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96节

“给我住手！”

巨人化作流光，半空中的雨水轰然炸开，再一眨眼，流光已至那怪物脑袋的正下方，轰响这才接连不断地传来，水花勾勒出一条弧线，正是它的轨迹。

紫电雷蛇搅噬在巨人身前，强光几乎照亮了半座城，楼房被映出深刻的阴影。城市里的声音很嘈杂，喇叭声、引擎运转声，人群攘攘，雨水煎煮着它所及的一切，可当这雷电爆发出自己所有内蕴的能量那一刻，天地仿佛失去了声音。

所有的东西——寄托于巨人撑起的薄薄“盾牌”。

佐久间淳尚不能灵活地使用光线技，如果是塞缪尔在此，他想必会贯彻“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这一准则，让爆裂光刃和异生兽释放的雷电对撞消磨。

他能如臂使指地用出的只有一面光盾，它恰到好处，攻击被抵挡、散射，像电钻遭遇地底基岩，无数火星迸发、热量将雨水蒸起白雾又瞬间蒸干，而基岩岿然不动。

佐久间淳大胆地望进怪物的眼睛，仿佛在说:“我在这，无论你想做什么，先过我这关！”

相叶悠走到屋前，他和这座城里的人们一样，仰望半空中与云间异兽对峙的光明。

巨人的身姿和他很像，若说有不同，那大概是肩膀上的“甲胄”，它从流线型变得有棱有角，像顶着两块肩章。

相叶悠忍不住笑起来，佐久间淳到底是个警察。

他有些新奇，忽略掉不同的话，简直就像在照镜子，另一个自己正在倾尽全力。

那只异生兽是别西卜么？相叶悠在它身上找到了与之相似的东西，例如那叫人惊叹的融合能力。

它的能量变得更为强大，但

也许是穆奇尼开了个坏头，他强行以别西卜的躯壳糅合了自己捕食到的所有人类，而后又忽然想开了，毫不设防地主动迎上塞缪尔的光流，被剥离蒸发了大半个身体。自他之后，异生兽身上的气息愈发庞杂——像焦急于变强而踏入另一条歧路的进化。

现在这只就是进化的集大成者，它试图还原别西卜的身姿，以往出现过的异生兽都能在它身上找到影子。

对于刚适应巨人躯体的佐久间淳而言还是太勉强了些，相叶悠一步踏出，融入雨帘。

“做得很好，淳，还有逐光者之勋。”

佐久间淳发现自己忽然不能操控身体了，他听见塞缪尔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佐久间淳道。

塞缪尔接过佐久间淳的工作，他举着光盾逆流而上，近乎于浆的雷电在他面前被劈开，像抽刀断水，巨人的身体便是刀锋，而水流真的被斩断！

“让你喊救命你怎么自己冲上去了。”塞缪尔没有回答他的话。

异生兽的脸越来越近，两柄爆裂光刃率先开路，爆炸的余波轰开了乌云，露出大片水洗的天空，以及异生兽有着球状末端的尾——来自古兰特拉。

“融合型的敌人，强大，但也说明能借着以前的经验寻找它的弱点。”绕过依组麦儒反击而来的爪，塞缪尔翻到它背后，一脚蹬在对方后颈，将它踢了个趔趄:“唔，那只三头犬的背脊。”

依组麦儒侧过身，将藤爪对准了身后的敌人，淡黄的雾气从那里喷出来，佐久间淳听见塞缪尔在笑:“看，弱点来了。”

爆裂光刃直接扎进了雾气中，并且提前引爆，于是粉雾变成了火雾，它在雨水的包裹下反逆常识熊熊燃烧，刚喷出这股雾气的藤爪被殃及，冒出点黑烟便紧紧收拢。

“莱芙丽雅的花蕊，它喷出的毒雾是可燃的……同样的还有佩德隆，你看，它膝盖上的脑袋。”

塞缪尔抓住劈来的锋利手臂，它出自诺丝菲尔，断金裂石不在话下，掌心与虎口有光粒子淌出。塞缪尔以银焰延烧短暂地分散它的注意力，他忽而松手，依组麦儒原本试图挣脱，塞缪尔突然放开钳制，使它不由自主地后退。

