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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28节

  高力士虽然本官只是内侍省内给事,但早在开元初年便因功获封渤海郡公、兼右监门卫将军,扈从封禅结束之后进授右监门卫大将军,是实实在在的三品高官。

  面对众人的主动让行,高力士也并不推辞,只是微笑颔首道:“午后出访张燕公第,至今方归,还待入奏,谢过诸位了。”

  众人闻言后自然又连忙摆手表示不必客气,待到高力士行入宫门之后,才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看高力士的神态,似乎是与张说交流的不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场政斗将要告一段落了?

  韦见素站在队伍后方,心情却异常纠结,原本他也应该是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一员,结果却因为姚闳这些蠢货搞得匦使院也不能说全无牵连。一想到锦盒里还装着一份张说孙子状告其人的匦书,他这里就头疼无比。

  进入明德门后,韦见素见高力士一行在横街上还没有走远,心内快速权衡一番,忙不迭向着高力士背后呼喊一声道:“渤海公请稍留步,下官有事需禀。”

  高力士听到这话后便立定下来,韦见素忙不迭匆匆行上,入前作揖道:“下官本携匦书往门下内省投送,因见渤海公于途,便请渤海公代呈御览。”

  匦书本来就是要进程皇帝的,只不过皇帝一般懒得细看,于是便下方给门下省代为处置。

  高力士听到只是这样一桩闲事,便待摆手拒绝,可是韦见素很快便又疾声说道:“今日匦使院受纳一特殊人事,有少年称是张燕公门下孽孙,投书揭露家人罪状,书便在此,员已为拾遗姚闳引送宪台。”

  “竟有此事?”

  高力士闻言后顿时便也皱起了眉头,他今日入坊去问张说,并且还为张说带回了谢表,心里还准备稍后为张说美言几句,不想竟又发生这样的意外情况,于是便抬手示意身旁宦者接过那装着匦书的锦盒。

  沿横街前行一段距离,高力士看到一青袍小太监正在宫墙阴影下探头探脑的向此张望,行近才发现乃是惠妃宫中的牛贵儿。

  牛贵儿也注意到了高力士,连忙入前躬身道:“阿公回来了?阿公辛苦了。”

  太监本身因为身体的残缺,不能享受正常人伦关系,为了弥补这一缺憾,往往会在宫中攀结干亲,像是高力士少年入宫时就被宦官高延福收为养子。

  这牛贵儿虽然不是高力士的养子,但宦官群体中往往因为身份地位不同而互相以耶、儿相称,以高力士的身份地位,内宫中绝大多数的宦官都可以说是他的儿孙辈。

  “禁宫之中内外有别,无事不要入此惹外官眼烦!”

  高力士随口敲打了牛贵儿一句,然后便又继续前行。

  “阿公教诲的是,儿一定铭记!”

  牛贵儿连忙点头应声,旋即又忍不住发问道:“方才呼唤阿公者,可是门下韦大夫?阿公夜行辛苦,这韦大夫何事还要阻碍途中?”

  “多听吩咐,少问是非!”

  高力士又沉声训斥一句,没有回答牛贵儿的问题。

  牛贵儿只注意到韦见素唤住高力士,却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他被惠妃安排在此就是要窥望匦使院方面的动静,既然韦见素已经入宫,意味着匦书也已经进入,想到惠妃神态严肃的叮嘱,他也不敢怠慢,忙不迭返回奏报这一情况。

第46章 张说负我

  东都大内宣政殿是天子常朝所在,因为近来朝中多事,为了便于内外沟通,退朝之后皇帝也往往留在宣政殿继续处理国事,乃至于留宿此殿,今夜同样如此。

  当今圣人出生于垂拱元年,即先皇睿宗第一次登基为帝时期,但在五年之后睿宗李旦便被其母武太后废除帝位,以皇嗣之名安置禁中,圣人几兄弟也被一并收养禁中,当中虽然短暂出阁但很快又被召回禁中。

  一直等到庐陵归朝、再次被立为太子,皇嗣改封相王,一家人才得以离开大内生活,圣人也以皇孙、临淄王的身份而初涉时局。

  虽然少来命途多舛,但圣人却并没有因此而荒废、放纵自身,自幼便聪慧明识、天赋异禀,成人后更是足智多谋、英明果决,先后参与并主导唐隆、先天等逐次政变,最终消除社稷隐患,得以君临天下。

  履极以来,圣人任人唯贤、亲政爱民,在君臣共同努力下,大唐国力也在蒸蒸日上,政治上一扫武周以来各种弊病与混乱,遂有如今的开元盛世,以及东封泰岳、告成于天的盛事!

  如此功业,许多前朝帝王累世难就,而当今圣人才只年届不惑便已经创此伟业,当真可谓一代明君!

  “圣人功迈前代,福寿万载,还如此勤治国事,生此盛世之中,当真是天下臣民的福泽啊!”

