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14节

“相同的命运又要来了，降临在他们身上。”

塞缪尔说完这些便闭口不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光粒子不断溃散，人形也难以辨别，若从地球表面向上看，应当能看见团洒着浩荡金辉向月球飞去的火。

像一轮太阳。

今日升起了两颗启明星，当然要伴随两轮太阳。

塞缪尔推着张开獠牙狠命挣扎的怪兽风驰电掣，虫洞越来越近，以他的目力甚至能看见透明的舷窗内“未来人”惊恐的表情。

太阳光辉向他们张开最为炙热的怀抱，仿佛那不是几十米的“陨石”，而是颗尽情吞噬星云尘埃，吸积盘耀眼得几十亿光年外都能瞧见，并且喷流直指他们的类星体！

光芒之中，巨人的眼睛似乎在冷冷地盯着他们，仿佛在说：

“剥夺未来的人啊，你们准备好来此，准备好死了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海赴约（5K）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路西菲尔呆了呆。

舰船上高清晰度的监控画面原本为了提振自身士气，如今反而成了令“未来人”动摇的尖刀。

一团看上去即将超新星爆发的“恒星”撞过来任谁都会害怕，尤其是它还裹着自家的“天使”——从未有过败绩的最强兵器！

他削了“天使”的腿和双翼，再把人串起来往制造者的脸上砸！

什么玩意儿？！

这里真的是另一个宇宙的地球，连太阳系都没走出去的低等文明，那个“未来人”熟悉又不熟悉的“旧时代人类”盘踞的地方吗？

巨人这么可怕怎么他们当年合作的乌拉诺斯从没这样过？

乌拉诺斯好说话到甚至被一些人评价为“软弱”！

他们当年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颗啥都没了的地球，也没见乌拉诺斯冲出来拧断他们的脖子啊？

除了已经被干掉核心人员的指挥船，其他舰船都战战兢兢想退不敢退。他们渴望着离薄薄的障壁远些，又慑于指挥核心的权威，不敢做出逾矩的举动。

前车之鉴，在帕斯托尔，远征军的人公布关于“红之玉”的真相时，不就有舰船想去讨说法，结果被“天使”抬抬手干掉了嘛！

等等，“天使”……现在不正串在那团“恒星”手上？

整个迁徙队伍的核心，除了惯常依附他们的家伙，最叫人害怕的怪兽兵器已经都派了出去。而最狂热的心腹……密拉缇家的人，正带着前锋军在外面，和战斗力明明弱得不行，却总能诡异地击中命门的敌人战斗。

当然，还有很多拥护者在这，但他们手上有飞船，我们也有啊！

打不过总能跑吧？躲个远点儿的地方，等虫洞蒸发，直接随便找个方向溜号，这颗地球没得住，总能找找别的星球过日子。

理所当然，威慑的屠刀失去了锋刃后，一些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抛弃同胞这件事，有了第一次，自然还会有第二次，直到触及最后的底线，有人迸发血勇决定回头，有人丧失心气成为流浪的行尸。

塞缪尔的目标非常明确，他直指位于月球轨道上的虫洞，约莫38万公里的距离。他在大气层内尚需收敛，大气层外则可以肆无忌惮地加速，从10马赫也就是十倍音速的速度开始狂飙，正常计算需30余小时的路程，现在被压缩至20分钟不到。

这20分钟便成为了催魂的倒计时。

路西菲尔看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内乱。

来自仓皇的“迁徙”队伍，没有生死见红的血战，只是一些舰船拉开加速往曾经来时的入口逃。

那里早已关闭，即使待在入口附近也无法回到原本的宇宙，他们的行为看上去像笼子要被颠覆了，便找了个角落蹲着，可整个笼子都要完蛋，他们即便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也还是在笼子里。

指挥舱外的乘员尚不知晓这支队伍的核心人员已经被路西菲尔当材料吞噬了的事实，他们在紧闭的舱门外摁响通讯，请求入内汇报外界的异动。

路西菲尔叹道：“人类到底是人类，走向其他星系了也没多少长进。”

他专心致志对付盖亚和阿古茹的力量，那两团光辉虽在挣扎，但已经在向他缓缓靠近，高山我梦和藤宫博也到底是人类，就算加上木下景在里面搅风搅雨，又怎么能撼动他的意志？

碳基生物的身体桎梏着两名人间体，他们需要水和食物提供能量，急速消耗的精神令大脑这一器官不断饕餮似的攫取着养分。

他们大量出汗，盐分正在快速流失，他们的心跳堪比猛然来了场短跑的普通人，再坚持下去也许身体会比意志先倒下。

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未来人”的领导者与路西菲尔达成了协议，炼金之星的克劳斯·埃克卡特甘愿成为毕佐姆，可预见的身体机能

快速衰退的生命末期，实在令人心生恐惧。

他们的目光能观察到几十亿光年外的宇宙，可肉体却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路西菲尔知道，这场争夺战的最后赢家一定是他。

