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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43节

  新潭周边的几个坊曲,清化坊中多客舍,立德坊里多货栈邸铺,而承福坊中多妓院,可谓是各有特色。

  这些妓院倒也没有太过浮夸的装饰,外面看去与一般的民居差不多,由于不能向坊街开门,因此沿街两侧渠道内多是两到三层的阁楼,开窗不大,窗外则悬挂着彩灯。

  “李郎李郎,奴家刚得渔人送来的肥鱼,郎君且来,奴家女子妆罢便为郎君做脍!”

  李嶷这种囊中丰厚且好风月之人,自是承福坊里的大恩客,入坊之后便有女子在街上呼喊招呼。

  “今日共我好友多人入坊游乐,你家院舍太小,容纳不得太多人,改日再往!”

  李嶷一边走着一边挥手答话道,张岱等人则仿佛跟在榜一大哥身后炸街的喽啰一般,人数虽然不少,存在感却实在不高。

  原本张岱也是一个俊美无俦的好少年,可是跟李嶷用无数汗水和钱帛树立起来的风月悍将形象相比,无疑就黯然失色了。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被冷落太久,很快便有人又喊话道:“十七郎今日不是入参吏部关试?而今再返,想是已获官身!同行诸俊,想来俱是春榜登科的新官人!”

  这家伙嘴巴比此间伶人们衣带还松,去参加关试也得在这里宣传宣传,随着行人所吼这一嗓子,其他人顿时也都面露惊喜之色。

  同时街面两侧的曲巷之间,顿时涌出了彩裙女子、素衣奴仆,一个个眼露精光,一股脑的冲到了他们这一行人面前,那些奴仆们还不敢入前拉扯,众女子们则就热情的迎凑缠磨上来,使得一行人寸步难行。

  “相公好人才,奴家自有好酒食款待众相公!舍内女子吹弹拨奏,无所不精,必令相公戏乐尽兴,流连忘返!”

  凑在张岱怀内的是一个二十出头、妆面浓艳的女子,抹胸之下气势蓬勃,很是逼人,态度更是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

  张岱这里未暇避开,腰上已经又环住一对玉臂,仿佛身陷暖香玉榻之中,莺莺燕燕密不透风。他再转头去望其他的同伴,情况大抵与自己相似,也难能抽身来帮助自己。

  金环、银环兄弟俩则在一旁干笑着,也不便凑上前来,倒是丁青这小子贱兮兮的低头往里拱,嘴里还哼哼道:“姊姊们不要刁难我家阿郎……”

  这一圈圈的肉篱笆实在是穿不过去,众伶人们都想抢一个新官人到自家院舍去,连李嶷这个长期霸榜的恩客喊叫都不再听。

  “你等浪娼子,怎敢如此冒犯贵客!”

  正在这时候,一群体型精壮的豪奴从坊内疾冲出来,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动作粗暴的把这些热情揽客的男男女女们拉扯开来。

  这些人虽然被排挤到了一旁去,但却仍然不肯散开,还有些性子泼辣的指着这些豪奴便咒骂道:“官人们入坊便是寻欢,哪处有趣自去寻摸,哪用得到你们这些娼母肠里寤生出的无赖挟持!”

  那些豪奴虽然体格精壮,但是数量也并不算多,再遭到抓脸吐唾沫的攻击,很快便自顾不暇。

  “宋三娘家戏台游船最大,某等早已预定前往。你等诸家也热情难却,可以各引女子同去游戏!无论得不得我同年欢心,都有一份妆粉赏钱!”

  李嶷见场面还要哄闹下去,当即便大声喊话道,他又将张岱拉到自己身边来继续说道:“这一位便是今年春榜状头,张燕公孙张六郎,是你们洛阳城中少俊之首!你等各将自家色艺俱绝的伶人引来,余者便不要来玷污张郎视听!”

  “竟是折花张公子!快、快快回家吩咐女子仔细上妆,来侍张公子!”

  街面上众人听到这话后,顿时更加的精神,也顾不上吵闹了,先是认真仔细的打量张岱一番,旋即便匆匆返回家中,要将自家最出色的伶人引来。

  至于宋三娘家出迎的那些豪奴们在得知张岱身份之后,神态也都变得越发恭谨,入前叉手道:“张燕公洛中高士、张公子都下名流,大驾光临、幸甚幸甚!奴等来为张公子导引净街,请公子与诸同年畅游欢场!”

