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31节

讨厌的渡部阳太去和赫伯特、石井司等人驾驶班机满世界飞了，频道里清净得很，雷尔夫在α号上

，相叶悠则和他一起驾驶β号。他们将跟随运输部的飞机，开往位于佛罗里达州的北美支部。

“队长，他们这是运的什么？”藤泽苍介问：“护航任务可不多见，我记得上次这么干是送飞燕二号的发动机。”

“生命科学研究院的东西，你说呢？”相叶悠把他又要到处乱贴的晴天娃娃夺下，让他塞荷包里去。

“这是吉祥物！上一个不灵的我拿去神社送他们当求雨娃娃了，这个是新的，一定能保佑我们全程大晴天！”藤泽苍介嘴里辩解，但还是将晴天娃娃不情不愿地装回衣兜里：“生命科学研究院的东西……”

他顿了顿，悚然而惊：“难道是被切块的怪兽？他们真的拿电锯锯怪兽啊！”

相叶悠敲了把他的头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进入起飞程序，引擎从预热状态慢慢加速运转。

α号已经先行出发，运输机正在滑往跑道，β号将最后衔尾跟上。地勤向他们挥手，示意前往起飞跑道的通路已经清理完毕，一辆小车在他身后，拖着设备开往另一处停机坪。

“你害怕怪兽？”相叶悠问。

“啊？还有不怕的？”藤泽苍介道:“几十层楼高的生物！比恐龙复生还吓人不是吗？不光是怪兽……老实说巨人也很很可怕。”

【TPC–β号，地面风260,5m/s，跑道3R，可以起飞。】塔台传来呼叫。

“收到，地面风260，5m/s，跑道3R，TPC-β号。”这回藤泽苍介再没有秃噜嘴。

等战机升空，前方的运输机进入巡航状态，他听见队长又问:“为什么觉得巨人也可怕？”

“因为他一个巴掌能拍死十个我，我后来看监控目测了下，我就和他一根指头差不多宽，”藤泽苍介感叹:“当然，这种已经现身的其实不算什么，如果有宇宙人混在地球上，那才是真的可怕。”

队长沉默了一会儿，少倾，藤泽苍介听见他说：“宇宙人有好有坏。”

藤泽苍介这次没有完全附和队长的话，即使他平时为了少吃惩罚经常顺着对方的话头四处发散张嘴瞎侃。

他记得前段时间TPC1号闯进闪电人云团时的经历，虽然有惊无险，但拍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以及时不时将驾驶舱内刺得惨白的闪电，都令他印象深刻——他从来不喜欢下雨天。

对飞行员而言，雨天意味着危险。

他知道晴天娃娃根本没有保佑天晴的作用，他只是找个能祈祷的对象。

“宇宙人当然有好有坏，但没人管不是吗？”他说。

来自水野博士团队的《关于闪电人的二次调查通报》他有幸拜读，既为他的研究团队能印证自己的猜想而高兴，却也为电离层竟生活着另一种智慧生物而不安。

水野博士在文章中倾注了各种美好的词汇，认为它是隐藏在电离层中，与世无争的精灵。它们神秘而泰然，正如人类在发现电磁波后的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它们一样。

“但精灵们正面临着难以预料的麻烦，”《关于闪电人的二次调查通报》中写道：“变异，人类的电磁波正令他们的族群朝未知的方向变异，甚至不能说是‘异常’了，畸形已经成为常态。”

水野博士对此感到忧心忡忡：“我们有责任解决它，至少阻止这场变异，为此我将开设新的课题，研究闪电人的基因，并找寻根除变异的方法——我的团队需要更多基因研究学者的协助。”

藤泽苍介不了解基因学，关于闪电人的传言他甚至是第一次听说，他只知道闪电人的云团里有着可怕的雷暴。

“也就我们运气好，否则……队长，我知道不能以偏概全，但全靠宇宙人自己的道德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何况他们的道德真的和人类的道德是一回事吗？”藤泽苍介低沉着声音。

外面晴空万里，可他仿佛又听见雨水拍打舱壁的声音了。像在极深的湖底，阴冷的流质似风似水，蛇行于外，潮涌倒灌，而没人能听见呼救，万米高空的失事比之大洋深处的意外又差得了多少？

