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32节

他怀疑蜘蛛导弹能不能破甲，“恶魔”瞧上去比防御优秀的格鲁格来姆更难找到下手的地方。

“恶魔”和伽鲁贝洛斯一样有三个头，另两个长在它肩膀处。左侧的看到了铬金切斯特，蜥蜴似的脑袋发出一声嘶吼。

难以形容那是怎样的声音，用滚滚雷鸣来比喻显得不够悠长，用深海鲸歌来比喻则过于平和，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吼声对比之下显得小家子气，而即使是曾经见过的异生兽——也许在它面前会被轻易碾碎吧。

孤门一辉驾驶战机小心地与这位不知名的恶魔型异生兽保持距离，两道光芒倒映于头盔上，弧线尽处，巨人现身。

“恶魔”低吼着踏前，空气被山似的身躯推挤开，

一步跨出能听见风的低鸣。

“哗啦！”一小群乌鸦想躲到安全的地方，它们努力扑振翅膀却压根没能超过“恶魔”下一步跨出的距离。

同样外部近乎化为骨质的腿撞在那团乌鸦上，它们仍驱动双翼努力挣扎，但后面扫过来的东西居然活像一团软泥。

一经接触，这堆有着漆黑蓑羽的鸟类就被整个儿拖进了软泥之中，只依稀可见皮肤下凸出的喙，嘶嚎被如数淹没，喙与翅膀的形状没过多久也消失不见。

“您果然来了，塞缪尔大人！”

伫立于远方山顶的黑袍人在如此怪物的衬托下极为渺小，说是“蚂蚁”一般也不为过。

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清楚楚穿过整座山谷，绕过“恶魔”，递入光之人的耳朵。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是同样蔓延而至的黑暗领域。

佐久间淳尚因这异生兽的模样发愣的时候，穆奇尼已经收敛了笑容，下句话则吐着寒冰的凌冽：“别西卜，把那个地球人挖出来，送他们夫妻团圆。”

短暂的停顿，像是键入指令前，光标闪烁的瞬间。

庞大的肌肉群立即绷紧，能量在脚下集中释放，“轰”地与气浪风嘶一道席卷八方，群木倒伏、开山裂石！

就像天外陨石穿破大气，自己正站在那陨石的落点，阴影在脚下成形的同时，陨石也已声势浩大地欺近身前！

“淳。”

记忆警察猛地抬头，呼吸定格在这道声音传入耳朵的那一毫秒。

“恶魔”的牙齿在他眼中纤毫毕现，它“噌”地张合，白雾从獠牙的缝隙中涌出，金属交轧的轰鸣里竟然混着一道似有若无的柔和女声。

是幻听吧？

佐久间淳愣神间，“恶魔”涌动着岩浆的眼球在他的视野内竟然揉碎、模糊成一片樱花雨落的绮丽之景。

那是他与佐久间樱约会时喜欢找到的樱树河廊，一整条足以从午后漫步到天光黯淡的走道铺满了纷纷扬扬的花瓣，有些落入河中，敲醒一小圈涟漪。

灼灼花瓣洒在二人的发间、肩头、衣褶，清雅的香味缭绕在鼻尖，像矜持的侍者泡了一壶上好的玉露，轻轻将翠绿与纯白相映成趣的骨瓷茶杯推至面前，水汽漫散混合着茶香，沁心宜人。

妻子抱着他的胳膊，抬眸，一片花瓣自井中皎月似的瞳前划过。

“淳。”

她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发声的嘴型与“恶魔”上下碰撞的獠牙影合于一处！

“吼——！”

冲撞而至的陨石被硬生生截停，从极快到极静不过一个交手。塞缪尔双臂交错以小臂外侧抵住了别西卜的爪击，利爪带出的弯月冷芒随着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吐出一道灼热的呼吸，“恶魔”正中的脑袋转了个角度，只有一片红的眼球的部位“视线”终点落在银色的巨人身上。

