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33节

胜利队刚清理了多余的宿舍改造为训练场和读书室，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材料原本打算慢慢整理，经这么一整也不敢怠慢，全队动员安排大扫除暨驻地修整美化活动。

堀井从东头跑到西头，将自己随手乱摞的论文按强迫症最爱的方式一一贴标签归档，保证来检查开箱时令人极度舒适；丽娜闷在自己的宿舍半天没出来，据说可能在纠结哪些该扔哪些该压箱底；就连队长居间惠也在认真收拾归类化妆品——宗方偷偷说过，队长的口红色号多得叫人分不清楚，虽然她平时只用那么一两种。

大古把自己最近从相叶悠那拿来的书，以及图书馆借出来的东西整理归类，新城用看稀奇的眼神一一瞅过那些大部头的封皮，心想队里怕不是又要出个二号堀井，他的目光落在《人体力学概论》上，发出“嚯”地一声惊叹。

宗方的视线被吸引过来，他大声夸赞了一番：“这叫懂得用科学的方式学习，练格斗不只是熟悉肌肉记忆的事……我年轻的时候就没这脑子，你怎么想到的？你也不是生物学专业毕业。”

大古老老实实答：“从航空队那儿拿的。”

其他人还没什么感觉，作为指挥的宗方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啧，怎么显得我们的训练不够专业。”他和新城的格斗课一般就是把人喊来学了应对套路然后就开始殴打学生，单打、混合双打穿插，打完送去练射击，见效好，进步快。

大古早先在后续的射击课上手抖得像帕金森，现在已经能稳定据枪了。等下一步就送枪口摆子弹壳和吊板砖的进阶服务，服务完成再送给丽娜塞进模拟驾驶舱转几圈放松放松。这一套神功大成，保证让新人实现质的飞跃。

丽娜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同，她知道大古这段时间受了多少照顾，提醒道：“你有想过送什么东西回礼吗？可别让人以为胜利队的人傲气。”

“我也正在愁这个，”提到这件事大古就忍不住头疼：“我的笔记他也用不着，他工资比我高我买的东西他不一定看得上，你们一般遇到很照顾自己的前辈，都送些什么？”

丽娜一手并拢五指，作滑翔状：“送的飞机模型，给我以前的教官，是TPC-α号刚下线不久时的纪念款，要名额购的——现在有钱买不到。”

大古被噎了一下，脑袋转向思维向来灵活的野瑞。

“我记得给导师送的是……放假没回家，协助他完成了项目软件编写，”野瑞不好意思地笑笑：“感觉没什么参考性。”

求救的目光移向堀井。后者咂咂嘴：“给水野博士送的是我第一次独立课题时采集到的标本。”

“我总不能送他第一个抓到的宇宙人？”大古把脸埋进手掌。

“老前辈告诉你，”新城凑过脑袋：“投其所好就行了，你不知道他什么爱好，他手底下的人还能不知道？”

当晚，正在默默加练的藤泽苍介接到了意想不到的电话。

给那个讨厌的胜利队互换号码只不过是礼仪！没想到对方真的给自己打电话？

他的手指在挂断键上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点了接通，听明对方来意，他先是发出了声白日见鬼的惊叹：“哈？！队长喜欢什么？”

“噢哟哟，挺上道的啊，我以为你只知道在我面前炫耀自己吃了多少他亲手写的心得笔记！”

“喜欢什么我怎么知道？”雷尔夫举完铁，擦着汗溜达过来，看见藤泽苍介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他下了训练就是开会或者找参谋部的人谈感情，再不然就是图书馆找你或者蹲办公室找折磨我们的路子，问错人啦笨蛋胜利队！”

“怎么对兄弟部门说话的，”雷尔夫一熊掌糊乱他的头发，凑到话筒边道：“他骗你，我们都知道队长经常找些自己捡的石头去办公室，他还有个包专门装刻刀，

泽井总监有块镇纸就是他雕的，建议买本‘雕刻艺术’、‘名家图鉴’，或者……反正你们外出调查多，去了什么洞天福地捡块好看的就行。”

雕刻艺术？大古连声道谢又寒暄两句，挂了电话。他想了想，对堀井道：“你们是不是最近要跑很多关于闪电人的调查？带我一个？那个……我体力好，能搬设备。”

……

数日后。

获得“好运的新人”称号的大古乐滋滋地抱着从南印度洋一座岛上捡来的花石头，走在TPC远东总部的回廊里。

用堀井的话来说就是：“闪电人的云往我们这儿来的时候我以为要出意外，结果你吼了声它们就跑了，真是我们的福星！下次调查还带你！”

水野博士则不这么想，他满脑子“闪电人的云接近了，我要进去看看”，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那团云来得快溜得更快，他们连无人机都没来得及放出去！

