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96节

“你们应该拿到了Lizard关于我的调查，我在地球待了十几年，期间联络过很多次同伴，但没有收到任何回音，所以我猜想是只剩下了我一个，”小野寺瞳垂下眼睛：“后来我的信号发射器被关闭了权限，也许是因为老议长的改革失败了吧……它是双向联系的设备，如果我的权限还在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木下景凑近了些：“如果权限还在，你会给我们报未来人的坐标，让我们打回去吗？”

“我不知道，”小野寺瞳眯起眼睛：“问这种问题真是失礼啊你！乌拉诺斯大人才不会这样，你既然继承了他的力量，好歹也注重一下修养！”

“这是重要的立场问题。”木下景嘴硬。

“我信号发射器都成铁壳子纪念品了，你应该庆幸它被关闭了权限，不然我联系对方时，他们也能找到我们的坐标，一道天基粒子炮下来全完蛋！”

她气势汹汹，木下景反倒恍然大悟地转移了话题：“这么说很危险啊，那个在环太平洋指挥基地的信号，他既然能潜入进去……布里茨布洛茨那么干脆利落地找到要害建筑，是他指引的定点目标？”

高山我梦对此早有推测：“柊指挥官虽然激进，但也是毋庸置疑的主战派，除掉肯定会反抗他们的力量当然是有好处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环太平洋部队被盯上了吧。”

“我寻思他干嘛不自己动手，潜入暗杀一条龙？”木下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信号发射器和那么大一铁箱子，能把它抱进去，同样抱块高爆炸药什么的也没问题。”

“这就是指挥官的威信，”一直闷头敲键盘的藤宫博也冷不丁道，他平淡的视线扫过来，木下景总觉得他仿佛在说“连这都不知道”之类的话：“柊博之是环太平洋部队的核心，为整只部队灌注灵魂的人物——有的部队在指挥官死后一盘散沙，有的部队反而会化悲伤为力量，柊博之麾下的是后者，如果真的暗杀掉他本人，反而会让那支部队发狂吧。”

木下景闻言思忖一阵，壬龙提溜着酒壶从屋顶跳下来，懒洋洋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悚然而惊：“如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呢？”

“金属生命体最后跑了对吧，它能模拟出奥特战士的形象，或者地底怪兽，”壬龙道：“随便模拟我们其中一方，当着部队的面干掉他们的长官，模拟地底怪兽其实最简单——它们不能和人类言语沟通，又正好有地底贯通弹的事情在前。”

“理由也很简单，前天的战斗破坏面很广，这时候钻出来一只地底怪兽，很容易就可以将舆情导向‘怪兽被惊扰，将怒火发泄到可见的建筑上’。”

木下景揪着头发蹲下去，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哇……你这说的，能不能套路简单点，大家摆开阵势直接打一架，败者食尘它不好吗？”

壬龙好笑地看他挠自己的刺猬头，躬身道：“你还有得学啊，在这里学历最低的小子。”

“唔？我可是城南大学的高材生！”

高山我梦笑而不语，藤宫博也一门心思干活，小野寺瞳矜持地扶扶眼镜：“‘尖兵’的基础学历要求是博士，我是地球生物谱系学方向的。”壬龙摇摇扇子：“人类的学历与我无关。”

木下景环顾一圈，决定将愤怒的视线投向揭露艰难真相的老泥鳅。

调笑一阵，壬龙认真道：“关于你说‘直接打一架’的问题

，我在想……他们到底是为了灭绝‘过去’的人类，还是想挑动乱战？”

“很奇怪不是吗？拥有通过虫洞投放怪兽的能力，超越不知道多少年的科技优势，又潜入了我们的关键部队指挥核心，夺取了光量子电脑的秘密——可以说里里外外都被他看了个遍。”

“他们有能力发起进攻，却一直在做什么？挑动人类和地底怪兽的冲突，诱导人类对巨人的误解，还有激化人类同宇宙怪兽的矛盾，简直像巴不得人类和全宇宙开战。”

观察世情多年，老且真的是“妖”的壬龙缓缓道：“如果要说战争狂，环太平洋部队的指挥官在这名推动者面前，简直不够看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限可能

鉴于对敌人动向的推测，壬龙决定动身去与各处的地底怪兽沟通。

“地脉你不管了？”一直摊在桌上当吉祥物的皮托终于找到了自己能插上嘴的话题，祂举起短短的仓鼠爪子。

壬龙嫌弃地低头：“就算你变成仓鼠我也不会觉得你亲切……老骗子，地脉有盖亚在，它响应了盖亚的意志不是吗？我可以脱身了。”

“另外，”他补充道：“都是因为你没法联系地底怪兽，所以只能由我代劳。”

皮托用短爪一下一下自己的脸：“因为它们看不见也听不着我啊呜呜呜……”

