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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2节

第20章 暴怒的主母

  第二天清晨,张洛还在睡梦中,耳边传来轻声的呼唤。

  他睁开眼,阿莹那明艳动人的脸庞便出现在眼前,看着那吹弹得破的娇嫩脸颊,他忍不住探出嘴巴轻啜于上,口中轻笑道:“阿莹,你真美。”

  小侍女遭此轻吻,顿时霞飞双颊,就连耳垂都霎时间染上一层红晕,眼波羞怯移往他处,嘴里低声道:“阿郎莫再耍闹,大府掌事正在院中等候。”

  所谓的大府掌事便是主人张说所居院舍的管事,统管这家宅中一切的事务,虽说也是仆人,但却远比一般的族人还要更得张说的信任和倚重。

  “大府掌事来这里做什么?”

  张洛闻听此言睡意顿消,心头些许旖念也是荡然无存,连忙翻身起床,接过阿莹递来的衣袍穿在身上,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来到这里的大府掌事名叫张固,年纪也有六十出头,须发灰白,体格还算硬朗,穿着一件朴素干净的布袍,正仰首打量着张洛所居住的这陋舍,待见张洛行出,连忙躬身迎上:“清早来问,有扰清梦,六郎安否?”

  张洛也不是浑身带刺的刺猬、逮谁扎谁,别人对他和气,他也能以礼相待,闻言后便摆手道:“掌事不必多礼,请问何事劳烦来告?”

  “六郎言重了,主公离家上朝前特嘱仆来告,禀赋才趣固然可喜,欲达真知仍待苦学。西阁集萃楼是主公燕居读书处,楼内多藏先贤哲言、时萃妙语,六郎若往博采勤撷,定能广学弘识、更益才性,所以着仆引六郎往集萃楼居住。”

  张固又欠身对张洛说道:“往年几位郎主也都在集萃楼受主公亲为启蒙,楼闲多时,今待六郎。”

  “这、大父厚爱,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只不过,我性情疏略散漫,有失庄谨,比近而居,恐怕会惹厌失爱。况今所居风雨不侵,不必再烦别处侍人。”

  张洛没想到昨日聚会之后还有余韵,他祖父张说竟然摆出一副要认真栽培自己的架势,这不免让他有点猝不及防,旋即便有些为难的说道。

  张固久理家事,也是人情练达,并没有直言张洛所居简陋,只是又垂首道:“老仆耳目渐昏,承蒙主人不弃,仍然留用门下。常恐任事不周,受命则必尽力。恳请六郎体恤,准此老朽躬引前往。”

  “阿郎,去罢!有令公垂顾关怀,此宅中再也没有人事刁难了!”

  一旁的英娘忍不住上前来小声说道,她一直都在担心主母郑氏谋害阿郎,只觉得有了老主公张说的庇护后,在这张家大宅中便可以稳如泰山,不必再筹谋避往他处了。

  张洛心里却很清楚,眼下在张家地位和处境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久后整个张家都要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张说对他的赏识挺可贵,只可惜来的有点晚。

  眼下已经是到了三月下旬,张说的政治危机四月初便要爆发,而这场危机是时势累积与张说的个人性格所导致的,就算自己有心想提醒一下也是难以挽回。

  毕竟该劝的话,张九龄这个张说政治上的衣钵传人都已经劝过了,仍然没有让张说加以改正和预防。

  这种先知式的预见自然不便告于他人,张洛在想了想之后,便也没有再继续拒绝这一番好意,虽然短了点,总比没有好。

  古代获取资讯与知识的渠道都比较匮乏,若能趁此机会翻阅一下张说的藏书,同自己脑海中的积累融合总结一番,也能更有助于他日后的发展。

  他们主仆行李本就不多,之前又因为打算脱离张家而陆续往城外田庄送了一些,如今再收拾起来,无非只是一些换洗的衣物与基本的铺卧之类,反倒张洛近来为了代写墓志所购买的纸墨文具最多,装了足足大半筐。

  饶是张固不方便评价张均的治家之道,当他看到主仆三人如此寒酸的行李后,也忍不住感慨说道:“六郎清静自守、淡泊明志,志趣大异于府中其他郎君,少时磨砺不足为苦,来年必成大器,如主公般为世所重、光耀门第!”

  许多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在张固看来这一位六郎虽然遭遇嫡亲排挤、在家中处境恶劣,但却仍然笃志于学,这一份品德操守实在是家门少辈之中的翘楚表率。

  哪怕张固老于世故,也猜不到张洛行李少是因为随时准备跑路,文具多则是为了冒他祖父大名代写墓志以牟利,哪一项都跟良善不沾边。只能说他的用心实在太刁钻,等闲人捉摸不透。

  张家宅邸虽大,闲人也多,很快大府掌事张固奉主公张说之命,亲自将张洛迎往府内集萃楼居住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大宅,顿时便让宅内族人与奴仆们都议论纷纷。

  东厢主母郑氏的居舍中,一大早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便不绝于耳,侍女仆员们都被赶到了院舍外,只有几名郑氏的亲信仆妇们噤若寒蝉的站在房间里,一言不发的瞧着气得脸色煞白的主母在房中打砸器物、发泄怒火。

  “令公这是何意?难道我连处置自家户里一个孽种都不得!如此公然插手此间事,是嫌我不配治家?”

