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91节
陈斯远问明了宴请时辰,听闻是申时,便点头进了书房里。
将梅翰林给的‘秘籍’翻看,一边厢翻阅,一边厢用笔记录。都题海战术了,哪儿还有什么要点,只管囫囵记下就是了。
一径到得申时,陈斯远穿戴齐整,便穿过已开始拆扒的东大院,径直到了凤姐儿院儿。
绕过粉油大影壁,陈斯远到得门前。小丫鬟丰儿见来的是陈斯远,赶忙招呼一声,须臾便有平儿笑着迎了出来。
“远大爷来了,快请快请,我们奶奶就等着大爷呢。”
陈斯远脚步一顿,笑问:“琏二哥不在?”
平儿笑道:“原本是在的,谁知物料上出了差池,二爷急吼吼去寻山子野老先生计较去了。”
陈斯远笑着应了,心下暗忖,贾琏这厮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呢……还是说怕不好开口,直接来了个避而不见?
寻思间进得里间,凤姐儿已然迎了出来,笑道:“早就说要请远兄弟,奈何这一桩事跟着一桩事,我竟忙了个脚打后脑勺。先前你琏二哥也在,谁知这会子竟被急事儿叫了去。”
凤姐儿笑了两声,又道:“这席面都置办了,人也请了,难道没了张屠户还不吃带毛猪了?得,今儿个啊,咱们也不带他,我这做嫂子的招待远兄弟一回。”
陈斯远笑着拱手道:“二嫂子客气了。前些时日我不过是帮着跑跑腿,那些杂事都是二嫂子拿的主意,这酒席……我吃得心下难安啊。”
凤姐儿一边邀陈斯远往西梢间去,一边与平儿笑道:“瞧瞧,到底是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远兄弟既来了就别见外,咱们边吃边说。”
“好。”
陈斯远进了内中,便见炕下摆了桌面,其上一应酒菜俱全。
凤姐儿招呼着,自个儿坐在主位,陈斯远陪坐,又有平儿靠着门前落座了。
陈斯远本道席间凤姐儿会探寻婚书之事,谁料凤姐儿竟只字不提,只语笑嫣嫣,时而提及过往趣事,半点要探寻的意思都没有。
再是沾着亲,与两个女眷吃酒,陈斯远也不好喝多了。是以那一壶酒进了肚,陈斯远便再不肯多喝。
不过申时过半,陈斯远便装作不胜酒力,起身要告辞离去。
凤姐儿瞧了其两眼,笑道:“今儿个我算招呼不周了,来日等你二哥得空,让你二哥好好陪一回远兄弟。”
陈斯远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又被平儿送回了小院儿。
他心下暗忖,凤姐儿虽遮掩得好,可最后一句却露了底。想来定是贾琏那厮不愿,这才避了出去。
陈斯远也不在意,他又不是银钱,哪儿能人见人爱?
其后几日风平浪静,只苗儿、条儿时不时过来一遭,邢夫人竟一回都没寻过他。陈斯远不禁心下暗忖,这女子果然有了孩儿就忘了情郎啊,邢夫人此举简直就是过河拆桥。
这日到得腊月初二,看黄历也算黄道吉日。
陈斯远掐着时辰,赶在申时末出了门。结果就是这么巧,走了没几步迎面便撞见自东大院转出来的贾琏。
陈斯远停步,面上略显玩味,笑着拱手道:“二哥也来吃喜酒?”
贾琏面上尴尬,潦草一拱手道:“哈,正是……这个,远兄弟也得了请柬?”
陈斯远肃容道:“我与文龙早已冰释前嫌,且文龙兄感念我将燕儿教得好,心下不知如何感激呢,可不就送了请柬来?”
贾琏心下腻歪。这几日因着拆借薛家银钱,那梨香院他也来了几回,自是有见过柳燕儿的。
此女烟视媚行,看得贾琏心热不已。陈斯远方才所说‘教得好’,莫非是在床榻上教得好?
当下又暗骂薛大傻子,抢了个旁人用过的当成宝,还要正儿八经摆酒,这是哪门子道理?
