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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45节

第73章 名门孽孙

  在与张说讨论完一些时政问题后,天色已经不早,张岱索性便留宿在大宅中。他在集萃楼那卧室仍被保留着,间不时回家住一天也是方便。

  人的心境如何,总归还是与自身的处境有关。之前张岱待在这大宅里总是倍感压抑,只有离开这里才感到比较自在。

  可是如今因为有家中长辈的欣赏与撑腰,整个张家上上下下都待他和气有礼,这也让他并不再排斥出入大宅。

  过往比较讨厌的张均、郑氏,如今偶尔刺激对方一番,也是一种乐趣。所谓积少成多,总有一天能给彻底收拾掉。

  不过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变故的张家,家中整体的氛围还是比较压抑沉默的。大部分的族人心情都不像张岱那么乐观豁达,处境也不像他那样从容超然。

  他这个原本备受冷落的张家庶子,如今俨然成了家中最为自在的一个。当然这也都是豁出命去换来的,头顶的伤口都才刚刚结痂,还没有痊愈呢。

  第二天大清早的,他陪祖父母吃过早饭,自然不可能再去向嫡父母问安,直接便出了家门返回惠训坊别业。

  回到别业后,张岱便安排丁苍将昨日河南府退回的那些轻货挑选一部分出来,带到南市去卖出,一大家子人生活总要预备一定的现金流。

  他也没有闲在宅中,又带上张义和丁青一起往洛北毓德坊去。毓德坊是洛阳县廨所在,昨日周朗母子便被洛阳县官吏引往安置,而且今天河南府也要归还周良遗体。

  周良乡籍汴州,如今在洛阳唯孤儿寡母,所以张岱带上户中几人前往帮忙治丧。顺便他也要让张义到洛阳县廨去选募几名老实听使的户婢奴仆,留在家中听使。

  张家虽然也有仆佣,但是张岱考虑到自己还是有许多事不愿让张家人、尤其不想让张均夫妻知晓,还不如花上一点钱在官府雇佣使用的放心。

  洛阳城洛南属于河南县,洛北属于洛阳县,张义之前便在洛阳县担任一个令史,因此对这地界也很熟悉,在其引领下几人很快来到毓德坊中的洛阳县廨。

  周朗母子已经被安置在坊内闲宅,自有县中吏员引领前往。张义则暂且留下来,请其同僚在县廨所管辖的奴户生口当中雇使几人。

  周家这宅院占地两亩多,算是洛阳坊间比较常见的民宅,并没有太大的院落,勉强分出一个前堂后居的格局。

  张岱到来时,洛阳县官吏们已经帮忙架起了治丧的灵堂。因为知道了周良一家的事迹,所以洛阳县官吏们对此也十分的上心。眼下周夫人病卧榻中,周朗衰麻于庐,若非他们帮忙,这治丧的场面都张罗不起来。

  不多久,有河南府吏员来通知周良的灵柩已经到了坊外,周朗在门前哭拜,张岱则带上丁青等人出坊去迎接。

  经过了一番教训后,河南府这次也学乖了,没有再整什么幺蛾子,准备了一套棺椁秘器将周良遗体于府中小殓,然后送到了毓德坊来。

  只是当看到河南府负责护送周良棺椁的官员时,张岱忍不住眉头一皱,只见其人赫然是之前他投书铜匦时,幸灾乐祸将他引到御史台的门下省左拾遗姚闳。

  姚闳见到张岱代表丧主家在坊门迎接,顿时也皱起了眉头,望向张岱的眼神流露出浓厚的敌意。

  尽管心中老大的不情愿,他还是翻身下马,入前说道:“某今忝任河南府法曹参军,奉孟大尹所命,将前死王事之朝散大夫周良遗体送回其户。”

  张岱听到这家伙语气生硬,心中也很不爽。之前事涉违规处置他投书铜匦一事的李林甫被发配到山南去了,他也能想到一开始的姚闳必然也逃不了。

  不过这家伙总归是个小角色,处置结果也并不广为人知,昨夜跟张说聊起人事变故也没有涉及到这孙子,没想到转过天来便又再见到这孙子。而且这小子不愧是姚崇的孙子,李林甫都受不住的打击他竟然硬挺了下来。

  姚闳前任官职是门下省左拾遗,如今则改任河南府法曹参军,看样子是从南省中枢被贬到了地方府县。但左拾遗是从八品官,河南府法曹参军却是正七品,而且还是在东都洛阳,并非偏远地界。

  所以姚闳的这次被贬,更像是正常的官职流转,而且还是升迁。

  诸如张岱所认识的河南府士曹徐申、仓曹刘贵,他们都是人到中年四十好几才混到这个级别,姚闳二十出头已经官居此职,实在看不出被贬职的意思。

  唯一瞧着有点失意的,就是这家伙官袍从浅绿蛤蟆皮换成了眼下一身青衣,意味着他的散阶被从七品削到了八品。

  之前是以七品散阶而任八品职官,如今则是以八品散阶而任七品职官,明贬暗升算是玩明白了。

  “司仪官尚未入坊,姚法曹且执幡于此等候片刻罢。”

