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137节
待他们一行来到坊前,坊门也已经早已开启,内外都站着许多等候多时的人,几名骑士见状后便高高举起手中报喜帖子,同时口中大喊道:“恭喜河南府张岱张府君,丁卯年贡试登科,以甲科第一人及第!蟾宫折桂,光耀门楣!”
第215章 圣人嘉勉
尽管昨夜与亲友宾客们饮酒到深夜时分,但第二天天还未亮,张说便早早起床,并换上了一身体面衣服来到家中中堂,吩咐家人们赶紧将厅堂收拾整洁,自己则坐在堂中等候喜讯。
“大父起的这么早?”
张岱也是一大早便起床,这毕竟是自己的功名喜讯,他的心情当然也是激动难耐,来到堂中见他爷爷居然比他起的都还早,连忙入前作拜。
“睡不着啊!”
张说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抬手示意张岱坐到近前来笑语道:“我家虽以文艺著称,子弟应试者不乏,但能以甲科第一及第者,唯我孙一人而已!道业得传,吾心大慰,后三十年中,我家仍是文坛宗主!”
武后年间,张说应制举对策为天下第一,武则天以“近古以来未有甲科”而列为乙等,被授为太子校书郎,自此开始其沉浮半生又辉煌显赫的仕途生涯。
如今张岱以“甲科第一人”而进士及第,便是所谓的状元,乃是士林华选之魁首,也怪不得张说如此激动。尤其是在张说本身大厦将倾、颓势尽显的情况下,张岱年未弱冠、应试一举夺魁,则就更加的难得!
祖孙俩在家中闲话片刻后,族人和其他留宿张家大宅的亲友们也都纷纷起床来到这里等待消息。
终于,随着晨鼓敲响不久,宅外坊中便欢声雷动,旋即守在家门前的家人们也纷纷鼓掌欢笑、大声喊笑道:“恭喜六郎、贺喜六郎,甲科第一,进士及第!”
尽管事先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当这会儿报喜的兵丁入门告知时,一家人才总算心绪大定。
张说满脸红光的快步来到堂前,两手接过用作报喜的泥金帖子,展开一览便眉开眼笑,大手一挥道:“赏!”
家人们早已备好了赏钱,整整十贯钱币加上五匹绫锦,前来报喜的甲兵看到赏钱如此丰厚,顿时也是笑逐颜开,直在堂前蹈舞起来:“谢张燕公赏!燕公道艺,延传子孙,公子神秀,勇夺状头,黑头三公,指日可待!”
“再赏!”
张说听到这话后,笑容更加欢畅,不只这些入户的官差,就连门外那些贺喜的坊人们也都一并打赏。
接着,他又把泥金帖子递给张岱,示意他将帖子展开去向亲友们展示。
区区一个省试状元,或还不值得张说这么喜极忘形,他真正感到欣慰的,还是后继有人。
尤其当自身的功业已经达到一个极点,不可避免的开始下滑的时候,家中再次出现一个如此优秀的子弟,这简直让张说比自己当年制举天下第一还要更加的高兴!
昨夜亲友聚欢还只是前菜,今天正式出榜才算是真正庆祝的开始。张家本就家大业大,而且还是洛阳土著,等到今天出榜之后,前来道贺者更多,而张家所置备庆贺的烧尾宴更是气派十足。
除了家中所置备用于招待亲友的宴席之外,坊中长街两侧也都架起帐幕,并摆起了流水席,大凡入坊来贺的民众,都能入席用餐。
为了招待好这些贺客,除了张家本身的仆佣之外,还从南市雇来数百名帮忙置办酒宴客席的人手,单单一天酒食消耗就达到了数百贯之多,算是真正做到了与众同乐。
登门来贺的宾客们数量也是极多,除了张家原本的亲友之外,杨思勖、信安王等之前来往不多的时流显贵也都派遣家人来送上一份贺仪。
还有之前完全没有什么往来的张岱母族武氏亲人们,自武惠妃以降、今天在都者也都悉数来贺,数量甚至比日前张岱参加宫廷宴会时所见还要更多。
张岱见到许多完全没见过、也叫不上名字的表亲们,一时间也不免感叹他们武氏余孽还真不少,只可惜都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属于吃饭时候嘴挺多、办事时候都后缩。
但今天是自己大喜日子,本着来者都是客,所以他也热情的将这些亲戚们都请进家中来加以款待。
午后时分,在宫中当直结束的高力士亲自登门来贺,也让这场宴会气氛达到了高潮。
因为高力士除了亲自到来之外,还携有皇帝嘉勉张岱的敕书,圣人对张岱有赐名之恩,如今张岱又在省试中勇夺状元之位,这无疑更加验证了圣人的识人之明。
故而圣人除了降敕嘉勉之外,更赐给一套御用的笔墨文具,还有上百卷集贤书院新进编成的各类集书,以鼓励张岱继续专精学业,以期才志更壮、为国效忠!
众宾客们见到这一幕之外,除了为张岱功名早就而感到高兴之外,更加羡慕他圣眷深厚,若是来年正式的解褐入仕,一定能够平步青云!