  有内谒者牛仙童趁着登殿进奉餐食之际,伏于御案一侧长拜深叹道。

  “尔阉奴小人,未知天高,安敢轻论古今功过!”

  正伏案批阅奏章的圣人闻听此言后,指着匍匐在地的宦者笑斥道。

  牛仙童听到这话,连忙以脸贴地,口中惶惶说道:“奴虽不学经史,但举目即天,更不知天外有谁。沐恩既深,以己度人,天下谁能不乐天恩浩荡?”

  听到这番话,圣人笑得更欢畅,抬手抓起案上一方手指大小、金玉镶嵌的玳瑁书镇,随手砸在了这宦者肩头,然后在其连连叩首谢赏声中站起身来,微微伸了一个懒腰。

  当今圣人年已四十,这样的年纪许多庶人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是对于权贵人物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刻,圣人同样如此,尽管天下大治、社稷富强,但圣人并没有就此满足,仍是励精图治、未有懈怠。

  日前中书令张说获罪而暂停职事,尽管圣人很快便提拔起了户部侍郎李元纮为中书侍郎来代替张说,但李元纮新官上任、兼才力略逊张说,还是让中书门下积事不少,许多事情不得不再上呈御览。

  圣人也并不感到疲劳,凭着旺盛的精力事必躬亲,内外人事也因此而运行的井然有序,一些关键人事更因为圣人的亲自过问与监督而大得增补。

  当今圣人身材高大、体魄健壮,英挺俊朗的面容如今更增雍容与威严,两眼神光熠熠,动静之间都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风采气度。

  诸如牛仙童之流虽然是在阿谀求宠,但凡所吹捧也都是发乎真心,从内心里便认为当今圣人确是威若天人!

  圣人在殿中闲踱片刻,左近侍员们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传进声色娱戏,正在这时候殿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一名身材高大、身穿紫袍、面白无须的宦者登殿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捧书匣的青袍宦官。

  这宦者自然是高力士,登堂之后便向站在殿中的圣人俯身作拜,圣人则摆手道:“大将军不必多礼,此番往视,说姿态如何?”

  “臣入宅所见,说居于蓬屋、卧于藁草、食于陋器,自罚意切,见臣至,言辞甚悲,并具表以谢。”

  说话间,高力士便取出张说的谢表两手呈献于上。

  圣人接过这谢表浏览一番,脸上神情也略有变幻,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观其行文,情深意切。察其行事,却又不失乖张。若真恭谨自守,言行不失,又何至此日?而今此态,是当真深悟前非、克己守正,还是惊怯惧祸、久后复故?”

  高力士本来也准备了要为张说进言一番,可是在想到铜匦投书一事之后,他还是决定暂且不作表态,而是先说道:“臣方才归宫之时,遇门下谏议大夫韦见素,告臣一事,有员自陈乃燕公门下庶孙,投书铜匦欲达天听。”

  “竟有此事?张家人近来还真是智谋用尽、诸多弄事,唯恐祸殃难消!”

  圣人听到这话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今早朝堂上张家先有老的血溅朝堂,入夜后又有小的投书滋扰,这不免让他感到厌烦起来。

  “臣今日往视燕公,亦未闻此节,想燕公应是不知。又听韦大夫告此徒言其投书是为状告家人,所以才取来进呈圣人。”

  高力士闻言后连忙又稍作解释道,这也是他感到奇怪的一点。

  “状告家人?”

  圣人闻听此言顿时便也面露疑色,摆手示意将封存匦书的书匣送上来,由中翻找出张氏子所投匦书展开一瞧,脸色却又陡地一沉,接着便挥臂将这匦书摔在了地上。

  高力士见状顿时也变得有些紧张,又俯身将这匦书捡起,却发现并不是什么告状的文书,上面只写了一行话:民有良计求献于上,以纾军国所困,兼乞恕民大父燕公。

  “这、这,韦大夫言……”

  看到匦书上的内容,高力士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这与他从韦见素口中所听说的情况可是大不相同,让他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要如何奏于圣人。

  “此狂徒而今何在?”

  圣人眉头深皱,口中沉声发问道。

  “韦大夫奏已被门下左拾遗姚闳引往御史台鞫问。”

  听到这话后,圣人脸色越发的不悦,语气都变得有些危险:“事未及上,言未及下,涉事之人便先发落,匦事应当如此处置吗?”

  殿中包括高力士在内的一干侍员们听到圣人隐含怒气的问话,纷纷垂下头去噤若寒蝉。虽然说往常圣人对于铜匦事宜也没有太过上心,只让相关有司酌情处理,但不意味着有司就可以任意妄为。

  “今日中书门下谁人当上?”