等人间体的心力耗尽，两颗星球的光芒终究要落到他手里。

光之巨人的一些做法在路西菲尔看来实在难以理解。

明明自己拥有按万年来计算的寿命，动辄跨越宇宙，却偏要找些人间体，例如乌拉诺斯，例如盖亚和阿古茹。

当年要是乌拉诺斯没管木下景，也许他路西菲尔早阴沟里翻船，没现在这些事儿。现在要是塞缪尔没理会这颗地球，也许路西菲尔能与这名“同类”达成合作，哪会至于把自己当柴火烧了来对付佐格和一干“未来人”的舰队？

都说长生种难以理解短命鬼的思维，如今看，长生种有时候也难以理解长生种。

路西菲尔将视线从两团光辉上移开，伴着门外焦急的询问声，看向被限制在捕获机器内的人间体。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寻常，路西菲尔不得不承认，他们在碳基生物中算是意志极为坚强的小部分。

他看见高山我梦缓缓把自己右臂缩回来，紧贴着躯干。

那里原本被捕获机器限制着，呈十字架状横举，因为争夺力量时产生的热浪和冲击，捕获机器的外壳不那么坚固，但主体还在。高山我梦借助有限的空间余裕，一点点挪动右臂，最终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他要怎么出来？从右手臂那块儿连脑袋都放不进去的缝里钻出来？

路西菲尔看见他倾斜着身体，以一种极为拧巴的姿势……摸到了身侧。

那里有柄配枪。

XIG的成员，就算只是更倾向技术类的分析员，射击水准堪比人体描边大师，也拥有的配枪。

狭窄的空间令高山我梦无法抬起胳膊，他只能转动枪口朝上，往哪打都行，别对着自己就好。

不需要瞄准，捕获机器的透明外壳已经被先前的冲击波砸出了裂缝，他摁下扳机，灼热的激光便砸在外壳上，光屑四溅，有的反射到他自己身上，制服很快变得斑驳，脸上尤其是脖颈处被星星点点地烧伤。

皮肤焦黑干裂，慢慢渗出组织液和血水。

在历经战斗前，高山我梦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有如此狠劲。

“我要出去。”他想。

他瞪着被路西菲尔限制住的赤红光芒，眼睛也布满赤红的血丝。

“我想要最好的结局。”

那个结局里要有XIG的人，要有藤宫博也，要有在壬龙居所里凑一块儿的人们，要有所有人。

恒星似的光团朝虫洞逼近，朝这艘指挥舰逼近。

指挥舰里也有光芒明灭，来自高山我梦掌中的枪械，反射的激光削去了手部的大片皮肉，他咬紧牙关愣是没松手——运气还行不是吗？没有被打中脑袋，也没有被击中心脏之类的要害。

那么可以继续。

即使是反溅的光线也炙热得不像话，高山我梦觉得半边身体都泡在被烧红的锅炉里，有人一铲子一铲子往里添加精煤，炉子腾腾燃烧，而那个挥铲子的人正是自己。

他不断扣动扳机，后坐力自然是存在的，他的手腕也变得麻木，光辉一下下亮起，他以惊人的意志约束住趋利避害的本能。

烧灼的“嗤嗤”声，捕获机器“喀喀”开裂声，以及他的怒吼，混杂着回荡在指挥舱内，路西菲尔意识到了他的打算，立即分出精神指挥风暴进行约束，声音却依然从女妖歌唱似的风号中透出来。

血液沸腾奔涌，仿佛能焚尽一切，它远比光线炙热，这是路西菲尔难以理解的——基本恒定在36.9至37.9摄氏度之间的东西，如何发出大河倾流一样的咆哮？

但高山我梦知道，除了作为人间体，他是XIG的成员，是隶属于G.U.A.R.D，人类抵抗破灭招来体的战士！

“来吧……”

透明的障壁上裂痕越来越多，像蛇一样蜿蜒，像藤蔓一样增殖攀援。

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他不知道是不是视觉遭受了多次强光直射而出现了问题，他好像回到了城南大学的量子物理实验室，他满怀期待戴上厚重的金属盔，经历布满眩光的“幻觉”后，他与名为盖亚的巨人相遇。

有什么力量在束缚自己的行动，风沿着缝隙倒灌进来，纠缠着他的手指。

他已经看不清东西，只模模糊糊对着红色的光芒被拘束的方向，口中不停呼唤：

“盖亚。”

我已打开通路，风啸正昭示着捕获机器的封锁已无法隔绝我等！

“盖亚！”

人类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或许这副身体已不是什么好用的“人间体”，但你是否看见了地球？

烧灼的战火将天空点为热海，火光染红了大气，雨点也在这样的“

热情”中蒸发。

“盖亚——！”

正是因为脆弱，所以知道珍惜。

如果你也珍惜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那么请回应我吧！

我仍有再战之力！

……

艾利尔基地。

缩在角落已经变得半透明的皮托猛然抬头。

“盖亚、阿古茹？”

祂好像感受到了孩子们的气息。

不知为何，祂闻见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它与焦糊的味道混在一起，好像有只血肉模糊的手，正抵着布满蛛网的障壁想要伸出来，抓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