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46节
塞缪尔穿过渐暗的天幕,星辉洒上银色的身躯,他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
“刺啦——轰!”
远方传来一声巨响,他看向声音来源,一团猛烈燃烧的火映入眼帘,越往那接近,血腥气里开始带着烧焦的味道。这股味道塞缪尔似曾相识,在地球上,戈布和巴茨斯互拼生死的时候就是这股味道,甜香混着闪电滚过后的糊味儿,来自巴茨斯的血液。
他猛地加速飞向那团火,它在夜幕下是如此刺眼,焰舌的白色也意味着它极高的温度,火风滚滚袭来,冲击波扫平林木,火焰便缠在外围的地方,雷电如狂蛇,密集堪比暴雨,一只巴茨斯在雷蛇火狱的中心咆哮。
“这到底是……”塞缪尔的心慢慢沉下去,坠入冰海。
巴茨斯的聚居地上空,正是塞缪尔想要固化的那条空间通道。现在呈现出破布条似的状态,乱流和黑漆漆的东西从里面渗出来,底下那只走动的巴茨斯首当其冲,它身上裹着仿佛有生命的外壳,黑色,有着血肉似的质感,红色的“血管”爬满表面,间或鼓动着,仿佛里面真的有鲜活炽热的血。
这副姿态塞缪尔也见过,“天界”机器就是如此,它本该是机械造物,有着光滑的金属表层,但吸纳了远古生物的“怨恨”后,便盖了层类似的外皮,于是金属机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肉鼓动的疙瘩。
小野寺瞳曾骂过谁给“天界”启动的全功率,现在的巴茨斯也显然是“全功率”状态,它的身影在雷蛇火狱中模糊不清,却又像魔神临世。
塞缪尔不知道它现在是怎么回事,它从栖息地的外围慢慢前往中心,身后横着残破焦黑的尸体,有的身上还有齿痕,一只巴茨斯闯过外侧的雷电冲进来,被这只黑红的巴茨斯转身甩尾抽懵。
“轰!”
黑红的巴茨斯扑到自己的同类身上,张口饕餮进食似地扯开它的皮肤,啃咬里面的内容物,骨骼在它齿下不堪一击,几乎在它咬合的同时便发出折断的脆响。
塞缪尔迅速从愣神中脱离,银色流光瞬间穿破长夜,刺入雷暴之中!
第七十六章 破灭根源
银光撞上黑红之色的巴茨斯,将它推出几十米远,被它扑在地上撕扯啃噬的同类哀鸣着想站起来,却已经无法行动。
塞缪尔拦在它与黑红色巴茨斯的中间,铠甲显形,星辉之潮携着大量能量瀑布归流似的涌入它的伤口。
“等能动起来就快走。”塞缪尔以意念留下这句话,没时间看它有没有听懂,黑红色的巴茨斯已经张着血盆大口和失控的班机一样冲来。
风雪在两人之间绽开,星空被苍白的穹顶取代,焦黑的地面变成积雪覆盖的冰面,撕扯风雷的怪兽撞入柔和的银光之中。
巨人抵住了它冲撞的步伐,手掌与它皮肤外层的“血肉”接触时,传来黏腻的冰凉的触感,像摸着什么爬行动物的表皮。
巴茨斯的蛮力变得极大,塞缪尔差点被它一挣滑脱手,但他立即反应过来,跨前一步,改抓着胳膊为抱住对方的身躯,铠甲外壳抵着漆黑的血肉,那些网状的“血管”似乎想攀附上来,银光扫过,被无形的气流吹开。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里也有远古生物的怨恨么?”塞缪尔低声问,巴茨斯以犄角引动雷霆,又用利
齿和爪子挣扎,试图脱离钳制。
但铠甲状态下的塞缪尔,牺牲了速度和灵活,唯独防御和力道比以前大得多,他牢牢抱着巴茨斯,银辉不停渗入对方的肌体,雷暴在他体表游走。
他似乎觉得这样太慢,光芒延伸出丝线,这些光泽晶莹如钻石的线切入外层漆黑的血肉里,像无数柄极细的刀刃,坚韧非常,它们穿过外层包裹住巴茨斯原本的皮肤,漆黑的血肉开始沸腾。
它们像被煮开了似的,里面的鼓包此起彼伏,仿佛光辉之下不安的阴影。
“没事了,没事了。”塞缪尔没法空出拳头把它揍清醒,唯独可以限制住它的行动,让净化的能量功率全开。那些纠缠在怪兽身上的东西被银光驱赶着脱离它的身体,它们升入空中蜿蜒旋绕,似乎想逃离这里。
塞缪尔抬头看那些东西,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忘川里游走的螭蛇。
那真的只是“远古生物的怨恨”么?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上面狂乱又阴冷的气息,无数人关于异生兽的负面记忆也是如此,沾染上一点,便仿佛看到了地狱一角,当日孤门一辉差点被这些东西弄成脑子烧坏的白痴,也就奈克瑟斯,或者说诺亚的光保护了他。
这只巴茨斯自然是没有庇护的,被这些东西侵入心神后,就成了只知道破坏和进食的机器,仿佛被本能驱使的行尸。
再结合现在还在他脑子里吵嚷的“远古生物”,它们活跃且话多,无论说什么都不外乎围绕对地球的憎恨,塞缪尔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权当身边挂了个会自动播放的喇叭。只不过自己要约束着行为,别看到皮托就想揍他脸。
黑漆漆的东西还在飞散,它们逃离巴茨斯的躯体,拉着长尾,仿佛巴茨斯整个肌体里都被它们寄生了,偶尔有雪花落在上面,“嗤”地消失无踪。
“别想出去。”塞缪尔再次做出了当日应对“天界”的行径,它们落到自己身上可以慢慢用水磨时间“同化”,落到外面的巴茨斯身上只会造就一群比丧尸好不了多少的东西,如此看来,还是待在他这儿最保险。
刻意的牵引之下,升腾而起的黑蛇齐刷刷转了个弯,它们从怪兽身上钻出来,往巨人的计时器内涌入。
巴茨斯赤红的眼像流淌着熔浆,在最后的烟絮升空的前一刻,它忽然转向巨人,雷声隆隆,似有万人齐唱:
“见面礼还行么?”
