短一两天。

就地烧是不可能的，那样做能把这整片海滩连着近海水域全部报废，不愧是史无前例的污染物“精华”。

他们只能分解垃圾堆运好几天！洗澡还是不洗澡？投诉记录能围起来绕基地一圈吧？

大古望见天鹅星座升上中天，在银河里也极为耀眼——如果随海风来的不是腐烂味儿就更好了。“我要找个上风向的帐篷，”他对同行来查看怪兽尸体情况的堀井道：“这么臭几天真受不了，从哪来的垃圾山啊？”

“目前检测到了生活垃圾、各种混杂的工业废水浓缩物、某些人造化工制剂，以及低剂量的放射物。”和其他人不同，在堀井眼中，这堆怪兽尸体不仅仅是垃圾山那么简单。

“也许是海洋给我们的警告吧？虽然科学告诉我，这种类似‘大自然的报复’只是人类的臆想，”他说：“它们和这具尸体一样，都是些无意识的无机物和有机物的混合。”

大古记得这类“报复”的说法一般在极端环保主义者和教徒的口中出现，被置身科研的堀井说出来颇有几分喜感，他笑道：“你也要到‘科学的尽头是宗教’的地步了吗？”

“不，我只是觉得……闪电人的存在被验证后，这个世界有些不一样了。”堀井细细打量面前的垃圾山，谁能想到一堆污染物能把自己拧巴成怪兽的形状？就像幽怜的时光机出现之前，他也不敢相信日本的山里有金字塔，塔里站着几十米高的巨人石像，伴随着石像复苏的还有哥尔赞和美尔巴。

科学理论能解释的程度在这堆莫名其妙的生物后面吃灰。

他原以为水野博士的假说已经够大胆，没想到现实的当头一棒比他做过的关于“天降未婚妻，未婚妻长着新城的脸，并自称是宗方走丢的女儿”的梦还要刺激。

“你看这个伤口，”堀井打开照明，光斑照亮了一片夜幕：“它失去了一只爪子，这种伤口明显和我们以热量溶解导致的损伤不同，是什么样的东西撕开了它？那时它是否还是活的？这些东西我们都……”

“什么人！”大古注意到了照明尽头一闪而逝的黑影。堀井的手电照亮了他的衣服，并未穿着TPC的服饰，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倒像是为了新闻不惜在红线上左右横跳的记者之类。

他就在怪兽尸体的头部！那里有座后勤的帐篷看着，居然没人报告？！

违反安全守则！大古快步奔上去准备先把人擒住再好好和后勤说道说道条例规定！

第三十四章 夜雨追逃

大古没想到那疑似闯警戒线的“记者”竟然只是跑了一段路就停下了。

仿佛在等着自己。

最可疑的是他关注到的后勤的帐篷，里面半点儿声音都无，希望堀井能带来全员无事只是睡得太死的好消息。

“哪个报社的记者？还是什么机构的……”大古举起新近下发的海帕枪对准了他手中的东西：“不是相机？”他难道是来非法采集怪兽组织样本的？！

那人影只阴恻恻地笑，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开口时第一句话竟是友好的招呼：“您好，我是不是应该叫你……迪迦？”

“啊，不要激动，现在开枪的话我就大喊‘胜利队杀人啦’？这具身体可是名副其实的地球人，”对方指指他身后：“你要不要回头看看自己的同伴？死翘翘的怪兽……醒了哦。”

大古一手仍用海帕枪指着他，背后传来重物蹬地的闷响——以及堀井的惊叫。

天知道被检测为“没有生命体征”的垃圾山怎么会活过来！它明明在白天吊装时不停往底下掉烂肉块！

情势危急，大古顾不上抓可疑人物，只能先变作迪迦的身形将那怪兽要拍下的独爪拦住。堀井正满地找自己被吓掉的PDI，迪迦忽然在出现在头顶，他努力遏制住自己作为科研人员的本能，连声道谢。

炸了窝的一干TPC成员暂且不提，大古听见那可疑的家伙又在阴恻恻地笑，他的声音不断远离，想来是逃走了。

“回去让野瑞把你揪出来！我可是看见你长相的！”大古按下想抓人的心情，专心对付死而复生的垃圾山怪兽。

天上不知何时起了雨云，那垃圾山怪物便极为可怖——一面哗啦啦往下流组织液，一面举起淋漓的爪子，蹬着满腿泥泞往迪迦身上砸。它似乎盯准了某个方向，野瑞调出地图，喊道：“它的目标是天然气！”

不稳定的身体外壳反而给予了它优势，迪迦一身让美尔巴骨折的蛮力打在它身上只叫它撤了半步，力道全部被波浪似地荡开的烂肉化解，卯足力气的一击像锤了棉花。

堀井没有在它撕裂的伤口处发现骨头，也许它根本没有骨头。

情势完全超出预计，胜利队和TPC成员配合着将方圆数公里内的市民从睡梦中喊醒撤离。暴雨随着闪电倾泻而至，和野瑞心中的雨一样绵密：污染物定然顺水流扩散，不知道等雨停了有多少地方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