准确地说，集中在火焰镶边的计时器里。

即使身在意识空间，佐久间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别西卜正透过塞缪尔，盯着作为人间体的自己。

第五十九章 沉沦的灵魂

“干扰久别重逢的人是会下地狱的。”黑暗梅菲斯特轻描淡写地招招手，黑红的粒子立即大蓬地蒸腾而上，像蝗群落入麦田，所过之处，正艰难扩张的金色障壁被“啃噬”殆尽，奈克瑟斯反转的黑暗领域再次归为一体。

黑暗巨人转头看眼山顶上的渺小黑袍人，后者冷冷回他一记刀子般的视线。

“他的光要归我了，你可别后悔，”倒扣的天穹忽然一阵颤动，愈演愈烈，梅菲斯特一把拽住奈克瑟斯打来的拳头，恶魔之爪“噌”地抵住后者的脖子，墨玉般的眼凑至近前，他低声道：“先担心你自己吧。”

“相位正在发生变化！”平木诗织边看眼窗外，仍旧是一片漆黑，但仪表内的数据正在急剧改变。

倒覆的穹顶被割裂，似乎有新的领域正在已经成型的空间内生成。

梅菲斯特死死拽住奈克瑟斯不放，他没有回头，高声向站在后方静静观战的穆奇尼道:“我的猎物我带走了，别让我来救你。”

“分明希望我战败就少说些违心话，”穆奇尼对这位合作者的话不以为然:“想要我的力量就直接说。”

相位数据停留在一个新的数值，天幕降下，铬金切斯特与奈克瑟斯的身影都被其遮蔽，空气里只余梅菲斯特的笑声。

“噌！”

覆于外臂的铠甲与别西卜的钩爪摩擦出一列火星。“恶魔”沉重的躯体后撤半步，大地皲裂、群山晃动。

它张开布满獠牙的嘴，这回不是亲切的女声，而是能量高度压缩时的嗡鸣！

脸庞能轻易感受到突然急剧上升的温度。因为巨大生物的行动，夜风在他们周围形成混乱的涡流——即使如此也未能让吹到脸上的空气更清凉些。

风交错、碰撞、融合，像是有人正在抚琴

弄箫，而在风啸堆积得即将到达临界点时，蓄力已久，银瓶乍破！

穆奇尼眼中倒映的景象短暂地明亮起来，冲击波正搬弄翻卷的黑袍时，爆炸的声浪才姗姗来迟。

这并非The one的超绝火炎弹能达到的威力，等冲击波扫过，拉扯着衣袍的力量骤歇，能量湮灭的光芒才渐渐黯淡。

别西卜身前只余下数倍于它的大坑，青烟散处，坑内空无一人。

它猛地抬头，熔岩似的眼球对准了穹顶！

那里，数柄光刃悬空阵列，细碎的光芒不断自刃口溢出。

塞缪尔一挥手，那些光刃就像听见将军指令的士兵，曳舞着明亮凛冽的弧线，准确地刺向敌人的脑、喉、心脏，一切足以致命的关键！

别西卜张嘴又喷出一道火柱，这一招塞缪尔在伽鲁贝洛斯的身上见到过。火柱当空横扫，爆裂光刃被挨个提早引爆，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团落于地面，倒像是烟火大会后被孩子玩剩，集中弃置点燃的烟花残骸。

“他会直接撞过来，退后。”穆奇尼开口提醒。

在他的认知里，塞缪尔的战斗方式一概如狂风骤雨，不给人喘息之机。他定然会借着爆裂光刃与火柱相撞时足以遮蔽视觉的光芒掩护，欺身而上，如果别西卜站在原地，等待着它的就是已经逼近眼前的拳头。

别西卜依言后退，抬起钩爪，准备给敢于近身的人迎头痛击。

但等来的只有一道转瞬即逝的鞭影。

并非指向别西卜，而是缠向在远处遥控指挥的黑袍人！

空气被撕扯的声音迅速逼近，穆奇尼仍站在原地活像块落地生根的木头。

“噼啪！”

