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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288节

第一百四十九章 残局

在1913年的最后几天里,张云逸、薛岳分别指挥一支部队对直隶都督官署所在的保定,实行了一次迅猛有力的大包围。

数千红军很快就占领了保定城的南北两翼战线,在这整个过程内无论是山西方向还是绥远方向的北洋军都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唯一一个声援直隶都督朱家宝的人,只有驻军在山海关的北军第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不过张作霖的所谓声援,其实也不过是希望红军能够尽快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罢了。

朱家宝很有些无奈,保定的部队数量本就很少,最后两个营的北洋军部队现在也不听他的指挥。他这个空头都督做得也是无聊至极啊!即便随手丢给红军又如何?

他的案台上还摆放着陕西都督张凤翙、山西都督阎锡山和热河都统姜桂题发来的电报,这几人都在怂恿他对抗红军,无非是想借着朱家宝的人头来试探红军口风,试探试探红军到底将用何等烈度的手段对付他们这群前朝遗老吧?

“罢了……老夫当年既然不能为大清守土,如今又何必为了一个已死的袁慰亭殉死。打开城门,放红军进来吧,若有人不服,就让他们自己跟红军打去,反正我是……老夫只当悬印挂职啦!”

保定最后被红军和平解放,那几支小规模的北洋军部队也不可能真的有能力抵抗红军进攻。城内的绅商团体则早已经连夜绣好红旗,不等红军进城,即把星轮红旗挂得满城招采。

这一幕也绝非仅限于保定一地而已,整个直隶境内皆是大抵如此,华东野战军在直隶省境内基本没有再进行任何战斗,即将除了北京和天津两座大都会以外的全部地方政权接管。

原来华东野战军参谋长李济深比较忌惮的山西方面,在红军挺进北京的整个过程中,也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干涉行动。

山西都督阎锡山的主要兵力一部尚在河南战场,归属于冯国璋指挥,但山西境内的晋军也还有一定力量,如果阎锡山出兵的话,无论是阻碍红军接管京津,还是抢先一步趁乱扩大自己的地盘,都会给社会党制造相当大的麻烦。

但就结果来看,阎锡山的政治嗅觉相当敏锐。他看得出来民国的格局已经发生巨大变化,军阀割据的基础正在面临急速削弱,与其与红军为难,不若与红军友善来获得更大的政治好处。

果然,薛岳刚刚指挥华东野第二师解放保定以后,在他们清查朱家宝的都督官署,并找出了一大批朱家宝与阎锡山往来密电如何抵制红军北上的文件同时,山西方面也在这时候向保定送来了大批原本是要运往洛阳的军用物资。

除了大量的子弹和炮弹以外,还有阎锡山从山西各地筹措的粮食、棉衣、被服等物资。

这么多东西一下送到保定来,让薛岳都一下子笑开了花:“山西的小米果真养人啊!收下,都收下,嗯,马上让政治部列清单,发回后方司令部去。”

北洋大厦将倾,原来依附于北洋团体之下的各路小军阀现在都开始积极跳船,各路诸侯也是各显神通。除了阎锡山是大出血一笔博取社会党好感以外,其他小军阀也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例如陕西都督张凤翙,他在榆林战役的时候借口会剿白朗,南下逃回西安。结果榆林战役以后,段芝贵兵团全军覆没,就连陕北镇守使井勿幕也投了社会党,陕西霎时间变色,豫西的镇嵩军统领刘镇华也借着追剿白朗为名杀入关中,张凤翙对陕西的统治很快就仅局限于西安一隅之地。

张凤翙现在只能积极向西北红军的续桐溪等人输诚,他一面在西安百般筹措军资准备送去陕北,另一面则不断拉拢先一步投靠社会党的井勿幕、马福祥,希望达成一个新的攻守同盟。

但具体像红军要求进驻西安的事情,张凤翙就还是使用各种借口拖延,想来陕西要完全恢复稳定,恐怕也还需要更长的一段时间。

至于陕西的近邻甘肃,现在就更打成一锅粥了。

早在榆林战役刚结束时,白朗所部即趁红军和北洋军在陕北大战的机会,挥师西进,攻入了甘肃的陇南一带。接着一直尾随白朗之后追剿的赵倜也跟着杀入甘肃,再加上在日本人的谋划下,河州的马安良也发动兵变进攻兰州,这几方势力便在甘肃省内混战至今,造成了全省糜烂的局面。

