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文选 第17节
〔24〕 上：高。党：处所。上党之国：指陆多水少的中原诸侯各国，与下文水多陆少的越国相对而言。
〔25〕 纳：致，此作赠送解。太宰：官职，相当于后来的宰相职。嚭（pǐ痞）：姓伯名嚭。
〔26〕 与大国执雠：国，指吴国；执雠，结仇。
〔27〕 中原：原野之中。
〔28〕 更：改变，改正错误。
〔29〕 送往者，迎来者：指派专人接送别国来往越国的人。
〔30〕 卑事：卑，卑躬屈膝；事，侍奉。
〔31〕 宦：做官，服务。“宦士”句：派三百个士人到吴国去服役。
〔32〕 其身：指句践。前马：在马前做前驱，即充当马前走卒。
句践之地，南至于句无，北至于御儿，东至于鄞，西至于姑蔑 〔1〕 ，广运百里 〔2〕 。乃致 〔3〕 其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四方之民归之，若水之归下也。今寡人不能，将帅二三子夫妇以蕃 〔4〕 。”令壮者无取老妇 〔5〕 。令老者无取壮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将免者以告，公令医守之 〔6〕 。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 〔7〕 ；生三人，公与之母；生二子，公与之饩 〔8〕 。当室者死，三年释其政 〔9〕 ；支子 〔10〕 死，三月释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 〔11〕 。令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宦其子 〔12〕 。其达士，絜其居 〔13〕 ，美其服，饱其食，而摩厉之于义 〔14〕 。四方之士来者，必庙礼之 〔15〕 。句践载稻与脂于舟以行 〔16〕 。国之孺子之游者，无不餔也，无不歠也 〔17〕 ，必问其名。非其身之所种则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织则不衣。十年不收于国 〔18〕 ，民俱有三年之食。
国之父兄请曰：“昔者夫差耻吾君于诸侯之国，今越国亦节 〔19〕 矣，请报之！”句践辞曰：“昔者之战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安与知耻？请姑无庸战 〔20〕 ！”父兄又请曰：“越四封之内 〔21〕 ，亲吾君也，犹父母也。子而思报父母之仇，臣而思报君之雠，其有敢不尽力者乎？请复战！”句践既许之，乃致其众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不患其众之不足也，而患其志行之少耻也 〔22〕 。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有三千 〔23〕 ，不患其志行之少耻也，而患其众之不足也。今寡人将助天灭之。吾不欲匹夫之勇 〔24〕 也，欲其旅进旅退 〔25〕 也，进则思赏，退则思刑；如此，则有常赏 〔26〕 。进不用命，退则无耻；如此，则有常刑。”
果行，国人皆劝 〔27〕 。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妇勉其夫，曰：“孰是吾君也，而可无死乎？” 〔28〕 是故败吴于囿，又败之于没，又郊败之 〔29〕 。
夫差行成，曰：“寡人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请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句践对曰：“昔天以越予吴，而吴不受命；今天以吴予越，越可以无听天之命而听君之令乎？吾请达王甬、句东 〔30〕 ，吾与君为二君乎 〔31〕 ！”夫差对曰：“寡人礼先壹饭 〔32〕 矣。君若不忘周室而为弊邑宸宇 〔33〕 ，亦寡人之愿也。君若曰：‘吾将残汝社稷 〔34〕 ，灭汝宗庙。’寡人请死！余何面目以视于天下乎？越君其次也 〔35〕 ！”遂灭吴。
注释
〔1〕 句无：山名，在今浙江诸暨以南。御儿：地名，在今浙江桐乡石门南的语溪。鄞：今浙江宁波。姑蔑：地名，在今浙江衢以北。
