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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4节

  开大号刷钱固然很过瘾,但张洛自知这并非长久之计。钱是赚不完的,但有的事情一旦错过机会再想去做就艰难无比了。既然已经获取到了足够的钱财,离开张家的其他一些准备也要着手进行了。

  所以在交付了最后一篇来自扬州的朝集使所求的墓志后,张洛便打算封笔,开始着手处理其他的事情。首先摆在面前的,就是这些钱帛该要如何处理。

  “这屋内尽是绢缣,足有千数匹之多!我夜里睡觉都不敢大声喘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每天都能卧于成堆的钱帛里!”

  周朗将张洛领到他的卧室前,指着里面叹声说道。他家屋舍本来就不算宽阔,千数匹绢缣塞进他这不大的卧室中,直将内里空间塞的满满当当,甚至就连周朗睡觉的那木榻上都铺了两层绢布。

  张洛近来忙于创作,也没时间仔细盘点自己赚的钱,这会儿探头往里边一瞧,也是不免吓了一跳。人们常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家境贫寒,可如果这四壁尽是用绢缣堆叠起来的话,那倒也谈不上穷困。

  “辛苦你了!”他拍拍周朗的肩膀微笑说道。

  周朗闻言后连忙摇头道:“郎君帮扶我家这么多,我这又算是什么辛苦。只是钱帛越积越多,恐怕看顾不周,我整日都不敢离开院舍……”

  他从出生到如今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尤其又是恩人寄存于此,心中患得患失之感尤为强烈,甚至每天都睡不着觉,两眼熬出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如今的洛阳,一匹绢的时价在五百钱,缣价则要更贵一些,这满屋的绢缣价值在一千贯左右,还仅仅只是这段时间张洛所赚取的钱财的一少部分。

  其他还有上千贯的钱币以及金银等贵金属,周家这小院已经放不开了,还是周良出面在这村庄里租下了一处闲宅存放,由丁青和几名庄丁留下看管。

  “阿郎,这些钱币真是太重了,实在不好存放搬运啊!”

  丁青引着张洛又来到存放钱币的院舍里,指着堆放在筐笼里的那些钱币,一脸幸福的烦恼。

  这么说可不是得了便宜再卖乖,而是的确有些难办。一贯成色上佳的开元通宝便有六七斤重,而那些顾客们因为自觉得是在向宰相买文,自然也不可能用恶钱充数,所交付的多是好钱。

  这里上千贯的钱币便有几千斤重,的确是难以搬运。

  张洛在检点完近日收获后,一时间也感到有些头疼。之前没有钱烦恼,现在有钱了一样烦恼。这么多的钱帛一直堆放在周家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人家不嫌麻烦,也实在是不安全。

  至于运回田庄上那就更不用想了,主母郑氏想必一直都在安排人留意着田庄那里,一旦察觉这么大宗的钱帛运回庄上,必然也会明白当中一定有蹊跷,一旦追究下来,钱帛必然保不住,自己冒名写墓志的事情怕也会暴露出来。

  而且张洛赚取钱帛本来就是为了见势不妙、随时跑路,带着这么多钱帛上路也实在不妥。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想办法缩小目标。

  在如今人们要解决这种大宗钱帛的携带与运输问题,所采取的做法通常是将钱帛兑换成为微小且贵重、并且易于变现的轻货,诸如金玉珠宝、香料、药材、颜料以及各种高档纺织品还有各地珍稀特产。

  这些轻货如果选购得宜,不只能够便捷运输,甚至还有可能获得极为可观的利润。

  张洛所能采取的也无非是这种办法,既然不打算再承接代写墓志的业务,那就趁着这最后几天的时间来将那些钱帛变换成为合适的轻货,以便于随时收拾细软跑路。

  洛阳城中最大的交易市场便是洛阳南市,据称南市中诸行百业、远近时货、各方奇珍皆有陈列售卖,繁荣无比。张洛要把这些钱帛变换成轻货,自然也是到南市最便捷。所以在离开周家后,他便带领阿莹、丁青直往南市而去。

  一行人来到南市附近时,市鼓早已经敲过,集市也已经开放,左近街道上人车出入、络绎不绝。而在这些出入的人流之外,还有许多着青袍、戴幞头的人在市门内外游走呼喊。

  “那都是市中的牙郎,有官府的、也有各家店铺的私佣,有的奸猾欺客,也有诚实守信的。阿郎若用,需细辨好劣。”

  阿莹见张洛视线打量,便小声解释道。

  张洛闻言后便有了然,原来这都是市场上的中介推销。他这里还没想好要不要请上一个牙郎做导游,市门左近那些耳目机灵的牙郎们已经注意到这位少年豪客,起码有七八人瞬间便凑上来,大声呼喊推销着自己:“请问郎君可需牙郎导引?市中店面数百,邸肆上千,资货百行,难以细数。郎君体格尊贵,哪能同贩夫驼畜久处,雇使牙郎可以快进快出。”

  “那你们各自都如何计利?”

