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文学名著 > 大外交

大外交 第35节

发生于英国,即1880年格莱斯顿在英国主要以外交政策为诉求的大
选中击败迪斯累里,然后完全扭转他的巴尔干政策。
格莱斯顿算得上是19世纪英国政治上的主导人物。他对外交政
策上的看法类似威尔逊总统后的美国人。他以道德而非地缘政治标准
来评断外交政策,因此他认为保加利亚人期待民族复兴是合理的,而




且同为信仰基督的国家,英国理当支持保加利亚对抗信奉伊斯兰教的
土耳其。格莱斯顿主张应由列强联合起来教训土耳其,然后负起治理
保加利亚的责任。他提出与日后威尔逊总统“集体安全”相同的概
念:欧洲需要联合行动,否则英国就不应有任何动作。
“务须由欧洲列强联合行动始合乎安全。我国国力固然
庞大:但首要条件在于各国应齐心协力。余在此仅提出六大
国:俄、德、奥、法、英、意。此六国之完整结合对最后之
圆满成功不仅重要且近乎不可或缺。”
1880年,格莱斯顿因不满于迪斯累里强调地缘政治的做法,在苏
格兰中罗西恩郡( Midlothian)展开他关键性的竞选活动,开创首次
在小城镇展开竞选的历史,也是首次将外交政策议题直接诉诸选民公
决。年事已高的格莱斯顿却突然挺身而出走上讲台。他主张道德是正
确的外交政策唯一的依据,并坚持基督信仰的正道及尊重人权,才是
指引英国外交政策的明灯,不应是均势和国家利益。在某一站他曾说
道:
“别忘记,在全能的上帝眼中,阿富汗山村中的生命尊
严与你我是同样神圣不可侵犯。也别忘记,你我有着相同的
血肉,以共同的爱相连接,不限于基督文明世界。”
格莱斯顿为开路先锋,威尔逊步其后尘。威尔逊主张个人道德与
国家道德没有区别。格莱斯顿也跟晚他一辈的威尔逊一样,认为自己
领会到一股在全球民意监督下迈向世界和平的新潮流:
“显见一国际新规律正渐得举世人心,且将转移世事运
作之道;此一规律肯定独立,蔑视侵略,爱好和平,反对流
血,重视长远,排斥短视;更有甚者,乃认定全体文明人类
之公决为辨别是非善恶至高无上之权威。”
上述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出自威尔逊之口,而其含意当然也十分
类似于威尔逊的国际联盟( League of Nations)。格莱斯顿在1879年曾
谈到他与迪斯累里在政策上的差异。他强调不会采用均势,而是要致


力于“维持欧洲众强国之团结。然理由何在?乃在于维持整体团结可
中和暨约束其各自之私欲。共同行动乃自私自利之致命伤。未能维持
全欧团结显系紧张持续升高之缘由。德、法或奥、俄间之嫌隙将何从
弥合尚未可知,保加利亚之未来亦然。”
在格莱斯顿之前,英国历任首相从未发表过这类的论调。卡斯尔
雷将欧洲协调视为执行维也纳协议的工具。帕默斯顿视它为维持欧洲
均势的工具。格莱斯顿则完全不把欧洲协调用于强化欧洲现状,而是
赋予它革命性的角色,要借着它来建立崭新的世界秩序。这些理想经
过一个世代之后,要到威尔逊走上台面时才再度被提出。
俾斯麦认为这类主张纯粹是痴人说梦。也就难怪这两位重量级人
物会水火不相容了。俾斯麦对格莱斯顿的态度就相当于小罗斯福总统
对威尔逊总统的态度:他感觉这位维多利亚时代的重臣好大言不惭又
令人头痛。铁血宰相于1883年上德皇书中写道:
“若往昔娴熟欧洲政务之英格兰政治大家,其传承尚余
一线生机,则吾之任务当轻易许多。以格莱斯顿氏之无能,
仅好逞口舌之利,则英格兰之立场不可恃,徒增吾国政策之
困扰。”
格莱斯顿对德国对手的看法就更不客气,还曾称俾斯麦为“邪恶
的化身”。
格莱斯顿的外交政策理念与威尔逊的理念的共同缺陷是,造成其


国人对国际事务更为疏离,而不是更积极地参与。在一般的外交事务
层次上,格莱斯顿于1880年上台后,英国在埃及及苏伊士运河以东
的帝国主义政策并无多大改变,但确实使英国不再介入巴尔干及整个
欧洲均势。
因此他的第二任期(1880~1885年)也造成反效果,使俾斯
麦——欧陆最温和的政治家——的安全网难以为继,就如同坎宁当年
退出欧洲造成梅特涅投向俄国沙皇。只要帕默斯顿或迪斯累里的观点
主导英国外交政策,当俄罗斯在巴尔干或在向黑海扩张时若做得太过


火,英国总能够成为最后的一股制衡力量。但格莱斯顿在位却使得这
项保障落空,迫使俾斯麦不得不更为仰赖日渐不合时宜的德、奥、俄
三角联盟。
这东方三王国一直是保守势力的堡垒,但到头来却比民主代议政
府更易于受民族主义民意所驱使。德国的内政体制出于俾斯麦的手
笔,以便于他充分利用内政达到均势外交目标,但也极易于导致野心
家的煽动。国会虽是由欧洲最开放的普选制选出,但德国内阁是由德
皇指定,直接向德皇而非国会负责。
于是国会监督的职责被剥夺,国会议员们便肆无忌惮地乱发议
论。而军事预算是每五年表决一次,有一度政府不免每到国防预算的
关键年时便会制造危机。若假以时日,这种体制或可逐渐演变成政府
须向国会负责的君主立宪制。可惜在新德国成形的关键年代,历任政
府极其受制于民族主义煽惑性宣传的影响,也习惯于制造国外的危机
以号召国内的选民。
俄罗斯的外交政策同样受泛斯拉夫主义者的激烈宣传所左右,这
些人的基本诉求为呼吁俄国在巴尔干采取更激进的政策,并与德国摊
牌。1879年一位俄国官员曾向连任至亚历山大二世王朝结束时的奥地
利大使作如下的解说:
“本地人民对民族主义报章唯有敬畏二字。此等报章标
首节 上一节 35/119下一节 尾节 返回目录下载地址

上一篇:哭泣的骆驼

下一篇:读大学,究竟读什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