祂开始号丧，藤宫博也瞥了眼“莉莉”外形的星球意识中的奇异种，把自己的电脑朝远离祂的方向挪了挪。

木下景伸了个懒腰，骨头嘎吱作响：“那么我得在六点前回去基地，都是因为怪兽研究部门出的事，我们连晚上都要打卡了！”

他临行前，忽而转身对小野寺瞳道：“有件事不得不在意……你说的那个‘天基武器’，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

小野寺瞳毕竟不是学的有关专业，对天基武器的详细构造一窍不通，她回答的是未来宇宙的地球人知晓的常识：“那是基于轨道炮技术研发的新武器，它不再依托实体的支撑，而是以组件的形式悬停在同步轨道上，研究员解决了后坐力和发射时无法精准保持落点的问题。”

“我只是拿它来当比喻，”小野寺瞳道：“天基轨道炮确实很可怕，但真正的威胁是改造环境的机器……天界、炎山和深绿。”

“还剩炎山？”高山我梦记得天界和深绿已经被摧毁。

小野寺瞳摇摇头：“事实上……那是殖民时用来改造外星球的机器，后来在太阳系战场，用来改造内行星构筑基地了，如果愿意调用的话，其实还有备份的。”

……

环太平洋部队指挥所。

这支部队的作风总与“严肃”“冷酷”之类的词关联在一起，尤其在阿古茹唤醒地底怪兽，支援部队和盖亚到来前，导致大量伤亡之后。

G.U.A.R.D.建得突然，炼金之星的天才们崭露头角，关于“破灭”的预言即使上溯到最早的记录，也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人类的联合军在这样的背景下仓促建立，环太平洋部队也是如此。

可以说，当年愿意加入这支队伍的，都是抱有“世界和平”这种平日听起来飘在云中，与现实似乎不怎么接壤的梦想的好小伙。柊博之欣赏他们，事实上，表面严酷的他其实关心着麾下每一名满腔热血的小子。

他们在怪兽脚下牺牲的那天，柊博之虽有所准备——既然是应对“破灭”的队伍，他们对牺牲早有觉悟。可时至今日，他想起那些年轻人，他们训练后汗湿的脸，以及大呼小叫去食堂抢饭的模样，总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他们，梦里他们向柊博之敬礼，站姿如松。

“你又在磨洋工。”格子衫的青年打开了灯，办公桌后果不其然坐着个人，那人自然不是在看文件，他只是靠在椅子上，斜着身体望向窗外。

指挥官的办公室位置很高，从窗口能看到远方的发射场，那里曾停留着地底贯通弹，不过因为计划被否决的缘故，发射井已经空了。

属官只以为他还在因为地底贯通弹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他的视线焦点其实并不在发射井上。

他看熟悉的水泥道路，看规律的巡逻队伍走过，看缓缓飘着的云，淡淡的阴影随云而走，他的好小伙们奔跑着消失在远方的夕阳里。

格子衫的青年虽然与他接触的时日不久，可他已然对柊博之十分了解，属官未能意识到的事情，在他眼中像敞开的、毫不设防的门庭。

“‘未来’发生了一场极大的变故，”格子衫的青年说，他抱着个盒子，轻轻放在办公桌上：“一场能令他们疯狂的变故……可不能一直这么过家家了。”

“变故？”柊博之转过脑袋，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盯着他。

“也许会有内乱吧？谁知道呢，”青年笑得事不关己：“宇宙人总算取得了进展，未来地球的重要科技结晶被毁了，我

掌握的这只，是最后一个。”

柊博之循着他的胳膊，看向黑沉沉的盒子：“你说过偷来的是损毁品。”

青年“咔吧”打开锁扣，浑圆的红之玉展示在他面前：“准确地说是碎得只能扫在一起，但我修好了它，要试试么？物质文明的巅峰，能满足任何愿望的‘红之玉’。”

柊博之看见了玉质下的裂痕，正如青年所述，它是被打碎后修复的，但即使如此，其上流动的暗红光芒也有着奇异的美丽。像明明标识着危险的深渊，偏叫人忍不住想靠近，探头看看底下是什么，或者伸出手去……感受深渊下吹来的腥风。

“‘未来人’知道你盗走了它。”柊博之说。

青年露出了忧心的神色：“在完好的红之玉还生效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已经损毁的这个，但现在……我手脚再干净也会有蛛丝马迹。”

“但不用担心，”他扬起笑容，用完成了一场旷世工程的老维修员的大拇指点点自己：“他们八成以为是回收碎片，绝对想不到我能独立修复它！‘未来人’的舰队和怪兽兵器很厉害，但有了它的支持……我们绝对不可能输！”

他笑起来自信又阳光，可柊博之紧紧皱着眉：“你……你是‘未来人’，要帮我们解决掉自己的同胞？”

