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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外交 第28节

国的关系便成为欧洲和平的关键。
俄罗斯一进入国际舞台,就惊人地迅速取得主要地位。1648年威
斯特伐利亚和会上,各与会国还认为俄罗斯不够资格参加。但自1750
年起,俄国已成为欧洲每一场主要战争的积极参战国。18世纪中叶时
它已引起西方某些观察家莫名的不安。1762年法国驻圣彼得堡代办曾
回报:
“若对俄之野心未善加抑制,其后果对邻邦或将不堪设
想。俄之实力固不应以幅员之广阔而论,且其统辖东境广大
之领土气势远胜实质。但余以为,无畏严苛天候而得以适应
严酷自然挑战之国度,加以习于奴隶式的服从,使其人民需
求极其有限,因而交战时所费亦极少。如此国家,余以为极
可能对外征服。”
到维也纳会议召开时,俄罗斯已算得上是欧陆最强大的国家。至
20世纪中叶,它已晋身至世上仅有的两大超级强权之一,又在近40
年后分崩离析,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内丧失了前两个世纪获得的庞大
领土。
沙皇绝对的权力使俄国的统治者得以为所欲为,全凭一时的喜好
采取外交政策。在1756~1762的6年间,俄罗斯参加了七年战争,与
奥地利同盟一道入侵普鲁士。1762年女皇伊丽莎白( Elizabeth)驾
崩,俄罗斯改投向普鲁士,同年6月叶卡捷琳娜二世( Catherine the
Great)罢黜其夫后又改持中立。50年后,俾斯麦曾指出,沙皇亚历
山大一世相信任何一种思想没有长过5年的。梅特涅的顾问根茨
(Friedrich von Gentz)曾对沙皇的地位做如此描述:“束缚拘限他国君
王之阻碍(分权、宪政、民意等等)对俄皇均不存在。其夜有所梦次
晨即可付诸实现。”
矛盾是俄国最明显的特征。它虽不断作战,不断向四面八方扩
张,却仍自认为时时受到外来威胁。组成俄国的民族越复杂,它越没


有安全感,这可能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必须把各民族与邻族隔离起来。
为维持统治并压制各民族之间的紧张,俄国历朝的统治者都会伪称有
某种外来的庞大威胁,而时间一久谎言往往成真,使欧洲稳定经常笼
罩在阴影下。
俄罗斯自莫斯科周边地区分路向中欧、中亚、太平洋沿岸推进,
这为追求安全而征服的行动逐渐演变成为扩张而扩张。俄国史家克琉
契夫斯基( Vasili Kliuchevsky)对此过程有如下的描述:“此类战争,
原意为防御,却于俄罗斯诸领导人无预谋无意识之下成为侵略之战。
承袭前罗曼诺夫( Romanov)王朝之固有一统政策,为从未隶属俄罗
斯之领土而战。”
俄国对欧洲均势的威胁逐渐变得与其对周边邻国的威胁不相上
下。不论控制着多大的领土,它仍是毫不留情地向外推展边界。最初
此举主要是为自保,如1776年波将金亲王(Prince Potemkin,其最著
名事件为在女皇必经之路上建造假农村)赞同自土耳其夺取克里米


亚,便是基于有助于增强俄国国防的合理理由。但到1864年时,安
全已成了不断扩张的同义字。首相哥尔查科夫( Aleksandr Gorchakov)
将俄罗斯在中亚的扩张解释为,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使其边界不
断推进,又为绥靖其边境不得不继续向外扩展:
“俄罗斯于中亚之情形,凡与无固定社会组织半野蛮游
牧民族接触之文明国均有此现象。此时,为边界安全及贸易
关系计,较文明之一方势须对其邻邦享有某种权威。
该国须作一抉择:或放弃此一长期使命,听任其边界扰
攘不安,或一而再再而三深入蛮荒之地,以致其最大之困难
在于如何收手。”
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时,许多史家均曾提到以上这段话。
然而矛盾的是,过去200年间,俄罗斯也曾数度以坚忍英勇的表
现,保存了欧洲均势于不败。要不是俄国,拿破仑与希特勒几乎笃定
可建立世界性的帝国。因此俄罗斯对欧洲具双重意义,既是均势的威


胁,又是均势的关键国之一,对均势很重要但又不完全属于均势。翻
开俄罗斯的历史,它多半是在受到外力阻挠时才会停手,而且是极不
情愿地勉强接受。但也有些时候,最突出的便是拿破仑战争结束后四
十年间,俄罗斯并未大发威风,反而是以其庞大的实力为保卫中西欧
的保守势力而服务。
即使是在维护正统时,俄罗斯也远比其他保守王朝更理直气壮,
也因而更有帝国主义倾向。西欧保守君王懂得自我节制,俄罗斯统治
者却自诩为是在替天行道。沙皇的地位几乎从未受到任何挑战,因此
他们对民主运动所知不多,只认定那是不道德的。至少在克里米亚战
争前,沙皇一直是保守势力团结的推动者,但也不忘利用正统论扩大
自身的影响力,尼古拉一世因此赢得“欧洲警察( gendarme of Eu
rope)”之称。在神圣同盟最兴盛时期,根茨对亚历山大一世有这样
一段记述:
“亚历山大一世虽对大联盟始终如一热切支持,彼却最
无求于该盟约。该盟约仅为其行使影响力于大局之工具,此
亦为其野心之主要目标之一。彼之所以有意维护该体系,非
如奥、普、英乃出于必要或恐惧;乃是基于自由运用且经精
心估算之利益,此种立场只待有另一体系可予其更大利益时
随时可放弃之。”
俄国人与美国人一样都认为自己的社会不同凡响。俄罗斯向中亚
发展时遭遇的只有游牧或封建式社会,在许多方面都类似美国人向西
开拓,而俄国所持的理由,如上述哥尔查科夫的说法,也与美国人对
其本身“天定命运( manifest destiny)”的解释不谋而合。但俄罗斯越
接近印度,就越引起英国的疑虑,到19世纪后半叶,俄国对中亚的
扩张演变成外交政策问题,但美国西进没有这个困扰。
美俄少数几个与众不同的共同特征中,有一点便是国界都是开放
的。美国是因其自由观念而自命不凡,俄罗斯则是出自集体受苦的经
验。人人都有资格分享美国的价值观;但俄罗斯的价值观仅限于俄国
人,其他被统治民族多被排除在外。美国的自命不凡使它走向孤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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