  郑氏一边摔打着房中的物品,一边怒声嘶吼着,平日里那恬淡从容的静气早已经荡然无存,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尊严被践踏、底线被逾越的竭斯底里。

  在她看来,张说这一做法可不只是欣赏抬举门下少辈,而是对她这个长房当家主妇的否定与羞辱。

  尤其她内心里本就对张洛心存敌意,往常还有一种将对方覆于指掌之下的掌控感,一个恍惚竟就被其跳出了掌握,心中自是越发的惊诧羞恼。

  “备车,我要离家归宁!”

  发泄一通之后,郑氏又恨恨说道,一方面她觉得整个张家可能都在看她笑话,让她羞于面对,另一方面她也不敢直接去质疑抗阻张说这个家主的决定,只能以此逃避并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此言一出,刚才还任其发泄的几名仆妇连忙入前来安抚道:“主母息怒啊,这不过只是一桩寻常家事,怎可轻言离去!

  主母在家,闲言不敢滋生,主母若去,人言可畏。况且如今诸舅氏府君皆承受令公差遣,主母今若归宁,难免会以私事纠缠公务……”

  “难道这口恶气,便要生受?连此区区一个孽种尚且难制,此家门中我还能制何人事?”

  郑氏听到这话,顿时便有些泄气。

  她虽出身荥阳郑氏,但家中势位不彰,需要多多仰仗张说这个权倾朝野的亲家庇护,此番若真任性离去,怕是父兄也要承受张说的迁怒。虽然不敢再提归宁,但她还是有些不甘。

  一名仆妇入前轻抚其背,口中轻声说道:“此儿虽恶,终究还是需要听命父母。况其才情再高,也摆脱不了孽庶的出身。

  主母实在不必因之擅动肝火、争较一时的长短,但需妥善教养小郎,使其同样馨声传扬,世人能辨轻重,谁又会乐就区区一个孽子!”

  “不错,令公纵然赏其邪才,也不过只是安排家中读书罢了。但是我家阿郎不久后却能蒙荫入读弘文馆,驰名国学,远大前程又不是此儿能及!”

  之前受过训斥的苏七娘这会儿也入前安慰道。

  郑氏在听到这些人的安慰后,神情也略微好转一些,深吸几口气息之后便又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沉静,看到满地狼藉的器物碎片后便又皱眉说道:“快快收拾一下屋舍,郎主昨日在直省中,今天归后必然疲惫,需清净休息养神。”

  她虽然内中暗妒,但对丈夫张均却是满腔真心,生活起居关怀备至,加之张均也爱重她这个名门出身,故而夫妻两也是相敬如宾、感情深厚。

  任由家奴们打扫收拾狼藉的房间,郑氏则起身走出了房间,往自家儿子张岯居舍而去。张洛的际遇变化又让她想起了之前相士批命所说的谶语,心中不免危机感大生。

  张家有家学教育子弟,张岯也曾在家学接受启蒙,但却沾染了不少同族子弟的恶习,郑氏索性便将儿子留在家中自己管教,又在连连央求之下才让公公张说答应今春弘文生举试后将之引入弘文馆习艺,对儿子的教育也是十分用心。

  因恐儿子真被那孽子夺了气运,郑氏便打算继续加强对儿子的管教,务求让其进入国学后便一鸣惊人。

  可是当她来到儿子房间后,却发现本该在房中读书的儿子竟不见了踪迹,内外寻找一番,才见到一侍从书童正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

  “阿郎去了哪里?”

  郑氏着人将这书童拎过来,挑眉怒声问道。

  “郎主新得一部女伎,正在前堂欣赏声色。阿郎知后,便也往观……”

  那被留下放风的书童不敢独自承担主母怒火,忙不迭低头交代出来。

  “郎主昨日并今都在直省中,几时访得女伎在家狎乐?贼奴若再胡说,撕烂你的狗嘴!”

  侍从一旁的苏七娘见主母脸色铁青,当即便叉腰怒骂道。

  那书童见状更惊,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一般:“真的、是真的,奴怎敢欺骗主母啊!是、六郎,六郎昨夜作歌让那王学士甚喜,便留一部女伎赠予六郎。

  六郎不敢私用,恰逢郎主归家往训,便将女伎进奉郎主!主母不信,可往前堂验看……”

第21章 书楼藏娇

  张均年纪虽然才只三十几岁,但已经在南省担任郎官,官居礼部郎中。

  昨夜家中宴客,因其留直省中而没能与会。第二天朝会结束之后,却有数名相识的文友入署来见,并都纷纷向他道贺,称其诗书传家、后继有人。

  张均对此不免大惑不解,待到询问一番之后,才知自家庶子张雒奴在昨夜家中的宴会中才情外露、大放异彩。

  得悉此事后,张均倒没有多少喜悦之情,而是深感诧异。王翰那日登门所唱的《金缕衣》他也听过,当时还多有称赞,内心也比较喜欢,却没想到竟是自己漠不关心的儿子所作,而在意外之余,他心中又有几分不安,担心是不是搞错了。

