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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25节

  就算这些事被全抖露出来、家产全部充公,张洛也不心疼,反正这里边没有一亩地是属于自己的,未来大概也不会分给自己,如果趁着这次被查抄干净、分授给无地的平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把相关的内容抄了一式两份,然后便结账离开酒楼。前后住了这几天,房费加上人吃马嚼,便花了他足足五贯多钱,张洛也不由得感叹这消费是真贵。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营生,在这洛阳城还真不好长久居住。

  哪怕现在他已经不再去想带着自己攒下那几千贯找个地方猫起来,也觉得忙过这阵后还是得发展一下副业,不能坐吃山空,更何况他那山大部分还在河南府被扣着呢,最终能拿回来多少还是未知。

  离开酒楼后,张洛便又来到立德坊丁青和周朗租住的小院,两人匆匆迎上来。

  丁青还倒罢了,没心没肺、能吃能睡,天天蹲在小院里甚至还捂得白净了些。至于周朗则因为家中的变故以及担心母亲而茶饭不思,短短几天时间下来,已经瘦得有些脱形。

  “郎主,是否已经有了计略?”

  周朗快步来到张洛面前,声音都有些虚弱沙哑。

  张洛先是点点头,见周朗神情霎时间变得激动起来,便拍拍他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待到走进房间后,他便掏出之前抄写的张家侵田罪证递给了周朗,口中吩咐道:“计划已经有了,只是你也要稍作冒险。稍后持此往河南府讼告张令公纵容家奴隐田霸水……”

  “冒险我不怕!只是讼告张家,这、这又何意?”

  只要能救出母亲、给父亲洗刷冤屈,周朗什么都敢做,只是听到张洛的吩咐后却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么做目的何在。

  张洛一时间也难跟他说透,只是又说道:“河南府官构陷你家,你自投罗网,他们必然会对你施压。你要挺住,不要受他们恐吓,告诉他们还有同党要投书铜匦,休想将此事按压下来,要求河南府官将此告于前府尹崔大夫,让崔大夫入府鞫问,待他入府,任你发挥,只是要将他留于府内,直至宵禁开始!”

  崔隐甫乃是此番攻讦张说的首脑人物,张洛对其不了解,也没有搞定此人的把握,于是便让周朗出面,用状告张说这个由头将之从皇城吸引出来。而且崔隐甫曾为河南尹,对周良或许还有一定的了解,如果留在御史台当场对峙的话,可能就会对张洛进奏的内容提出质疑。

  大唐宵禁虽然不是没有变通之处,但崔隐甫身为御史大夫,本身就有督查百官的责任,如今又值政斗关键时刻,他必然也不敢轻易违反宵禁从而授人口实。

  至于剩下的两名御史中丞宇文融与李林甫,张洛也都有计划用于暂时敷衍其人,总之今天晚上是得让御史台躁一躁。

  周朗虽仍未解深意,但出于对张洛的信任,还是点头应道:“郎主请放心,我一定用尽方法把崔大夫留于河南府!”

  “那我呢?阿郎,我又该做什么?”

  一边的丁青也是十分的积极,想要做出一番贡献,连忙又发问道。

  张洛想了想之后,抬手一指院子里自己的坐骑,对丁青说道:“你的任务也很重要,出门买上几斗精料把马喂好。那酒家太悭吝,不肯饲喂好料,已经让马瘦跌了不少膘。待我归后若见补养不回,扣你食料!”

  丁青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垮,转又不无期待道:“那我能引它出门遛一遛吗?总是系在厩里,也跌马力。”

第41章 向天阙而进

  午后将近傍晚时分,一驾简便的马车驶入到了河南府廨所在的宣范坊中,车停之后周朗便从车内下车,交付车钱之后,他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直往河南府廨大门走去。

  府廨门前几名府吏持杖而立,有些无聊的打量着街上过往行人,很快便有人留意到了向此而来的周朗,便低声向同伴呼喊道:“快看,那不是周录事家儿郎?这小子、这小子行过来了,他怎么敢?”