塞缪尔的身体僵住了,时间在此刻流逝得极慢。
赤红的眼穿透风雪,它在白茫茫的冰原上燃烧,像封印于坚冰里的火,孤悬于冷寂中的星。只有这样坚韧执着的信念,才能跨越时空的障壁,从扭曲的乱流中渗进来。
这回声音不止从巴茨斯身上传出,更直接在塞缪尔的脑海中响起:“你救下它,为什么不听听它的想法?”
祂的话似乎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遵循其指引,事实上,不需要塞缪尔照做,巴茨斯自己的意志已经随着祂的脱离而愈发清晰。
“根源性破灭招来体,”塞缪尔说:“不管是不是叫这个,收起你们的把戏。”
祂低低地笑:“根源性破灭招来体,好笼统的称呼……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塞缪尔不在乎祂卖弄关子的说辞,他只在乎巴茨斯的状态:“不感兴趣,现在——从它身上滚出来!”
“好哦好哦,你不这么凶巴巴地喊我,我也会跟你走的,好奇心是进化的要义,”祂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细雨时山间涌起的雾:“你这样优秀的容器可是很吸引我的,‘同化’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些?”
“你为什么知道‘同化’?”
塞缪尔骤然被戳中只与皮托和木下景提过一次的名词,本就高度警惕的状态愈发紧绷,而祂答得轻描淡写:“知道就是知道咯,反正等时间过得够久,这道意识就消失了,别紧张啊……小鬼头、‘巽’、塞缪尔、大妖怪、Fos-001、相叶悠。”
祂吐出的名字串起了一条线,这一刻,遥远的过去与现实连通。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黑暗路西法拿着他那本书捻着页码随意道出旁人的命运,于他而言意义非凡的名词到了他们嘴里像走在街上时轻飘飘晃一眼时看到的标牌,尤其是有些名字,塞缪尔不认为它可以随便被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乱喊。
“你生气了。”陈述句,祂似乎可以察觉到塞缪尔的心情。
“哎,你真无聊,不和你开玩笑了。”祂沉默一会儿,再开口时又是万人唱诵,仿佛真的有那么一群人或者说生命,在令天地晦暗的暴风雨里,在面临真正破灭的绝望之中张开双臂,像撑起翅膀的鸦。
无望的尽头之前,他们的诅咒向四海奔流,淹没星宇:
“我们是往来不尽的恨,跨越时空的鬼,是山是雾,是万千风雨,亦生亦死,亦是无数凡愚,我们既来自天堂,又来自地狱
。”
“我们是人类种下的果——也是星尘的儿女。”
第七十七章 徘徊的猛兽
祂彻底被新的容器吸纳后便没了声音,最后的话竟然是和远古生物的“怨恨”打招呼。
“哎呀,你还在?”祂说完这句话,便不知道去哪待着了,塞缪尔知道,“同化”并没有抹掉祂的意识,就像他暂时无法约束远古生物的“怨恨”在脑海里面开茶话会一样。
祂想制约自己的行动么?塞缪尔撤去美塔领域,最后一朵雪花消散于天地间。
巴茨斯恢复了清明,它听见巨人对自己说:“没事了。”
巴茨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懂,它们族群之间传递信息的方式是肢体语言和声波,巨人说的语言根本不在它的认知范围内,却像它本就该理解其意思一样。
“吼——”巴茨斯没有理会巨人,它知道脚下这片焦土是自己的栖息地,自己一手毁掉的,它不觉得“没事”。
塞缪尔看见重新清醒的巴茨斯走向自己的同类,那只被它狂乱间咬伤,差点连肉带骨头一起变成食物的同类。
同类发出沉闷的吼声,它犄角处流转起电流,没有杀伤力,唯独能把附近的小块区域照亮。