当然他不至于将气撒在来帮忙的人身上，只以为是自己运气差——他决定问装备开发中心要架速度更快的无人机。

大古抱着歉意答应接下来的调查继续友情帮忙，然后一下飞机便抱着从岛上精挑细选的石头奔往航空队的办公室。

“希望新城说的‘投其所好’有用。”大古想，毕竟是白捡的石头，总感觉心里亏得慌。

第二十五章 试行条例

大古来找的时候恰好是午休的末尾，即将上班的时间，大部分人已经睁着半睡不醒的眼睛起床，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

监察组勒令自查前有些办公室会偷摸多睡半个小时，吃完饭再加个班找补回来，毕竟天冷的时候想起床真的不容易。监察组不定时巡查的消息出来后，所有人都在上班时间前打开了大门，以示认真严谨、积极努力。

大古听见一声“请进”，开门时看见相叶悠正坐在飘窗上晒太阳。

他脱了航空队的制服外套，正穿着件T恤，一块亮闪闪的东西挂在胸前——半面亮闪闪，半面焦黑，依稀能看到字符纹样。用黑色的系带绑着，隐约能看到暗绿的花纹，不甚清晰。

他手里正握着块石头和刻刀。

看到大古手中的花石头时，相叶悠愣了愣。大古解释道：“我不太懂雕刻要的石头材质，觉得不算太糙也不难看就捡回来了，在南印度洋的凯尔盖朗岛找的，我们调查闪电人的踪迹，我趁着休息空档捡了些。”

“没事，我不讲究材质，”相叶悠把自己雕的放到一边，接过礼物端详：“火成岩啊，能找到这么光滑的不容易。”

大古的视线落在他雕的石头上，繁复的纹理，大约能看出来是某种丛生的植物：“这……刻的是什么？花？”

相叶悠低头瞅瞅自己下意识乱雕的东西，刚才晒得太舒服，抓了块石头随心所欲地乱刻。本也无所谓刻的人物还是花鸟，好看还是难看，只要能量灌注得平稳，别把石头崩了就行。没想到下刀刻的竟然是……

“拉普兰金线葵，”相叶悠说：“原产地在芬兰。”

“啊，您也爱好植物？”大古的语调高昂了些。

相叶悠呆滞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想过退休后找个安静地方种花养老，”大古继续道：“但我偏偏花粉过敏，只能关注些开花不那么厉害的……比如蕨类和苔藓，但拉普兰金线葵，是芬兰哪里的植株？”

“它……‘特别讲究生活环境，移植存活率很低，只在原产地芬兰被发现过野外植株’，”相叶悠说了一半忽然话锋一转：“感兴趣的话，以后有机会看到的。”

“既然来了也别空手走，”不待大古继续追问，相叶悠指了指桌上一摞文件：“那些东西归你了。”

大古以为又是什么笔记，走过去看清楚了才发现是密密麻麻的条例：“《特殊生命体管理条例（草案）》？”

“明天就是试行稿，参谋部今晚加班校对错字然后文印，总监令是后天上午要到每个部门的负责人案头，”相叶悠说：“这份草案有我的批注，关于一些规则制定的目的和原因，对你们执行时的掌握尺度应该有些帮助。”

……

当晚，新城发现疑似要变成二号堀井的大古抱了新的大部头的“书”在啃。

之所以是“书”，因为它只用一枚夹子夹着，没有正经封皮和装订，像极了随便摞一起的草稿纸。

他关注过大古的进度，平均十二分钟才翻开下一页，并伴随时不时的喃喃自语，大约是看到精彩的地方，还会在一张白纸上记下页码。

“第五章，病原携带物种管理及风险防控……”大古的眼珠子黏在上面几乎出不来：“没错，不排除变异物种存在致病的可能性，感染人类只是一个小分类，更多地考虑了对其他物种的影响……”

“溯源问题交给了信息部牵头？啊……只有他

们能同时调动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和警务局的调查队伍，并且涉及到类似闪电人的电磁波导致变异问题，也需要信息部本身的力量协助，换言之，信息部在这里也成为了研究主力——并非所有涉及物种问题都完全是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事情。”

新城轻手轻脚地踮过去，只听见只言片语，不是在赞叹“这里没想到”，就是在说“确实应该这么做”。

居间惠对自己队员的异常表现没什么动作，反而在听见大古的自言自语后笑而不语。新城忍不住问道：“你这看的什么东西，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训练场加练。”

大古被他突然凑过来的毛茸茸脑袋吓了一跳：“啊！这个……这是关于特殊生命体的管理条例，后天会发布正式稿，相叶队长给我们先看看的。”

新城一听见条例、守则的字眼就头皮发麻，可别是条条框框又给胜利队上铐子的玩意儿。类似于早年TPC签署的“和平组织的异常事件调查队不需要武器”这种政治正确主导了实际需求的规定，导致他们必须在怪兽出现的当口加紧与新武器的磨合，简直拿人命开玩笑。