  府内众人对于周良一家的遭遇早已知晓,作为最底层的吏员,这些人倒是不怎么担心或会因为洛南水患频生而遭受责罚,因此对于周良一家也都有些同情。

  此时站在最外间一个府吏还举起手中的木杖,遥遥一指周朗并作呵斥道:“那儿郎勿再入前,小心受刑!”

  周朗对此呵斥充耳不闻,仍是一路直行的来到府廨门前,这会儿门前几名府吏就算想视而不见也不行了,只能持杖入前将周朗给包围起来,其中一个还低斥道:“周氏小儿来此作甚!既然外逃,你又何苦……”

  面对几人的围堵,周朗全无畏惧,只是高高举起手中一卷状纸,口中则大呼道:“某今入府,非为家事,乃是状告当朝显贵纵容家奴为祸乡里,并有同党投书铜匦、奏达天听!你等官人难决此事,速告主事上官,休要拦阻,以免自误误人!”

  众衙役本想将周朗拿下后直投入监中,听到他这番喊话之后,脸色却都一变,分出两人入前将周朗控制起来,另有一人上前,劈手抓过周朗手中的状纸然后便匆匆入府禀奏。

  此时府前的喧哗也将府内其他人都吸引过来,尤其是一些府官在听到罪官周良之子主动来投,也都有些做贼心虚的凑上来想要一探究竟。

  周朗被扭送入府,视线在这些闻讯赶来的河南府官吏们脸上一一划过,这当中不乏他所认识之人,而每一个人又都有可能参与到对他父亲的污蔑和迫害中来,这让他心中愤怒至极。

  河南尹张敬忠连日来都为洛南洪灾汛情忙得焦头烂额,当得知在逃的罪官周良之子已经归案,但却并不认罪,反而狂言要讼告权贵,心中自是恼怒不已,而在将府吏递上的状纸匆匆扫过一遍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严肃。

  他甚至都等不及府吏将周朗押送入堂,自己先从堂内匆匆行出,见到府员们纷纷凑过来,张敬忠满是不耐烦的将众人斥退,然后才又来到周良面前疾声道:“周氏小儿,你所诉讼之事是真是假?有没有证据?”

  周朗虽然只是一个寻常少年,但在遭受家变之后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性格变得越发坚毅,并没有因为府尹官位高便心生畏怯,闻言后只是望着对方沉声道:“张燕公名满天下、权倾朝野,若无确凿证据,小民怎敢诬告!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使君新官上任、乡事少知,恐难为断。

  前任大尹崔大夫知此颇详,今司宪台,正宜断事,请使君速速着员进告前府尹、今已入朝的御史台崔大夫,小民才敢将事袒露!”

  “放肆!你父周良任性行事,凿穿堤堰,致成洛南水患,其罪深矣,虽死难恕!你逃窜于外,本已不法,如今还敢入府哗闹、谤伤大臣,府下所置诸刑,正为严惩尔类刁顽狂徒所设!”

  张敬忠听到这小子竟然如此轻视自己,心中自是愤懑不已,当即便要让府员们对这小子用刑。

  若是平时,周朗自然不敢这么大胆,可是如今他已经豁出去,哪怕府尹官威大作也根本惊慑不到他,只是又大声道:“使君是打定主意要舍弃公正,为张燕公家遮掩此番罪恶?即便是当下便要将我屈打至死,难道就不担心府中其他人揭露此事?”

  “什么?这小子竟要状告张燕公?”

  周遭刚刚散去的众人听到这话后,便又都快速聚集回来,瞪大眼向此张望着。

  虽然朝堂上的顶级争斗距离他们都太远,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也都有所耳闻,尤其此番攻击燕公张说的御史大夫崔隐甫便是前任河南尹,更让这些河南府官员们多了几分参与感。

  “你胡说什么!我岂有此意,只是你所言不能尽实……”

  张敬忠闻听此言后,脸色也是顿时一变,忙不迭摆手否认,他在下属和治民面前固然是威风凛凛的河南尹,但是对于那种顶级的朝堂政斗也是不敢轻易干涉,更加不敢随便站定立场。

  尤其眼下府中还有许多崔隐甫所提拔起来的故吏,今日府内发生的事情,可能不久后都会一字不漏的传到崔隐甫那里去,他自然更加不敢背负一个包庇张说的嫌疑。

  尽管心中恼恨此子对自己的轻视,张敬忠也自知这件事不宜关起门来私自处置,于是便又喝令道:“速取重枷将此徒锁于厅前,再着员速往宪台禀告崔大夫,请其决断。”