“吼。”恢复清醒的巴茨斯回了一声,它左右环顾,粗壮的尾巴在焦黑的地面上扫来扫去。
它在狂暴中毁掉了半个家园,未知的力量带给它足够杀穿一切的破坏力,以及与之匹配的破坏欲和饕餮似的食欲,塞缪尔看到周围横陈着巴茨斯的肢体,如果这些怪兽也有族群和家庭之分的话……
又一道雷霆点亮,来自那只被控制的巴茨斯。
塞缪尔看到它慢慢走远,从这里,接近聚居地的中心,直到外围,聚居地的边界。
那只巴茨斯绕着边界走一圈,又折回来,再走一圈,像动物园里犯了刻板行为的狮虎。
雷霆越来越亮,地面上多了一颗“星星”,另一只巴茨斯低低地喊,仿佛在与它对话,又像给它送行。
这里是夜晚,没有三颗太阳的照耀,塞缪尔觉得有些冷。
可巴茨斯的闪电炽烈且热情,走远的那只巴茨斯已经全部笼罩在雷霆之中了,身后就是它的家园,虽然仅剩一半,但还有同类在,只是,那只巴茨斯看上去孤独得像在深山里徘徊的猛虎。
它们如何能驾驭雷霆,如何在这颗星球上诞生?没有人知道,这里没有如浅野未来那样的古生物学家精心钻研化石,仔细梳理远古生物的演化分支。
它们无知无觉地演化成长,无知无觉地被空间通道引去地球,然后无知无觉地被漆黑的“蛇”侵入心神。
那些卖弄玄虚的“蛇”做了一件说不上是坏是好的事情,就在祂说“你救下它,为什么不听听它的想法”的时候,塞缪尔真的“听”到了巴茨斯的想法。
那只巴茨斯走得很慢,越来越慢,这颗星球上的蚊虫安静且懂得察觉危险,故而周围除了它的脚步声,便只剩下雷蛇游过时的滋滋声,星辰静谧又虚幻,光芒在大气的扰动下明明灭灭,同伴的声音愈发低下去,最后不再出声。
好像全世界都睡着了,唯独那只巴茨斯在睡着的空气里面挪动自己。
它转动脑袋看外面的远山与岩石之林,看脚边的尸骨,近处的聚居地,偶尔停留视线在沉默的同类身上,偏生从未在巨人身上停留。
“滋滋——”空气的温度愈发高了,首先是那只巴茨斯脚下的地面,它们被迅速加热软化,隐有暗红的颜色。
接着是巴茨斯自己的尾巴尖、爪尖,体表一切肌肉覆盖薄弱的东西,它们被不停磋磨的闪电点燃。
“为什么现在不下场雨?”塞缪尔仰望天空。巴茨斯出现在地球上时,雨云汇集,里面倾泻的水差点将东京变成威尼斯,如今它在这颗星球上牵引天雷,上面的云层却还是薄薄的,下一滴水都费劲。
可那只巴茨斯看上去需要一场雨,它肆意倾泻力量,雷霆点燃了自己。
那只巴茨斯看上去不需要一场雨,它找了个地方站着,面向聚居地,里面有很多道身影走出来,它们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雷霆爆闪,自地面冲入云霄,过于密集的电网几乎融汇为一支光柱,那只巴茨斯便站在光柱的中心,身躯逐渐土崩瓦解。
塞缪尔的光芒治愈了它身上的伤,拔除了影响它行为的未知力量,却无法抹平心上撕裂的深渊。
【如果可以,不想和你们在同一个宇宙共生。】
这是那只巴茨斯的想法。
把它扔去地球的未知力量显然针对的是人类,巴茨斯不过是随手抓来的工具,像捡石头打架一样,巴茨斯就是那颗石头。故而它憎恨干预自己生活的未知力量,也厌恶让自己遭遇无妄之灾的人类和巨人——不过,现在它最憎恶的是自己。
塞缪尔能理解它,他从未想
过自己会如此理解一名无法言语交流的怪兽的心情。
在上个世界,塞缪尔经常陷入短暂的沉睡,他梦见“巽”把短刀捅进怪物的眼眶、心脏,一切足以致命的地方,然后那些奇诡的躯壳崩解,露出曾经相识的人影。
他也会梦见自己还在给亚波人做打手,从这颗星球到那颗星球,拖回去一整船的实验材料,他不知道佐久间淳是不是也看见了这些,醒来时,佐久间淳只问他烤不烤火,吃不吃布丁,出来给花梨放烟花,以及教他怎么使用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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