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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三百首全解 第7节

解连环(楚江空晚)

疏 影(碧圆自洁)

月下笛(万里孤云)

王沂孙 天 香(孤峤蟠烟)

眉 妩(渐新痕悬柳)

齐天乐(一襟余恨宫魂断)

长亭怨慢(泛孤艇、东皋过遍)

高阳台(残雪庭阴)

法曲献仙音(层绿峨峨)

彭元逊 疏 影(江空不渡)

六 丑(似东风老大)

姚云文 紫萸香慢(近重阳、偏多风雨)

僧 挥 金明池(天阔云高)

李清照 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

声声慢(寻寻觅觅)

念奴娇(萧条庭院)

永遇乐(落日镕金)

作者小传


大陆版前言

20世纪末,台北建安出版社出版了一套由赵昌平、李梦生二先生主编的《三百首系列丛书》十种,均以《新译》为书名,本书即其中的一种。书出版发行后,颇受宝岛内学者、教授们的关注,有从海峡彼岸特地打来电话,与我讨论宋词版本文字异同等问题的。我想,此书倘有机会在大陆修订出版,当更能满足广大诗词爱好者的需要。现在,这一愿望得以实现,我自然感到十分欣喜。

本书的台北版“前言”中,我已把诸如词的兴起、名称、体裁特点、与诗的区别,其发展演变过程、名家流派,以及对自号上彊村民的朱祖谋(孝臧)其人、《宋词三百首》选本特色和选取标准等,都一一作了概括介绍,该说的话,似乎都说了,读者可以自己去看。

1954年春,我读完大学,留校任教,同时继续随恩师夏承焘(瞿禅)教授进修唐宋诗词,后来我指导的研究生,也都是唐宋文学专业。现在算起来,已逾半个世纪。虽然,在“文革”期间,因外在原因,又与红学结了缘,且一发而不可收拾,后来还被冠以“红学家”的头衔,但我始终未放下过诗词老本行。

在我所接触的中青年朋友中,爱好古典诗词的不少,且喜欢词的人数或许还超过诗,尤其是女士们。我想,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词本是音乐文学,其长短错落的句子形式,有音乐感的节奏,比起大部分句式整齐的诗来,更显得自由活泼,富于变化,长于抒情。只是要掌握每一词调的不同格律,比诗要复杂些、麻烦些,所以今天学填词的人还超不过学写诗的。如果从写新诗要在语言形式上借鉴传统诗词来说,词能给人以利用的借鉴价值,也许还超过了诗。

一位朋友问我,你为什么只找宋词选本而不找唐宋词选本呢?倘加入唐五代词,不是更能够完整地让人看到词的兴起和发展成熟的全过程吗?我的回答是:首先,选题的确定,往往不是作者个人想怎样就怎样的,还要看客观的社会需求(市场)和出版社的整体计划安排;更主要的是选本没有必要都去考虑“全过程”,正如选唐诗,就没有非要将汉魏六朝诗也加入进去不可的道理。此外,既非自选,而是选用前贤现成的本子,那么,能与《唐诗三百首》相配的,唯有徐调孚先生所竭力推崇的“《宋词三百首》——一部最精粹的词选”一种,只是后者晚出,时代环境已有改变,故不及前者普及而已。

《宋词三百首》,今天看来,自然也有可议之处。这一点我在初版的“前言”中已有提及。朱祖谋无论是其词学观,还是文学观、社会观,都应该说是保守派。他选词数量最多、最看重的是吴文英,这也许与他长期从事《梦窗词》研究,并多次为其作笺,故有所偏爱有关。这姑且不说,即如《放翁词》存词百余首,在南宋也列为名家之一,刘克庄说:“放翁长短句……其激昂感慨者,稼轩不能过;飘逸高妙者,与陈简斋、朱希真相颉颃;流丽绵密者,欲出晏叔原、贺方回之上。”(《后村诗话》续集卷四),其推崇可知。而朱孝臧仅录其《卜算子·咏梅》小令一首,倒是成就远不如放翁的小词人,常常也选有数首,给人的感觉是选花间尊前、离愁别恨题材的词较宽,而选有严肃思想内容的词较严。当然,我们不能尽用今人的眼光去苛责前贤,《宋词三百首》毕竟是一个很有见地也很有个性的优秀选本。

原版用的是繁体字,如今改用简体字,这一改变过程常常容易出错,在校对上恐怕要花费不少工夫了。我还注意到原版有一些异体字,若保持原样,会不方便阅读。举例说,“阑干”一词,通常有二义:一是同“栏杆”,一是纵横;二者本子里都有,倘不加区别,易滋混淆,所以这次将前者改用“栏杆”,后者仍保留原样。还有“沉沉”“深沉”的“沉”,原版都用“沈”字,在大陆的年轻人看来,像是错字,所以也改了。又“着”都用“著”,“樽”都用“尊”,也不符合当今我们通用的习惯,尚不及订正,希望在校对时也能改过来。此外,原版中生僻字多未注音,这次有所增加以方便读者,采用的是注常用同音字的办法。至于此书中与其他本子有异文或断句不同,甚至偶有字数多少不一者,必要时也在注释中说明。