张凤翙的嗅觉和手腕都很糟糕,与他的迟钝呈鲜明对比的则是川军的一位师长刘存厚。

刘存厚在解放战争正式爆发以前,即同社会党西南特委有联络。当时西南特委原定的暴动计划,就是准备以刘存厚的川军第四师为主力。

为此社会党西南特委的熊克武等人花了一年时间活动,除熊克武以介绍工作为由向第四师内部安排了一批党员外,西南特委还秘密运动了第四师约百分之十五的连、排、班军官入党,并在军队内组织了非公开的党支部和士兵委员会。

刘存厚本人也答应一旦南北两军重新开战,他就会率领川军第四师起义,成为社会党在西南地区的武力支柱。

结果也是现在大家众所周知的,刘存厚极为油滑,当川东暴动开始以后,他就立刻改变了对社会党的态度,重新把军队拉了回去,一度使西南特委处在非常被动的处境里——就整个解放战争的进程而言,也正是因为刘存厚的破坏,使得西南地区的红军始终局促于上下川东一隅之地,而不能有更大的发展。

现在北洋军政府的土崩瓦解已经是大势所趋,西南红军也重又积极活动起来,熊克武、喻培伦、但懋辛、饶国梁等人亲自部署了川东红军北上陕南和围攻重庆的两大行动,也都获得了非常大的进展。

川东红军北上支队已经打进汉中地区,由于原本镇守汉中一带的北军部队都被赵倜带往甘肃,所以川东红军北上支队没有遇到多大困难便在当地群众的主动欢迎下接管了汉中城。

川东红军的另一支主力部队,则由熊克武等人亲自指挥进攻重庆。也就是正当此时,驻守在成都的川军第四师突然在刘存厚领导下发起兵变,拘押了四川都督胡景伊,并在随后宣布了四川的“起义”,刘存厚还自己给自己封了一个“四川讨袁红军临时总司令”的头衔。

红军有自己的体制、章程和纪律,当然不可能容许刘存厚这个“四川讨袁红军临时总司令”的存在。但此一时期,由于红军接管中央政权已经是大势所趋,所以在不少地方都出现了类似于刘存厚的这种情况,除了有一些小军阀假托红军名义发起兵变、政变夺权以外,也有一些农民抗租抗税武装或绿林土匪武装假借红军名义发起反政府的暴动。

甚至还有一些地方上豪绅组织的讨赤民团,也一夜之间给自己换上了一张全新的红军牌子,然后借着红军的威名来镇压抗租农民云云。

正在从德州乘坐军用专列前往天津的林淮唐,获悉成都兵变的消息以后,立刻就和林时爽、林述庆等书记局成员商议以后,向川东红军去电表示:“……对于一切冒用我党我军名义的政治人物或武装势力,不仅不能予以承认,而且应当尽快对当地民众做澄清宣传……要尽速取缔假冒红军名义的地方武装势力,对其应采取武力取缔与说服教育软硬兼施的策略……”

第一百五十章 收尾工作

“湖南的谭延闿也在长沙表示,说是希望能够参与国民大会了……”

喻培伦刚刚回到重庆城下的川东红军前指司令部内,西南特委的几个领导里当然是以熊克武的名声最大,但按照社会党党领导枪的原则,喻培伦作为西南特委书记当然是社会党在整个大西南地区无可置疑的一把手。

喻培伦也是参加过黄花岗起义的社会党元老,只不过解放战争爆发以后西南地区的革命局面一直没有完全打开,发展进程也比较缓慢,所以喻培伦的声名确实不似陈更新、方声洞那样一样名动天下。

川东红军除组织北上支队由但懋辛指挥解放汉中以外,其余主力部队现在都已经集结到了重庆附近,如果谈判失利,大军就将随时采取武力措施解放重庆。

熊克武拍拍桌子说:“上下川东的袍哥人家全都趁势而动,川军除了倾向国民党的第五师被围在重庆城里动弹不得以外,原本从成都调来增援的两个师,现在也在半道上发生了兵变,再加上各地的袍哥会党纷纷冒用我们红军的名义接管城镇,那两师川军就干脆完全停了下来。”

西南特委的另一位重要领导,同样也是黄花岗起义参与者的饶国梁连连摇头:“这局面是辛亥年保路风潮时太像了!当年保路军功败垂成,最后革命不彻底,让胡景伊这班小人上位,我们是不能再重蹈先辈覆辙了。”

喻培伦跟着说:“红军的水电报顺江而下,川、鄂两省现在都很受震动。刘存厚在成都兵变把四川都督胡景伊也给控制了起来,这点也给其他尚持反动立场的军阀造成很大震动。但刘存厚这个人,相信特委和兵团司令部的同志们也都非常了解了,他狡猾非常,并没有一个特定的政治信仰和政治立场,时刻随风倒,最在乎的只有抓部队和地盘。

现在成都被刘存厚控制,不能排除他有割据川西平原的野心。”

