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28节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人会相信石像复活这种事。

在美尔巴挥下钳爪，即将破坏另一座石

像的瞬间，被光流包裹的石像忽然动了。

尚未褪去石皮的胳膊拦在钳爪下，美尔巴势大力沉的重击砸得灰末四溅——露出里面结实温暖的臂膀。

幽怜的预言掀起了超古代苍茫浩渺的一角。

当怪兽和巨人真的现身于人类面前时，狰狞与神圣、混沌与秩序的碰撞，任何传说都难以描摹。

“巨人？”藤泽苍介和雷尔夫的β号在防区边缘盘旋待命，他们不能在视距内接近美尔巴，但可以听见频道里炸起的呼声。

警务局的下属，从地面到海上，塔台与卫星，甚至是来自宇宙基地的通讯，所有关注着金字塔的人都齐齐发出惊呼。

“光芒中复活的巨人。”有人这么说道。

“队长！”藤泽苍介下意识地喊：“队长您听见了吗？”

“保持频道清洁。”相叶悠低着头，面前是块内嵌的屏幕。

来自卫星和市内布防监控的画面清楚地映在屏上，巨人先是踢开哥尔赞，一手护着达雅的石像，一手抓住了美尔巴啄下的脑袋。

美尔巴看上去很像多年前在这颗星球上翱翔的翼龙，只不过腹部和下肢要沉重得多，也不知相比之下那么“细弱”的翅膀怎么支持的飞行。

不论它如何变异来的，鸟类总归害怕被揪住脖子——鸟类的祖先也是。

美尔巴的脖颈掐起来颇适合入手，复活的巨人曲腿躬身，竟抱着它的脖子顺着前冲的惯性，将它贯在刚重整态势扑过来的哥尔赞身上。

“轰——！”

嘶鸣与滚雷似的吼交叠，混着血肉挤压的骨折声，哥尔赞被撞倒时连带地面都震碎了，巨人转过身，身躯已不知何时褪去了神秘的紫色。

美尔巴的双翼胡乱拍打空气，撕裂天空的力量卷起肆虐的乱风，而巨人以双臂拦在胸前，径直撞了进来。

“厉害啊。”藤泽苍介听见频道里说巨人一脚踢飞一只怪兽，还拧着会飞的那只的脖子拎鸡崽儿似的往地上砸，心想那可真是叫人热血沸腾，可惜自己不能前去看个现场。

只有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以及肉眼可见的小型地震滚滚而来，他在脑海里幻想光辉凝聚的人形揪着怪兽一顿狠揍，能以6马赫飞行的美尔巴在他手里脆弱又无助，哥尔赞钻地想跑又被抓住尾巴拔萝卜似的拖出来。

但现实总是超出想象。

巨人张开双臂，细横的一道光线顺着他双手划过的轨迹延伸而出，像曙光破晓时的天际线。

当光芒达到极盛时，曙光跃出地面，巨人释放了它，辉煌的洪流瞬间蒸发了美尔巴的半只钳爪并打在胸前。它坚硬的身体刚扑扇着飞起，便被毫不留情的洪流刮去了小半。

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嘶鸣，撕裂天空的怪兽被爆炸扯碎。

焦黑的骨骼血肉下了场雨，打在哥尔赞的背上。

它再次上演了蒙古平原上的一幕——掘地逃跑。

复活的巨人释放出光流后似乎虚弱了很多，他的动作慢了些，哥尔赞的尾巴在他掌中溜走。

“逃了……”丽娜愣愣地看地面上冒出来的深坑。

巨人胸前的灯变成了红色，他微微喘着气转过身，回望仍停留在原地的石像。

“达雅。”大古莫名地念出他的名字。

他从未见过巨人，在知道时空机前也完全没听过超古代的传说，可他偏偏念出了达雅的名字，还有令他感觉颇为亲切的索鲁卡。

像在很久远的时间之前，漆黑的永夜里，他们并肩而行，光芒如浩浩烈日，再深沉的夜幕都不过是霄小的把戏。

他们越过高山与荒原，抵达茫茫沧海。

飞雪未能接近他们便已蒸发，海水汹涌咆哮，在风口浪尖，在千重雪落的天幕下，有异兽拖着细长的尖尾撕风破浪而来。

那不是雪。

大古恍然“想”起来。

异兽本不会飞，它如何能如风行海上一样向他们飞来？

它以巨烛般的瞳望着他们，银芒似雪，在它身后拖曳出长长的轨迹。它口衔萤石，鳞片的缝隙流淌着银光，绵延至背部时绽开——于是如墨的海上，下了场白茫茫的大雪。

异兽的喉间发出低沉的呼声。

大古“看见”自己向它招手。

那不是巨人的手。

永夜仍在，根本没有高大的巨人破开晦暗，呼唤第一道破晓。

是人类，梦醒的人类捧着巨人的造像跋山涉水，来到海边。

他能念出其中一些造像的名字，索鲁卡、达雅，还有迪迦。

人们头顶光芒织就的雪，异兽叼着萤石用利爪撕碎每一只敌人的皮肉骨骼。

血水淋漓而落，于是雪与血纠缠。

它们使岛屿沉没，令海水沸腾，浓稠的血沉入海中，轻盈的雪消散入空。异兽用尖细的长尾拍打海面时发出敲击钢板般的巨响，滚烫的浪花堆涌如山。

那是骨角狰狞的兽，而人们对

着它，不，对着光辉将手中的造像高高举起。

他望见乱山飞云——海潮如山，银絮似云。

雪落下，血落下。

第十六章 战后会议

“从监控的表现上看，巨人这个红色的形态具备更强的爆发力，可以说是力量型。”