  这么做固然是让他倍感屈辱,但洛南水患频生、朝廷有司还未有定夺,已经让他忧虑焦灼,眼下更加不敢卷入到其他严重的人事纷争中去,对于这样的麻烦还是不要沾手为好。

  随着他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人自告奋勇的走出来,着府吏牵出快马来往皇城去将相关事宜奏告御史大夫崔隐甫。

  皇城乃是朝廷百司所在,城门虽然也有防禁,但并不怎么严格,一般官员只要带上能够证明身份的符印都可通行。

  只是皇城内不同的司署进入的标准有所不同,一些闲司门禁形同虚设,但像中书、门下这样的要司,若无引见便极难进入其中。

  东都御史台位于皇城内天街西侧第一排,进了端门便可望见。这里同样也属于皇城要司,河南府官至此难入,只能在官廨外告明来意,等待通禀召见。

  御史台直堂中,长官崔隐甫正埋首于案牍之中,面前书案上堆满了卷宗,案旁还有满满的几笼筐也都是卷宗。

  这些卷宗都是近年来御史台所记录有关中书令张说及其亲信人员的事宜,崔隐甫不厌其烦的将这些卷宗再作翻看,期望能由中发现什么新的人事线索,以至于其他的案事都推在了一边。

  日前他联合两名中丞,主动向中书令张说发起攻击,虽然令张说身陷囹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却又逐渐发生了变化。

  尤其今早朝堂上张说的兄长左庶子张光直接当着圣人和百官的面割耳鸣冤,不只令朝士们大受震撼,就连圣人的态度都有所转变,据说在午后甚至还派遣渤海公、内给事高力士出宫前往张说府上探视。

  这一情况的变化自然让崔隐甫忧愁不已,他自知张说其人党羽众多且睚眦必报,一旦此番不能将其人彻底斗倒,待其缓过劲儿来,后续便会有着无穷的麻烦,更甚或胜负相易。

  所以眼下的崔隐甫是迫切的需要发起一轮新的攻势,绝不能让张说就此逃脱出去。可是之前发起的攻势都已经是蓄谋多时,仓促间也实在难以找到新的进攻点。

  “河南府官来此告讼?胡闹!他府中难道没有官员处理讼务?”

  当听到吏员进奏河南府官员在外求见,崔隐甫顿时一脸不悦的说道,但很快便抬起头来,疾声问道:“有人讼谁?入讼燕公?快、快将人引入!”

  很快那河南府官员便被引入堂中,将周良之子入讼张说一事道来,只是当崔隐甫问起详情时,他却也说不清楚,毕竟那状纸还在府尹张敬忠手里并未公示。

  崔隐甫这会儿是一点可能都不肯放过,当然也想不到有人要借此将他引诱出皇城去,于是连忙吩咐吏员通知御史中丞李林甫留直署中,自己则匆匆离开御史台,与前来报信者一起往河南府而去。

  当崔隐甫离开皇城,策马往天津桥南飞奔而去的时候,张洛正蹲在皇城左掖门附近的长街对面树荫下,跟别人玩一个认人叫名的游戏。

  “那是宋国公李令问、给钱给钱!那是御史杨汪……还有、还有,御史大夫崔隐甫。再来、再来……”

  一个身穿缺胯袍、挽起袖子露出半条花臂,面相有些油滑的中年人一脸兴奋的指着远处端门那里行出的高官,嘴里不断的喊话介绍着。

  张洛乐呵呵的将几十枚钱点给这中年人,口中笑语道:“老兄当真见多识广,这么多在朝公卿竟都辨识得出,当真佩服佩服,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只是认得几个官人又算什么!可惜东都终究不是咱们五坊好汉地界,颇多人事不便,来年若往长安去,带你周游王侯之家也不在话下!”

