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95节

可即使是看起来掌握了“天神”一样力量的巨人，也有无法拯救的生命。

巨人上前一些、再上前一些，轻轻拥住可怖的肉山。

那些脸靠在巨人胸前，如果他们尚有意识，大约能听见光粒子在躯体下流过的声音，它们奔涌着，和自己胸中年轻的心脏一样炙热。

但他们在噬咬根本咬不穿的身躯，像一群执著的蚁。

银焰从巨人拥着的肉山开始，滴水入湖般一圈圈扩散，许愿球赋予的生命力和正在被烧蚀的身体令他们本能地发出哀鸣，巨人拥得更紧了些，让怀抱中的脸贴得更近。

塞缪尔知道即使这样做也无法减轻他们的痛苦，只能让银焰烧得更旺盛些，瞬间汽化便不会令这些苦难的灵魂再度遭遇折磨。

“你们看到那颗叫‘造父一’的星星了吗？它是很好的定位。”塞缪尔轻声说，点点火星在热气的蒸腾升空，像徘徊的萤火虫。

小野寺瞳作为新宇宙时代的人只在虚拟影像中见过“萤火虫”这类地球上的生物，她将这些闪烁的小虫子视为和星星同等的美丽。

而今“萤火虫”成群，流星坠地，它们旋绕入天，乱飞时和摇曳的火舌相应，汇聚时又成了团锦簇的星花——里面可有同样徘徊的魂灵吗？

“你们循着‘造父一’，往天狼星的方向延伸，在这个方向脱离仙女座星系后就是银河，”塞缪尔低低地絮：“然后找到太阳，找到地球，就回家了。”

“要是从没回去过，你就跟着大部队走，”这话是对那张稚嫩的脸说的：“就算是一块儿迷路，也比落单了好。”

塞缪尔也听着他们的心跳，怀抱着已经异化的人群，遥目望向天际。

火线蔓延，窜上一座座山，火树银花似的烧向天边，萤火若流光，无数声心跳在烈焰中戛然而止。

生命转瞬即逝，宇宙寂寥无声。

天河星斗悬照今古，俯仰尘寰世如沧海。

唯独不变的是什么呢？

巨人的怀抱

已经空了，烈火洗净了一切。

矿场补给被阻拦，又失去了“寄生体”的许愿球，不过是大些的道具，塞缪尔低头，脚下露出暗红的玉质表面。

烧净后的外壳光可鉴人，它映照着最后一缕火焰的熄灭，留下遥远的星辰，还有巨人的倒影。

只是这样，他们走得未免孤寂。

“今天是值得庆贺的日子，”塞缪尔说，能量不计耗用地调度，数百米长的光刃仿佛达摩克斯利斯之剑高悬：“启程回家，应该有烟花庆祝。”

红晶的烟花就很好，下落时和打磨精致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震耳欲聋的轰鸣自脚下升起，红晶之雨于九天而落，哗啦啦敲打在巨人的身上，落入疮痍的玉质地面，发出珠落玉盘的清吟。

光辉一阵阵将黑夜照得透亮，漫漫星宇间，有人唱起悠远的歌：

“又一天，我向远方遥望，无垠星汉里，是我的家，与倒映银河的窗，背面枕着太阳。”

“月亮告诉我，到她的对面去，那里有孕育我们的海洋。”

“时候正好，我不远万里，只不顾一切，想结束流浪。”

“我已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再见到你啊，我梦中的姑娘，我的家乡。”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请求

“结束了吗？”史莱姆问。

红晶蒸发，又一颗被确定为“矿场”的行星幸免于难。也许是一直紧绷的神经一朝放松，塞缪尔在行星上落下时，因为掌控力的缺乏，几乎是直接撞上去的。

“不要增加额外的负担啊！”史莱姆挠挠自己，不知不觉间，祂发现自己比早先时候已经小了好几圈——确实有很多意志随着许愿球的消失而放下了“怨恨”，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方才的“烟花”也很美，够记上许多年。

祂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受，而塞缪尔已经变回了相叶悠的状态，他需要节约能量尽快恢复，然后再次穿过时空通道回去。

身体等待修复，大脑却可以继续运转。相叶悠躺在薄薄的土壤层上，虽然硌得慌，但比佐久间淳的硬地板环境好。他没有放任自己睡过去，视线停留在钻石点缀的夜幕下，眼中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地球的风景。