  张洛本来还有些犹豫,闻言后便也动了心。南市热闹是热闹,但也实在太脏乱了。除了出入拥挤的人车队伍之外,地面上还到处都是驴马骆驼之类驼畜的便溺排泄物。

  队伍内外固然也有街徒巡丁维持秩序,但也控制不住那些驴马,遇到驼畜排泄,只是入前讨要几钱作为罚资,至于那些排泄物就任由在地上堆积、受人车踩踏,以至于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这些牙郎本就练就了辨人贵贱的眼里,瞧着张洛行头不俗,还带着男女随从,听到他有雇使的意思顿时都精神一振,纷纷开口介绍各自的收费标准。

  隶属官府的牙郎收费较高,私家的牙郎收费则低一些,而他们的收费项目中又统一有一份促成买卖后按照交易金额抽佣。

  张洛一听这话便有点不乐意,他今天要在市中花费两千多贯的钱帛,哪怕这些人抽佣比例再低,在此庞大总额下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某只要一个时辰五十钱的脚钱,便引领郎君畅游南市!”

  这时候在诸牙郎后方又响起一个声音,是一个三十出头、样子有些落魄的中年人,喊叫出这个价格后,他不顾旁边同样充满怨念的眼神,用力挤到了张洛马前,一脸期待的仰头望来。

  “那就是你了!”

  张洛闻言后便笑语道,作为一个合格的雇主,就得毫不犹豫奖励这种内卷工贼。

第24章 柜坊与质库

  “请问郎君,此日入市是为游玩饮乐,还是买卖时货?南市四面各开三门,分往不同邸区。此处市门因向驮马市,所以偏多污秽……”

  这内卷的工贼名字叫做魏林,家便是这南市中人,在简短的自我介绍一番之后,便开始讲解起南市内部不同区域,收费虽然低廉,但对南市诸行诸事却如数家珍。

  “还是先购买一些时货,稍后再游逛集市。”

  张洛倒是挺想逛一逛这繁华集市,不过一想到那么多钱帛堆放在周良家里实在是风险不小,于是便决定先做正事,他想了想后又对那牙郎说道:“我将要往山南荆襄去,欲买一千贯的轻货相随,你可有什么推荐?”

  “一千贯……”

  魏林听到这个数字后顿时便面露惊容,如果他能做成这买卖,哪怕没有抽利,在牙郎行当里也会名气大涨,对以后招揽生意帮助极大。

  于是他连忙收拾心情,认真的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山南地湿阴潮、人尚浮华,荆襄客商入都来买多是西域香药、河北彩绫、钏钿钗环、金玉什物。郎君若要货卖山南,便可由中挑选,计得获利抵当脚直之外,必也还能大有盈余。”

  “那便前往香药行去!”

  张洛想了想后便又说道,旋即递给阿莹一个眼神,这小娘子对香药还算了解,先采买这一类商品也能试一试这个牙郎诚信与否。

  阿莹本就聪明伶俐,这些日子跟着阿郎出出入入也早养成了默契,见状后当即便微微点头,旋即便睁大眼默默审视这牙郎的一举一动。

  于是接下来一行人便直往市中香药行而去,香药兼具香料与药材两种属性,利润自然也是奇高,故而香药行也正位于市中最显眼和便利的地段,即南市署东面一片的区域,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家的店面与肆舍。

  魏林的确是非常尽责,先是引着张洛在几家大的香药铺里确定要买的香药种类,然后再逐家去分辨品质优劣、比较价格高低,包括与店家讨价还价,全都一力包揽并随时向张洛进行汇报。

  跟在张洛身边的阿莹对于香药也有几分天赋和眼力,当那魏林引着一行诸家进行比对问价的时候,阿莹也在一旁仔细瞧着,倒是确定这牙郎并没有欺骗阿郎。

  张洛对于魏林这个牙郎勤恳认真的态度也是非常满意,最终通过其人在几家香药行里预定了价值八百多贯的香药,因为他也算是一个难得的豪客,其中一家香药铺更是提供了免费送货上门并运取钱帛的服务。

  魏林看着张洛与药铺约定好交易的时间与地点后,又上前小声道:“如此大宗钱帛难于运输,郎君何不先使家奴将钱帛寄于柜坊?如此便可以在市中随意支取,采买货品也便利得多。”

  “柜坊?你且讲一讲。”

  张洛听到这话后又是一奇,望着魏林询问道。

  魏林连忙又垂首道:“钱帛纳入柜坊、质库,凭符支用。当下市中柜坊有十几家,最大便是长寿寺质库,哪怕是多达数万贯的钱帛,都可以随质随用,只不过佣钱颇高,旬内百贯钱便要抽佣一贯。

  今又有一家王氏柜坊,乃是长安豪贾王元宝新来入市所设,佣钱不高,质用同样便捷。”

  这不就是银行吗?

  张洛听完魏林的解释后,顿时兴趣大生,于是便说道:“且先去那王氏柜坊看上一看。”

  王氏柜坊同样位于南市的中心区域,而且就与南市市署连接在一起,张洛一行离开香药行,北行里许再向西转,便来到了这柜坊门前。

  “这里本来是市署馆舍,在下旧年曾受职于此。去年东封、东都诸司皆需奉物告成,便将馆舍并左近闲地三十亩赁与王元宝,得钱五万贯以为周转。”

  魏林望着这柜坊的大门,目露追忆并自嘲之色。

  原来还是一个体制内被优化出来的老员工!

