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31节

TLT日本分部自己没精力管，“小小牺牲”是否会得到安抚，就全看其他机构有没有能力管了。

这种畸形的机制，使得TLT组织内部严酷而又混乱，每个部门似乎都头顶着除了TLT直属上级以外的其他机构，协调起来得先拨开乱七八糟伸进来的手。

受不了想离职？可以，清除记忆。

现代社会，一个人突然被清除了数年的大部分记忆，会发生什么？

至于这种高压作态会不会引发内部动荡——严密的内部网络与几乎覆盖全社会监控的职能，既可以针对异生兽，也可以针对自己人。

所以满腔热情的年轻人进来，多半会越做越沉默，最后成为这支庞大的地下机构中的，不知停歇的标准齿轮。

三泽广之在这堆档案中看不到头。

而即使是拥有着奥特战士的力量的佐久间淳，也无法做到以一己之力改变这支深扎于地球、根植于人类社会的组织：这就像试图让一个已经扩散的恶化癌症转道从良。

绑了一票高层然后让他们立即醒悟、立地成佛，接着全员忏悔洗白从此积极又阳光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爆米花电影里，土壤还在，罪恶就会不断滋生。

这个机构存在的意义根植于异生兽的肆虐背景。

佐久间淳意识到了自己对付异生兽的

更为重要的理由：

消灭它们，既是保护民众，也是从根源剜除掉、或者至少转变这个畸形机构的必要条件。

第五十七章 等待与预告

和一堆说话颠三倒四的工人聊了一上午，佐久间淳估计问话的人自己也不知道在问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记的什么玩意儿。

把记录丢给浑身笼罩低气压的三泽广之交差，下午装模作样追踪根来甚藏，找了一堆监控后，截取他当晚打车赶往温泉街的部分，递交根来甚藏那天晚上其实绕过作战区域去了其他地方的报告，自己可能是在作战区域附近被黑衣人的影子迷惑了。

被首藤沙耶勒令再交一份检讨。

回去接在里奈家玩的花梨，再搓着手手钻进TLT的资料库，看看他们又盯上了什么目标。

佐久间淳不久前将“幻想故事”投稿给了根来甚藏，姬矢准看过了，虽然他不会写，但眼光不差，说这篇投稿达到了报社的过稿水平。

故而这些天他一直在关注TLT对根来甚藏的标注信息，一旦对外刊登，TLT对根来甚藏的低级别预警一定会有变化，至少会安排问询报道从哪来的。

不过根来甚藏似乎没有动作，也许稿子积压太多还没轮到吧。TLT对他依然保持着最早的备注，只派遣记忆警察监控他是否和适能者有接触。

那必然没有接触，他就是个无辜的报社社长，投稿有趣就发布的那种，何况投稿还在“幻想故事”版块，他什么都不知道。

佐久间淳准备好等根来甚藏发布报道就把路子往“匿名投稿者”身上引，保不齐首藤沙耶会把调查“匿名投稿者”的任务交给佐久间淳自己。

……

和佐久间淳等人意识到TLT某些不合时宜的做法一样，孤门一辉也在为上级下发的某些指令而苦恼。

无论是追捕姬矢准的，还是搜查第二名巨人的适能者的。

夜袭队已经对奥特战士有所改观，将他们视作战友。但TLT-J仍保留着解析他们的力量，把适能者拖上实验台的念头。

温泉街一战后这一情况愈演愈烈，现在夜袭队往往对付完异生兽后，还会接到加入搜捕队伍的命令。

上级表面上下的指令是“搜寻异生兽振动波的源头”，但孤门一辉对上级期待着找到什么心知肚明。

他上次放走了佐久间淳，看到他仍在记忆警察中工作的模样，好歹松了口气。思量着下次见面要不要问问他有没有见到姬矢先生，姬矢先生的伤好了没有。

“孤门！来靶场就好好练习啊，我看你发呆很久了。”平木诗织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夹，将外套捆在腰间，浑身汗津津地来休息区找水喝。

孤门一辉正对着贝雷格上调取的资料发呆，听她催促，新兵训练时候的阴影涌上心头，摁灭屏幕起身站直一气呵成：“是，这就去。”

“唔，答应得很快，但是呢……”平木诗织指指他的贝雷格：“它还亮着哦。”

“诶？”孤门一辉翻过手腕，发现屏幕上正滋滋冒着雪花点。

雪花点闪动了会儿，几个白色的字符浮现其上。

与此同时，第三基地被异生兽警报笼罩，驻留在靶场的两名夜袭队员对视一眼，拔腿奔向装备区。

四架铬金切斯特组成编队开赴目标地点，孤门一辉坐在δ号上，脑海里回放着贝雷格上突然出现的字符：

【你救不了第二次。】

“是沟吕木么……”念及前几日在阿拉库乃的袭击下丧生的人，这位年轻队员的眼神不由得锐利起来：“不会让你再伤害市民的！”

……

佐久间淳的住所。

他与姬矢准正在商议关于阿拉库乃的报道内容，塞缪尔倚靠着热腾腾的白瓷茶杯打瞌睡，虽然和意识空间里的地板一样瓷实，但好在暖和，小光人舒服地往下蹭了蹭。

忽然，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同一个地方，那里夜色苍茫，几人的视线似乎要穿过灯火，指向更远的某处。