“路西菲尔在‘基地’等我们多时，还记得我的猜测吗？他的意志现在在哪？”相叶悠缓缓地说：“他在这个宇宙应该还有别的力量，舰队、怪兽，经营多年，不可能只有两个被许愿球控制的军团。”

史莱姆悚然道：“你说还要打架？我的力量已经在衰弱，你……”

“不，既然现在还没有追兵，说明他已经根本无所谓我们在这里赢不赢。”相叶悠笑了声。

既然路西菲尔能在宇宙人的“研究基地”专门找了个躯壳等着和他们对话，那么他至少正密切关注着自己，他的信徒不至于没有调用舰队或者怪兽的执行力。

大战结束后的间歇是最好找麻烦的时机，若能再来一次粒子炮齐发，以塞缪尔方才的状态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拿身体硬抗，而空间跃迁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没来这里，那些舰队去了哪？”相叶悠慢慢坐起来。

之前不动弹时还好，一开始行动便觉得呼吸困难，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的大气成分和地球差别太大——但他本不需依赖氧气存活，喘气的当口又开始咳嗽。

“是增殖的金属生命体，我没法解决它们。”史莱姆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担忧容器的健康状态，祂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对意志聚合体也能生效的病毒，和那个暴走的光量子电脑一样，做出些匪夷所思的操作。

相叶悠觉得自己反应有些慢，他闭上眼睛确认了会儿情况，然后道：“‘同化’在生效，金属生命体没再增殖，过一阵子就好了，你还是只管帮我捆好外壳，能动就行。”接下来的无非是找个时间晒太阳睡觉的事，相叶悠如此认为，他开始想念地球上和煦的风与阳光了。

好在这颗行星上的“阳光”也差不离，只不过毫无绿化，风吹满头灰，实在败兴致，连巴茨斯的老窝都比这儿风景秀丽。

坐着干等实在无聊头顶，可他又不敢睡下，怕一觉醒来耽误了事情，便只能瞪着眼睛望天，史莱姆听得见摸不着，还脾气不好，以至于他甚至脑子里开始回放一群嘤嘤怪似的小戈布。

史莱姆嘲笑他无聊透顶，想什么不好想怪兽幼崽，他们宇宙人星际旅行没事做的时候飞船里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再不济还能拉几个人打牌，输了的去开船。

“我不会打牌，”相叶悠说，他停了停，忽然道：“记得那艘拾荒者的货船吗？”

史莱姆答得理所当然：“我还没老年痴呆，他们的船不能空间跃迁，也许哪天找不到补给会饿死吧，怎么，你要送他们回去太阳系的大本营？”

“太阳系的战场还在继续？”相叶悠问

。

“肯定啦，前线又不知道许愿球的事情，地球人那边也是，小野寺瞳不就以为许愿球早就被打碎了？”

“可那几名拾荒者知道……我们要换个地方晒太阳了。”相叶悠当即决定动身去找那艘船，将这些明了真相的人带回去，也许会对结束战争有所帮助——巨人的力量只能阻止一时，真正的根源还在地球人和宇宙人自己手中。

“你说……这里的地球存在星球意识么？”相叶悠深吸口气，光粒子蓬勃而出，闪着红灯的巨人再次凝聚了身形。

史莱姆挠头：“这我哪知道，但估计是没有吧？不然我们打好几百年，愣是没个别的巨人出来帮地球人一把？”

“可能祂已经衰弱到无法诞生新的光了，”巨人确认了方向，朝拾荒者的货船曾停留过的星域飞去：“正好，关于回到过去的‘尖兵’计划，我有些事情想问他们……麻烦你了。”

史莱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讲自己当焊工的事情，祂被这一声客气得浑身不自在，过了会儿才恶狠狠道：“反正你自己悠着点耗能，一直用我这儿的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利息？”

“利息啊，”史莱姆小声嘀咕：“地球人自己有个乌拉诺斯还把人气跑了，凭什么他们有巨人可以当打手，宇宙人不是人啦？怎么我们的星球没搞个什么，什么光之巨人出来。”

“你们……造个等离子火花塔？”塞缪尔对这种事情也不太明白，对宇宙的有限认知多数来自在亚波人那看到的资料。

史莱姆一头雾水：“等离子啥玩意儿？没听说过，总之……利息，你看我们也有遵纪守法、爱护星系的好公民，别总盯着地球人，来我们这儿打工啊？乌拉诺斯前车之鉴，啧啧啧……”