  那中年人将几十枚钱反复的点来点去,眉开眼笑的说道,很快便又皱起眉头:“你这少了一枚钱,我记得清楚,还有许公苏颋方才也行过!”

  “是我忘了。”

  张洛直接掏出两枚钱来抛给这个要在长安带自己周游王侯之家的街溜子,直叹这长安老地道儿比自己还能吹牛比。

  这家伙但凡能进得去一个王侯之家打秋风,都不至于蹲在这里大半天、眼都瞪直了,只为在自己手里搞点钱花。

  他是在走出清化坊的时候,遇到这个自称扈从圣驾东封的五坊好汉在街上吹牛,便用言语相激,让这个街溜子跟自己转到皇城南边来认人,认一个给一钱。

  大唐规定官员若非有什么特殊原因,都要乘马或者骑驴通勤,所以那些出入的官员辨识起来倒也方便。这五坊好汉倒也不是在吹牛,还真的认识不少官员,顺便把张洛不认识的崔隐甫也一并给指出来。

  “好小子,倒是爽快。可恼我今日时气不佳,须得本钱再博翻本,今日无暇同你细话。来日到了长安,只需寻我鹞坊刘直刘十六,引你游遍京畿,醉卧平康坊北里!”

  那人将钱都装进口袋里,然后又拍拍张洛的肩膀,一脸豪气的说道。待听到宵禁街鼓响起后,他便快步往洛北清化坊飞奔而去,担心被阻在坊外,来不及去斗鸡翻本。

  而张洛也从树荫下走出来,沐浴着夕阳洒落的光辉,直往端门所在行去。

第42章 同孙不同命

  端门是东都皇城的正南门,南面正对横跨洛水的天津桥,北面便是皇城百司与大内禁中所在。

  皇城外的大街上有彍骑军士往来巡逻,禁止闲杂人等长久逗留,哪怕是往来皇城的官员及其扈从,也要快速的离开,不得在皇城附近逗留徘徊。否则若被御史看见了,第二天便要遭受弹劾。

  铜匦便放置在端门外东侧的宫墙下,外有一层帐幕作为遮挡,并有金吾卫的甲兵持械看守着。

  张洛走到近处来才看清楚,这铜匦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铜铸大柜,四面各漆以青红白黑四种不同的颜色,用来收纳不同内容的投书。

  当然就算类别投错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朝廷设有知匦使,会在铜匦收回之后来检阅整理投书,然后再奏闻于上,知匦使通常由门下省的谏议大夫担任。

  “来者何人!”

  当张洛从横街上行来时,早也被人留意到了,当他逐渐靠近铜匦时,便有金吾卫甲兵入前喝问。

  来到这大唐帝国的统治核心所在,哪怕张洛也算是大场面选手,这会儿也难免有些紧张,他稳了稳心神后便大声说道:“小民名张雒奴,河南府河南县康俗里人士,中书令张燕公门下孽孙,今有事来奏,投书铜匦、乞达天听!”

  其实投书铜匦并不需要如此详细的自述身世,武则天时期酷吏政治盛行、鼓励民间告密,甚至不需要投书者提供任何的身份证明,而凡所监管的官员也不得设置任何阻挠,对于告密者还要供给五品官的饮食。

  张洛之所以这么大声的将自己身份喊叫出来,也是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

  虽然说皇宫中有武惠妃作为接应,但这件事总归到底也不能说全无风险,张洛吼这一嗓子就是要让出入皇城之人都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正在做这么一件事。

  眼下正值傍晚时分,街鼓已经响起,一些不需要留下值班的百司官员们正匆匆离开皇城,因此附近也是非常热闹。张洛这么一吼,顿时便引起了左近行人的关注。

  这些皇城中的官员们对于如今朝中的人事斗争本来就非常关心,有一些甚至就是这政斗两派的成员,这会儿听到又有新的变数出现,自然也都好奇不已,纷纷凑了上来。

  “张燕公穷困至极矣!早间指使其兄朝堂割耳,或已勾人恻隐,傍晚又遣孺子投书铜匦,频用技力,扰人渐深,实在是有些过犹不及了!”

  也有只是单纯看热闹的乐子人,没有急于冲上来观望,只是站在远处摇头晃脑的给出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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