  不过既然昨夜父亲张说亲自考证,事情应该是不错的。他心中纵有些疑惑,也不敢往中书门下去询问父亲。而一想到自己儿子才情出众他竟茫然无知,反而还要靠同僚告知,他心中不免又暗生一股被蒙骗的羞恼感。

  张均也不是一直便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如此淡漠,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个亲生骨肉,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怜爱,但是随着迎娶正妻入门,继而妾室武氏病故,受此一系列的人事影响,对这儿子的感情便逐日淡薄,渐渐的不闻不问。

  张均清楚自家夫人对这庶子向来不喜,甚至在厌恶中还夹杂着几分敌意,他也不希望因此小物而破坏家庭的和谐。如今这小子突然声名鹊起、颇得时誉,难免会令夫人愤懑不乐。

  因为牵挂家事,张均也没有心情再处理公务,索性便向署中告假,匆匆返回家中。

  张洛自不知他在家中这一点处境的变化,直接让张均夫妻都变得心怀不安,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放在心上,反而会感到些许的快意。

  张固所说的西阁集萃楼位于宅邸内中堂的侧后方,是一座两层的阁楼式建筑,底层几间房屋用以居住、读书和临时会客,上层则是藏书。

  当张洛听到张固介绍单单这座楼中便收藏有足足六千多卷图书的时候,心中也是颇感兴奋。如果按照玄幻小说的背景来说,他这就等于是进入了家族中的藏经阁,里面有家族多年积累的功法战技供他挑选学习。

  楼中藏书涉猎广泛,经史子集都有陈列,虽然不是什么玄幻功法,但是对于懂得利用它们的人来说,这些书籍同样也有提升自身能力、完善自我认知的作用。

  起码对于张洛来说,通过阅读这些书籍,能够更加真切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发展与意识形态的建设,也能让他以更为恰当的姿态与方式在这个时代立足并发展。尤其在他还不足以影响与改变这个时代时,这一点尤为重要。

  这阁楼一层有一间正堂,左右各有几间厢室,靠东的两间房屋被拨给了张洛和英娘母女居住。

  趁着英娘与阿莹收拾房间的时候,张洛在张固的带领下将这阁楼上下游览一番,除了那些分门别类收藏着的图书之外,他还在一楼正堂的书案上看到了张说的几枚私章。

  张洛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如果在写完墓志后用这几枚私章印上去,那假的也成了真的,怕是张说见到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的确写过、只是忘记了。

  张固在引领张洛参观介绍完阁楼上下不同区域之后,又将他引往西侧的厢房中,口中还笑语道:“王翰王学士今早告辞时,还特意留下一份厚礼着仆转赠六郎,便被暂且安置在了西厢。”

  张洛听到这话后,心里也期待起来。他知王翰家世豪富,希望对方不要把自己想象的太高雅,随便赠送一点金银珠宝之类的俗货就好,至不济给自己一套能喝葡萄美酒的夜光杯,也能让自己在心里原谅他昨夜起哄、硬要让自己出风头的事情。

  两人来到这西厢房外,旋即便有四名身穿彩裙、姿容娇艳的妙龄侍女从房间中迎了出来。

  张洛瞧这几名女子有点眼熟,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暗自嘀咕他祖父六十多岁老人家身体还挺硬朗,居然还学人金屋藏娇、红袖添香,而且一藏就是四个。

  他也拿不准究竟要不要给这四个女子喊一声小奶奶,故而没敢多瞧,和张固走进房间中后便打量一番,想看看礼物在哪,然而张固却只是微笑望着他,也不见去拿礼物,他不免面露疑惑之色。

  “这四名女伎,便是王学士留赠六郎的礼物,六郎可还满意?”

  张固见张洛这副模样,便又连忙指着俏立于房间中的四名女子对他解释道。

  “这四人、是礼物?”

  张洛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旋即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待见张固点头确认后,便连忙摆手道:“这不可、万万不可……如此赠礼,实在、实在不敢领受。”

  他虽然学古代史,也颇有一些诗词歌赋的积累,甚至可以无障碍的和古人交流,但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郎君不受,是嫌奴等色艺不合心意?”

  几名女伎眼见张洛摆手拒绝,顿时便各露凄楚惶恐之色,敛裙作拜并疾声道:“奴等是以户婢发卖,非出于闾里娼寮。之前郎主王学士调教数年,能操诸类乐器、可演曲辞数百,歌舞亦纯熟……”

  几名女伎还在急切自荐,张洛已经又迈步走出了厢房。他并非坐怀不乱的君子,况且那几个女伎色艺皆有可观,眼下又是一副凄楚可怜、任君采撷的模样,大凡是个男人看了估计都得挺迷糊。

  只不过张洛还没有到了色令智昏的程度,一方面还不太能接受将人作为物品随意受纳,另一方面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好转都是暂时的,不希望在张家沾染太多的人事牵连。

  况且这几个女子再怎么色艺双全,那也得穿衣吃饭。自己偷张说名头写墓志赚点钱那也不容易,这突然再多出几张吃饭的嘴也实在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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