  周良追授五品,同时又身死王事,以礼应以鸿胪寺司仪官员主持丧礼、并且祭以少牢,不过张岱刚才在周良家并没有见到司仪官,于是便开口说道。

  姚闳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又浮现出几分怒色,但想到行前大尹孟温礼叮嘱配合丧主家治丧、节外生枝,他只能夺过吏员手中所持麻幡,站在运载周良棺椁的马车旁,乍一看倒像是丧主家的儿孙亲属。

  毓德坊也是洛北繁荣的大坊,多有官宦之家居住此间,看到坊间有人家治丧,自然也都凑上来观望。

  张岱之前只是一个小透明,近来虽然名气大躁,但见过他的人却不多。

  姚闳则不然,他乃是姚崇嫡孙,其父姚彝兄弟多年前便在东都卖官鬻爵、很是风光,再加上姚闳本身也出仕数年,所以在洛阳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此时看他持幡站在棺材旁,看客们不免暗自议论姚梁公家莫非又有人死了?

  听到看客们议论声,姚闳更是恼羞成怒,直接将手中的麻幡甩给仆从,大步走到张岱面前怒声道:“张氏子稍有得志便猖狂忘形,真以为我奈何你不得?”

  张岱看着这家伙愤怒的有些扭曲变形的脸庞,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姚崇、张说都是开元名相,称得上一时之人杰,但他们的子孙后人却个顶个的抽象。

  张岱他父亲张均和叔叔张垍直接投靠安禄山,这就不多说了。姚崇的儿孙没有投靠安史叛军,倒也不是多么有节操,而是因为死的早,尤其眼前的姚闳早在天宝初年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姚崇儿子们事迹且不说,姚闳这个大极品日后给宰相牛仙客当判官下属,在牛仙客病重时逼迫其推荐自己的叔叔姚弈代其为相,结果被牛仙客的夫人举报,玄宗直接下令处死姚闳。

  如果说张说的儿子们在投敌之前还恶迹未彰,那姚崇的儿孙们则就已经坏到露相,总之都不是什么好鸟。

  “姚法曹步步高升、权势熏人,若非事到临头,我自当退避三舍。”

  张岱瞥一眼姚闳身上的青色官袍,口中冷笑说道。

  他孤身一人便敢直闯敌巢,连他老子都不放在眼中,更不会被这小猫小狗跳出来吓唬住。大家都是给人当孙子,你比我多个啥?

  姚闳听到张岱这么说,神情更显激怒。

  他出身名门、荫泽深厚,解褐以来顺风顺水,唯独日前一时失谨、为此小子弄奸所累而遭受宪台咎责,使尽人脉才免于远谪外州,勉强留在了河南府,可谓生平未有之大挫。

  “此位虽然不尊,却专治违法刁民!张氏子勿以权门恩长、肆意于时,我今居此职,诸事不问、唯察一人,但有一事可系,必叫你识刑法之威!”

  听到姚闳这一番厉言威胁,张岱又笑起来,抬手向着西南面指了指,同时说道:“姚法曹此语于我已是旧声,前为威言之李中丞,业已跋山涉水向南而去。

  姚梁公遗泽虽厚,也难禁姚法曹一味浪使。今我谅你失言,不加检举,是不忍害事主家礼。你若再敢狂言一字,我即刻入问孟大尹何以御下!”

  瞧把你狂的,老子虽是白身,但你顶得住我会打小报告?

  果然姚闳在听完这话后,尽管眼中怒火更甚,但动作还是显得和气起来,主动向后退了丈余,唯独视线仍然阴冷的在张岱身上打着转。

  不多久,鸿胪寺的官员也来到了坊间,于是一众人便将周良的棺椁迎入坊中宅内,停棺灵堂开始治丧。周家虽然没有太多亲友前来吊唁,即便丧礼从简也要进行几天。

  张岱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取了周良的行状便往洛南家中赶去,除了让他爷爷写个墓志铭顺便也向他爷爷告个状:姚家那龟孙子威胁我你管不管?姚崇活着已经把你欺负成那样,现在孙子还得受气?

  他虽然嘴上不服输,但对于姚闳的威胁还是记在了心里,这货连宰相都敢胁迫,可见也是一个胆大妄为之徒。就算官面上的手段搞不定自己,也得防备他暗里下黑手。

  以后要再在洛阳城里居住活动,起码个人的安保得注意一下,招几个护卫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第74章 太行镇将安孝臣

  回到张家后,张岱先将周良的行状递上,然后讲起姚崇的孙子就任河南府法曹参军以及威胁自己的事情。

  果然张说在听完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此事我知,你不必忧愁。姚氏小儿骄狂,自然有人教他!”

  张岱听到他爷爷这么说,看来是打算出手教训一下姚闳了,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作为反派戾气满满、小气记仇的自觉。

  我们张家就这样,得罪小的出来老的,如果姚闳是这个位面的主角,那他们张家灭族的种子就在今天种下了!