  沉默片刻后,圣人又开口发问道,一旁的高力士连忙恭声道:“是门下源相公当直。”

  “着其速往御史台,问此狂徒,我军国何困,需其献计纾解!再问说作何良谋,不献于国,反而密授门人,为其活命之计!并察受纳此人事官员,有无逾规失职!速去,事白即奏!”

  圣人一边走回御床坐定下来,一边又沉声说道。

  高力士连忙恭声应是,旋即便疾步退出,心内则暗自一叹,张说家人此番真是弄巧成拙,事情明明已经将要善了,可他们却偏偏不知分寸的继续滋扰于上,反而暴露了张说有隐私密藏、蒙蔽圣听。

  同时相关的官员在未解圣意之前便先自作主张,颇有想要将事情搅闹失控的意图,这无疑也属于忤逆圣意。

  中书门下便是原本的政事堂,在开元十一年由担任中书令的张说进行改组,从原本宰相议事机构转变为政策执行机构,位于宣政殿前方、乾化门南面的东都留守府中。

  圣驾在长安时,留守府便是东都最高的管理机构,圣驾东行入洛,留守府则就暂充宰相办公的场所。

  今夜中书门下值班的乃是尚书左丞相、兼门下侍中源乾曜,在听完高力士传达圣意之后,源乾曜也是不敢怠慢,连忙在一队南衙禁军的簇拥下离开大内,直往皇城御史台官署而去。

  高力士在将圣意传达完毕后,略作沉吟后便吩咐身边一名侍员先行返回宣政殿复命,而他则尾随在源乾曜一行后方同去。

  之前谏议大夫韦见素语焉不详,而他也没有进行更加细致的盘问,已经让他在圣人面前进奏失实,这一次自然要把情况了解的全面具体一些,再向圣人进奏。

  正当这一行人奉命外出问事之际,武惠妃在得到牛贵儿的归奏之后,也第一时间往宣政殿赶来。

  她是真的担心发生张洛之前着牛贵儿转告的那种情况,所以也是打定主意绝不能让这外甥在对手那里滞留太久,以免对方肆意牵引罗织,从而影响到她谋求皇后之位的大计。

  大唐不只城坊宵禁严格,内宫中同样也是如此。后宫嫔妃们若是不得传召,入夜后基本便不许在外活动,只准待在自己的寝居中。但武惠妃算是一个例外,这也是她在后宫受宠的表现之一。

  当其来到宣政殿的时候,便察觉到内外侍员都有些紧张,心里便也存了一份小心,待到入殿后见圣人脸上还有怒色残留,便连忙入前小声道:“何人何事竟惹夫郎动怒?”

  圣人这会儿心中的恼怒也正要找人倾吐一下,闻言后当即便冷哼道:“张说负我!之前宪台劾之有罪,我仍恤旧情,着其归家。他竟不思感恩,派遣门下少徒诈以献策卖智,诱我恕之,当真可恨!他官爵至显,秉政数年,何计不能襄于国事,留作今日活命之计?”

  “献、献策?不是、不是……”

  武惠妃听到这话后,顿时也一脸诧异的瞪大了那美丽又空洞的眼眸,但总算还没有蠢到继续说下去。

  虽然情况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她一时间也无别计,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入前软语道:“夫郎不要恼怒,妾新学坊间一新曲辞《金缕衣》,来邀夫郎共赏呢!”

第47章 李林甫小人也

  此时的御史台中,在经过李林甫一番含蓄的指点传授之后,张洛也已经知道了该要怎样诬告才能增加杀伤力,将张家一众拥有继承权的男性成员给统统搞掉。

  在他一番刻意逢迎之下,李林甫也觉得已经拿捏住了这个利欲熏心、道德沦丧的小子,彼此间都生出一点惺惺相惜的默契之感,只待接下来一步一步将这些构想给统统实现。

  当属官来报宰相源乾曜将要来到御史台的时候,李林甫也是略感惊诧,他自觉得此事还没有到惊动宰相的程度,等到明天这少年将自己刚才所传授的一番说辞讲出,那才是真正满朝震惊的时刻。

  不过既然宰相已经将入官署,一行人也是要赶紧出迎。李林甫心里还暗自庆幸来的是姨夫源乾曜,而非另一名刚刚拜相的李元纮。

  他这里还没有与少年仔细核对口供,如果是李元纮来问,其人曾有“南山铁案”事迹,如果在少年的奏答中发现什么蹊跷和疏漏,恐怕不会轻易罢休,一定会深挖下去。

  可如果是源乾曜,就算少年奏答有失妥当,但只要言辞不利于张说,加上自己在一旁帮忙补充一下,案事也能推动下去。

  很快源乾曜便来到了御史台中,而御史台一众官员、包括张洛都被引领出来,一起站在门前恭迎宰相。

  “这一位便是源相公,相公立朝年久、资深望高,犹且班列张燕公前,我亦深受源相公提携帮补。张郎欲奏何事,宜速进陈,必能有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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