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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44节

  “公孙大娘居然也来此?小弟能否有幸一见?”

  讲到盛唐时代的伶人,名气之大莫过于公孙大娘,其人不只色艺出众,而且传说中还与画圣吴道子、草圣张旭等等名人有涉,张岱对其自然也是仰慕已久,闻知其人在畔,自然也想瞻仰一下风采。

  龚娘子闻言后却摇摇头:“公孙大娘应宁王邀前往王邸拜见去了,妾与同门几人入此来为六郎等新官人献艺,希望能得欣赏、稍传艺名。”

  “那嫂、龚郎稍后也要登台?十六兄他能允?”

  张岱听到这话后先是略感失落,旋即又是一奇。他之前还盘算着要带人去欣赏嫂夫人剑舞,但也只是一时噱念,却没想到嫂夫人居然主动来了这里。

  这称呼的转变又让龚五娘子脸色更加的娇红,她先嗔望了张岱一眼,旋即有些黯然的摇头:“我、妾私出家门已经违礼,怎敢再抛头露面、将我夫主置于何地?今夜本也不该入此,只是担心我师妹或不得六郎喜,所以潜入此间,想要略微助言。”

  “日前所观已经是叹为观止,不意今日更有幸得览公孙高足献艺,我自当洗目以待!”

  张岱闻言后便又笑语道:“未知今日登台是何人?作舞完毕自当邀入船上赠酒一杯,届时嫂、足下会否同行?”

  “是我同门师妹杜八娘子名云卿,之前只是习艺,不曾登台缠头,所以今夜想借六郎等新官人才情扬名。稍后妾便不再登船现眼,于此请六郎稍为关照。”

  龚五娘子又小声说道,顿了一顿之后才强忍羞意的说道:“只是我师门下有一规定,凡舞《西河》《浑脱》等舞的弟子,俱需完璧,不许破身。

  皆因妇人身破之后形体骨骼俱不同少女,若再作此诸舞太易伤身。并不是自恃艺能轻慢贵客,所以稍后六郎纵使爱此色艺,也请怜惜学艺艰辛……”

  张岱闻言后当即便点点头,刚才他身边两个生火小能手各种撩拨,他都还能忍得住,如今更不可能为了贪欢一昔而坏了别人苦练多年的艺能。

  龚五娘子自知张岱言出必诺,见他答应下来后便也放下心来,又待向张岱欠身作礼,低头见到自己的男子装扮,于是便叉手为礼,自己也不由得莞尔一笑,接着便告辞离开了。

  张岱再回到这画舫上时,发现之前不见的几个同年又返回了甲板上坐定下来,一个个神态端庄、眼神清澈,开始认真欣赏浮台上的歌舞表演。

  此间如此热闹,顿时也吸引了新潭湖面上其他的游船向此靠拢。新潭附近夜生活如此丰富,不只是此间财货聚集,同时也是因为宵禁在这里形同虚设。

  金吾卫甲兵们可以在坊街之间穿行巡逻,总不能到湖面上设卡拦截,因此新潭左近几坊都可以借着开阔的湖面水路穿梭往来。此间彩灯绚丽、歌舞撩人,很快便吸引了大大小小几十艘游船聚集过来。

  当得知承福坊这些伶人们是因何聚此表演的时候,左近那些游船也都兴奋起来,有的人派遣奴婢向画舫赠送酒水,有的则干脆踏索而来,登上画舫与众人当面饮酒庆贺。

  唐人多数外向热情,哪怕是萍水相逢,只要是情投意合,也可以一醉方休。

  张岱等人不只是春榜登科的进士,各自也都有诗作传扬,知名度都不算低,因此来访道贺者也是不乏,以至于画舫上都有些人满为患,于是索性左近游船全都用绳索串联起来,上面铺上木板以供往来,像极了赤壁之战中的曹操大军。

  “是《剑器浑脱》曲!难道公孙大娘也至此?”

  正在这时候,浮台上响起铿锵激昂的乐曲声,画舫上众人闻听此乐,不乏人当即便一脸惊喜的瞪眼向下望去。

  公孙大娘本是民间艺人,早年间常在洛阳周边登台献艺,因其艺名越来越高,便被招为左教坊内供奉,每年禁中当直数月,在民间的表演便越来越少,但每有出场都能引起轰动,时流竞相追捧。

  伴随着激昂舞乐登场的却并不是公孙大娘,而是一个穿着白裙、身材婀娜动人的少女,少女裙衣并无宽大的水袖和裙摆,瞧着倒像是武官的袴褶。

  《剑器浑脱》舞势奔放豪迈,本就不以温柔婉约著称,因此这少女瞧着也是英姿飒爽,步伐轻盈且有力。

  将近舞台中心时,这少女皓腕一颤,手中所持长剑已是脱鞘而出,彩灯光辉交映之下一道白练陡然冲起,而后少女疾行垫步,身若飞鹞一般腾空而起,半空之中握住了剑柄,趁着身形滞空之际连连旋舞,数朵剑花几乎同时闪现而出!

  “是五星耀、不,不对!六星、竟是六星!这女子谁人、竟比公孙大娘还要技高!”

