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32节

但他只等了两秒，雷达屏上代表闪电人的光点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它们……合流了？”雷尔夫看见围着运输机的小光点向β号聚集，变成了体积庞大的一团，运输机看上去没有大碍，可β号被那更大的光点拦住了！

他要是现在发射火箭弹砸上去，鬼知道是砸了β号还是那个奇怪的东西！

雷尔夫不好判断局势，藤泽苍介则比他勇得多。

那个张着能塞进成人的嘴，却发出孩子笑声的怪物接近时，他便摁下了导弹发射钮。

与此同时，相叶悠骤然压低高度，战机俯冲加速。电磁脉冲弹从来不分敌我，它在加佐特身上开花，从β号的机顶上方堪堪擦过。

“打中了！”藤泽苍介转过脑袋，那只怪兽仍停在原地，孩子似的嘶声流露出几分痛苦。

“队长我们快走！”他喊。要先离开敌方的主场，等穿出这片危险的云层到了外界，是吊着它们等北美支部的支援，还是杀个回马枪，用导弹、火箭弹给它们洗个澡都可以。

他记得相叶悠分发的《航空队手册-现有机型分类应对突发雷暴事项小结》，但忘记了哥尔赞和美尔巴现身后，相叶悠告诉他们的话：“不要以对付人类的思路去判断怪兽的情况。”

痛苦的嘶声在常人耳中意味着受伤，“朋友”的呼唤在人类看来通常是友好的信号。

但闪电人也会如此吗？

“朋友！”加佐特拍打鳍状的双手，它大张着嘴，闪电照亮它的牙齿、舌头和咽喉——也许只有进食的表现是互通的，饶是藤泽苍介再迟钝，他也意识到了，这只怪兽想吃了他们。

它的速度轻易可以撵上TPC-β号这种常规战斗机，大概只有飞燕一号能与它在空中较量。

“它在我们这多花点时间，也许运输机和α号就能跑了吧？”加佐特橙红的眼睛再度出现在座舱前的那一刻，藤泽苍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所有的武器打出去，让它快快乐乐吃个够！

他抱着不成功便成

仁的想法即将摁下按钮，相叶悠忽然喊了他一声。

“苍介。”相叶悠制止了他。这一声将他喊回魂，高速运转甚至有些热血上头的脑袋慢下来——他意识到怪兽离得实在太近，如果在这发射导弹，即使β号的引擎加速到能让它落地即报废的程度也无法避免被殃及。

“你看外面。”

藤泽苍介依言往外瞧，没发现自己的队长竟然已经双手离开方向杆，合拢在胸前。

他被外界的异象彻底牵制了心神。

雨。

珠圆玉润的雨滴，士兵一样阵列而至，好像有无形的手拢住它们，雨滴顺应着他的意志汇集。

刀剑出销的清鸣响彻云间。

热武器的战场，如何容得冷兵器崭露头角？

可那双未知的手偏偏真么做了，雨滴被汇集成缕又凝结为冰，像千万柄刀剑森然而立。孩童心性的怪兽被如此奇景吸引，它不算饥饿，于是玩心一时占据了上风，橙红的眼睛立刻便粘在了那些危险的刀剑上。

刀剑对它也很“热情”，它们离弦而出，雾气被撕得粉碎，向加佐特毫不留情地倾泻！藤泽苍介目瞪口呆地看天上下刀子，砸在怪兽身上，竟发出真正金属碰撞时的轰响。

相对于怪兽的体型，刀子其实小了些，更像是比较宽的短针。

加佐特以为在玩，它开心地用自己的短鳍探出去接朝自己扑来的针尖，TPC-β号绕过它拉起仰角，于相反的方向冲出雷暴云团。

此时，真正“致命”的武器来了——雷尔夫看到他们脱离，果断摁下了连续发射按钮，相叶悠也驾驶飞机绕了个过山车似的大弯，从爬升又转为俯冲，藤泽苍介会意地启用了另一枚电磁脉冲弹。

足够吞下整个战机编队的雷暴云被彻底炸得云散烟消，硝烟构成的雾取而代之，高悬在白令海峡上空，一道巨大的影子自雾中坠落，重重砸进大海。

TPC北美支部的呼叫姗姗来迟：“远东总部基地的同僚们好，这里是您的好朋友北美支部驻阿拉斯加州派遣站，现在是第三十四次呼叫，你们遭遇了恶劣天气，是否需要支援？我们可以提供小飞机打捞服务，希望你们迫降顺利……听到请回答。”