  原本李嶷是这条街上最亮眼的仔,可是当他喊出张岱的名字后,风光顿时便被夺去,张岱则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而一行人也得以继续前行,很快便来到坊中东北角,转入巷中便见到众多男女都站在里面相迎等候。

  “宋三娘厚此薄彼,往日里我出入你家门庭,可没有如此的欢迎排场!”

  李嶷看到这阵仗,顿时不乐,指着排头一名富态夫人说道。

  这妇人正是艺馆的馆主宋三娘,模样瞧着约莫有四五十岁,虽然不复青春娇艳,但也样貌端庄、神态安详,听到李嶷此言,宋三娘便欠身笑语道:“李公子自是馆中恩主,多得相助,家中男女才得衣食无忧、习艺以娱。但张郎却是奴等同乡逸少,今日光临寒舍,奴等虽贱亦荣,岂敢不竭诚相待!”

  说话间,那宋三娘便带领身后男女们向张岱作拜道:“日前尊府昆玉入坊来邀,独独不见六郎。户下儿女伤心失望,连日自嫌莫非色艺拙劣、故不为六郎喜?天幸六郎登科及第、赴此寻欢,今日阖门上下唯六郎恩命取舍,恭待六郎入前观览,门下群姝可堪邀宠?”

  唐人乡土观念是很浓厚的,所以那些名家世族在乡里都拥有极强的掌控力。张岱不只是名盛一时的少年状元,更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他登科之后第一次出来逛窑子,自然也让一众风月中人兴奋不已。

  没有人不喜欢听恭维话,尤其这宋三娘身后一众娇艳女子们全都眼波流转、神态殷切的仰首望着张岱,希望能得其眷顾、浅尝香泽,这场景自然让人更加的怦然心动。

  “往常于家专心治艺,城中风月不暇细解,如今总算力压李十七一头登科、为我乡里增光增誉。宋三娘艺名久有耳闻,于此立馆大传馨艺,群姝俱娇艳国色,使我目眩神迷。”

  张岱固然是风月场上新手,但好话谁不会说,他视线在那些美艳热情的女子脸庞上一一划过,旋即便又笑语道:“前日好思懒动、因痴冷落,不意芳怀暗怨、倚门神伤。何幸之有,恨我来迟!温柔乡里深情留客,美人心怀安忍再伤?今日一身具此,且由群芳惩此薄情!”

  说话间,他便笑着步入巷内脂粉阵中,李嶷等人却没想到这小子融入的这么快、全不生涩,倒把他们衬托的如生瓜蛋子一般。等到再反应过来时,张岱早被群姝拥从入馆去了。

第225章 洛阳东舍美王昌

  宋三娘家在外看去平平无奇,走进院子里却是别有洞天。

  绕过入门的照壁,迎面所见便是一座高大的花楼,这花楼虽然不敢做什么重檐斗拱的结构,但也雕梁画栋、装饰的颇为华美。

  花楼是艺馆主要的表演和会客场所,周围还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院舍以供宾客长居短住。

  整座艺馆占地非常的广阔,容纳几百人同时于此戏乐都不在话下。

  在如今的大唐,宅地面积、建筑规格之类都与主人身份密切相关,尤其是在居住面积本就不够充足的洛阳城里,哪怕一般的官员都很难拥有如此规模的宅地,更不要说宋三娘这样的优伶之户。

  张岱虽然没来过宋三娘家,但也知道一些背景。这座宅院的真正主人的确不是宋三娘,而是真国舅、毕国公窦希瓘。

  日前窦希瓘的儿子窦锷曾和张岱等人一起担任岐王挽郎,期间就曾向众人吹嘘过他家里这买卖有多红火。

  李峡那小子日前吵吵闹闹要张岱邀请船伎待客,就是被窦锷勾搭着过来食髓知味,以至于信安王十几年家教功亏一篑,真可谓学坏一出溜。

  张岱被群伎拥从着直向花楼而去,刚刚走进楼内,李嶷便从后边一把拽住了他,一脸贱笑的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向堂侧一间房屋走去,并对他说道:“宋三娘屋中珍藏好物,向来秘不示人,我也是偶然间才探知,一定要引张六你见识一番!”