  左近看客们眼见这一幕,无不惊呼出声。五星耀是公孙大娘剑舞独门绝技,五朵剑花近乎同时挽出,要求剑花耀眼且光彩夺目,如太白星一般,需要舞者拥有极强的力量和技巧才能舞出。

  公孙大娘早年间凭此惊艳一时,而如今台上这女子却竟比早年的公孙大娘还要更加的技高一筹,一时间浮台周边已是欢声雷动,喝彩声不绝于耳。

  张岱也瞪大两眼看着台上女子表演,心中也是倍感惊艳。日前他在高承信家中欣赏嫂夫人剑舞,已经颇感惊讶了,而今再看舞台上这女子的舞蹈,顿时感觉当日嫂夫人所言也并非谦虚,她这位同门师妹技艺较之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那阔大的浮台本是竹木铺造,但在台上女子足下却仿佛弹力十足的蹦床一般,其人履足台上,稍作纵跃便有数尺之高,纵横间那冷冽的剑芒甚至蔓延到数丈开外,展现出舞者那惊人的弹跳禀赋。

  同时这剑舞动作又矫若游龙,使观者敛息凝神、目不暇接,甚至有人都已经憋得脸色涨红,实在忍耐不住,才张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仍瞪大两眼,不愿错过任何一幕精彩的画面。

  少女登台炫技、先声夺人,引得周围欢声雷动,可是随着剑舞渐入佳境,看客们观之入神,以至于周围竟鸦雀无声,唯那挥剑独舞的少女如游龙惊风一般腾挪纵横、剑光四溢!

  《浑脱剑舞》渐入尾声,少女收势立定,手中长剑振臂甩出,一道白芒划破夜幕,而后其人直将靴尖把剑鞘一并踢飞。正在这时候,飞上夜空的长剑陡转剑锋向下坠来,那剑刃直指立在下方的舞者。

  “娘子小心飞剑!”

  周围看客们见到这一幕后无不惊呼出声,更有人因不忍见这精灵一般的舞者血溅当场而闭上双眼。

  然而那少女却全然无惧,一个拧身翻起数尺,竟以空手接刃、稳稳握住疾落下来的剑器,并又将剑旋舞一番,待到剑鞘飞回稳稳刺入。

  在一波新的欢呼声中,少女立定台中,继而举手为礼向着画舫上张岱等人喊话道:“公孙大娘门下杜云卿,闻玉骨郎君张公子登科及第,今日关试奏捷,不请自来,献艺君前,恭贺郎君登科!”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欢声一片,就连王昌龄、李嶷等同年们也都纷纷鼓掌起哄,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推着张岱入前相见。

  张岱自知对方只言恭贺自己,倒也不是芳心独属,无非他如今在洛下名气相较其他人更高一些,对方也是要借此机会扬名,所以才作此进贺。

  话虽如此,被这样一位色艺出众的女子当众称赞,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于是便也向下大笑道:“不意日前新登科,今又幸为娘子初缠头!此间客非圣贤、酒非琼浆,素席两张、痴心一人,是否犹有余幸、能邀娘子对坐谈艺?”

  这位公孙大娘的高足也并不拘泥,闻言后便将剑器递给同行人,自己则因为舞罢香汗淋漓,披上一件织锦斗篷然后登船而来。

  此时船上众人全都伸长脖子想要近睹芳容,而张岱也来到楼梯口处,待这位娘子入前便伸手去迎。当其俯身向下看去,便看到一张白皙中浅有红润、脸蛋如鹅卵、眉目如刻画的绝美脸庞跃然眼前,一时间竟有些痴迷。

  “张公子……”

  少女来到这里,之前舞剑时那飒爽的气质略有收敛,取而代之是豆蔻年华青春少女的明媚动人,她将素手搭入张岱的手掌中,却见张岱有些失神,便连忙轻唤一声。

  “娘子美若仙姬,心防不守,竟为夺神!失礼失礼,还请见谅。”

  之前只是远远观看剑舞,张岱还没觉得如何,却不想近睹这少女如此绝美,的确是惊艳的失了神,他连忙闭眼晃了晃脑袋,才又用力将少女拉上船来,并微笑致歉道。

  少女落落大方,闻言后便也抿嘴一笑,旋即便轻声道:“公子丰神俊朗、才惊人间,更难得义气无双,妾虽一介女流,但也心甚钦仰,尤其去岁勇赴家难的事迹。因闻公子于此,才斗胆前来献艺。”

  “真的?”

  张岱虽知欢场之中无真言,但听到这话后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问过之后自己先忍不住轻笑一声。

  刚才被宋三娘劝诫时,他还信心十足表示自己不会轻易被蛊惑堕落,这会儿看到真正色艺惊艳的女子,竟也略失自持。

  这少女杜云卿却并没有嬉笑敷衍,而是睁大美眸一脸认真的点头道:“本来此夜是要共大娘同赴宁王邸拜访,中道有闻、折行至此。”

  张岱听到这回答后先是略一错愕,片刻后才又微笑道:“风冷露重,不及王邸华堂舒适宜人,恐怕让娘子失望了?”