熊克武之前是曾经在特委和兵团的会议上,提出过要不要干脆允诺刘存厚接任四川都督好把他争取过来的建议。但是现在喻培伦已经得到中执委书记局的指示,林淮唐是坚决反对无差别的承认各地地方军阀现有利益的,社会党更不可能允许这些小军阀、小军头们继续做地方割据的美梦。

喻培伦强调说:“中央的指示非常明确,我们绝不承认刘存厚单方面宣布的所谓四川讨袁红军的名义。他必须立刻取缔冒用的红军名义,至于四川军政的善后问题,自然应该留待西南地区的国民大会讨论解决,而不能由某几个军人、政客依靠私人协议来解决。”

熊克武对此稍有犹疑:“红军在西南地区的力量还是比较弱……党的这种做法会不会太不近人情?让刘存厚自己取消四川讨袁红军的名义,是很不给他留情面啊。”

“锦帆啊,这不是情面问题,这是社会党整个政治影响的问题。党的名义之重,是刘存厚可以随便把玩的吗?”喻培伦很严肃地说,“不要说逼反刘存厚,就算逼反整个川军,都不如滥用社会党的名义代价大。”

现在困守重庆城里的川军第五师师长吕超,既是国民党人,也是熊克武的老朋友。吕超是四川陆军小学及保定军校的毕业生,在川军中可以算作保定系的旁支,他在同盟会中则和陈其美、汪精卫一干人等关系比较密切,同时因为四川籍贯的出身,以前和熊克武、但懋辛也是老朋友。

所以熊克武一直希望能够用和平方式解放重庆,多少寄希望于靠他自己和川军第五师师长吕超的个人交情,来劝说第五师缴械。

但懋辛也认识吕超,他反而是说:“吕汉群是有政治信仰的,我看他和李烈钧类似,是从根本的价值观上不愿意接受社会党的领导。”

熊克武却还是满怀信心道:“不会,我和汉群也是十年的老朋友了,他看到我在这里,一定会信服我、接受我。第五师如能主动开城缴械,重庆免除战火破坏之余,我们接下来改编川军其他部队的工作也会顺利很多。”

喻培伦和但懋辛都不像熊克武那样乐观,熊克武在同盟会时代算是同盟会中地位、级别都很高的元老一级人物,可能也是因此使熊克武多少有些迷信于他在国民党人里的威信。

其实解放战争打到现在,国民党里的中、左派人物,大多数早在国会纵火案前就已经由于革命理念的分歧退党加入了社会党。即便还有少数对孙中山、黄兴、宋教仁怀有迷信的人,在孙黄隐退以后,也多数由廖仲恺和郑祖荫领导站到了社会党这一边阵营来。

这时候还坚持留在国民党中的,要么是一些完全没有政治信仰的投机者,要么就是一些像李烈钧那样死硬的顽固右派。

“听说廖都督不准备像荪公那样直接加入我们党了。”但懋辛突然提道,“他在广州筹划组织新国民党的中央执委会,也学宋教仁重提造党毁党的口号。”

喻培伦点头:“广州这个新国民党正式形成以后,对红军取缔西南、西北、东北地区割据势力一定是有帮助的。最起码这无数小军阀,就不能在政治上跟旧国民党合流了,仅仅依靠一些武夫单打独斗,很快就会被红军平定。”

红军现在已经占领了中国除东北以外的全部海岸线,除了云南和西北、东北的部分口岸外,内陆所有割据地方的小军阀都失去了同外国列强直接联系的渠道。

没有列强特别是日本的直接支持,这些小军阀很难给红军造成多大麻烦。

“报告司令员——!”

几人正说话间,重庆城内的川军第五师也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城内守军拒绝了我军开城缴械的要求……!”

熊克武听到这话,两眼微微瞪大,过了一会儿又显得有些怅然若失:“某种程度来讲国民党人里确实也有一些坚持自己立场的革命家,仅这一点来说他们比刘存厚这样的投机军人纯粹得多、也高尚得多。”

喻培伦鼻子哼出一声,笑道:“但他们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越是纯粹、越是高尚,便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远!社会党要治病救人,现在就只能用武力来矫正他们的错误了。”

“司令员,是否按照原定计划对重庆发起总攻?”