  为了近便管理艺馆事务,宋三娘就住在了花楼的后方,李嶷在这里住了起码有一个多月,也早已经熟门熟路。

  他很快便拖着张岱来到了其香阁外,也不往里走,只是指着房间内一眼可望见的一扇轻纱屏风,又向张岱问道:“张六可见过此物?”

  张岱定睛一瞧,发现那轻纱屏风上有细线纹绣的诗作,名为《赠香卿》,是一首七言排律,词句浓艳绮丽、颇有六朝遗风,但却是张岱不曾见过的。

  他这里正自好奇李嶷为何要特意引自己来看这东西,视线忽的扫到落款赫然是“洛阳东舍王生张说”,他的脸色顿时一黑。

  这时候宋三娘也从后方快步追赶上来,见到站在门口的两人,端庄富态的脸庞也不由得浅露羞赧,而当其视线望向那屏风时,眸中又不由得闪过一丝温柔的追缅:“永昌旧年艺初成,斗胆登台邀缠头。那时燕公亦年少,洛下卓然美王昌……”

  这说着说着,怎么还唱起来了?

  张岱听到这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王昌也不是指的具体某个人,而是从魏晋年间便延传下来的一个文学形象,大意就是住在洛阳城东、人见人爱的一个美男子。

  所谓“洛阳东舍王生”,就是这么个熊玩意儿,说的再通俗一点,那就是隔壁老王张说。

  好吧,按照这宋三娘的说法,这诗是作于永昌旧年,那时候他爷爷制科第一、天下闻名,给自己搞这么一个中二花名混迹欢场,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宋三娘那含羞带怯的表情,让张岱自感有点抓瞎,怎的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奶奶吗?

  他的心情自是极度复杂,旋即转眸狠狠瞪了李嶷一眼,这狗东西拉自己来逛窑子,结果却逛出一股近乎**的羞耻感,这特么算怎么回事!

  宋三娘也瞧出张岱情绪有点不对,连忙又入前垂首道:“奴是娼家子,生来贱格,幸得贵人浅为垂顾,珍之重之,以慰平生。六郎若以冒犯,自此收起,再不示人,惟乞能允身后长随。”

  虽然说欢场无情,但当张岱听到宋三娘请求他允许将这诗作留下来并准备死后随葬,也是不免微微动容。

  “宋三娘言重了,好美之心人皆有之。思之慕之,情难自已。当时故事历历于怀,是当时之人的一份情缘心事。难忘于心,难说于人。”

  就连他爷爷都不派人来把诗讨回去,张岱自然也不会那么古板多事,于是便又笑语道:“王侯与白丁,难免成枯骨,斗转星移,分得开昏晓,割不断情缘。我既入此,自不是迂腐的礼教奴隶。当时之人有当时的情义,今世之人有今世的时趣。”

  宋三娘本也暗自忐忑,而在听到张岱此言后顿时便也松一口气,并又叹息道:“六郎雅趣豁达,出口即是警言,当真令人心悦,着实青出于蓝……”

  这本来也只是一句寻常称赞,可当张岱看过他爷爷写给这位宋香卿的情诗后,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他转身走开这里,同时又指着李嶷对宋三娘笑道:“今日入此共贺同年过关,一应酒食花销来日再遣家人会账。唯李十七此徒甚恶,凡其所费,须其自理!”

  “张六你、张必先,张贤兄,六郎啊,我错了,我真错了!日前游囊已尽,兄不助我,身恐难赎啊!”

  李嶷听到这话,忙不迭颠颠儿跑上去,拉着张岱的衣袖一脸讨好的笑容。

  几人再回到花楼,众人都已经坐定下来,而舞台上也已经开始歌舞献艺。

  宋三娘亲将张岱送入席中,抬手招来两名体态婀娜玲珑、模样娇俏艳丽的少女,让她们入席侍奉于左右,并又对张岱笑语道:“这两个小女子,是奴近年收养过来,尚未登台缠头,若得六郎爱惜,是她们的福气。”

  这时候,花楼外又喧闹起来,奴仆匆匆入告是坊中别家女子纷纷来此。

  宋三娘听到这奏报后,眉头便是一皱,她又凑在张岱耳边说道:“承福坊中伎家众多、品流猥杂,六郎名门贵公子,切莫轻堕其中,若欲寻觅欢趣,便来此间,此间女子谁若不能侍奉周谨,奴必严厉罚之!”