瞌睡虫飞走，银色的小人“嗖”地窜回了意识空间，操控者换人，塞缪尔对姬矢准道：“你伤还没好，不要勉强。”

接着他又瞧了眼被姬矢准拿出来的进化信赖者。

【看好你的人间体。】

后者略微闪了下。

两道光芒亮起，倏忽间消失不见。

……

门把手上挂着小绒球的房间。

“啪。”

被不小心折断的铅笔笔尖在作业本上戳了个黑点。

花梨愣了愣，拿过小房子造型的卷笔机，刨花窸窸窣窣落在下方半透明的盒子里。

“妈妈？”她忽然道了句，尚未削完的铅笔被留在卷笔机里，她猛地拧开房门，绒球差点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晃得飞出去。

“嗒、嗒……”猫拖鞋停在佐久间淳的房间前。

门打开了。

电

脑仍亮着、灯也亮着。电脑的屏幕页面被退出到了桌面视图，右下角正在跳着“电量不足”的提醒。

明亮的房间空无一人。

花梨转身出去，又冲到客房前，两手拧开门把，“哗”地将门撞开。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靠近客厅的地方透进光来，花梨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没入里面的黑暗中。

同样没有找着爸爸或者姬矢叔叔。

冰箱正对着她的位置，金属漆的外壳模糊地映出她的身影，以及背后所有物品都静静待着，唯独无人走动的家。

“滴、答……”

房间里极为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就是挂钟转动的声音。

她转过头去，视线扫过自己模糊的倒影，最后驻留在墙壁中央的挂钟上。

那是妈妈喜欢的造型，棕色木质的猫头鹰外壳，胖胖的身体、煞有介事的认真眼神，肚子上嵌着表盘。

分针转了一个刻度，停留在数字“3”的位置上，沿着分针针尖往外，可以看到贴在挂钟边上的小装饰。

那是不论在任何季节、任何时候都能盛开，永不凋谢的花朵。

佐久间樱挑选的绒花。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佐久间淳眼中远方群山的黑影，就变成了黑压压的密林。

霜雪的颜色浸染了叶片的边缘，群鸦“嗡”地炸起，扑棱棱在树枝间辗转盘旋。

不远处的山顶，植被相对稀疏，岩石裸露在外。

黑袍人褪下了兜帽，苍白的发在月下流转着生动的色泽，使它们看上去不那么像一团枯草。

黑袍人张开双臂。

暗色的空间自他背后延伸开来，侵蚀、覆盖树影与虫鸣，月光被截留在外，模糊且巨大的影子于那片暗色中若隐若现。

第五十八章 与你再会之时

神话中的恶魔,形象各有不同。

若说孤门一辉此前对所谓“恶魔”的概念，无非是怪物的骨、美人的皮。故事里总爱写，恶魔伪装成形容姣好的女子，摇动着腰肢与缎子似的发，挑动眼角眉梢播撒旖旎空气，一旦瞧上目标，便使尽各种手段：

金钱、美貌，或许以权力、健康，一切人类追求的东西都可作为引诱堕落的饵料。而故事的结局，恶魔总要暴露出自己真正的模样，要么被勇士杀死，要么逍遥法外，勇士追逐着它踏向下一个旅程。

但他现在就看到了“恶魔”，它剥离掉外衣，将狰狞本体现于人前。

是的，看到它的第一眼，孤门一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恶魔”二字，他再也找不到其它词语能够匹配这一约五十米高，伫立在那将本就晦暗的夜染上更为深重的阴影的东西。

头顶两边有尖锐的角，棘刺似的分于两侧。没有瞳孔，只有一对发光的眼球，偶尔眨眼时，那一小块天地，闭眼则重归晦暗，睁眼则皓月当空。

也许用皓月来形容显得过于清明，那对眼珠里分明流淌着熔融的岩浆，以至于又覆了层血色，孤门一辉忍不住想到亮度加强个好几倍的夕阳。

恶魔的鼻翼喷吐着呼吸，灼热的气体在深夜很快降为凉露，两道白柱一会儿消散一会儿重显。直觉告诉他，千万别把铬金切斯特开到它鼻子底下，因为那里除了不亚于小型暴风的呼吸流外，还有交错咬合的獠牙。

颈部非常宽厚，强有力的肌肉包裹着它，如果放到人类身上就是和斜方肌练得像鼓胀的石块似的拳击手，在发达的肌肉群的衬托下，它狰狞的脑袋竟然显得小了一圈。

背后长着两根宽厚的骨刺，尾部的骨刺则更细——这是相对而言，铬金切斯特要是不小心被那尾巴击中，光是尖刺的宽度就足够占据一半驾驶舱，将操作员搅和一团生物组织。

战机飞得近了些，光影转动间，他看清了包裹在它身体外部的骨质甲壳，个别地方说是外骨骼都毫不夸张，至少孤门一辉没见过这种胸前的甲壳更像是把肋骨摆出来熔一块儿形成“板甲”似的东西。

“板甲”的中间是一条形似脊椎的结合部，布满凸起，一拳打上去估计那外壳没事，手指头得先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