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48节

要杀了这群人么？

沟吕木真也的视线停留在西条凪身上。

所谓的“适能者备选”，除了孤门一辉，沟吕木真也从穆奇尼那知道的还有一位，就是眼前这名正用冷漠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女性。

好像过去作为副队长和队员相处的日子不存在似的。

多好啊，她也拥有能承载力量的体质，可以和自己站在一起。

但她显然不愿意，自己在她眼中已经和异生兽差不离。

沟吕木真也想了想，缓缓抬起手。

就在他认为应该斩断一切的时候，黑暗领域内出现了一道陌生的人影。

炽热的光能量撕裂空气，他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对准自己心口的致命一击。

“这片空间，是你制作的吧？”

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穿着橙色外套，有着柔软碎发和看上去略有稚气的模样，正肃着脸看向黑暗领域的核心。

第八十一章 所谓自欺欺人

“所以……‘神子’到最后和族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么？”

“后面还有一段故事，不过，好像没时间说了。”

正在和小姑娘讲故事的“恶魔”仰头望向天空，虽有云絮遮掩，但它已经瞧见了追寻而来的银光。

黑暗领域毫不避讳地展开，而对方没有动作，只静静盯着自己。

塞缪尔其实早就到了，穆奇尼知道，他一直掩藏在云中，默默听着这段“故事”。

但穆奇尼不再抱有所谓“对方会理解自己”的想法了，他特别想笑话前段时间刚见着“塞缪尔大人”的自己，满以为对方会包容一切，却其实对着个异时空同位体掏心掏肺。

真正的塞缪尔大人怎么会不支持穆奇尼呢？他如此设想，喊对方别遮遮掩掩快些下来，除非不在意这两名人类的性命。

黑红的天空遮蔽了澄净的颜色，银色的火焰成为了其中唯一的光，孤门一辉看见他缓缓接近，穆奇尼不再像个信徒似的迎接了，他来来回回踱步，“恶魔”的身躯一脚一脚踩得地面直晃。

神社也被他纳入到了空间里，孤门一辉仍被无形绳索捆在柱子上不得脱身，他怀疑这破败的鸟居会直接在这样的晃动中倒下来。

等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裹着银焰的人形，“恶魔”龇着獠牙笑起来，像金属互相刮擦，割得耳朵发疼。

“同位体，你认为我做错了？”

塞缪尔被他对自己突然

转变态度弄得有些懵。不知道是别西卜吞噬了穆奇尼，还是穆奇尼吸纳了别西卜，“恶魔”见到塞缪尔再无一丝崇敬，他只在意上次与塞缪尔一战时，提及“海族”对方的态度。

你居然生气？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获得了原身记忆的同位体而已，可笑自己当时以为他是塞缪尔大人本人，被他的态度乱了心神。

“自己的族人。”他指指花梨。

“救过自己的人。”手爪划向孤门一辉。

“你告诉我，我选择族人是错误的？还是说我不论做什么都是错？！”穆奇尼耿耿于怀，难道要他身为“神子”放弃族人才是对的？

那个叫佐久间淳的地球人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族人，既然佐久间淳做不到，就不要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断定他穆奇尼的过失！

能如此评判的只有塞缪尔大人而已，你这个同位体根本不够格！

虽然奇怪于穆奇尼突然转变的态度，但塞缪尔并未受此影响，他在意识空间内对佐久间淳道：“他绑了人质，认准我们无法同时救下两个。”

“这个距离……”佐久间淳注意到孤门一辉和花梨隔得不算近，一个在鸟居下，一个在屋子门口。

而见佐久间淳落地，情绪便不可遏止地开始暴躁的“恶魔”又闷声道：“我的族人比海里的强壮，更能在宇宙生存，我们供奉一致的神明，有一致的信仰……地球人！你现在和我站在一样的选择面前，那就来高高在上地评判啊！告诉我——你放弃哪边？！”

佐久间淳将视线从花梨身上移开，看向被无辜牵扯的夜袭队队员。

真是飞来横祸，仅仅因为他救过自己和花梨，穆奇尼便盯上了他。

穆奇尼注意到他的视线变化，冷笑道：“你选择他？当然、当然，他是‘适能者备选’，又年轻有战斗力，自然比一个孩子更重要，这也合乎世情，正如我的族人更为有用一样，他们比海族的要优秀得多……”

“老师说过，自私自利的人会长不高啊！”

“恶魔”刮擦牙齿的说话声中掺和进来稚嫩的童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花梨用自己最努力能做到的恶声恶气道，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朝着那个家伙吐口水：“不管哪个爸爸都好，快点把坏人关警察局！精灵先生被它吃啦，它还拿精灵先生的故事来糊弄我！选什么选，和大哥哥一起给坏人上上课啊！”

穆奇尼给她话中所谓“精灵先生被它吃了”说得愣神。

趁此机会，孤门一辉终于弯曲手指勾动了贝雷格。

爆炸声在他和无形的绳索之间响起，他抬起被高热燎了一圈水泡的手，贝雷格的发射口因为近距离击发已经报废，但他一只胳膊总算可以活动——拿到自己的配枪。

他不至于认为自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瞄准敌人的眼睛，何况他也不确定手枪的火力够不够打穿防御，故而选择了花梨背后的木头门框。

