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142节
但是只有获得官方的支持,才能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来发展计划。在此之前,他麾下乏人使用,也没有什么政治资源可以调度,只能凭着宇文融的赏识、给徐申争取到了一个使职,暂且领衔其事。
可是这一波如果他的同年们都被选授到黄河沿岸去,那无疑是增添了更多的人事便利啊!
虽然眼下这些人到地方上无非任职县尉、又或州府参军这样的卑职,但若能够扎根下来、认真经营,次第升迁,县令、刺史亦不在话下啊!搞不好未来整条黄河上下军政大权,都被他的同年们掌控在手!
张岱越想越是激动,便也连忙向严挺之说道:“座主请放心,徒等一定躬行乡野、深查民情,务求览尽灾民疾苦,以为来日宣政施治有所预谋!”
众人闻言后也都连连点头应是,原本他们当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和张岱一起东行,毕竟人各有志。可是现在有了严挺之交代的课业,那他们自然也要积极把握。
虽然说就任州县的前程机会未必就比留在朝中更好,但那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啊!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机会,他们便要进入数年的守选期,守选期结束后再来选官,未必就能一选便得,就算选中也很难获得在朝的清资官。
可是如果他们今年便能参加铨选,那就等于一下子跳过数年守选,跑步进入官僚群体,无论做什么官、那都多出来这几年资历。
而且今年是他们的座主参与铨选,他们自然就能比其他选人获得更多的关注,选中机会更大!
严挺之看着众人态度踊跃,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实话,选官初授官职,因为没有前资参考,在基本素质过关的情况下,看的就是品德秉性如何。
他之前主持省试,对于这些新进士们的才能自然有所了解,而他们在自己深陷囹圄的情况下还来拜谢座主、并且尝试声援营救自己,这在官场上也是非常罕见的品质。
严挺之自己也为能够选中这些品德操守不低的年轻才俊而高兴,自然也乐得在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给这些人一定的提携帮助。
总之在场众人各有各的高兴,至于最高兴的,那自然就是张岱了。毕竟其他人还是考虑的自身功名前程和奖进后辈,只有他所图最大、打的是窃国者侯的盘算。
之前决定声援严挺之的时候,张岱倒没想过这些,如今这人事情况,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本来各不相干的人事活动,如今突然因为奇妙的变数而被串联起来,也让张岱的构想与计划变得更加完整且缜密。
今天这一场聚会,众人各有所得,便不像日前那样不愉快了,称得上是宾主尽欢。因为严挺之的要求,众人也都没有饮酒过量、失态放纵,适量而止。
等到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又集于严挺之家门前,与之一同再赴皇城去参拜宰相。这一次有了座主的引领,自然一切顺利,而在礼节完成后,宰相杜暹又特意留他们在门下省廊下给食,并且多加勉励。
毕竟眼下从朝堂上的派系来说,他们这些及第进士们,包括座主严挺之,全都可以划入杜暹一派。杜暹作为团队老大,自然也要加强一下团队建设。
虽然他们这些进士仍然还是没有官职的白身,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站队的资格。
可问题是杜暹这个团伙老大那也是初初入朝,光杆司令一个,有的招揽那还挑啥,蚊子腿上也是肉啊!尤其队伍里还有张岱这么一个前宰相的孙子,又能让人事关系更加丰富。
第223章 正八品下征事郎
与日前跌宕起伏的省试相比,吏部的关试则就乏甚可说。
等到关试这一天,十三人再次聚首于尚书省吏部的官署外,由吏部员外郎席豫负责接待他们。至于考试的地点,则仍在吏部的南院,与他们之前参加省试时的考场只有一墙之隔。
这倒不是什么刻意的安排,吏部的南院又被称为选院,本来就是举行铨选的场所。而科举的省试则根本没有专门的考场,之前就是借用选院的一部分来举行。
关试中同样有庭参这一道仪式,考场外摆设香案,诸进士们与主持考试的吏部员外郎相对见礼,进士们口称门生,故而又被称为“一日门生”。
庭参过后,众人悉数入堂,席豫简单讲解了一下判词的规则格式与技巧,然后便发放判题。一共三道判题,群徒在规定时间内答完就算过关,判词也并不需要再作细致的批改和排名,基本上只要参加就能通过。
为案件拟写判词,是为官的基本能力。如果对人对事没有一个判断的能力,或者没有理论来佐证自己的观点,那不要说做官了,做人都有问题,是个糊涂蛋。
唐代《龙筋凤髓判》有一判题:羽林将军王畅薨,无嫡子,取侄男袭爵,庶子告不合承。
主爵判词曰:弃其庶子,收彼侄男,意既不保其家,神必不歆其祀。荀道明令君之子,珠玉相辉;韦元成宰相之苗,芝兰递茂。枚皋孽子,不废光门;裴秀傍生,无妨贵族。三鳣之室,银黄所以挺生;七貂之门,金紫于焉间出。
这判词的意思就是,弃子取侄,自己都不保全自己的血脉,神明必然也不享受这样的供奉。荀道明、韦玄成、枚皋、裴秀他们都是庶子出身,但并不妨碍他们功成名就、光耀门楣。
门荫深厚的权势之家,自然会有优秀的子弟涌现出来,搞这种名爵乱传的蠢事,门泽也免不了会被败坏殆尽。
好的判词,不只观点正直公允,其论证的过程也是非常值得欣赏的文学作品。判词是唐代为官的基本艺能,身言书判的“判”即是指此,还有《龙筋凤髓判》《白氏百道判》这样的判词合集流传后世。
张岱对于判词倒是没有太深入的研究,但他家里同样有着大量的应用文集可供参考。而且除了制科试书判拔萃科以外,大多数时候判词的文笔并不需要追求多么华丽,基本文理通顺、表达无误即可。
所以他在看过判题之后稍加沉吟,而后便提笔作判,不多久三道判题便都回答完毕。再看其他进士们,也都陆续答毕搁笔,等待收卷。
在将诸考生关试试卷收起之后,席豫便又说道:“诸君学有所成、治艺端庄,为国学、州县贡士入朝,经试之后登科及第,而今更历关试,自此以才献国、身非己有,且入本司以录解状、簿书,领受敕牒、自此归铨!”