期待广大读者和专家们的批评指正。


蔡义江

2006年11月立冬日于北京东皇城根南街86号


台北版前言

词,萌芽于隋,兴起于唐,成熟于晚唐、五代,大盛于两宋,是唐宋新兴的诗歌体裁。

词,原本是音乐文学,是为配合乐曲而填写的歌词,所以全称为“曲子词”,简称为“词”。既要按曲子节奏填词,就很难都用整齐的五言、七言来填,因为旋律总有长短快慢。所以除有极少数的例外,一首词中句子总是长短参差的,故词又称“长短句”。词还有“乐府”、“歌曲”、“乐章”等名称,也都可以看出它与音乐的关系,只有较为晚出的“诗余”之称,是忽略了词与音乐之间关系的。所谓“诗余”,是将词说成是诗的余绪(贬低词的说法),或以为词是由诗增减字数、改变形式而演化成的。这都是只着眼于诗词语句篇章的异同,而没有考虑音乐对词的产生所起的决定性作用而形成的片面看法,因而是不符合实际的。

诗,也有配乐唱的,主要是乐府。乐府与词的根本区别在于:(一)乐府起于汉代乐府机构所采集的民歌,所配的音乐是以前的古乐,叫“雅乐”;还有汉魏以来的清商曲,叫“清乐”。而词所配的音乐,则是以隋唐以来大量传入中国的胡乐为主体,包含部分民间音乐成分,共同结合形成的一种新乐,叫“燕乐”(也作“ 乐”、“宴乐”)。燕乐所用的乐器也与以前不同,主要是极富表现力的琵琶,以后则有觱篥。词所配合的就是这种当时极受欢迎而广为流行的新音乐、新曲调。(二)乐府以及也被拿来唱的声诗,都是先有诗,然后才配以乐的;词则是先有乐曲(词调)而后才倚声填词的。这一区别也很重要,由此我们知道乐府歌行中的长短句是自由的,作者可凭自己的意愿或长或短,并自己决定如何用韵;而词的长短句则是规定的,是必须与曲子相配合的,是由每一个词调的格律要求所决定的,犹律诗之格律规定“诗有定句,句有定字,字有定声,双句押韵,中间对仗”不能任意违反一样,在这一点上,每一词调都像是一种不同格式的律诗。词,虽然也有“乐府”之称,其实它比近体诗更讲究声韵格律,所以又被人称之为“近体乐府”。

词除句有长短外,尚有些体裁特点是有别于诗的。首先是每首词都有个词调,也叫“词牌”。它表明词写作时所依据的曲调乐谱,因而也就等于是词在文字上的格律规定。词在初起时,词调往往就是题目,名称与所咏的内容一致;以后继作时,因为内容不同,又另加题目或小序(当然也可以不加),词调便只有曲调与格律的意义了。也有作者在择调时,有意识让词调的名称同时充当题目用,那是另一码事,词调还是词调,不是题目。一个词调,调名往往不止一个,如《木兰花》又名《玉楼春》,《蝶恋花》又名《凤栖梧》、《鹊踏枝》等等,之所以有两名或数名,原因不尽相同,其中一个是本名,其他是别名。别名多的,可多至七八个。一调数名,是较普遍的;反之,也有两调同名的,这就只是个别的了。这方面,有《词名索引》(中华书局版)之类的书可查,此不赘述。

词调中有些用字也可一提:带“子”字的,如《采桑子》《卜算子》等,“子”就是“曲子”的省称。带“令”字的,就是令曲或小令;一般是字少调短的词,当起于唐代的酒令。带“引”字“近”字的,则属中调,一般比小令要长而比长调要短(不足一百字)。带“慢”字的,是慢曲子,即慢词,大部分是长调。此外,还有局部改变原词调字数、句式的“摊破”“减字”“偷声”,以及增加乐调变化的“犯”等,就不一一介绍了。每一词调都表达一定的情绪,有悲有喜,有调笑有嗟叹,有宛转有激昂……也有对不同情绪有较大适应性的,这也就是音乐曲调的情绪。曲调既已失传,我们就难以确知,只能从有关记载、当时的代表词作以及词调的句法、用韵等等去了解、分析和揣度了。