“呼……”藤泽苍介深吸口气，他很想对着通讯后面语气懒洋洋的家伙大喊一声，将他八成翘在桌上的脚吓回去。

相叶悠已经在他爆发前先开口回复，语气听起来很克制：“如果你认真关注了雷达，就能发现这是典型的闪电人造物，水野博士的调查报告作为紧急要件，同步向全球TPC基地优先配发，我听到了背景音……你违反纪律在值班时间看电影，嗯，《狮子王》。”

藤泽苍介竖起耳朵听频道里似是而非的底噪，希望从里面分辨出“辛巴”和“Hakuna Matata”，鬼知道队长从哪听出来的《狮子王》，可他那么一说，嗡嗡的底噪便消失了。

他听见对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一会儿那个值班的家伙才回道：“这里是塔台，现在为您提供引导……”

藤泽苍介从未遇到过这么没精神的塔台，哪怕值夜班一副死人语气的塔台都比他有活力，可他一点儿不同情，甚至想笑出声。

“长久的和平会引发懈怠，”相叶悠下了结论：“如果防卫军还在，这里的驻守从来不敢值班时间看电影。”

编队越过白令海峡，继续朝阿拉斯加的派驻点飞行，他们需要在那里短暂落脚，卸下其中一箱石像粉末存储备份，然后将剩余的分别押往位于卡尔加里的派驻点，和佛罗里达州的支部基地。

藤泽苍介本可以约束自己的嘴，但他还是想问：“队长……所以您怀念防卫军吗？”

“不，我只觉得TPC的纪律，尤其是某些支部要更严明一点，各自为战的防卫军不会回来，我们只需要全球统一的TPC，但有些东西如果丢了，再拾起来就需要用命填了。”

藤泽苍介深以为然：“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货物’要留一些在这儿，看他们的情况……我很担心，没准哪一天被当成面粉卖了。”

第二十三章 消失的目标

北美支部阿拉斯加派遣站。

下了飞机，重要物品的转接自有运输部和一干被雷暴云吓得到现在还没缓过神的研究员解决，航空队的人留在机场，配合地勤修整飞机。

藤泽苍介踮起脚猛揉雷尔夫的头顶，手上报着之前被他搓狗头的仇，口中倒友好熨帖：“大白熊，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

“噢~我的朋友，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雷尔夫捏住他的手腕，另一只“熊掌”啪地摁在比自己挨了一个头的人脑袋上。

相叶悠和派驻点负责人寒暄几句回来，正巧看见自己的两名队员面色狰狞地互相薅头发。准确地说是一只大白熊单方面压制了小鸡崽儿，鸡崽儿伸出短手勉强

够着对方的边。

“他们……看上去感情很好，”派驻点负责人从喉咙里挤出感叹：“我去陪同生命科学研究中心，你们、你们需要什么都可以和地勤说。”

“谢谢。”相叶悠目送负责人回去办公楼，转头继续看那俩瞪得和乌眼鸡似的队员。

有活力是好事，相叶悠半晌无言。

自己在这杵了这么久，两人居然没有注意到他。相叶悠安慰自己，说明他的队员具备很好的专注力。

……但出行在外他们是代表了TPC远东总部基地的形象的！他们的表现如何直接关系着总部的荣誉，更牵扯到外界对泽井总监的评价！

别人才不会管你是菜鸟还是劫后余生，他们只会说“嚯，泽井手底下的警务局”。

守则！仪表！回去就找仪仗队出身的人来教教他们什么叫形象管理！

“诶呀，队长您回来了！”藤泽苍介的脑袋被搓了个九十度转向办公楼通往机场的出口，正好看见队长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藤泽苍介头皮发麻。

他急中生智，决定立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雷尔夫也不是傻子，他灵活地将薅脑袋的胳膊转为与对方友好地勾肩搭背，看见藤泽苍介的头发被他揉成了十只哈士奇拆过的狗窝，赶紧伸手帮他捋成了干净利落的大背头。

粗糙的指头勾下了几根头发，疼得藤泽苍介龇牙咧嘴。他暗自记下，决定下次偷袭的时候找回场子。

“我们正在讨论、讨论……那个赶跑怪兽的‘仙人’！”藤泽苍介大声道，雷尔夫压根没听他讲过方才的遭遇，但还是附和地连连点头，一副已经被普及了故事的模样。

“仙人？”相叶悠走上前，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你是说这个？”