众人闻言后全都精神一振,在历经坎坷磨练之后,他们也总算是等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刻!
于是他们一行便又跟随在席豫身后,再次返回吏部本司,站立于阶下排队登堂自叙乡贯出身以造解状簿书。
所谓的解状簿书就是官员的身份籍册,这些资料将会收入到吏部南曹,分门别类的收存起来,等到铨选的时候再进行检阅、挑选符合选官资格的人参加铨选。
刚刚升任吏部郎中的严挺之亲自坐在堂中,主持为他的这些门生造官籍。
“京兆府贡士张岱,本河南府河南县康俗里人士,丙寅年取解京兆府试、以京兆府试第一人贡士入朝,越明年入参吏部考功司贡试,丁卯年甲科第一人及第……”
在资料书录完毕后,便有吏部的官员入前唱名讲读,旋即便又向张岱问话道:“丁卯年前进士张岱,于此注籍可有异议?”
“下官无异议!”
张岱闻言后先是连忙回话道,同时心内又不由得暗叹一声,这就成前进士了。
府试取解之后便被成为贡士、也就是进士,进士登科之后,则被称为新及第进士,而在通过关试之后,则就被称为前进士。
“前进士张岱,省试甲科及第,吏部试判,文理俱高,依例叙阶、可授从九品上文林郎。唯张岱名门之后,祖父张说国之勋臣,封爵燕公、行尚书右丞相,爵职并显,赐阶二等进叙为正九品上儒林郎……”
待到张岱注籍完毕,严挺之又站起身来,宣读他的叙阶敕牒。
进士们只有通过关试,才成为正式的预备官员、参与守选。而成为官员的标志之一,就是要叙阶授散,即授予相应的散官。
只不过散官的初授时间也都不一样,有的是在参加完关试后立即授予,有的则是要等到参加铨选、或者制举之后再授予。早晚倒是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早得散阶无疑就能获得更多便利,也能更早的满足人的虚荣心。
严挺之高升吏部郎中,管的就是官员班秩品命的考察给授,当然要第一时间把门生们的叙阶授散事情搞定。
进士科虽然号称士林华选,但一开始的待遇并不高,进士及第后叙阶往往都是授予最低一级的从九品下将仕郎。张岱是以甲科及第,所以叙阶授散为更高一等的从九品上文林郎。
但这还没有完,他出身官宦之家,还有一个本荫,即来自他父、祖的恩荫。他老子就不必说了,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小渣渣,但他爷爷爵是国公、官是从二品的尚书右丞相,所以他得以加两等进叙。
不过这还不是张岱最终的散阶,毕竟他的座师就是管这个的,如果不在规则内为门生往高处叙阶,那这老恩师也是白费。
所以接下来严挺之还在继续宣读:“开元十四年夏,张岱以白身献匦书、进高策、举贤能,圣躬亲览、以为至善,赐阶一等以叙。其后惠文太子薨,其徒参国礼、有事功,并进一阶以叙,授从八品上承奉郎……”
张岱听到这里,心里更是美滋滋的。他从去年来到这个世界便一路忙,中间虽然也多有收获,但是身份上却始终没有一个显著的变化,仍然只是一个白身而已。
如今他总算是一路过关斩将的以状元及第,今天关试完毕后,也送算是迎来了一个阶段性的奖励集中发放。
这一声又一声的“加一阶、赐一阶”,听在他耳中简直如同天籁一般,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节,但却是一个一个极难跨越的关卡。尤其他又受他爷爷张说失势的人事纷扰所累,跨越一关的难度更高。
眼下的张岱只想闭眼听下去,这一阶一阶的加下去,用不了多大一会儿怕不是就能升到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
然而他听着听着却不闻声息,过了一会儿才又听严挺之沉声道:“还不快入前受敕谢恩?”