  风月场里也有三六九等,不只有色艺的分别,还有道德规矩的差距。懂规矩的也只是色艺侍人,虽然也没有什么真情、钱散缘尽,但总算还知道本分。

  至于不懂规矩的花样就多了,像唐传奇中比较著名的《李娃传》,里边的荥阳生本是入京应举的贵公子,结果误入淫窟、诸事抛却,钱财用尽而被抛弃,沦落到给人唱挽歌哭坟谋生度日。

  虽然故事里荥阳生又遇到了转机,但在实际上每年栽在这上头的士子数量绝对不在少数。

  宋三娘常年浸淫此中,这里面的道道自然也都了如指掌,张岱于其而言还算是故人之后,而且张家在洛阳当地也是响当当的地头蛇,她自然不想让张岱迷于美色而误入歧途,于是便忍不住提醒。

  “多谢宋三娘关怀,今日入此也只是与同年尽兴罢了。平日学业亦繁,倒是无暇流连此中!”

  张岱闻言后便笑语道,他也不是那种轻易被小头指挥大头的性格,对于这些欢场伎俩也都有清醒认知,自然不会轻易堕入其中。

  宋三娘一听也是,张家其他子弟她或多或少也见过几次,唯独张岱却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想来也是一个端庄谨慎的性格,并非轻浮浪荡的纨绔子弟。

  于是她便也不再多说惹厌,为了让张岱玩乐更加尽兴,便让人将楼外那些伎家全都放入进来,以供宾客挑选。

  莺莺燕燕一起涌至,这花楼空间又显得局促起来,于是宋三娘索性让人布置后院的画舫,张灯结彩再献艺。

  画舫停泊在新潭的南岸,有一大片竹木搭建的浮台与岸上的艺馆相连,各处花灯一起点亮,顿时便将此间渲染的仿佛仙境一般。

  张岱等人登上画舫,坐在甲板上一边饮酒一边向下俯瞰,花灯点缀的浮台上,各家盛装打扮的伶人们纷纷登台献艺,或是翩翩作舞、或是引吭高歌,各自艺能不同,确是精彩纷呈。

  宋三娘特意安排服侍张岱的两个少女就像两个小妖精,左右软偎身畔、各有撩拨之能,直将张岱这一团炉火烧得透旺,甜腻的果酒如同饮料一般一杯接着一杯饮下去却是越来越渴,又酒为色媒的让他心火更旺,身旁两团软玉如同手掬清泉。

  他在家中少不了与阿莹耳鬓厮磨、亲密无间,而那小女子对他也是竭尽逢迎、全无违逆,但如今身在这风月场中,也不得不感叹此间风情确是有异家居。

  两个少女虽还未经缠头,但那撩人风韵却已经盎然溢出。他这里尚能不失自持的揽杯观戏,其余诸席的同年们却已经悄无声息的少了一半,画舫的里厢则哼哧噼啪的夜风不断吹拂着潭水拍打船板。

  又观看了几场表演,张岱这里也有些眼神迷离,正待起身离席去休息,然而他视线一转,却在下方浮台角落里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心内顿时一动,暂且放开身畔两女,下了画舫后直向浮台角落行去,正见到一个穿着青色圆领袍、身形高挑之人匆匆向后撤身而走,他连忙低呼一声:“停下!”

  那人躲避不及,只能在原地立定下来,张岱又入前一步,侧方借着摇曳的花灯光线仔细打量,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当即便一脸诧异的询问道:“嫂夫人怎在此处?”

第226章 公孙剑器舞惊世

  听到张岱的称呼与问话,对面那人脸庞更加的红润羞涩,此人赫然正是做男装打扮的高承信的夫人龚五娘子。

  龚五娘子目露哀求之态,竖起葱白手指于唇边作噤声状,又向张岱低声道:“六郎切莫道破身份,夫郎连日当直,我闲在家中无事,正逢恩师公孙大娘入都便来访问,恰遇六郎等入坊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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