晴天娃娃，也许是刚才拒绝被搓狗头的时候掉出来了。藤泽苍介心道要完蛋，嘴上仍在强撑：“它、它那个，保佑不了我，就是个普通娃娃，我是说之前让天上下刀子的，‘哐哐哐’一通砸，可带劲！”

“嗯。”相叶悠点点头，想听他继续编些什么。

“雷尔夫你不知道啊，我当时觉得快死翘翘了，都打算和它同归于尽！那只怪兽的嘴能把我们包圆了！”藤泽苍介夸张地用手比划圆形：“它喉咙管子比人高！声音还和小孩儿似的，没准成年了一口一座山！”

“然后就是仙人显灵，”他说：“要么按科学点的猜测，根据水野博士的报告，也许是闪电人族群里的‘好精灵’拦住了‘坏精灵’，将我们放走了！”

“我早先还觉得水野博士的调查太过美化，胡说八道，可现在我觉得任何族群不能一概而论，队长您说过宇宙人有好有坏，我可记得一清二楚！闪电人大概也是这样，没准就是友好的闪电人保护了我们……队、队长……”

他瞎侃半天，雷尔夫一直配合着捧哏发出“哦”、“什么”、“竟然如此”之类的夸张感叹，可相叶悠一直没什么反应，视线又从嘴往下划到喉咙。

似曾相识。

当日他嘴秃噜报错数据给塔台的时候，队长也是这个模样。

“咕嘟”，藤泽苍介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只怪兽掉海里了，我们是不是等海洋调查队发布安全通报再启程？万一……路上又撞到他们，我觉得仙人也会打个盹，闪电人里的‘好精灵’也会挨‘坏精灵’的揍。”

“按计划执行，”相叶悠道：“你在这干等，又怎么知道它们会不会直接找来？”

雷尔夫猛熊抢地式点头：“没错！最要紧的是把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东西押送到安全的地方！”

“既然这样，快去擦挡风玻璃，交接完之后就要准备出发了。”

藤泽苍介自感逃过一劫，雷尔夫推着他往飞机旁跑，他脚不沾地，边时不时偷眼回头，生怕队长在风平浪静之下酝酿什么阴谋。

“诶？”他看见队长低头打了个哈欠。

……

白令海峡。

阿拉斯加派驻站上报的疑似闪电人怪兽坠落地点。

先行出发的搜寻飞机已经抵达上空，他们投放声呐，并启动了潜水机器人。

“非常安静，”雷暴云消失了很久，海面重归平静，脂膏一样厚重的蓝色抹在窗外，负责声呐的人道：“你确定这里有一只可能受伤发狂的怪兽？”

加佐特坠落的海域并不算深，按理说他们配备的大功率声呐拉网式巡弋，至少该发现它行径的痕迹——比如遭遇袭击的鱼群残骸，或者海底被踩坏的沉积层。潜水机器人会对海水进行采样，届时由专业人士分析其内容物，如果运气好捕捉到血液成分，只要它不是来自任何资料库中的鱼类，那么八成是来自怪兽。

根据潜水机器人能提供的水流信息，他们又往西南方向搜寻了一段距离。

“啊哈，一队迁徙的弓头鲸，和谐的大家庭。”先遣

队一无所获。

飞机又盘旋一阵，决定返程，等海洋调查队的主力船只到来再开展更深入的搜寻。

“总不能是因为生活在电离层，不会游泳淹死了吧？”有人冒出个荒诞的想法：“然后被鱼群吃得渣都不剩？”

第二十四章 回礼

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备份材料全部押送到位，几名研究员立即急吼吼地要求赶回总部，并第一时间冲进了监察组的大门。

“我要状告某些支部意志不坚、认识不清、纪律松懈、怠于本职！”研究员冲进去便俩小时没出来。

藤泽苍介都觉得石像粉末交给北美支部叫人担心，研究员们岂会神经大条地认为没问题？可相对于总部已经拟定的计划，他们不过是执行者，便只能回程之后去找监察组告状。

监察组一听那还了得？要求北美支部立即自查整改的同时，风也连带着刮到了TPC其他部门脑袋上。众人心里暗骂北美支部的家伙浪过头，一面在监察组下场检查前先自查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