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147节
耿国公葛福顺对于这一桩婚事也是非常的重视,送来的礼品也是非常的奢华丰厚,绫罗珠玉车载斗量,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排列于庭前,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王毛仲对此排场也是颇感满意,拉着他这位新女婿便又返回堂中,引与同席款待。张岱也跟着其他的客人一起重返堂中,乐呵呵的看着这翁婿相得的喜乐画面饮酒吃菜。
有传菜的侍女入前来,其中一个突然向张岱席位一倾,张岱顺手一扶,侍女袖子里却有一枚木丸滚落出来,掉在了他与高承信之间。那侍女神色一慌,用手指了指木丸然后便匆匆转身退走。
张岱看到这一幕自是有些狐疑,待要俯身去捡木丸时,却见高承信已经先一步将此捏在手里,他便移席凑近过去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高承信只是微微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张岱见状便也没有再多问,只道内官们都已经把眼线安插到了王毛仲的家里来,或在借此传递什么机要情报。
王氏厅堂中宾客欢宴,内堂里王毛仲的妻妾家眷们则在盘点着葛福顺家送来的礼品,不乏人啧啧叹息道:“耿公送礼手笔阔绰,小娘子有福了,在家有父母关怀,出嫁这样的权势门第,一生福禄享之不尽……”
“只可惜耿公家这位郎君人物差了几分,在诸北门子弟内也只是中流。”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一名侍女匆匆自外行入,而后便疾行登上阁楼,入内小声道:“娘子,密信已经投给了那位张氏郎君……”
“他、他当时可有回应?”
内室帷下独坐的少女闻言后连忙站起身来,入前抓着侍女手腕疾声问道。
侍女闻言后摇摇头:“堂中宾客太多,婢子不敢久留,只是投书席内,恐被人觉,立即便退出来了!”
第231章 六郎有私否
王毛仲家的厅堂中宾客满席,这些北衙将士们几杯水酒下肚,便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吵得人耳膜生疼。还有人直将案上食物器皿全都推到地上去,在堂上便玩起了樗蒲博戏。
大概是自己也受不了这吵闹的气氛,王毛仲和几名瞧着有些年长的将领都站起身来,转向另一处厅堂去,把这一处场地留给年轻人折腾。
他们起身离席后,又有王氏奴仆邀请张岱和高承信他们一并前往,看样子是要商讨飞钱事宜。
张岱本身并不想介入太深,也不想再跟王毛仲当面起什么争执,于是便表示自己不参加这商讨,只等着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告知自己便是。
如今飞钱的实际经营操控早从王元宝那里转移到内官手中来,其他太监的代表们跟张岱本来也不熟悉,他不参加正合其意,而高承信见张岱的确是不想深与其事,便也不再劝说。
待到这些人也离开此处厅堂,张岱也被吵得受不了,索性便也走出来,在廊下站了一站,王守贞又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向张岱问道:“六郎可有吩咐?”
“这里太吵闹了,近处还有无别的消遣?”
张岱闻言后便说道,他站在这门外都感受到一股近乎有形的声浪一波一波的向外冲来。
“左廊有射堂、投壶等,六郎喜不喜欢?”
张岱闻言此言便点点头,表示去别厅玩一会儿投壶,高承信他们还不知要谈到什么时候,他干等着也是无聊。
投壶厅便位于廊左数丈外,距离虽不远,但有几层墙壁遮挡,倒是清净不少。张岱便跟王守贞竞技玩耍起来,结果便是他输多胜少,毕竟这游戏他实在不熟。
两人这里正较劲,外间又有喧哗声靠近,王家的乘龙快婿葛延昌在数人簇拥下走进来,这小子作为今天的主角,享受诸多恭维,脸色也被酒气熏得通红,瞧着更像一个大红包了。
“葛郎不在前堂宴饮,来此做什么?”
王守贞先一步迎上前,站在一行人面前问话道。
葛延昌手里端着酒杯,递到王守贞的面前,口中则大笑道:“自此后我与王大也成了至亲,知你人生失意、心怀苦闷,俱因那张六陷害。只需你一言,我今便代你教训他、给你报仇!”
张岱听到这话后,眉梢顿时一扬,往厅内走了几步,距离厅壁上悬挂的一张角弓只有数步之遥。
“葛郎你喝醉了,张六郎是今日特意邀请的贵客,来向你贺喜,非是歹人,不可失礼!”
王守贞听到这话后却连连摆手道,他一边张开手臂阻拦,一边向人群里一少年喊话道:“三郎,你快将葛郎等引回厅堂中去,不要冒犯贵客、惹怒阿耶!”