坐在前面的人笑起来。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于是神色不解，甚至有些微的愠怒。

“你想得挺多的，多动脑子是好事。”相叶悠说。

“喂我可是要超越胜利队的男人！不论是驾驶技术还是脑子！”藤泽苍介咬着牙。

可相叶悠没理他的信誓旦旦，只道：“航空队……我知道你这一届其实是五个人。”

“但只有我和阳太了。”藤泽苍介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消散无形，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握柄，只要大拇指轻轻一摁，TPC-β号挂载的导弹就会点燃尾焰，自动追索目标而去。

“所以，你说的事情，参谋部已经在做了，”相叶悠如何不知道对方的心结？他说：“晴天娃娃保佑不了你，但完善后的规则可以

成为所有人的守护神。”

藤泽苍介微微睁大眼睛，瞳中划过舱外流逝的碧云蓝天：“您是说——！”

“啊，宇宙人，以及特殊生命体的管理法案。”

相叶悠说：“开会，尤其是研讨会……真是件可怕的事情，我倒觉得怪兽比开会可爱多了。”

第二十一章 熄灭的天空

藤泽苍介从未像今天这么畅快。

一方面是因为队长说的“宇宙人及特殊生命体管理法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前方运输机里装载的货品。

“你不是害怕巨人，为什么又高兴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研究石像？”相叶悠问。

藤泽苍介大约想起了当日在监控里看到庞大生物战斗的震撼，他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害怕是一回事，羡慕是另一回事……我看到巨人‘咻’地一下飞走了，卫星都抓不到，我也想飞那么又快又高，驾驶飞机和自己飞感觉不一样。”

“确实感觉不一样，没有保护的情况下直接以超音速飞行，人体会被压成渣，我们的菜鸟就要变成肉沫鸟，掉进海里喂鱼，”雷尔夫的声音接进来：“队长，我们到白令海峡了，即将进入北美支部辖区，我先更换频率了。”

“了解。”藤泽苍介回应。

雷尔夫笑骂：“我在和队长汇报，你少占我便宜！我……”

藤泽苍介忽然皱紧眉毛，五官都几乎挤到一块，通讯里的噪声突如其来，炸得所有接入这个频率里的人想赶紧把耳机甩出去。

前方晴朗的天空“熄灭”，隔着座舱玻璃，他看见一团浓重的云，正在急剧扩散，黑得快滴水的云底即将吞没运输机。

雷尔夫驾驶的TPC-α号正在里面！

他看见运输机快速压低了高度，希望能从底下加速钻过去，可事与愿违，当日TPC1号都中过招，硬件条件更差些的运输部的飞机怎么躲得过？

“又是他们！”藤泽苍介喊道：“闪电人！我们和他们犯冲吗？！雷尔夫、雷尔夫！α号！听到回答！”

天骤然阴下来，完全来不及警告，运输机一头栽进雷暴云里，只剩下尾翼上的灯光闪烁，尚且能被肉眼捕捉到。

惶恐与愤怒充斥着藤泽苍介的大脑，他呼唤α号没得到回应，便转而连声呼叫运输机，相较于灵活的战斗机，又有雷尔夫那个老鸟在开，怎么想都是运输机更叫人担心——何况它还载着一肚子的石像粉末！

“它们总不能是‘看到’了我们运的石像粉末？”冷汗打湿额头，隔着头盔内垫黏腻又闷热，藤泽苍介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想喊队长找到云顶，然后启动红外扫描，可他们自己的β号也在往云里冲！

雷电汇成的蛇若隐若现，像里面正有个凶神恶煞的妖鬼敲击铁锤，雷电从那一下下敲击里迸发出来，它让飞机外壳带上致命的电流，击穿电子元器件，最好的情况也是海上滑行迫降，中等的情况是整个控制台报废，他们驾驶着当前全世界第一梯队的战斗机，却像在开螺旋桨——螺旋桨不听使唤的那种。

最坏的情况是雷暴劈到引擎上，运输机可是皮薄馅大，如果闪电人真如水野博士研究的那样“杂食”，那么不排除他们进去后会看见一堆“精灵生物”趴在铁皮上大嚼的场面。

“队长！拐弯啊！！！”藤泽苍介几乎惨叫起来，转眼间三架飞机送了俩，只剩他们一个独苗苗，也栽进去就完了！

话音刚落，天光彻底熄灭，云雾扑在座舱玻璃上凝成水滴，将远方运输机尾翼上的灯散射成一大片红色的斑块。雷蛇一拥而上，无数细密的电流像发现了糖块的蚁群，藤泽苍介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可根本无法冷静！