年久失修的东西，一套连发打上去像热刀犁油。

无形绳索依托的柱子摇摇欲坠，花梨感觉自己能动了，赶紧往外挣。

穆奇尼下意识抬起钩爪想解决那个适能者备选，而塞缪尔已经横在他与孤门一辉之间。

“锵——！”

火花与金属交击的脆响。

巨人的身体凝实，温润的乳白色眼睛距离极近，火花在他眼前燃起又落下，碎如夜幕间爱眨眼的星辰。

“你果然没对花梨出手。”

为以防万一，塞缪尔丢了光剑挡在花梨前面，自己则冲向穆奇尼应该会选择的攻击方向。

他预料对了，和花梨讲故事的人，放弃了以更容易得手的孩子作为目标。

“你……同位体！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模样！”穆奇尼一脚将他蹬开，尾鞭带着空气的爆鸣猎猎袭来！

“到底是同位体还是真身，你心里清楚。”

塞缪尔闪过攻击，一手延伸出光鞭，卷了孤门和花梨两人，放到远离此地的所在。

神社被穆奇尼的攻击携卷的气流吹塌了，这所破败已久的建筑仅剩残砖断瓦，孤门一辉抱紧了花梨的脑袋怕他被磕碰，花梨却努力扭动身子，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睁大眼睛望向战场。

“恶魔”与光之人，穆奇尼与塞缪尔。

曾经的战友，如今的敌人。

一个于地面仰望，一个于空中俯视。

“我清楚？”獠牙张合，苍蓝的光屑以更快的速度席卷，如百川汇流、江河入海。

别西卜的躯壳肉眼可见地增殖，两边脑袋变成了痛苦的人脸，身后较粗的骨刺向外延伸，那也许该生长出羽翼，但现在伸出的是人类的胳膊——极为厚实的肉掌，指间有薄膜状的蹼，如果忽略掉指头，倒更像是海鱼的鳍。

“你想说我在自欺欺人么？”属于穆奇尼的清润嗓音也不见了，变成千万人归于一处、雌

雄莫辩的合声。那声音如洪钟大吕，花梨塞住耳朵，孤门一辉也帮她捂住，她却仍觉脑子嗡嗡被震得慌。

别西卜，有人说他曾是《旧约》中的太阳神巴力，亚哈王问以利亚“是你使以色列遭遇灾难？”，以利亚答：“是你和你父家，因为你们离弃耶和华的诫命，去随从巴力。”而到了《新约》，他已失去神格。法利赛人认为耶和华借助了他的力量驱逐附着在人身上的鬼物：“这个人赶鬼，无非是靠着鬼王别西卜啊！”

有人说他是地狱的宰相，也有人说他是地狱的帝王。他是牛、公羊、是苍蝇王，是“暴食”的化身。

时间久远，各类典籍教义的拥趸争论不休，但无一例外的是：他象征着灾厄，与光明绝缘，即使是以太阳神巴力出场的记录里，他的先知也成为了以利亚证明其正确的献祭。

如今，神子与别西卜，两个怎么看都应对立的名词融为一体。

他张口咆哮，四周都是肆虐的风。

“我走过无数个世界、遍览无数个宇宙！我没有一刻忘记身为‘神子’当庇佑维塔摩里的职责！纵使身化枯骨，我的愿望……从未改变！”

“我无错！即使是您、即使是你——也不能阻碍我！”

第八十二章 你眼中的我

对应“暴食”之罪的恶魔，其外表随“进食”情况改变，如今以大量人类为食，终于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倒比先前由动物拼接的恶魔外形要令人害怕得多。

左边人脸张嘴，无形的声波扩散。

“它吃了班匹拉！”佐久间淳立即联想到了来自第四基地的伤亡报告。

塞缪尔向孤门一辉和花梨所在的方向扔出爆裂光刃，并提前引动，爆炸的轰鸣扰乱了音波。孤门一辉抱着花梨往更远的地方跑，别西卜的情况比普通异生兽危险得多，他得跑到足够远，最好是连声音都听不见的地方去。

右边人脸睁开黑洞洞的眼睛，里面是空的，没有眼球。两道鬼火似的光团自眼窝中亮起，幽绿的光线激射而至！

塞缪尔侧身躲过，虽然已经完全避开，但仍有刺骨的寒意袭来，那并非能烧蚀一切的热流，而是封冻万物的冷光。

别西卜中央的脑袋并无变化，只由熔浆的眼瞳换成了属于穆奇尼的眼睛。

宝石蓝的颜色，如水天相映的远海。

和之前修复的躯壳不同，它此时呼吸间吐出的气流还是白色的，可不是因为灼热，而是因为过冷，附近的空气即刻冷凝，大量液滴悬浮空中，如再被它吹上一口，液滴就凌空化霜，或幽幽漂浮、或撞在一块儿，簌簌往下落。

皮肤尚不稳定，行走间偶尔会有人脸或肢体的印子在下面挣扎，但被牢牢封住，虽撑起形状，终不得出。

饶是见过不少异生兽的可怖姿态，佐久间淳见到这样一个……身体上密密麻麻拢着人脸的家伙走近，忍不住直犯恶心。

“救我——”

“救我出去！”

并未经过多少日子，那些人脸的主人保留着残余的意志，在别西卜的身体中闷响，最终汇为滔天声浪，一下一下拍打着佐久间淳，这位以保护市民为己任的警察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