“我拦不住他,他听堂中有人戏言三娘子与张岱有私,自己气不过,偏要来此!”
应话那一个是王毛仲的第三子,名为王守庆,正是十几岁、唯恐天下不乱的年纪,这会儿也喝的一脸醉态,嬉笑作答道。
那葛延昌听到这话后,脸色更加涨红,当即便要扒拉开王守贞冲向张岱,并大吼道:“张六,你若是好男儿,实话告我,年前宫宴三娘子为何投花给你?你两究竟是否有私!那、那《元夕》诗,莫非真是你作给她?”
张岱听到他如此忿声作问,心内也是大大的无语,他还没见过这定亲都还没定完、便要大喊大叫给自己找绿帽子的。
看这架势,这小子也是被其他人煽风点火挤兑的下不来台,所以才拿邪火向自己发泄。而他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这新郎哥儿来找自己讨绿帽子啊。
“葛某此言,岂是人言?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不知我尚情有可原!然则霍公与你何仇?如此恩你,反遭抱怨!你作此诘问,是将霍公家教拟于何等丑类!”
玛德别说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真的有私,你想给王毛仲当女婿,也得牙齿打落和血吞!
听到张岱这番斥骂,那葛延昌这才清醒了几分,而其他还在旁起哄者也是不免心中暗惊,不敢再作哄闹,于是便又拉着葛延昌退出了此间,不再就这个话题吵闹下去。
“六郎,真是抱歉。北门子弟粗俗无礼,今日大喜竟作此丑戏,让你见笑了。”
王守贞这才转过身来,向着张岱歉声说道。
借酒撒疯本就不可理喻,张岱对此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王守贞的态度却让他颇感意外,望着这家伙沉声道:“你真不恨我?”
之前在自己家里,王守贞委屈为奴、态度恭敬也就罢了,但如今是在其家中却仍是此态,这转变实在是大的有点不真实。
“日前府上六郎教我道理,让我感触良多。我今时的处境,虽因六郎所致,但也是咎由自取。往常有权势傍身,尚还免不了受制于六郎。而今耶嫌弟怨的一个家门之丑,再恨六郎,于我何益?前祸已失官爵,再祸恐怕性命不保。”
王守贞又连忙摇头说道,他在张家虽然颇受屈辱,但真正让他认清现实的,还是归家后家人们的态度。
他父亲将他视为一个耻辱,几个弟弟对他也全无敬意,葛延昌这些往日的跟班,如今更是将他视作一个笑话。反倒是之前仇视不已的张岱,教给他几分日后处事的道理。
若说完全没了恨意倒也不然,只不过就算是报复张岱也拿不回他所失去的一切,而且如果报复不成,只怕会更加的处境堪忧。
张岱闻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抛给王守贞几支投箭,准备继续比赛。
王守贞拿着投箭却没有立即抛出去,而是有些狐疑的望着张岱轻声问道:“六郎与我阿妹,当真无事?那日宫宴这女子的言行大胆出格,全无往常仪态,所以我耶心甚恼怒、延及六郎,才有后事……”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
张岱有些不耐烦的摇摇头,他又不是什么道德君子,真要有事承认了又何妨?根本没影的事,结果却接连遭受质问,心内自是有些不爽。
“我也只是日前宫宴见过令妹一面,得其青睐,心亦窃喜,但也仅此而已。今日登门来贺,若再深言其他,那就失礼了!”
他抬手抛出一箭,不出意外又是落空,口中沉声说道。
“六郎确是端庄君子,有此流言,也是诸北门子弟求亲不成、恶言诬蔑!”
王守贞想了想之后,便也点头说道。
两人又玩了几局,而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高承信等人才和王毛仲商谈完毕,当其来寻张岱时,神情比较严肃,像是商谈的结果并不算好。
“情况不妙?”
张岱见状后丢下手里几枚投箭,走向高承信询问道。
高承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陪同在此的王守贞,向王守贞说道:“王大能否容我与六郎于此稍作叙话?”
王守贞闻言后便微微欠身,而后向外走去。
“霍公太贪了,想要另起炉灶,不只要求当下账目厘清分定,更要求当事诸家各自都可以揽客经营!”
待到王守贞离开,高承信走入坐定下来,便对张岱说道。
王毛仲有这样的想法,张岱倒也并不意外,任谁被这么拿捏一番后都要想办法摆脱,更何况他本身就有这样的能力。
“若事分于各家,最终汇总是俱呈公账、还是各作私簿?事若不能总于一,那也没有再相共事的必要了。大好事业崩于朝夕,这道理他们难道不懂?”