  “不失望,无论华堂还是露台,妾也只是台上优伶、并非席中宾客。能得此间群众与公子赞赏,艺有所酬,又怎么会失望呢?”

  少女闻言后又浅笑道,所言虽有几分辛酸,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自伤自怜之色。

  张岱听到这话后,越发觉得这女子不同寻常,起码不是那种“赌博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家”,好想养起她!

第227章 洛下女儿初缠头

  一夜欢愉不觉日晓,张岱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昨晚一些旖旎画面还在脑海中浮隐,只是也已经凑不成完整的剧情了。

  张岱仍然还记得是自己遵守对嫂夫人的承诺,以礼将那位杜八娘子送走,等到再回来时记忆就混沌起来了,唯有身体上的感受让人欲罢不能。

  饶是他年轻力壮,这会儿也不由得感叹酒色伤人,起床之后自有侍女入前侍奉洗漱。

  昨夜侍寝的少女姿态娴静的在窗前书案缓缓研墨,并笑语盈盈的对张岱说道:“昨夜郎君诸同年皆有诗篇咏诵,却都不如郎君旧作才趣高扬呢!奴得侍奉郎君归寝,不知羡煞馆中多少姊妹……”

  张岱闻言后微微一笑,写首诗对他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好的没有、坏的还没有吗?

  可是当脑海中想到那位“洛阳东舍王生”,他就不敢留诗于此,若被后来人见到,怕不知得怎么编排他们祖孙。

  所以他也没有回应这娇俏少女的邀诗,只是入前提起眉笔为之轻施黛妆,然后便起身向门外行去。

  “奴今新承恩泽,郎君入夜后还来否?若不暇至,请使仆来赠二三文字,奴可拥以入眠!”

  这少女一路相随张岱行至院门处,倚门低诉道。

  张岱回看她一眼,摆摆手道:“回去吧,稍后我会着员送一些胭脂衣料过来,若有事也可着人传信。”

  他倒不是冷酷无情,只不过这依依不舍的表现也只是欢场中提供的情绪价值服务,要是当了真,还真留下来谈恋爱吗?

  “六郎休息好了?莺奴侍奉可还得意?”

  宋三娘一大早便指挥着仆人们打扫庭院,见到张岱行出小院便也疾行迎上来笑语问道。

  张岱闻言后便点点头,旋即便又对其笑语道:“昨夜凡所消费,并同年稍后盘桓所费,三娘着奴盘账妥当之后送去家中即可。我今日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那六郎入夜还来吗?”

  宋三娘闻言后先是点头,旋即又向张岱问道。

  张岱闻言后只是摆摆手,宋三娘看到这一幕后也不免暗叹这小子可比他祖父当年更薄情得多。

  她调教出来的女儿温婉如水,邀欢谢宠的本领自是不俗,如今又是最得人怜的小娘初破瓜,这小子尝欢一宿便抽身而去,竟然全无眷恋!

  不过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张岱又转身返回来向宋三娘问道:“请问宋三娘,艺馆女子初缠头,赠物多少才算得体?”

  “是莺奴以此烦扰六郎?我这便去教训那恶婢!”

  宋三娘闻言后当即便眉毛一挑,旋即便忿忿道。

  “倒不是她,我只是心有好奇,随口一问。”

  张岱闻言后便又摆手说道,宋三娘眼波一转便心有了然,旋即便微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六郎心怀已为公孙大娘的女儿所攫。风月女子初缠头,自此献艺的行情时价以此为标,缠头之资多寡俱由恩主……”

  “宋三娘你这院舍于都下能作价多少?”

  张岱听到这风月行规之后,心内便是一动,视线又将这院落打量一番。

  “六、六郎是戏言罢?这、这……”

  宋三娘听到这话后顿时一脸惊诧,原本还暗叹小子薄情,却没想到原来是自家女子不得其心意:“缠头之资,数匹绢缣足矣。若真豪施钱币,大可不必,一则作乱行情,二则风月女子也不配豪资厚舍啊,六郎不要冲动!

  况那公孙大娘门下,女子年未二十是不许侍人的,否则一身苦学的艺能便都荒废了,那杜八娘子艺更高于其师,公孙大娘视之如命,更加不肯轻舍!”

  张岱倒没有那么癫,闻言后便微笑道:“三娘放心吧,我今既未食禄,用度俱仰恩赐,也没有多少闲钱以资风月。莺奴那里给缣百匹作缠头之费,稍后一并着徒送来。”

  “太多了,太……她哪值得六郎这么偏爱啊!”

  宋三娘闻言后便连忙摆手道,待见张岱径直向外行去,她便又连忙追上去说道:“既得如此厚爱,自当衔环以报,自此后此女子专待六郎,无论六郎至否!”

  张岱闻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去其他院舍里与同年们告别,然后便离开这里返回自家。

  回到家中后,他便又吩咐丁青道:“你取两百匹锦缣送向洛北高十六家去,一百匹谢他日前传信相助,一百匹请其娘子转送那位杜八娘子作缠头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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