这就没了?
听到这话后,张岱顿感失落,意犹未尽的疾步上前,两手接过这一份最终将他授为“正八品下征事郎”的敕书,并顺便瞥了严挺之一眼,直叹这老师也不行啊,七品官都没给他叙上!
除了授其官阶的敕牒之外,一并赐下的还有八品官员的深青官袍与鍮石衣带。所谓鍮石,就是不经冶炼、自然界中直接开采得来的铜矿。但无论炼不炼,那也是铜。
这官袍并不是直接赐穿的,只是仪式用物,意思一下还要收回去,如果想要还得向吏部交钱买,不想要官造的那就回家自己买布做。
不过张岱也不打算准备官袍,这都不配他的银鱼袋!
作为状元,他第一个入堂注籍受敕,其他同年们则还站在堂外伸长脖子等待着。当见到张岱捧着敕牒和深青官袍走出来的时候,众人也都不免流露出羡慕和希冀的眼神。
接下来众人按照科举排名依次登堂注籍叙阶,张岱虽然看不上他的深青官袍,可是当见到随后行出的众人各自所领到的浅青官袍后,他的心理不免又平衡一些。
他作为科举甲科状元,又是国公之孙,还曾献书阙下、担任岐王挽郎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到最后才只得到正八品下的官职。
其他众人自然没有他这样的背景和经历,所以大多数都直被授予从九品上文林郎。之所以高出一阶,那也是为了补偿他们杂文加试一场,及第难度更高。
而以东西监案首及第的李嶷和杜頠,为了表彰他们在国学中的课业出众,为正九品下的登仕郎。
直至此日,今年的科举进士科各项流程才总算走完了,众人身份也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诸同年,我等同场应试,唯张六叙阶最高。今日作宴庆贺,应不应当由他出资安慰失意同年?”
能够加两阶授散,李嶷自然也是高兴得很,可是当看到张岱那正八品的敕牒后,心里的喜悦顿时便大打折扣,他入前扯着张岱的衣袍,旋即便对众人大喊道。
“张郎先达,理当出钱!去宋三娘家,游湖戏乐!”
众人闻言后也都纷纷大笑道,各自抓住他衣袍一角防他逃窜,然后押着他一路向坊中而去。
张岱无辜被绑架,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些家伙引去高承信家里请嫂子舞剑,等高承信回来把他们一个个摔出去!
第224章 温柔乡群姝相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应该是科举登科相关的诗作当中最有名的一首了,把登科之后的愉悦心情和风光处境描写的淋漓尽致。
洛阳虽是东都,并且曾经一度作为武周的首都,但自神龙革命之后朝廷中枢再次回到长安,科举也多在长安举行,因此洛阳这里有关科举的人事安排便远不如长安周全,曲江宴、雁塔题名之类的活动更是没有的。
但这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起码不会遇到进士团那种糟心事,吃一顿饭抄两月书来抵债自赎,想想就觉得悲催。
没有了那些礼俗仪式之类的约束,这些光荣晋升为前进士们的家伙们便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去庆祝游玩了。
在李嶷的热情推荐下,一行人在离开洛阳宫东城后,便直奔新潭旁的承福坊而去。这家伙之前在省试的时候,便连连邀请张岱到那里去娱乐,关试后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了这里,他是真的好这口儿,初心不改!
相较于长安,洛阳那就太宜居了,尤其城中水汽充沛,而那些依托湖池建造的坊曲与游苑也都景物宜人,不像长安虽然阔大,但称得上游览胜地的唯曲江等寥寥几处而已。
洛北的新潭既是天下物华集散之处,同时也是洛阳的一处风月胜地。毕竟钱在哪里,快乐就在哪里。
一行人自承福门而出,李嶷派家奴先行一步去通知那些伎家准备接客,自己则兴致勃勃的向同行众人介绍承福坊中那些艳名远播的优伶名妓。
当然主要是说给张岱听的,因为几番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小子虽然是洛阳土著,但是对于风月之事的了解却相当匮乏。
至于其他人,则或多或少的都来这里厮混过几次了,就连浓眉大眼的王昌龄都凑上来说承福坊南曲旗亭家所酿酒水滋味最佳,当垆沽酒的胡姬也甚有滋味,一听就是没少来。
于是张岱好像一个初哥儿一样,一路上接受众人灌输各种知识,并了解到不少古怪的癖好。而众人在聊起这些的时候,一个个也都眉飞色舞,那劲头可比探讨诗书文艺大多了!
承福坊地处新潭的南侧,坊门内外还伫立着硕大的花灯,想是元宵节时所设,但因维护得宜,看起来仍是簇新,便也没有拆除。
行入坊中,一股脂粉香扑面而来,夹杂着其他复杂的酒糟味,这气息虽然很丰富,但也并不难闻,反而还挺撩人,行于街上还未入店便已经先醉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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