〔2〕 广运：东西为“广”，南北为“运”。指面积。
〔3〕 致：召集。
〔4〕 帅，同“率”，率领。二三子：泛指国中百姓。蕃：孳生蕃殖，此指增殖人口。
〔5〕 取：同“娶”。
〔6〕 免：同“娩”，分娩。医：同“医”。守：守生，接生。
〔7〕 丈夫：指男孩。犬：当时人吃狗肉。豚：小猪。
〔8〕 公与之母：公家给予乳母。饩（xì系）：食粮，指给养。
〔9〕 当室：嫡长子。政：徭役。
〔10〕 支子：庶子。
〔11〕 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其哀痛丧葬必须一如嫡子。
〔12〕 疹：疾病。纳宦其子：把他们的儿子送入官府，给予廪食官俸，并加教养。
〔13〕 达士：知名之士，有特长的人。絜：同“洁”。
〔14〕 摩厉：同“磨砺”，即激励。摩厉之于义：以节义激励士人。之，指士人；于，以。
〔15〕 必庙礼之：一定在宗庙里接待士人，即用最隆重的礼节款待士人，以表示重士之意。
〔16〕 “句践”句：句践带着粮和油乘舟到各地巡游。
〔17〕 孺子：年轻人。游：流浪。餔（bū晡）：给以食物吃。歠（chuò龊）：给以水饮。
〔18〕 十年不收于国：十年不向人民征收赋税。
〔19〕 节：有节度，意即国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20〕 姑无庸战：姑，暂且。庸，用。还是不打仗吧！
〔21〕 越四封之内：封，疆界；越国四境之内，即指整个越国。
〔22〕 患：忧虑。耻：耻辱观念。
〔23〕 “今夫差”句：衣，穿着；水犀，动物，犀牛之一种，其皮韧固；水犀之甲，指用水犀皮做的铠甲；亿有三千，十万三千人。
〔24〕 吾不欲匹夫之勇：欲，喜欢；匹夫之勇，指那些不守纪律的个人的勇敢，与有纪律的军队相对。
〔25〕 旅进旅退：旅，俱。指军队有纪律地同进退，听指挥。
〔26〕 常赏：一定赏；下文常刑，一定用刑，即信赏必罚。
〔27〕 劝：勉励。
〔28〕 “孰是”两句：谁能比得上我们有这样仁爱的君主啊，怎能不拼命地战斗呢？
〔29〕 囿、没：均吴国地名。郊：指吴都城近郊。
〔30〕 达：遣送。王：指夫差。甬、句东：甬江和句东，句同“勾”。据徐元浩《国语集解》，在今浙江舟山。
〔25〕 纳：致，此作赠送解。太宰：官职，相当于后来的宰相职。嚭（pǐ痞）：姓伯名嚭。
〔26〕 与大国执雠：国，指吴国；执雠，结仇。
〔27〕 中原：原野之中。
〔28〕 更：改变，改正错误。
〔29〕 送往者，迎来者：指派专人接送别国来往越国的人。
〔30〕 卑事：卑，卑躬屈膝；事，侍奉。
〔31〕 宦：做官，服务。“宦士”句：派三百个士人到吴国去服役。
〔32〕 其身：指句践。前马：在马前做前驱，即充当马前走卒。
句践之地，南至于句无，北至于御儿，东至于鄞，西至于姑蔑 〔1〕 ，广运百里 〔2〕 。乃致 〔3〕 其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四方之民归之，若水之归下也。今寡人不能，将帅二三子夫妇以蕃 〔4〕 。”令壮者无取老妇 〔5〕 。令老者无取壮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将免者以告，公令医守之 〔6〕 。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 〔7〕 ；生三人，公与之母；生二子，公与之饩 〔8〕 。当室者死，三年释其政 〔9〕 ；支子 〔10〕 死，三月释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 〔11〕 。令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宦其子 〔12〕 。其达士，絜其居 〔13〕 ，美其服，饱其食，而摩厉之于义 〔14〕 。四方之士来者，必庙礼之 〔15〕 。句践载稻与脂于舟以行 〔16〕 。国之孺子之游者，无不餔也，无不歠也 〔17〕 ，必问其名。非其身之所种则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织则不衣。十年不收于国 〔18〕 ，民俱有三年之食。