喻培伦朝熊克武、但懋辛两人看了一眼,最后缓缓点头:“进攻重庆,这是西南红军在一九一三年的最后一击。我们作为社会党在大西南内陆地区的革命武力,今后必然还要更多艰巨的挑战在等候我们,这一切就从解放重庆开始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滇桂黔

西南的莽莽山林里,即便到了深冬时节,依然显得郁郁葱葱。松涛林海在冬风吹拂中,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也给崇山峻岭平添了几分温和的色彩。

大西南地区除了川东一带成为红军和川军角逐的重点战场之外,位于粤桂边境的梧州一带则尤为一个更重要的大战场。

梧州即古之苍梧,也是古时广信县的治所之一。两汉时在梧州一带设置的广信县,又恰好是后世广东、广西两省分省的滥觞。

岭南的几大水系在此交汇,梧州的地位重要性可想而知,前清时甚至连两广总督的官署都是设置在梧州而非更发达繁荣的广州城。

现在梧州则被华南野战军占领,同时也是华南野战军和滇桂联军对峙的前线战场之一。

西江河畔红旗密布,还有一大批插有星轮红旗的民船在为华南野战军运送伤员与物资。红军每向大西南的内陆推进一点,社会党就同时会把党的支部、机构、干部和组织移植一部分到广西内地的十万大山中来。

这样此消彼长,滇桂联军本土作战的优势就越来越小,在首都革命以后,由于北洋中央权威完全坠落,就连一部分原本被陆荣廷收买的广西游匪,现在也转而开始袭扰攻击滇桂联军,试图借这个投名状在即将到来的新政府里获得个一官半职。

桂省土匪的这种小心思当然只是奢想,但形势突飞猛进到今天这地步,不要说是这些游匪,即便是贵为云南都督的一方大帅唐继尧也不能不产生一些向红军输诚的小心思。

“永安和北流县也被方声洞攻占了吗?”

唐继尧在大队佽飞军的簇拥下匆匆离开浔州,自从粤北战线的湖南都督谭延闿率领湘军擅自撤回长沙以后,华南野战军的兵力就转而对滇桂联军具有了一定优势,方声洞也很快部署了红军转守为攻的大攻势。短短几天时间,藤县、岑溪、容县、平南等地相继失守,滇桂联军可谓一溃千里,现在就连作为柳州、桂林门户的永安都被红军占领,那么处在永安侧翼的浔州也就很不安全了。

佽飞军是唐继尧的卫队,在滇军中的地位相当于是御林军。这支卫队的成员都有身高的硬性要求,所以一个个人高马大,在普遍身高较矮的南方算是鹤立鸡群,而且武器装备、生活待遇也优于别的军队,配马枪,全部穿法式军装,还佩戴法军军礼服里的那种红边高筒帽。

佽飞军每一个中队相当于一个连,第二中队中队长龙云很快就亲自为唐继尧牵来战马,说道:“蓂帅,桂军也跑了。陆荣廷只派了一个叫谭浩明的旅长通知我们,说桂军准备撤回南宁继续坚守以待时变,对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唐继尧的穿着打扮与蔡锷类似,都是一袭笔挺军装,肩膀上再披一件深色的长斗篷,无论天气多么闷热也都要再戴好手套,显得一丝不苟。

他向来将蔡锷视为偶像和最理想的对手,但首都革命蔡锷的失策是很明显的,滇军军人最敬仰的这位军神难道真的不如林淮唐高明?

唐继尧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骑上马时又冷哼道:“桂军把辎重全部抢光了吗?”

佽飞军第二中队中队长龙云讷讷答道:“这群广西佬,什么也没给我们剩下来……真是……蓂帅,我们要不要回云南去啊?大不了将来再打一次!”

滇军这次出省作战,意图非常简单,说白了就是要抢钱抢地盘。毕竟云南地方贫瘠,但由于是边疆省份,晚清以来也一直是新政的重点发展地区,军队建设比较好,辛亥革命以后滇军在蔡锷领导下又几次实行大规模的扩军,不打到外省去,滇军在云南就生存不下去。

解放战争爆发以后,滇军借道广西进攻广东的红军。以滇军的纪律——虽然比陆荣廷的桂军那帮土匪好得多——能不沿途大掠就算很好了,所以一路上难免和广西本地的军民发生大量冲突。

特别是唐继尧为了筹措军费,在从云南出发的时候命令滇军军人每人都随身携带一批云南烟土,等到广西、广东以后即就地贩卖烟土作为军费使用。

这就严重侵犯了同样以售卖烟土为军费来源的桂军的利益,所以滇桂两军虽然号称联军,但双方之间的矛盾一定程度上甚至超过了他们同红军间的矛盾。

随着现在军事形势的恶化,这矛盾就更进一步激化起来,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最后就是演变成现在这样桂军把辎重抢夺一空后突然单方面撤走的局面。

“还再打一次?”唐继尧有些置气道,“再打一次我们全都要做阶下囚!是给陆武鸣做,还是给方声洞做,同样是阶下囚,难道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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