一道瞬发的计时器光线打在它的腿上，佩德隆的头颅痛苦地嘶鸣，满载着里面的可燃性液体炸成烟花，风吹云散。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可看透光阴

应存于幻想中的生物降临于世。

他们在城市的上空，从市中心追逐到极西的河川，又沿河川一路顺流，忽而转折冲向守卫似的山岭。

前一秒还在极近的低空交手，拳脚碰撞时产生的风压震碎了周围的窗户。后一秒就跃入目不可及的高空，隆隆雷声过一阵子才传至耳边，而云层早已破开大洞，被撕裂多时。

塞缪尔认出了依组麦儒肩膀上属于梅嘎福拉什的脑袋，以挨一爪子为代价，一剑撬进它的眼睛里，再一脚砸钉子似的将剑身踹了进去。

“再被开启限制光线技的空间就麻烦了。”佐久间淳听到塞缪尔的提醒，不自觉地看向脚下堵作一团的道路。

暴雨时的路况很差，有些地方排水不好，车辆的小半个轮子都在水里，司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开。堵车有交警疏通，已经比开始的无序好了些，外侧没陷入泥潭的人知道前路不通，纷纷掉头，虽然撤得慢，但总算在脱离这片危险的地方。

依组麦儒卡的时间很好，现在正是中学放学的时间，有很多接送孩子的人与背着书包的学生冒雨出行。如果花梨没休学，这会儿应该也在这些人群中。

“加油，巨人！”

佐久间淳起初以为是幻听，直到这声音再次响起，在煎水煮雨的世界中极为突兀。

它跨过河流，穿过高楼，被塞缪尔的听觉捕捉。佐久间淳找到了它的来源——工厂，高高树在厂房外的广播喇叭。

原本用来提醒安全生产东西如今有了新的用途，远川坐在广播室内，紧张又兴奋。

他不知道巨人能不能听见，毕竟隔了条河又下着雨，他一个小厂子的广播隔这么远早成了蚊子嗡嗡。但他看见那人再次救下自己，又于光辉之中变成巨人冲入云端，他总觉得自己也许该做些什么。

仓皇逃跑不是他想要的，那人把自己从坍塌的厂子里挖出来，他当时一个人趟过废墟去找医生，却半点儿不害怕。

故事里不是说了么，巨人会消灭巴尼布，巴尼布喜欢人们的恐惧，既然如此，他偏要有愤怒、担忧等等无数情绪，唯独不要做凄风苦雨下的鹌鹑，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其他人的注意力从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挣脱出来。

“老板！别哭钱了老板！”远川的声音从喇叭离传出来:“要是怪物赢了我们跑得了这一会儿也活不久啊，你死了那几个子儿没地花！”

工厂主坐在泥巴地里破口大骂:“咒谁死呢远川你下月工资

扣绩效！”

但远川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们一个在广播站一个在外面的交叉路，远川没有奥特战士的耳朵。

于是广播里丝毫未觉地继续:“要死也不能怂着在跑的时候被干掉！兄弟们，该给家里去电话的去电话，夸夸老婆孩子，单单一点，谁也别怂，屁滚尿流地叫怪物看了笑话！”

“去你个奶奶的电话，这么大雨兜里手机全泡坏了能给谁打电话！”工友又气又笑，隔空和根本听不见回复的广播对骂。

“勇信？勇信你尿裤子了没？诶雨大，你放心尿大家伙儿看不见啊。”

“我滋你一脸！广播喊真他娘有你的，你是狗？”

“这破广播站开窗不对，咋不对着河我看不见城里，兄弟们谁赢了？”

“你瞎还聋！还在‘打雷’呢鬼知道谁赢！”

佐久间淳早先被吸引了注意力，即使隔着老远，他也将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群有趣的人，”他听见塞缪尔说:“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和‘巽’是不一样的。”

依组麦儒收束热流，胸口处属于班匹拉的脑袋四颗复眼转动，又吐出溶解光线。

位于正中的头颅嘶号起来——塞缪尔以光鞭缠住了它背后出自阿拉库乃的角，奋力甩向郊外，溶解光线便打到了天上。

“当然不一样，我多少岁你多少岁。”佐久间淳胳膊一抬，巨人从善如流，左臂撑起块极薄但极为坚实的光盾，将横扫的破坏光线隔绝在外。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也该知道我希望……”