塞缪尔想说我不打工，史莱姆已经又絮叨下去：“你知道战后重建很麻烦的，地球人殖民时改造了我们的星球环境，等战争结束，我们想搬回去还得费时费力，他们也不剩多少人，就算战争赔偿之类的……估计也周转不过来，但总得回家吧？最后八成还得我们自己动手。”

塞缪尔听得一愣一愣。

“到那时候我肯定不剩多少力量，但世界和平没有‘怨恨’肯定是好事对不对？”史莱姆说：“也许那会儿我已经没法和你说话了，你可不能不认账！乌拉诺斯肯定帮地球人搞重建的，我也没别的请求，你……”

塞缪尔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地球人惹的祸，应该用自己的手……”

“等到猴年马月啊！！！”史莱姆怒道：“有许愿球支持他们才能把殖民地洒得到处都是，没有额外的人力和物力，不自己重建那么多星球要排队多少年！我们损失了不知道多少舰队，我只希望运力不足的时候你来当个搬运工！”

不做搞不懂的技术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塞缪尔恍恍惚惚地点头。

史莱姆显然高兴了很多，心情大好之下，祂摆出了指挥官的架势，伸出拟态的胳膊前指：“左满舵左满舵！那颗恒星光度很高，贴近点多晒晒！”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战争之影

另一个宇宙。

地球。

壬龙等人尚不知晓所谓的“探查”情报已经变成了掀人老窝。

他们又遭遇了几次破灭招来体麾下的怪兽袭击，但处在地球主场，怪兽只在开局高山我梦和木下景对它们不了解时取得过暂时优势，一旦被解读了特性，情势就急转直下。

敌人是奥特战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人间体是科学家——自己搓变身器的那种。高山我梦和藤宫博也自不用说，就连在科研领域被炼金之星的高智商开挂天才压制的木下景……好歹也是吉奥基地天文研究组的成员。

“差点被布里茨布洛茨和暴走的克利西斯里应外合干掉了基地啊……”木下景想起前天的战斗就头皮发麻：“早就说你那光量子电脑问题大啦，它带着金属生命体的标本跑路了啊！得出什么‘灭亡人类’的结论简直一看就是大反派台词。”

壬龙的居所成为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没有监控，不用害怕能量波动被愈发灵敏的传感器捕捉，并且都是知情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交换情报——关键风景优美，还有个囤货多得不像话的老泥鳅，实在是天然的优秀据点。

藤宫博也一声不吭，皱着眉毛不知道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敲些什么。高山我梦揽过木下景小声解释：“他早就怀疑了，只是没确切证据而已，我们追查到了一名炼金之星的成员……推测是他对克利西斯做了手脚，但他没留下什么尾巴。”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Persel列装不利被甲方返工了？”木下景伸过脑袋想瞅藤宫博也的屏幕，被对方瞥了一眼，电脑转了个角度，将他的视线遮掩得严严实实。

木下景讨了个没趣，悻悻缩回脖子。

“Persel是

藤宫和稻森博士的心血，列装很顺利，”高山我梦道：“我们现在调查的……虽然是机密但告诉你没有关系，你别说出去就行。”

“还有吉奥基地不能搞的机密？”

“是环太平洋部队的问题。”

木下景记得这支部队和它的长官：“那个一力主张发射地底贯通弹战争狂？！”

“他的主张情有可原，还没到战争狂的地步，”高山我梦纠正他：“Lizard发现了异常信号源，在环太平洋部队的指挥基地，因为是要害敏感部门，即使是Lizard也不能大张旗鼓，赖沼怕打草惊蛇，就秘密找到我调查信号源的事情，技术上涉及到了量子领域，所以他也没找错。”

“怎么这么耳熟，异常信号源什么的……”木下景搓搓下巴，眼前一亮，将视线投向小野寺瞳。

他记得小野寺瞳被Lizard抓到，就是因为她随身的信号发射器被捕捉到了频谱。

高山我梦对他点点头：“没错，就是和小野寺一样的信号，赖沼以为是失踪的小野寺又有什么动作，但现在看……”

“你们从‘未来’派的人，真就剩你一个？”木下景问。

小野寺瞳认真想了会儿，道：“计划里是总共三批‘尖兵’，每一批是7个人，我是第二批，第一批是全军覆没了，因为技术不成熟，第三批其实是预备队，在第二批成员也确定全员失联后才会被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