他又发问道,虽然不再深刻参与其事,但这件事总算是他搞出来,而且惠妃在其中的分利也让他获益良多。
“唉,还是日前把事想岔了。本以为招进更多内官来,能让霍公更加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却没想到这些短视阉奴竟然反过来与北门奴官一道来逼,他们入事晚,又贪物利,只觉得各家分事必然会比如今分利所得更多。”
高承信讲到这里后便怒骂道:“这些蠢物却不想想,他们能有北门奴官那么多人马可用?步履不出宫苑,人面更是绝无。而今北门人势更加胶合,一旦事情放开,拿什么去与他们争夺?”
“北门倒也未必铁板一块,否则又何必霍、耿联姻?如今两家声势大涨,若再凭此鲸吞财计,人财俱得,意欲何为?”
张岱担心的倒不是分开经营后内官们能不能竞争过北衙,关键王毛仲与葛福顺联姻已经让人情侧目了,居然还想将飞钱巨大的利润揽入怀中来,这家伙行事根本就没有尺度啊!
飞钱利益惊人,就连张岱这个始作俑者都大感惊诧,也让他不敢再深入的涉入其中,只是保持着为惠妃持股、将飞钱当作一个现金池的态度,日常的经营则全不过问。
可是王毛仲如果搞上这一手,就会让内里的人事关系失衡,正如高承信所担心的,一旦分开各自行事,内官们能调度的资源要远逊于北衙,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利益被完全侵吞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王毛仲打得如意算盘挺响,可问题是他当皇帝真是死的吗?之前飞钱利益虽然比较可观,但诸方牵制、事情运作也比较清楚透明,可以由之继续发展。
可如果按照王毛仲的意思各自造账、各自发展,那很多事情就不能直观体现出来了。皇帝心再大,会任由北衙大将在脱离自己视线之外掌握这么庞大的财源?
而一旦皇帝决定插手其间,那么且不说他们与事之众损失多少,起码张岱很难再像之前那样打着惠妃的名义随便提钱了!
第232章 夜携美人归
尽管张岱早就有放弃这一事业的觉悟,可眼下还是太早,因为河南河北灾情还在发展,为了维持住救灾的各项规划,他必须要保住这个现金池暂时不发生太大的变故,以免救灾事宜功亏一篑。
可又有什么办法阻止王毛仲作此操作去撩拨皇帝呢?就连太监们都因为分赃不均而跳反分裂。
想到这里,张岱也不由得自感头疼。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只在心内叹息跟这群虫豸搅合在一起,别想搞好事业!
高承信同样心情很差,他是个颇有事业心的太监,眼见自己打理的事情将要被搅和成烂摊子,心中更是深恨不已。
在沉吟片刻后,他又凑向张岱低声问道:“六郎可有计略能败坏霍、耿这两家的联姻?若他们北门人事不协,短期内想也没有时间专注飞钱事!”
张岱略加思索便摇了摇头,且不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法子,毕竟就连皇帝对此都没有进行什么明确的表态,其他人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更何况,王毛仲加上葛福顺的联合,基本上已经可以代表整个北衙群体了,尤其葛福顺更直接掌握着万骑这一北衙最核心的禁卫力量。就算他心里有什么法子,也不敢贸然插手破坏啊,这实在是太拉仇恨了!
旁观内官和北衙斗闹是一个乐趣,可如果替他们某一方冲锋,那可就是病的不轻了。
“可我却听人风言,王氏女似乎心仪六郎久矣。此女也姿容绝艳、色艺俱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高承信却又望着张岱,口中轻笑道。
“十六兄慎言啊!我知你是闲来戏语,却防不住隔墙有耳,若言为人知,恐怕要结怨不浅!”
张岱听到这话后当即便正色说道,他甚至都开始暗自怀疑莫不是这些内官们暗传谣言说他与王毛仲的女儿有私?
毕竟彼此接触不多,唯一产生交集就是去年那一场宫宴那位王氏娘子为自己挽尊,张岱自是心怀坦荡,所以才应王守贞的邀请登门来贺。
可是这短短一会儿,这捕风捉影之事却屡屡被人提起,难免让他心中暗生警觉,于是当即便又说道:“我与堂中诸北门官俱不熟悉,既然此夜商谈也无得善果,留此无益,便且登堂向主人告辞,十六兄去不去?”
上一篇:大明:靖难戍边,称霸天下
下一篇:融合小金人,加入女神聊天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