白令海……又是白令海！

他颤抖的大拇指紧紧贴合着发射钮，只余一丝理智牵扯着他——前方是运输机，尾翼灯还在，只是暂时失去联系，他们没有失事，所有人都很好，机组正在努力脱离这片天气。

“放松。”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队长的声音刺进来，像一根冰凉的针扎进堵塞的棉花里。

“放松，苍介，”相叶悠说：“我们的雷达捕捉到了α号，他的高度没问题，一切安好。”

藤泽苍介呼出一口浊气，他终于安定了些，将汗涔涔的手指从发射钮上挪开，目光四下旋转，他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按照相叶悠发给他们的手册，遭遇闪电人的雷暴第一时间不是拐弯躲避——除了飞燕一号，目前其它机型都是躲不掉的，强行机动也许反而会导致失速，那将是比雷暴更可怕的灾难。

接下来，他心里默念，应该是通过雷达确认闪电人群体密集的位置，绕开它，选择相对稀疏的口子加速穿出去，另外要注意反应较强的个体，它们往往体积很大，不排除存在危险性。

想到这，他立即开始履行观察员的职责：“队长

，十点钟方向生命反应较多，请规避，目前最佳出口应该在……一点钟方向，向下夹角25度至40度的扇形区域。”

显然他熟记手册的做法不是徒劳，β号依言调整角度，相叶悠采纳了他的建议。

“那个……”藤泽苍介侧了侧耳朵：“队长您有没有听见小孩子的笑声？”

他问完就闭嘴了，因为头顶上传来震耳欲聋的笑声——依然是小孩子的清脆，但响起来和狂躁症患者拎了块锣怼着耳朵砸差不多。

藤泽苍介被震得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快被体温烘干的冷汗又上来了，周围漆黑一片，只剩下仪表盘的光，间或有惨白的闪电照进来，映出他同样惨白的脸。

【这是什么！】

【仪表盘疯了吗？！】

【别过来！苍介，快跳伞！】

“白令海……”他口中道，起初只是低喃，最后声音越来越大：“那不是意外，不是异常磁场……”

又一道闪电的白光渗进座舱，但正前方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藤泽苍介抬起头，看见一双橙黄的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张着嘴，细密的尖牙后面是大张的咽喉，当中传来孩子似的笑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短暂的闪电消散了，可更能刺得人脊背发麻的东西缓缓升起，藤泽苍介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思路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展露出攻击性的怪物出现在面前应该做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摁下了发射钮，两枚导弹点火，瞬间脱离机翼下方，作为最尖利的獠牙砸向那个笑声像孩子似的怪物。

一枚装药给力的杀伤性弹头，一枚是本用来“致盲”敌方部队的电磁脉冲弹，也许砸闪电人有奇效？藤泽苍介喊道：“趁现在，加速脱离！”

第二十二章 刀剑列阵

北纬65°，白令海峡，苔原在狂风的呼啸中挣扎。

深秋时节，这里本不该有如此盛大的闪电与暴风雨，冰冷苍灰的海水拍打礁石海岸，留下一个个水洼，水洼倒映着厚重云底，银色的战斗机冲出雷暴云，云絮丝丝缕缕延伸出须枝。

TPC-α号，雷尔夫驾驶的战斗机，它安然无恙。耳机里的嘈杂消失，雷尔夫立即呼叫运输机和β号。

“β号！运输部！这里是α号！我已离开雷暴云，观测到云层边界已经停止膨胀，十秒钟后将开始云层驱散作业！”他紧盯着雷达屏，运输机和β号的信号极为醒目，边上都密密麻麻围着更小的光点——那是闪电人。

雷尔夫知道事态紧急，闪电人的雷暴云这次可是主动把他裹进去的！如果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他将启动自主判断局势的权限，优先使用火箭弹撕碎这片雷暴云。

希望在那之后闪电人能别缠着他的同伴——至少别去啃皮薄的运输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