国之父兄请曰：“昔者夫差耻吾君于诸侯之国，今越国亦节 〔19〕 矣，请报之！”句践辞曰：“昔者之战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安与知耻？请姑无庸战 〔20〕 ！”父兄又请曰：“越四封之内 〔21〕 ，亲吾君也，犹父母也。子而思报父母之仇，臣而思报君之雠，其有敢不尽力者乎？请复战！”句践既许之，乃致其众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不患其众之不足也，而患其志行之少耻也 〔22〕 。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有三千 〔23〕 ，不患其志行之少耻也，而患其众之不足也。今寡人将助天灭之。吾不欲匹夫之勇 〔24〕 也，欲其旅进旅退 〔25〕 也，进则思赏，退则思刑；如此，则有常赏 〔26〕 。进不用命，退则无耻；如此，则有常刑。”
果行，国人皆劝 〔27〕 。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妇勉其夫，曰：“孰是吾君也，而可无死乎？” 〔28〕 是故败吴于囿，又败之于没，又郊败之 〔29〕 。
夫差行成，曰：“寡人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请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句践对曰：“昔天以越予吴，而吴不受命；今天以吴予越，越可以无听天之命而听君之令乎？吾请达王甬、句东 〔30〕 ，吾与君为二君乎 〔31〕 ！”夫差对曰：“寡人礼先壹饭 〔32〕 矣。君若不忘周室而为弊邑宸宇 〔33〕 ，亦寡人之愿也。君若曰：‘吾将残汝社稷 〔34〕 ，灭汝宗庙。’寡人请死！余何面目以视于天下乎？越君其次也 〔35〕 ！”遂灭吴。
注释
〔1〕 句无：山名，在今浙江诸暨以南。御儿：地名，在今浙江桐乡石门南的语溪。鄞：今浙江宁波。姑蔑：地名，在今浙江衢以北。
〔2〕 广运：东西为“广”，南北为“运”。指面积。
〔3〕 致：召集。
〔4〕 帅，同“率”，率领。二三子：泛指国中百姓。蕃：孳生蕃殖，此指增殖人口。
〔5〕 取：同“娶”。
〔6〕 免：同“娩”，分娩。医：同“医”。守：守生，接生。
〔7〕 丈夫：指男孩。犬：当时人吃狗肉。豚：小猪。
〔8〕 公与之母：公家给予乳母。饩（xì系）：食粮，指给养。
〔9〕 当室：嫡长子。政：徭役。
〔10〕 支子：庶子。
〔11〕 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其哀痛丧葬必须一如嫡子。
〔12〕 疹：疾病。纳宦其子：把他们的儿子送入官府，给予廪食官俸，并加教养。
〔13〕 达士：知名之士，有特长的人。絜：同“洁”。
〔14〕 摩厉：同“磨砺”，即激励。摩厉之于义：以节义激励士人。之，指士人；于，以。
〔15〕 必庙礼之：一定在宗庙里接待士人，即用最隆重的礼节款待士人，以表示重士之意。
〔16〕 “句践”句：句践带着粮和油乘舟到各地巡游。
〔17〕 孺子：年轻人。游：流浪。餔（bū晡）：给以食物吃。歠（chuò龊）：给以水饮。
〔18〕 十年不收于国：十年不向人民征收赋税。
〔19〕 节：有节度，意即国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20〕 姑无庸战：姑，暂且。庸，用。还是不打仗吧！
〔21〕 越四封之内：封，疆界；越国四境之内，即指整个越国。
〔22〕 患：忧虑。耻：耻辱观念。
〔23〕 “今夫差”句：衣，穿着；水犀，动物，犀牛之一种，其皮韧固；水犀之甲，指用水犀皮做的铠甲；亿有三千，十万三千人。
〔24〕 吾不欲匹夫之勇：欲，喜欢；匹夫之勇，指那些不守纪律的个人的勇敢，与有纪律的军队相对。
〔25〕 旅进旅退：旅，俱。指军队有纪律地同进退，听指挥。
〔26〕 常赏：一定赏；下文常刑，一定用刑，即信赏必罚。
〔27〕 劝：勉励。
〔28〕 “孰是”两句：谁能比得上我们有这样仁爱的君主啊，怎能不拼命地战斗呢？
〔29〕 囿、没：均吴国地名。郊：指吴都城近郊。
〔30〕 达：遣送。王：指夫差。甬、句东：甬江和句东，句同“勾”。据徐元浩《国语集解》，在今浙江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