大古贴心地倒回去了第一页，新城看到目录，才明白这是个针对地球出现的特殊生命体，类似闪电人那样的原生物种的管理条例。

当先第一句写着：“为了维护地球和平，保障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保护生态和环境资源，保障地球生物健康发展，推动构建地球生命大联合，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制定本条例。”

“本条例所称特殊生命体，是指当前生物学界关于生物演化支之外，暂无法追溯其根源，或其演化过程涉及当下技术解释以外领域的物种。”

“就是类似闪电人那样，搞不清楚怎么演化来的但又确实存在的地球生命，”大古小声解释：“水野博士的报告提出了闪电人的变异很大可能来自人类使用的电磁波，但其实他的报告也没有解释清楚如何变异的过程，电磁波在闪电人体内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这就是‘技术解释以外领域’。”

新城不太擅长文字游戏，但他擅长用简单的方法理解问题：“就是说现有科学无法解释但又偏偏存在 的东西？”

大古点点头。堀井也被吸引过来，捻着长长的目录前后翻页，好一会儿才确信：“这种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有它在，我们不管是对‘特殊生命体’展开攻击还是拘留看管，甚至提交实验室都有法理依据，这样大的工程至少前后要好几年……水野博士的闪电人假说也就近年的事情，这是参谋部的作品？他们准备了多久？”

居间惠放下水杯，轻咳一声，对自己的队员道：“提出想法是7年前，正式开始筹备和编写是6年前，现在终于要准备试行了。”

“诶？队长您一直瞒着我们？！”三名队员的脑袋凑一块儿，齐刷刷转向她，露出看到老狐狸的表情。

居间惠一手撑着下巴，亲切地微笑：“今天会议定稿后才解除机密，否则我现在就要把相叶队长扭送去监察组。”

第二十六章 石化的人与逃跑的人

《特殊生命体管理条例（试行）》为TPC处理危险性特殊生命体提供了法理依据，堀井向水野博士报喜时发现对方已经知道了。

“对可能存在的性情温和的物种，我提出了一些为它们提供生存空间的处理意见，”水野博士显然也对条例的出台非常高兴，乐呵呵道：“看草案是采纳了一部分，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足够了。”

野瑞坐在工位后面看他踱来踱去地打电话，脸上的褶子越来越深，还一边感叹：“这就是参谋部的智囊啊！队长瞒着我们就算了，您怎么也瞒着作为学生的我呢！”

“都签了保密承诺书的，违反的话你得隔着铁栏杆和我打电话了，”水野博士道：“参谋部征求了很多专家学者的意见并整合，我摁住学生偷偷研究闪电人可花了不少力气……能正大光明地开展工作，不如稍安勿躁等等草案试行，何必弄成地下研究？”

堀井挂了电话，又想去给自己在业内的朋友传递好消息，可等冷静一会儿，他寻思那些人估计不是去开过会，就是有自己的导师透露过风声。一念及此，他看向自己把事情瞒得密不透风的队长，表情愈发“愤愤不平”。

居间队长在地外生命交涉班干过，她去开的会肯定不少！居然半点儿消息都没传出来！

“别这么看着我，”居间惠保持的仪表一如往常，她指向大古手中填了密密麻麻批注的草案文件：“真要说……草案的发起人是这位，只有他本人能做出这么详尽的解读，想必这份文件他的队员也没见过——口风紧是我们的职业素养。”

“我觉得你们就是高兴玩儿队员……”航空队驻地，收到通知的队员们交头接耳，藤泽苍介绿着脸嘀咕：“队长

您直说吧，什么时候抛弃我们跳槽去参谋部和那些秃头佬处一块儿，等您也秃头的时候我会送去祝福的。”

雷尔夫在背后拍了他一巴掌，低声道：“你想被先剃个光头我可以帮忙。”

相叶悠没理会藤泽苍介每天日常的秃噜嘴，也许是习惯成自然，要是哪天对方突然措辞谨慎起来，他反而会怀疑是不是被宇宙人附了身。

口袋里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显示屏闪灭，是来自信息部的通讯。

这时候来电话多半是有任务，有任务就肯定有机会驾驶飞机出门，藤泽苍介期待地伸长脖子。

“总监要去久良良岛？明白了。”简短的对话后，相叶悠对自己的队员们道：“TPC1号有任务了，苍介你跟我来，其他人继续训练。”

藤泽苍介一蹦老高，渡部阳太笑话他：“好好学着点吧，后勤开的盘口我押了你能放单飞的。”

“那我资格测试的时候一定飞坏点让你亏钱。”藤泽苍介回了个鬼脸。

……

航空队收到通知时算比较晚了，胜利队早已抵达报告有怪兽出没的矿场。

“你是？”宗方发现来迎接的负责人和报告提供的照片里长得完全不一样。

“我是监工，场主……”他面露难色：“场主临时有个洽谈会，不在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