光鞭逼临他身前数米处，黑雾与闪电忽然从末端开始将银白的鞭梢交错缠裹，一路火花迸溅逆流而上，直到塞缪尔主动将被逆转为“引线”的光鞭截断，火花才消隐于空中。

而黑雾扔保持着缠裹的姿态驻留原处。

穆奇尼这才抬起头。

他平静地不说话，但目光里分明燃着团咄咄逼人的火。

就在佐久间淳以为他又要大声控诉什么的时候，穆奇尼却轻声道:“您对我出手？”

他将光之人的身影牢牢锁定在眼瞳内，目中神光湛然，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尊敬。但吐出的话语却如蛇一般，浸满了致命的毒。

“我从未想过竟会面临如此悲恸之事，塞缪尔大人啊，您遭受蛊惑已深，”黑袍人伫于黑暗，仰望光明:“我的冒犯并未针对您，而是针对此时卑劣地藏在您的躯壳之下的人类！”

他伸出手，“唰”地指向静静待命的别西卜:“我已经找到了解救您的方法，您若还保持着半分清明，请助我……助那位名叫佐久间樱的人类，将如今躲在您躯壳之下的小人送入地狱！我会如对待海族一般对付他……”

“海族。”塞缪尔忽然打断他，像一柄冰冷的刀刃扎进他的喉咙，令后者所有的话戛然而止。

“啊……当然是，维塔摩里的……”穆奇尼张张嘴，滔滔不绝的说辞顿时像被人掐住了，此时的表情不知似哭似笑:“他们亵渎我们的神明不是么？那是咎由自取。”

……

“塞缪尔大人您看！”顶着一头海藻似的卷发的年轻人高高举起手中的食盒:“锵锵！茉丽阿姨送的红酒口蘑烧白鱼！”

在窗沿边晒太阳的银色小人半睡半醒，被年轻人冒冒失失地一喊差点一个翻身掉下来。

好在他及时浮空，晃晃脑袋飘到包装精致的食盒边:“你帮她晾晒鱼干了？”

“不——是——”年轻人神秘地笑笑:“其实她也是在感谢您，因为我们击败了‘怪物’嘛！”

穆奇尼把食盒打开，光闻着香气就止不住地咧着嘴:“不愧是茉丽阿姨的手艺，塞缪尔大人，等我们把邪神赶跑，就帮大家搬回去，重建银沙之海吧？”

“嗯，”塞缪尔看他往自己嘴里塞东西活像个仓鼠，提醒道:“会噎住。”

话音刚落，穆奇尼就脸色一绿，呃呃呜呜地满屋子找水喝。

小屋临海，塞缪尔回去坐在窗沿，看浪花从近海慢慢开放到岸边，半只巴掌大的螃蟹窸窸窣窣把自己盘进湿润的沙土里。

穆奇尼已经清了清嗓子走回来:“等重建完，我们还要去清理海族！”

塞缪尔转过来看他:“他们不是一直住在海底？”没有资源之争，更不是会去袭击船只的性子，为何要去对付他们？

“啊，住在海底也供奉着所谓的母神真是太可恶了，把我们的神说成是他们的子女……”穆奇尼强调，为了加重可信度还握着拳头:“这是为了信仰！”

塞缪尔看了眼他的拳头，又抬头深深盯着年轻人似乎沸腾着的眼睛，开口间是少见的严肃:“力量用在这种地方，会变成‘怪物’的。”

……

“塞缪尔大人……”黑袍人大约是在

笑:“您‘陨落’之后，我们逃离维塔摩里，他们之前与我们没有资源争端，后来就有了啊。”

他仍是当年那张年轻人的脸，只是多了些久经岁月的成熟，笑起来时这份成熟被冲淡，此时在塞缪尔眼中竟恍然似回到多年前海边小屋。

年轻人说:“我的维塔摩里，与他们何干？”

第六十章 执着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