  张洛对这牙郎的身世兴趣倒是并不大,他所好奇的还是这柜坊运作模式与后世银行之间有什么差别,如果真的方便存取,那他大可以省却买卖轻货的麻烦,直接把钱存进这柜坊便好了。

  这王元宝的名号他也知晓,唐人笔记中曾经记录过这位长安豪商的一些事迹,古代向来都是重农抑商,能够阔到被同时代的文人拿小本本记录下来,可见这家伙是真有钱。

  这柜坊的门脸也是十分的气派,大概是因为建在了市署官舍的土地上,所以稍有逾制也能免于被追究。

  单单一个开阔的大门便超过了一些店铺的宽度,围墙则用青砖砌到两米多高,墙缝间还饰以金粉,看着浮夸又骚气,大门内外站着不少身穿长袍革带、外着半臂,看着孔武有力的豪奴恭敬的迎送宾客。

  走进大门后,这柜坊的布置格局也颇为开阔,首先便是一个起码有着一两亩的庭院广场,并不像其他南市店铺一样要把每一寸土地都利用到极致、因而显得局促拥挤。

  入行几十步,便是一座数丈高的楼宇建筑,楼宇占地也有数亩,装饰的雕梁画栋、华丽气派,周围错落分布着一些小一些的阁楼建筑,彼此间或还有悬空的栈道连接,栈道皆有彩绸垂幔加以装饰,如同众星拱月一般。

  在这楼宇的外廊正有舞姬翩翩起舞,周遭小楼里则此起彼伏的响起歌乐声,共同烘托出一个纸醉金迷的梦幻之境。

  “这、这还是原本的市署馆舍?”

  牙郎魏林大概被优化了之后就没有再来过这里,此时看到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一时间惊诧的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

  张洛也是见过世面,比这更浮夸的场景都见识过,本身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在心里感叹果然玩金融的首先就得有别把钱当钱那股劲儿。

  且不说这柜坊奇丽的建筑和精彩的表演,单单空闲浪费的那些土地,怕是都可以再造十几家店铺了,在这南市繁华地界如果经营得好,都足以日进斗金。这柜坊存在一天,都是在烧钱玩!

  “请问贵客喜好声色还是斗戏?中堂斗戏可赏,只是人声嘈杂。北楼有新罗婢、高丽曲,西楼是胡旋舞……”

  门口迎客豪奴将张洛一行引到楼前,又有长衫仆员趋行迎上,笑语恭声的介绍起楼中的服务。

  “声色可免,寻一静处先办正事。”

  张洛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若是换个时间,他倒也挺乐意欣赏这些声色表演,毕竟声色犬马也是风土人情的一个方面,只不过现在正事还没做完,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沉浸式的体验。

  那侍员闻言后连忙欠身应是,转又恭声道:“请问贵客欲寄多少钱帛?”

  “万贯左右吧,还是要看你家招应如何。”

  既然这柜坊不把钱当钱,那张洛也就有样学样,所不同的是对方是真的在烧钱,而他只是在吹牛逼。总之钱是要多少有多少,能不能招揽到生意,那得看你们的服务和本事。

  “万、万贯?贵客、贵客请稍候片刻,容某、某……”

  那仆员的眼界显然没有张洛的口气大,听到这个数字后脸色便顿时一变,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他下意识要返回楼里禀告,又恐转眼这豪客便消失而又转回身,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张洛看他这反应却是一乐,这柜坊投入了这么大的成本之后,总不至于连一线业务员的业务能力全无要求。看这人如此激动的模样,看样子这花费重金开设起来的柜坊生意并不怎么样,万贯的买卖便触及到了接待的天花板。

  尽管张洛只是在吹牛,但并不妨碍他对这柜坊的经营状况作出自己的判断。

  那仆员在经过短暂的失态后便先强自镇定下来,将张洛一行引进到最近处的一座小楼里。

  楼里还有几个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胡姬正在小舞台上且歌且舞,却被那仆员摆手屏退,不免让随从入内的丁青几人面露遗憾。

  张洛顿时觉得这仆员业务水平着实有限,自己刚才虽然拒绝了声色服务,可既然遇上了看几眼也无妨,难道还会因为这翻脸吗?

  仆员在请张洛入楼坐定后便告罪一声,而后便匆匆行出,几人还在欣赏这小楼里富丽堂皇的装饰与摆设时,一名身着青色圆领袍的中年人便在刚才那名仆员的引领下匆匆入楼。

  中年人衣着并不浮夸,样貌也略显清瘦,颌下胡须怕是得有将近一尺,打理的漆黑油亮、很是引人瞩目,他入楼后略一打量,便疾行到了张洛面前,抬手作揖道:“某名王元宝,忝为此间店主,敢问贵客如何称谓?”

  张洛也没想到自己随便吹个牛,竟然连人大老板都给惊动出来,而这王元宝的形象又与一般印象中的豪商富贾有所不同,倒有点刻意的往儒商或士大夫的形容气质上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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