其次,词的分片,也是它与诗明显不同处。词除很少数小令是不分段的单片词(称“单调”)外,极大部分都分为两段(称“双调”)。一段叫“一片”,“片”也就是“遍”,是音乐已奏了一遍的意思。乐曲的休止或终结叫“阕”,所以“片”又叫“阕”。双调词通常称第一段为“上片”或“上阕”、“前阕”,第二段为“下片”或“下阕”、“后阕”。上下片的句式,有的相同,有的不同。长调慢词中有少数是分三段,甚至四段的,称“三叠”、“四叠”。三叠的词中,又有一种是“双拽头”的,即一叠与二叠字句全同,而比三叠来得短,好像前两叠是第三叠的双头,故名。如周邦彦《瑞龙吟》,便是双拽头,而他的《兰陵王》就不是。四叠词极少,今仅见吴文英《莺啼序》一调,共二百四十字,是最长的词调。片与片虽各成段落,但在作法上上下片的关系也有讲究。下片的起句叫“换头”,在作法上又称“过片”。如张炎《词源·制曲》云:“最是过片,不要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如姜白石(《齐天乐》)词云:‘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于过片则云‘西窗又吹暗雨’。此则曲之意脉不断矣。”

此外,词的押韵与诗多数是偶句押韵,少数是句句押韵,或一韵到底,或若干句一转的情况都不一样。词的韵位,大都是其所合的音乐的停顿处,不同曲调音乐节奏不同,不同词调的韵位也各别,有疏有密,变化极多,有时一首词中韵还可分出主要和次要来。如苏轼《定风波》,以“声”、“行”、“生”、“迎”、“晴”五个平声韵为主,而其中又夹杂进三处仄声韵为宾,即“马”与“怕”押,“醒”与“冷”押,“处”与“去”押。这样的押韵法,是诗中所未有的。当然,词的用韵,从合并韵部、通押上去声来看,又比诗的用韵要宽些。至于词的字声,基本上与诗的律句由平仄互换组成相似,但变化也很多,有些词调还在音乐的紧要处,要求分出四声和阴阳来。

词最初源于民间,《敦煌曲子词》的发现,为这一点提供了充分的证据。文人词在初盛唐几乎是凤毛麟角。到中唐白居易、刘禹锡时代,词才算略有一席之地,但所作多半是《忆江南》之类颇似由绝句形式改造而成的小令,作者填词,也只是偶一为之。


到晚唐温庭筠、韦庄,词的创作才出现了重大的飞跃。有了一批专长于填词的作家,词的体裁形式和表现技巧也完全成熟了。温、韦都是唐末重要的诗人,同时又都是词的大家。以他们为首,包括一批五代的词作者共十八人,就有五百首词被五代后期蜀人赵崇祚收录在他所编的《花间集》一书中,从而被人称之为“花间派”。这些词人和作品有个共同的特点,即基本上都是为青楼妓女和教坊乐工而创作的,这完全适应了当时南方都市经济发展的需要。爱情相思、离愁别恨,几乎便成了这些词的唯一主题,同时词的语言风格,当然也是绮靡艳丽的,因为它们都是“花间(花,喻指妓女)尊前”唱的歌曲。乍一看,这个头似乎开得不好,但问题恐不能这么孤立简单地看。要没有花间派词人的努力,没有这种为满足都市生活需要而创作流行的新曲子词的普通热潮的形成,词这种新体裁和与之相适应的语言艺术技巧,就不可能成熟得这么快,词对后来文坛的影响也不可能那么大,诗歌发展的历史就要推迟。而且说到底词的兴起,也不可避免的总会要经过这样的一个阶段的,不管它发生在何时何地。这就是历史,而历史是不能任意取舍割裂的。

不在《花间集》、不属花间派的五代词人中还有三位大词家,那就是南唐中主李璟、后主李煜和冯延巳。他们一部分词与花间派的题材、风格相近,只不过反映的是宫廷贵族的私情密约、风流逸乐的生活,在艺术境界上,则委婉蕴藉,有明显的提高。另一部分风格哀怨的抒情词,特别是南唐亡国以后,李煜过着“日日以眼泪洗面”的臣虏生活,所作之词,尽是伤悼身世遭遇、寄托故国之思的哀音,这就一扫“为侧艳之词”的花间风格,而以纯朴的白描手法来抒发内心真实而深切的感受,把词境推向了唐五代词的艺术最高峰。

北宋前期的词是唐五代词的延续,虽题材略有扩大,但基本上仍不出爱情、相思、离别、游宴、赏景等范围,如欧阳修这样的大作家,许多严肃的内容都见诸其诗文而并不写在词中,这就是词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传统题材内容对作家影响的具体表现,因此论词者有词是“艳科”的说法。另一方面,欧词与冯延巳词又常常相混,还混作二晏词,这又说明欧阳修、晏殊、晏几道等人的词与五代冯延巳词在题材风格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柳永之前,从中晚唐到北宋初,词基本上都是抒情的小令,且已发展到了极高的艺术水准。柳永创作了不少慢词,提高了词体的表现能力,扩大了词的题材领域,是他对词发展史的一大贡献。他是一位长期出入于妓馆教坊的落魄文人,对当时都市生活的需求和市民们的心态都有相当深刻的体验和理解,加之又有诗歌才能和音乐素养,所以他的词写出来,便广为流传,所谓“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此外,长于写慢词的尚有张先、秦观等人,他们也都为词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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