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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外交 第68节

而未决,且在盟国提出赔偿金额而德国表示负担不起之后更加恶化。
这次会议难收成效的主要障碍在于,比起后来的美国国务卿马歇
尔( Gee Marshall)得以推动其重建计划圆满成功来,劳合·乔治
既无那样的权力亦无马歇尔的智慧。在会前最后一刻法国不同意将赔
款问题列入议程,因为担心受到压力要法国降低赔款金额,这个顾虑
相当正确。法国似乎特别在乎它那经国际承认但难以达成的赔偿主
张,而不愿接受某种可以办得到的妥协。德国希望能够展延付款。苏
联则怀疑盟国可能为打破僵局,而有意把沙皇时代的债务与德国的赔
偿相提并论,即要求苏联承认帝俄的债务应自德国赔款中取得补偿。
凡尔赛和约第1 16条正保留了此种可能性。
苏联政府无意于承认帝俄的债务,也无意于承认英法对德国要求


的赔偿。它也不想在已树敌甚多的情况下,再加入这一场索赔的讨价
还价中,多制造一个敌国。为防止热那亚会议得出对其不利的解决方
案,苏联在会前便提议与德国建立外交关系,并放弃对彼此一切的主
张。德国不愿成为欧洲第一个与苏联建交的国家,以免因此影响到获
得赔款的宽限,于是就没有直接回答苏联。这个提议暂被搁置,直到
热那亚情势的演变迫使德国改变态度。
苏联外长契切林出身贵族,但强烈认同布尔什维克理想,他看出
热那亚提供的良机,可以让革命信念为现实政治服务。他以为务实的
合作比意识形态的要求更重要,因此倡议“和平共存”。俄国代表团
认识到,在旧社会秩序及刚诞生的新秩序同时存在的现阶段,代表这
两种财产制的国家进行经济合作,对整体经济重建实属绝对必要。
除提议合作之外,他还提出一些刻意让民主国家更加捉摸不定的
议题。这些议题牵涉之广,既难以付诸实施,各民主政府又无法置之
不理——后来这一直是苏联的外交战术之一。他提出来的包括清除大
规模杀伤性武器,召开世界经济会议,国际共管所有航道。其目的在
于鼓动西方民意,并为苏联争得主张国际和平的美名,使民主国家难
以号召反共产主义的圣战,此乃克里姆林官心中的梦魇。
契切林在热那亚发现自己是个局外人,德国代表们的际遇也好不
了多少。西方盟国对于他们为德苏所制造的诱因依旧视而不见,仍对
这两个欧陆最强大的国家不理不睬。德国首相及外长三度要求与劳
合·乔治会面都被拒绝。同时法国建议与英、苏举行私下磋商,也把
德国排除在外。私下会商的目的在重弹以帝俄债务交换德国赔偿的老
调。这个建议即使没有苏联那么多疑的外交官也推断得出,是为了破
坏德苏关系可能有所改善而设下的陷阱。
第一次的会议开完时,德苏都担心会遭到挑拨离间。因此当契切
林的助理在1922年4月16日凌晨1时15分这个刻意挑选的时刻,打
电话给德国代表团建议白天在拉巴洛会面时,双方一拍即合。两方面
都希望结束孤立的局面,苏联也想避免不知是福是祸地成为德国的债
权国。两国外长当机立断地草拟了协定,德苏将建立正式的外交关
系,放弃对彼此一切的主张,并相互给予最惠国待遇。劳合·乔治得


到有关德苏会谈的情报时已然太迟,他急忙设法联络德国代表团邀请
他们参与一再被拒绝的会面。当德国代表团团长拉塞诺( Rathenau)
得到信息时,他正要出发去签署德苏协定。迟疑了一会,他沉吟道: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随后的一年内,这两国一直磋商军事及经济合作协约。虽然后世
将德苏复合归咎于拉巴洛,事实上它只是众多不可避免的历史意外之
一,往往事后追溯起来才看得出其必然性:其意外之处在于事前双方
都没有预谋,但注定会发生则因时机已成熟,因为西方盟国把两个欧
陆最大强国摒除在外,在德苏之间制造了一连串与德苏对立的小国,


又割裂这两国的国土。所有这一切都为德苏制造出最大的诱因,使他
们得以克服意识形态上的敌对,合力推翻凡尔赛体系。
单只拉巴洛会谈不致产生这种结果,不过它象征着在二次大战爆
发前,一种超越意识形态的共同利益使两国领袖越走越近。凯南曾将
这个协定归于苏联锲而不舍,及西方不团结且掉以轻心两个原因。西
方民主国家显然是短视愚昧。但一旦犯下凡尔赛和约的错误,就仅剩
极有限的选择余地。到最后,唯一能阻止德苏合作的就只有英法与德
国或苏联结盟了。但与德国结盟最起码的代价将是改定波兰边界,而
且几乎必然要取消波兰走廊。如此安排下的欧洲,法国唯有与英形成
巩固的同盟,才能免于受德国的控制,但英国又不肯考虑与法结盟。
同样的,与苏联结盟的实际涵义就是必须恢复寇松线,而波兰必会拒
绝,法国也不会考虑。民主国家不打算付出任何一种代价,甚至不愿
承认既要维护凡尔赛和约的安排,又不让德、苏深入参与所形成的困
境。
在这种情况下,欧陆这两大重量级强国永远都可能选择由他俩瓜
分东欧,而不会加入针对对方而来的同盟。于是等到不受传统束缚且
为权力所驱使的希特勒及斯大林上台,两次大战期间用心良苦、爱好
和平且生性胆小的政治家所建立的沙丘城堡便不堪一击。




第十一章 史特瑞斯曼与战败国的复兴

左右20世纪20年代外交大势的政治家史特瑞斯曼
自威廉三世以来通行于欧洲多年的一切均势外交原则,都指向英
法应结为反德联盟,以防这个不安分的邻国再生出侵略野心。根本上
说,英法各自都比德国要弱,即使是战败的德国也一样,唯有期望联
合在一起才能制得住德国。但这个联盟始终不曾出现。英国放弃了三
个世纪以来独尊均势的外交政策特色,摇摆于表面上采取均势原则,
实际上日益倾向于集体安全原则之间,均势是针对法国而来,在集体
安全的执行上又裹足不前。法国采取的则是无可奈何的外交政策,一
会想利用凡尔赛和约延后德国的复兴,一会又敷衍了事地想与强邻修
好。因此注定要左右20世纪20年代外交大势的政治家,居然不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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