因为来贺的亲友宾客实在太多,因此除了一些当世显贵和张家几门老亲在中堂由张说带着子弟们亲自接待之外,其他的宾客则散在各方院舍中加以款待。
张均一家所居的东厢中,也安排了许多来贺的宾客,主要便是姻亲郑氏一族的亲友。
张岱虽不是郑氏所出,但郑氏作为户中大妇嫡母,还是拥有名义上的教养之德。就算郑氏不怎么看重张岱,但总要给张说和张均父子俩一个面子,因此今天登门道贺者也是不少。
因为张岱跟着他爷爷在中堂招待其他重要客人,张均如今又不在家,因此东厢这里便只有主母郑氏与张岯母子在招待这些客人们。
“大娘子真是贤惠有德,给张燕公和张使君管教出这样一位人间称羡的贤孙孝子,当真是家门有福啊!”
郑家人也不是很清楚张家内部人事关系,连连对郑氏笑语恭维。
郑氏听到这话后尽管心中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当面说什么隐私,只是干笑道:“儿郎多是少年顽劣,若不狠心加以管教,又怎么懂得笃志于学?
是儿非我所出,管教起来更加耗使心力,但总算有所表现,没有辱没他父祖的家传。我也不敢夸功,只是盼望他成就功业后,不要因为过往的严厉而见嫌疏远便可。”
“怎么会呢?大娘子真是太谦虚了,若非十足用心的管教,儿郎怎么能如此出色?今是朝廷典举、大臣亲试,为社稷、为宗家挑选出来的贤能魁首,又怎能不领会大娘子的苦心?”
一些亲戚只道郑氏这么说只是谦虚,便又笑语恭维道:“如今大娘子已经管教成材一例,眼见七郎也将要长成,下次再聚来,想便是要为七郎烧尾褪俗了!”
“我不成、不成,较我阿兄差得远!”
少年心性崇拜强者,如今张岯对张岱那已经是心悦诚服,却又担心他母亲真要发狠也把他培养成进士而增加课业,闻言后便连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郑氏听到这小子所说的蠢话,心中自是气恼得很,但瞥了一眼堂中端坐的华服妇人后,还是按捺住心中火气,没有当场教训儿子。
“你耶兄眼下都正在外,你便是户内主人,须得用心招待亲友!这位郑家表妹离都多时,想是不熟都下新事,你多为讲解一番。”
郑氏指着与华服妇人同处一席的少女对儿子吩咐道,转又望着华服妇人不无殷勤道:“十六娘子已经生的这样秀美端庄,上次见面我记得年岁还不大?闺中学了什么妇功事艺?此番归都,伯母可不要急去,便留在都下,且共亲友们长聚一番再去不迟!”
华服妇人闻言后只是微笑不语,而当见到张岯听其母亲的吩咐向此凑来时,只给身边的仆妇递了一个眼神,那仆妇入前一步布菜斟酒,将张岯隔在席外不得入内,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你去中堂唤你阿兄来,向此间来贺的亲友见礼致谢。”
郑氏见状后眸中也闪过一丝尴尬,便又对张岯吩咐道。打发走了儿子之后,她又更殷勤的向这华服妇人举杯祝酒,就算对方回应有些冷淡也不在意。
这位华服妇人乃是荥阳郑氏郑繇的夫人,郑繇则是驸马郑万钧的堂兄,也是当下荥阳郑氏最为显赫一支。
夫人郑氏少时曾随父母到郑繇家中拜会,对其家风门仪印象深刻,只觉得这才是传承悠久的世家大族该有的风范。
哪怕后来她嫁入权势更加雄壮的张家,仍然觉得张家这样的新出门户有欠底蕴。尤其自己去年掌家一段时间,族人们全无规矩的屡屡抵触她这当家主母,更让郑氏深感世族家风规矩的可贵。
郑繇今日携妻女登门来贺,倒让郑氏深感意外。虽然都是同姓,但彼此关系实在谈不上多亲密,否则郑氏也不会对少年时期登门拜访的经历念念不忘了。
此时看到郑繇门下有女儿正与自家儿子年龄相仿,郑氏便不免心意大动,只觉得自家儿子如果能够娶到郑繇的女儿,那么不只儿子大受其益,连带着她的父母之族都能一举与郑氏显支拉近关系,继而大受提挈。
郑氏的态度越殷勤热情,郑繇的夫人对其态度则越冷淡,以至于在座郑氏宗属都有所察觉,也让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阿母,阿兄他不暇抽身啊,着我来告此间亲友致歉一声。渤海公高大将军登门来,宣告圣人敕令……”
过了一会儿,张岯又返回来,向着郑氏说道。
郑氏闻言后便皱起了眉头,她本就因被郑繇夫人冷落而有些羞恼,这会儿便沉声道:“就算如此,他也不应如此怠慢此间的亲友!”