  张说如今虽然致仕,但要收拾一个姚闳还是手拿把掐。张岱对此也不再多问,转而讲起他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招揽几个武力值高的随从。

  他如今得罪的人也不算少,整个河南府都给端了一半,还得罪了作为关陇天龙人的李林甫,眼下还在洛阳,以后去了长安更得小心点。

  听到他这个诉求,张说想了想后让仆员取来一个装满名帖的筐笼在里边翻找片刻,才翻出一张名帖甩给张岱道:“此徒旧是我军中部将,之前因事解职、入都访我,想今仍留畿内,你可遣员去问他。”

  张说最为人知的身份便是文坛宗主,但实际上他也是盛唐时期出将入相的代表人物,尤其这最后一次入朝拜相便是因为军功,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书生腐儒。

  在其收拾给张岱的那些书里边还保留着他之前任职幽州、并州等地时的奏书,对东北二蕃、漠南九姓等边事问题都有自己的一套方略。

  后世因其文学上的身份以及奏罢边军等主张,将其归类为罔顾边患、对外软弱、一味主张偃武修文之人,这显然是不对的。

  开元初期虽然有一种不幸边功的思潮,但是随着国力的恢复,这种想法也在改变,直至天宝年间边疆武人罔顾边防的实际需求、为了边功频频主动的挑起边衅达到了一个极点。

  这种穷兵黩武的风潮发展到高潮时,就连王忠嗣这种军方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有所反思、想要悬崖勒马都被时代一碾而过,而其继任者哥舒翰则是一反前辙的西屠石堡取紫袍。

  到最后边将们比拼的已经不再是兵法韬略,而是谁的胆量大、谁更漠视人命,那谁功劳就越多、升官就越快。反正背后有着大唐皇帝焚国以助,又有什么好怕的?

  “是胡人?”

  张岱接过名帖一瞧,发现落款写着是“前太行镇将安孝臣”,当即便好奇问道。

  “胡儿虽鄙,弓马却熟。旧年从军克定九姓之乱,时龄与你如今仿佛,已经屡得陷阵之功。你又不是访求什么诗书良才,此胡有力,可以暂用。”

  张说闻言后又笑语说道,旋即脸色又变得稍微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今为人所胁,乃知势力孤弱,更应用心于学,蓄力养志,以待鸣时。近日诸事悉定,交代你的课业也要用心修习,来日我要考校!”

  张岱听到这话便有些头大,他不愿意待在家里一部分原因就是怕每天被抽查作业,先恭恭敬敬的应承下来,等到离开家后便又开始放荡的生涯。

  当然也谈不上多放荡,毕竟现在人身安全都没啥保障。回到家后,张岱便安排丁青骑着自己的马按照拿上名帖、按照上边的地址去访那胡人安孝臣。

  看着丁青这小子喜孜孜的策马而去,张岱心里没来由生出一股被NTR的感觉,心里也盘算着家里是时候再添一些马驴等代步牲畜以满足不同家人的出行需要。

  张义从县廨雇佣的官奴也送回了家里,三女两男,年纪都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看着倒是本分老实,已经在阿莹的安排下开始在宅中洒扫忙碌起来。

  其实私人是不准役使官奴的,只不过这种事情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洛阳县户数众多,众多官奴役力无处使用还要供给衣食,放使于权门私家既能收取一份佣金,还能减轻一些负担。

  这些官奴也更乐得作役私门,官府安排的工役又苦又累,私人家里无非洒扫侍奉,又或从事一些简单的工技生产,遇到仁厚的主人家还能获得额外的休息时间和赏钱,甚至愿意出钱将他们赎买放免。

  这些小事张岱懒于过问,回到房中翻看了一下他爷爷挑选的那些书籍。过了没多久,丁青便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形容落拓、胡子拉碴的胡人,牵着一匹毛色斑驳的瘦马、比张岱之前的坐骑还没有卖相。

  “安壮士,这位就是我家阿郎,阿郎着我去请你来。”

  丁青将人领进门,又向张岱介绍道:“阿郎,这一位便是居住在敦厚坊的安壮士。”

  “末将安孝臣,乃燕公帐下旧属,拜见张公子。”

  这安孝臣连忙入前来,向着张岱叉手作拜。

  张岱本以为他爷爷给他介绍的应该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威猛壮士,但见这安孝臣却有别于通常印象中大腹便便的胡将形象,整个人显得佝偻瘦弱,一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宽大摇摆,看着跟清化坊那些杂胡街溜子有些相似。

  他还没开口,一边丁青已经忍不住开口道:“阿郎当真好眼光、识英雄!我入坊去寻安壮士,见他正挟条石与人争斗。那条石这么长大,得有数百斤重!”

  瞧着丁青连说带比划,对这安孝臣一副钦佩模样,张岱便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是想找一个武力值高的护卫,但却不怎么喜欢蛮横放肆、惹是生非之人。

  “是这样的,坊中旧井多苦卤,里正不许民家私自凿井,需向富户家买水。末将在洛阳居住多时,游囊耗尽,无钱买水,只能强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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