巨人复活的第二日，大古想着昨天“看到”的画面，边听野瑞郑重其事的分析。

他有些心不在焉。

而从宗方指挥到其他队员，都听得连连点头，野瑞的数据分析向来靠谱。

“你们看，巨人转换为力量更强的姿态后身上的紫色褪去了，按照这个情况推断……也许巨人还有个褪去红色而以紫色为主的形态，”野瑞越说越觉得在理，他继续道：“接下来就等生命科学研究中心能不能出成果。”

“巨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命形式？”他的话题引起了堀井的兴趣，后者接道：“那些光钻进去后石像就活了，也许是某种特殊的注入能量的方式？好比给机器人充电。”

“机器人？你说巨人是‘充电’的石头人吗？也许是外星人造的东西，那些光是启动它他的方式？”新城凑过脑袋，他尤其喜欢迪迦释放光流时的画面——何等的璀璨！为什么飞燕号不搭载武器！

“这么一想巨人还是很环保的啊！如果那些光是我们目测的光的话……”新城摸摸下巴：“吸收太阳能就能发出这样的攻击！”

堀井被启发了思路，他眼前一亮：“也许巨人拥有极高的能量转化效率，我们去金字塔的时候不是监测到了能量波动？如果从它下手……”

大古被新城一嗓子“石头人”震醒，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跳出来反驳的冲动，在堀井已经从“能量转化率”跳跃到“他是怎么被启动的”背景音下，思忖着怎么把他们对巨人的猜测引导至正常的轨迹上去。

“大古，大古！”热烈讨论的人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巨人不是救了你，他应该是智慧生命，你们有过对话吗？”

大古呆滞了一瞬，队长居间惠的视线扫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够自然，如果此刻说“没有”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

“交谈过，”他坐直身体，做苦思冥想状，一手捏着水笔仿佛要将它盘裂当场：“但都是听不懂的话。”

“和幽怜说的差不多？”丽娜的眼睛隔着野瑞的操作台前的挡板望过来，她和新城一样着迷于巨人与怪兽的监控摄像，只不过她的关注点在于巨人的格斗动作。

老实说……除了明显神来一笔的动作，有些地方真的很像TPC执行部门都要学的基础拳操，只不过沙袋换成了怪兽。

丽娜虽然不是擅长格斗的成员，但她眼力是最好的。

“差不多，”大古认真点头：“什么‘我想留下来’、‘最后见他一面真是太好了’。”

虽然迪迦没吱声，但索鲁卡也是巨人，巨人和他确实对话了，不算说谎。

众人啧啧称奇，居间惠让他把这些话写进报告里，也许对人类和巨人交流有帮助，大古默默接下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胜利队进行战后总结，TPC其他关联部门自然也没闲着。

“队长队长！您看我这次表现怎么样？”藤泽苍介捧着餐盘放到相叶悠面前，指望队长能说几句好话——他自觉表现应该还可以，听雷尔夫的命令严格限定了开火动作，成功引导哥尔赞绕开城市。

功德无量！

放单飞指日可待！

相叶悠如他所愿地点点头，藤泽苍介瞬间觉得自己飞到了天上。

但队长又说：“如果后来巨人出现时你没在听着频道对话发呆就更好。”

“您怎么知道……”毕竟没法看到实况，只能凭借一饱眼福的同事们的只言片语脑内风暴——他保证就发了一小会儿呆！

相叶悠头也没抬：“我猜的。”

渡部阳太在边上闷笑。

队长继续道：“你承认了，临战走神你知道该做什么。”

飞上天的心脏以5255B的姿势“扑通”跳水：“队长守则我都背了，您验收过的，我觉得特别缺乏实战经验，就像每个飞行员都需要的那样，坐在屋子里背材料是没有出路的。”

相叶悠看见渡部阳太帮藤泽苍介的餐盘赶了只苍蝇，并顺手夹走了颗鱼丸，而后者浑然不觉。

藤泽苍介倾着上半身，几乎要把衣服怼进菜里。

渡部阳太和雷尔夫一个挪汤碗一个挪餐盘，总算将他的菜品从自己的衣服里解救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做个好人，放过了他仅剩两颗的酱烧鱼丸。

“实战经验啊……”相叶悠似乎真的被说动了。

藤泽苍介小鸡啄米式点头。

“那就换个更有实践意义的惩罚方式，”他看见队长又启动了停止一小会儿的筷子，亲切地笑道：“去后勤帮工，维护和修理我们的战斗

机。”自己修的肯定会更加爱护，下次再发呆就想想自己耗在飞机上的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