“大娘子家教果然严谨,不过今日正逢儿郎大喜,又得尊上如此垂恩,倒是可以约束稍宽。”
郑繇的夫人听完张岯所言,态度转为热情起来,举起酒杯来向郑氏致意道:“诚如大娘子言,此番归都确要留居一段日子,择日必定再来访问,届时再引儿郎相见未迟。”
第216章 榜下捉羊
一整天宴会进行下来,各种称赞夸奖的话语不绝于耳,作为主角的张岱也充分领略到了语言的美妙,让他自感飘飘欲仙、欣然忘形。
傍晚时分,一些宾客陆续告辞,张岱少不了出出入入的相送,来来回回热出一身的汗水,原本因为饮酒而有些昏昏沉沉的醉意也清醒不少。
中堂内的宴会继续进行着,张说在堂中待客一整个白天,这会儿也有些疲累,交代子弟门生们继续招应宾客,他则示意张岱搀扶自己向后堂去。
“今日席中郑繇,曾是岐王门下故吏。他对你很是欣赏,言中似有招婿之意。他是郑驸马同族堂兄,门风也是庄谨可赏,你若有意,家里立即便可安排人事。”
张说虽然也是有些醉态,但意识还算清醒,回到后堂坐定,喝了一杯酪浆润喉,然后便眯着眼对张岱笑语说道。
张岱闻言后先是一愣,略作思忖才想起来这个郑繇是之前坐在堂中、瞧着有点蔫吧的瘦老头,年纪看着似乎比他爷爷还要大,却没想到竟然看上自己要招女婿。
“这位郑使君颇有松鹤之态,他家还有适龄女子配我?”
张说听他这么说,当即便哈哈道:“老株硕果、新枝乍发,又是什么新奇事情?郑驸马一族门声清高,若与联姻,对你也补益不浅。”
张岱连忙摇了摇头:“家里两位叔父尚且未婚,我今不过是新获出身,却仍未食禄料,自己尚需伏于家门乞食,哪有余力娶妻成家!”
他不是很热衷与世家大族结亲,婚姻总是人生大事,刨除见色起意这一元素不说,总得有利可图。
张岱这样的择偶观倒也不是功利,而是社会身份越复杂,所需要考虑的因素就越多。
郑繇想让他做女婿,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他的样貌俊美无俦,无疑也是看中了他的家世和潜力。尤其是后者,一个简在帝心的少年状元,这换了谁不眼馋?
可是跟荥阳郑氏联姻,又能给张岱带来什么?指望驸马郑万钧提携自己?他自己连驸马都不想做呢!
他自己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跟五姓家联姻除了沾染上他们那些臃肿复杂的人际关系之外,别的一点好处都没有。
五姓家固然也称得上是政坛常青树,但是跟他们那庞大的宗族人口数量相比,出色的族人就仿佛屎里淘金一样稀有。而他们所拥有的资本,在张岱眼里狗屁都不是。
就这么说吧,张说作为盛唐新出门户的代表,他的人脉关系网在质量上就要远远超过了五姓家他们那亲戚网络。
作为新兴的势力,张说又没有什么底蕴,他必然要通过新的、更加能够迎合时代脉络的标准去结识和笼络时流。从武周年间开始,张说始终站在时代的最前沿,他的朋友和敌人也都是时代中的精英。
反观五姓家,他们底蕴深厚、资源丰富,行事但求四平八稳,族人们平流进取,又可以通过联姻的方式吸引时代中的才俊、来分享他们的奋斗成果。一潭死水,捂的滂臭,跟他们联姻和主动蹲进蚂蝗窝里没区别。
尤其是在如今的盛唐时代,政权统一、社会繁荣,五姓家除了那个名头还算是个开门老物件,其他的所谓政治资源、文化优势,都在越来越广阔的社会竞争中被冲的稀碎。
“张说之孙,还患不能养家?惠训坊别业烧毁难居,积德坊还有一处闲宅,内有积物一并给你,可供交友游历之费。”
张说一脸大气的挥手说道,他对此却并不像张岱那么浑不在意,稍作沉吟后便又说道:“事也不必一口回绝,还是要留下几分日后叙事的余地。虽然说你如今仍年少,但真正适合的人家也并非满城俱是。”
张岱自知他爷爷心中有一份结交老钱的执念,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反而更欣喜于老头这总算要爆金币了吗?
张说讲到这里便打起了哈欠,摆手示意张岱自去前堂继续宴乐,自己则归舍去休息。
张家这烧尾宴足足进行了三天的时间,单单宴饮花销就用去了几千贯钱,不只是张家族人们一个个油光满面,就连康俗坊坊人们都一起狠狠贴了一层春膘。
不过张岱倒也没有一直留在家中待客,放榜之后同时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诸如雁塔题名、曲江宴等及第进士的庆祝活动,在洛阳自然是没有的。
但及第进士们还有不少礼节程序要做,诸如拜谢座主,然后再在座主的带领下去拜见宰相。
只不过张岱他们却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那就是他们原本的座主严挺之眼下仍然被关押调查当中。而复试监考虽然有崔沔、姚弈等四人,但这几个人显然不可认作座主。
一则他们几人位高权重,未必乐意搭理这些及第进士,二则张岱心里也挺不爽这些人,不愿意以门生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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