“淳，”塞缪尔打断他:“你是战士。”

橙红的破坏光线在盾上磋磨，像执著的兽以牙齿碾压骨头，试图吮吸里面的骨髓。

雨水尚未触及他们就被蒸干，依组麦儒和他曾经同僚的脑袋们喷吐热气，巨人隔着光盾撞上来，“蒸汽火车”被一路推着从高空砸入地面。

他们打碎了一座山的峰顶，尚未消散的白雾指示着坠落的弧线。

属于莱芙丽雅的藤缠上了巨人的脖子，它狠狠勒紧，而巨人同样摁着它中间的头颅，银焰在他掌中燃烧，消蚀着恶魔的脸。

属于诺丝菲尔的爪刨穿了肩膀，光粒子来不及升腾，金色的光液沿着它的掌往胳膊上流。它们同样燃烧起来，不吝于挨人浇了桶汽油然后点着。

依组麦儒想将他掀下去，但它的腿一开始就被炸伤，发力受限。塞缪尔抓住那只诺丝菲尔的腕，没有向外试图挣脱，而是贴得更近了些。

莱芙丽雅的毒藤缠了半身，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银焰在内里生生不息，它们从巨人身上的裂痕里漫出来，无法扑灭，温度越来越高，毒藤捆着他，像捆了只太阳。

若依组麦儒有“惊诧”这种情绪，定然会为自己缠裹着的东西感到讶然。

它已经察觉到危机了，所有尚能调动的头颅都怒号起来，压缩的各色能量在里面汇聚。

“喀嚓、喀嚓……”

佐久间淳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毒藤忽然颤抖起来，在它们瑟缩着收回之前，被约束到极限后轰然爆发的炽烈之炎挤开藤蔓之间的缝隙，倏忽腾起近百米高，随之而来的还有在极近距离完成蓄力的计时器光线，它切入依组麦儒腹中头颅，连锁反应引爆了其它脑袋正蓄势待发的能量。

“用这一招的时候，一定不要放开自己的敌人。”

塞缪尔的声音在佐久间淳听来像隔了层纱，但巨人的身体没有失去掌控，他遵从塞缪尔的意志，牢牢抓着依组麦儒。

仅仅是一点余波就足以碾平汽车，能量湮灭的中心，反冲的力量更不足以言喻。佐久间淳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确信自己确实扔抓着那只怪物，左掌下是那有棘刺的脑袋，右掌下是诺丝菲尔的腕，膝盖抵着拜格巴尊的脑袋——它大概正用口器撕咬着自己。

最早交手的异生兽就是它，佐久间淳当时还在状况之外，怕得拔腿想跑。要不是被塞缪尔喊醒，他八成是第一个遇到异生兽抱头逃跑的人间体。

现在拜格巴尊可算遂愿啦，随便它咬，最好别松口。

到处是炙烈的火潮，佐久间淳觉得自己八成跳进了烧红的钢水里，低头看到底下是颗热烈喷吐风暴的恒星。

他站在恒星面前，耳边极闹又极静。

“喂，塞缪尔……不，‘巽’，你最早的名字，叫什么？”

这里不该是闲聊的地方，可佐久间淳不自觉地问了:“你多大啊？生日在哪一天？后来去学校了么？那个年纪应该还在读书的，你都能穿梭世界了，去自己喜欢的地方休息一下，学校里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当年在大学的时候……”

“你好啰嗦，”塞缪尔的声音隔得更远了:“‘巽’之前没人起名字，都喊小鬼头什么的……我回去睡一会儿，别来吵我，搬出花梨也不行。”

“你和‘巽’是不一样的，佐久间警官。”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世间总多荒诞

孤门一辉没有想到千树怜住院后，他还能看到熟悉的光芒。

巨人的身姿尚未凝聚，他便已经认出来。

“怜他出院了？”这是孤门一辉的第一反应。

但看见巨人站在黑暗梅菲斯特行径的路线前，摆起格斗起手式，他意识到：虽然外形一致，但这两名巨人的内在已经是不同的人。

和仓英甫愣了愣，他在通讯里喊：“西条？”

西条凪的铬金切斯特静静停在林中一处空地上，通讯里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