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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外交 第43节

力团体影响甚深。这类压力团体几乎把外交及国际关系看做是运动比
赛,总是逼使政府采取更强硬的立场,兼并更多领土,开辟更多殖民
地,建立更强大的陆军或海军。他们视外交上正常的交换条件或德国
外交出现丝毫的让步迹象为奇耻大辱。首相贝斯曼·霍威格( Theo
bald von Bethmann Hollweg)的政务秘书雷兹勒(Kurt Rietzler),于战
争爆发时正好在位,他曾很贴切地指出:
“现今战争威胁出于弱势政府遭逢强势民族主义运动之
诸国之内政。”
在这种情绪与政治气氛下产生了德国外交的一大败笔,通称为克
鲁格电报事件( Kruger Telegram),德皇因此失去在19世纪最后的几
年中与英国同盟的可能性。1895年有某个詹姆森上校( Colonel Jame
son)在英国殖民利益势力,尤其最值得一提的罗德斯(Cecil
Rhodes)支持下率军侵入南非布尔人(Boer)的独立邦德兰士瓦
( Transvaal)。这次袭击完全失败,令索尔兹伯里政府极为尴尬,虽然
英国政府声称未直接介入此事。德国民族主义的报纸借此机会大做文
章,促请对英国施以更彻底的羞辱。
德国外务部主要顾问兼机要人员霍尔斯坦( Friedrich von Hol
stein)认为这次得不偿失的突袭是个大好机会,可教训英国与德国为
敌有多么难过,以突显与德国友好的好处。德皇本人则觉得这扬眉吐
气的机会岂可错过。1896年元旦过后不久,他向德兰士瓦总统克鲁格
( Paul Kruger)拍发贺电,恭祝其击退“外来的攻击”。这直接打了英


国一巴掌,而且引起在被英国视为其势力范围的心脏地带可能出现德
国保护国的疑惧。实际上克鲁格电报既不代表德国的殖民意图,也不
代表德国的外交政策,它纯粹只是为了讨好民意,也达到了这个目
的。自由派的《德国日报》( Allgemeine Zeitung)在1月5日说:“政
府多年来的作为再没有更令人满意者。它写出德国人民的肺腑之言。”
德国的短视与轻率促使它一错再错。德皇与其亲信以为,既然向
英国示好未能结成盟约,或许展现一下令德国不悦的代价会更具有说
服力。可惜德国估计错误,这种做法与历史教训不符,历史上找不到
英国向威吓低头的纪录。
原先是为了展现德国友谊的价值的作为,逐渐却演变成真正的战
略挑战。没有比威胁到英国海上的盟主地位,更能使英国成为无转圜
余地的敌人的作为了。但这正是德国所做的,它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
正走上无法回头的挑衅之路。自19世纪90年代中期,德国国内要求
扩建海军的压力便开始升高,以“海权派”为先锋,这是越来越多由
工业家及海军军官组成的压力团体之一。由于与英国关系紧张有助于
要求更多的海军军费,符合海权派的利益,因此他们视克鲁格电报事
件为天赐良机,一如任何有可能与英国在天涯海角产生冲突的其他问
题,包括萨摩亚( Samoa)的地位、苏丹的边界,到葡萄牙殖民地的
前途等等。
如此形成恶性循环,最后终于导致武力相向。因为德国海军在随
后的世界大战中,仅与英国舰队在日德兰( Jutland)有过一次非决定
性的遭遇,为争取海军建军的特权,德国却在越来越多的敌对国中又
加上了英国。因为毫无疑问地,英国对一个已拥有欧洲最强陆军的欧
陆国家,又打算在海上与英国平分秋色,势必会加以抵制。


但德皇似乎对其政策的后果视而不见。英国对德国强势作风及海
军扩军的恼怒,一开始并未改变法国在埃及、俄罗斯在中亚对英国形
成压力的事实。但法、俄若决定联手,同时在非洲、阿富汗及中国施
压,又当如何?若德国加入法俄一同在南非攻击英国,又怎么办?英


国领袖开始怀疑光荣孤立的外交政策是否仍然合宜。
这一派当中最重要也最好发言的人物是殖民大臣张伯伦( Joseph
Chamberlain)。生气蓬勃的张伯伦比索尔兹伯里整整小一辈,他呼吁
与外国结盟最好是德国,似乎较接近20世纪的精神,而索尔兹伯里
则严守上一世纪的孤立主义思想。张伯伦在1899年11月一次重要的
演说中,呼吁由英、德、美国建立“条顿( Teutonic)”同盟。他极力
赞同这个计划,未经索尔兹伯里同意便向德国传达相关的信息。但德
国领袖死守要求正式保证的立场,仍昧于条文内容无关紧要,而对他
们关系最重大的是欧陆发生战争时英国保持中立的事实。
1900年10月,索尔兹伯里因健康欠佳不得不辞去外相兼职,专
任首相。继他出任外相的是兰斯多恩爵士( Lord Lansdowne)。兰斯多
恩同意张伯伦的看法,认为英国无法再以完全孤立保障本身的安全。
但他未能争取到内阁一致同意与德国结成全面正式的联盟,内阁只愿
意接受协约式的安排:“一种(英、德政府)就双方共同关切之特定
问题或世上特定地区可采取政策之谅解。”这与数年后英国与法国达
成的“友好协约”,使英国足以在大战爆发时加入法国的那种安排相
当类似。
但德国又一次因明显遥不可及的目标,而拒绝了唾手可得的保
障。新任首相比洛( Bulow)拒绝与英国签订协约,因为他更在乎民
意而非地缘政治的前景,特别是说服国会同意大增海军被他视为优先
目标。除非英国同意与德、奥、意三国同盟正式结盟,否则他不肯终
止海军扩建计划。索尔兹伯里不接受比洛此种无商量余地的提议,于
是十年内英德同盟第三次胎死腹中。
由这两位首相对彼此意见不合的解释中,可看出英德在基本外交
理念上是多么格格不入。比洛情绪激昂地指责英国是本位主义,忽略
英国早在德国统一前即已实行全球性外交政策达一个多世纪之久:
“英格兰政治家对欧陆知之不详。就欧陆而言,其认知
有如我国对秘鲁或暹罗(即现今的泰国)思想认识之程度。
其自我意识与盲目信心使之不识好歹,对他人真正之恶意难
以体会。他们极为沉默、迟钝且乐观。”


索尔兹伯里为这位跃跃欲试又目标不明的对手,作了一番高明的
战略分析,以为回应。他提到德国驻英大使大言不惭地指出英国需要
与德国结盟以避免危险的孤立地位,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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