青年摆摆手，夕阳透过窗户照进他眼底，暖融的颜色，却只在柊博之的视网膜上投下一片冰湖。

“‘未来人’已经没有‘未来’了，但你们还有无限的可能。”

青年伸出手，将内里仿佛转着红砂的许愿球往前推了推：“只要通过它，只要你想……即使是呼唤你牺牲的部属，他们都是很好的年轻人，实在叫人惋惜。”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与现实

“这就是你的目的？”

平静的声音，格子衫青年的笑容忽然停滞。

柊博之抬了抬手，灯光骤亮，像头顶的照明忽然被替换成了探照灯，随之而来的是几十道纤细的激光线。

一头连着木下景口中“一发把人轰成两截”的改造枪械，一头系着青年的后心，密集的光点花瓣一样鲜红，攒在一块儿，似乎马上要绽开。

环太平洋部队的精锐训练有素，他们从外侧的岗哨、附楼的墙后，甚至隔着这一层的地板，锁定了预计的目标。直升机的声音传来，柊博之的属官站在机舱口，向自己的上级敬了个礼。

“干嘛啊？这个玩笑可不……”青年的话被指着自己眉心的枪口截断。

柊博之已经举着配枪站起来，缓缓与他拉开距离，直到走到窗边，夕阳染在他白色的制服上，平添一份血色。

环太平洋部队的指挥官是毋庸置疑的“鹰派”，他身上既有着激进的特质，也有着属于鹰的敏锐和警惕。

一名突然出现的“未来人”，有着无数种方式绕过监控和外围警戒，自称躲避追逃，并携带着重要的科技设备，一门心思想帮助“过去”的地球人干掉自己的同胞。

他的理由听上去再逻辑自洽，柊博之也不可能毫不设防，不离身的配枪和制服下的防弹衣将他的警惕心牢牢包裹。

周旋多日，甚至为了防止横生枝节，他向Lizard隐瞒了面前这位青年的存在，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许愿球？”柊博之低头看看自己左手上握着的东西，只一眼就没再瞧它：“我从六岁起就不玩这种游戏了。”

没有再废话，他干脆利落地摁下扳机，底火激发，部属获得了命令，同时开火。

枪声大作，硝烟与明暗的火光瞬间将站在当中的青年淹没。

“哈哈哈哈——！”匪夷所思的是，青年像没事人一样在硝烟中放声大笑，即使每一杆枪打出的子弹中，光携带的动能就足够将一名成年人推翻在地，破入血肉后旋转的弹体能将肌肉和骨骼毫不留情地撕裂。

青年站在原地，仿佛享受斜风细雨。

“真是无情啊，”他说：“这么快就要杀人灭口？先不说凭这些东西能不能解决我，‘未来人’的部队找来也许就在明天哦？你想用落后不知道多少代的东西和他们硬拼……比如螺旋桨飞机做超视距战斗？”

柊博之闻言只冷笑道：“少拿这种事情威胁我，这只‘许愿球’，里面住着上帝？还是怪兽？世上没有上帝，所以它只可能封印着怪兽。”

他一边对话，一边观察目标的情况，并示意部属加大火力，特别补强过的楼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直升机降下软梯——如果这样的弹药倾泻都没生效，那么他们将直接炸掉这层楼。下令开火的那一刻，这层楼便立即被清空，现在还留在里面的只有柊博之一人而已。

“这不是威胁，是忠告，也是现实，你们在科技代差面前，就像试图用标枪对付导弹，就像……现在试图杀了我，”青年说：“我费尽力气为你们找来了翻盘的机会，柊博之，你

要因为一点无所谓的‘坚持’，让市民和这颗星球的未来为此买单吗？”

硝烟将每个人笼罩得只余下模糊的剪影，橙红的火舌掩盖了夕阳的颜色，柊博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升机机翼吹出的风将他笔挺的衣角掀开，露出里面的防弹衣。

“给你一点提示，使用‘红之玉’的时候最好多准备些材料，否则它可能会先撕碎许愿者，拿你的身体当材料，尸骨无存，”青年的声音渐次缥缈，直至近乎消失：“对了，你要是真的和你嘴里说得那么坚定，为什么一直握着它不放？”

青年不知如何逃走的，正如他出现在柊博之面前时一样的神秘。

硝烟散尽，呛人的空气很快穿过被打烂的墙体散逸，一整支警卫部队的眼睛锁定的人凭空消失，半片衣角都没剩下。

没人认为他是被改装枪械打出的子弹撕成了碎屑，所有人，包括柊博之，都静静盯着指挥官手中的红球。

光芒穿过它半透明的边缘，在疮痍的地面投射下暗红的影子，人形的影子托着它，像恶魔掌中的果实，猩红欲滴，惑人沉沦。

……

与此同时，另一片宇宙中搜寻知情人的塞缪尔终于发现了那艘拾荒者的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