贾琏这些时日愈发笃定那婚书是假的,心下极不待见陈斯远,当下打个哈哈,再不多言。二人便并肩而行,一路进了梨香院。
薛家摆酒纳妾,梨香院里披了红绸,门前灯笼换做大红的,因着柳燕儿出身,此时又早就进了薛家,是以也不用小轿从角门抬进来了,直接请了酒席就是。
门前丫鬟招呼一声,便有薛蟠那厮从厢房出来,身穿簇新大红衣裳,见了面笑得睁不开眼,抱拳道:“琏二哥、远兄弟,你们可算来了,蓉哥儿一盏茶前可就到了。”
贾琏笑道:“来迟一步,待会子我自罚一杯。”
陈斯远也笑道:“恭喜文龙兄。”当下一抖衣袖,送上贺礼。
陈斯远这边厢送了此时名家的扇面,那贾琏坏笑一声,也送了个锦盒。
又附耳与薛蟠耳语几句,薛蟠闻言大喜过望,当场开了锦盒,便见内中竟是崇祯秀像版的金瓶梅。
陈斯远瞠目结舌,却见薛蟠那厮大笑道:“哈哈哈,还是琏二哥懂我。闲言少叙,咱们入内叙话。”
一干人等随着薛蟠进了厅堂,饮茶的贾蓉起身笑着招呼。贾蓉这厮好似忘了过往的仇怨,虽对陈斯远神色淡然,却并无怨恨之色。
众人落座吃茶,跟着薛姨妈出来招呼了几句,又自个儿回了房。
席面一股脑的送上,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瞧薛蟠得意的模样,也不知缠磨了薛姨妈多久才办了酒席。
当下薛蟠招呼众人落座,论辈分贾蓉最小,他起了个头,于是众人轮流邀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贾蓉酒意上脸,禁不住戏弄道:“蟠大叔好福气,有了小婶子,连那锦香院都不怎么去了。”
薛蟠得意道:“锦香院有个鸟意思?先打茶围,连姑娘面儿都没见,这二十两银子就出去了。去了几回,这才混了个脸儿熟。等要入巷,他娘的还不知要砸多少银钱呢。”
贾琏与贾蓉大笑不已,贾琏就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来日文龙好生拾掇一番,说不得就做了那入幕之宾。”
薛蟠撇嘴道:“我便是拾掇了,还能比得过你们去?再说那姐儿都偏爱念几句酸诗的书生,哪里比得上我家燕儿。”
贾琏凑趣道:“是了,前一回开科,有书生便在锦香院厮混了半载,临了那姐儿自个儿赎了身,心甘情愿给那人做了妾。啧啧……”
贾蓉忽而心生坏主意,道:“潘大叔把小婶子说得那般好,偏生我还不曾瞧过。不若……让小婶子出来给咱们瞧瞧?”
这话极不礼貌,换了旁人只怕就要翻脸,奈何薛蟠此人听不出好赖话,闻言愈发得意,道:“这有何难?来呀,去将燕儿请来,给琏二哥、远兄弟还有蓉哥儿敬一杯酒。”
外头丫鬟面上为难,偏生不得薛姨妈指示,只得去请柳燕儿。过得一会子,便听得环佩叮当,柳燕儿领了丫鬟娉婷而来。
陈斯远扫量一眼,见其穿了玫红袄裙,果然是刚入门妾室打扮。柳燕儿与其对视一眼,便挪开目光,张口轻声道:“妾身见过琏二爷、远大爷……小蓉大爷。”
声音酥软,陈斯远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头再看,却见贾琏不禁直了眼儿,便是那贾蓉也怔了好半晌。
陈斯远暗自咂咂嘴,心道贾琏这厮瞧上柳燕儿了?哈,这往后倒是有乐子瞧了。
第113章 风雪故人归
思量间,许是实在瞧不下去,薛姨妈自内中转出,僵笑道:“你们爷们饮酒,哪儿有让燕儿出来的道理?今儿个可是好日子,蟠儿少饮一些,莫要喝多了。”
说话间便将柳燕儿领了回去。
薛姨妈出来一遭,其意不言自明,奈何薛蟠是个混不吝的,兀自招呼着众人饮酒。那贾琏也罢,贾蓉也好,虽素日里飞鹰走鸟一副纨绔习性,心下却并不傻。
当下又饮了一杯,起身打了个哈哈,推说天色已晚便要告辞。
薛蟠面上不乐意,陈斯远便道:“文龙兄今日有喜,酒宴不过是助兴之用,又岂能将大喜之事遮掩了过去?”
薛蟠一琢磨也是,这才起身将三人送出。
出得梨香院,贾蓉、贾琏顺着东面夹道往前头去,陈斯远往西行,不过几步便到了自家小院儿。
此时天色已晚,陈斯远只见正房门打开,有一嫽俏身形提着灯笼迎将出来。本道是柳五儿,到得近前才发现是红玉。
陈斯远略略蹙眉,扯了其手儿笑道:“这才几日就急着回来?”
红玉嗔道:“大爷又浑说,我,我哪儿就急了?今儿个可是第五日了。”
上回二人方才燕好,转天清早红玉月信就到了,生怕污秽了陈斯远,干脆急吼吼回了家中歇息。
陈斯远当下也不揭破,只扯了其入得内中。
柳五儿兀自在书房里盘桓了一阵,待撂下书卷,忽而便偏见陈斯远与红玉偎在一处低声嘀咕着什么。
那红玉含情脉脉,时不时吃吃而笑,一只手环了陈斯远脖颈,哪里还有平素的端庄干练?
柳五儿瞧得脸红心热,又酸涩不已。她咬了咬牙,再不敢停留,寻了个由头便先行回了厢房里。
内中没了旁人,二人愈发肆无忌惮。二人都是初识个中滋味,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于是早早洗漱了便往暖阁里去。
几度缠绵,数回缱绻。憋闷了几日的陈斯远好生恣意了一回,这才搂着红玉沉沉睡去。
待转天清早,陈斯远醒来用过早点,便见红玉端了一碗药汤晾着。
陈斯远纳罕不已,上前便嗅到浓重药汤味儿,不禁关切道:“可是身子哪里不爽利?好生生的怎么突然要喝药?”
这会子柳五儿也在,红玉红着脸儿不好张扬,扯了陈斯远便进了西梢间里,这才闷头低声道:“大爷,是避子汤。”
陈斯远眨眨眼,这才恍然。这年头避孕手段少,或是用鱼鳔、羊肠,或是女子服用避子汤。
可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女子坏了身子骨,说不得来日就生不出孩儿来。
陈斯远思量道:“掐着时日,你这几日不用服。”
红玉笑着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一个不小心……岂非坏了大爷名声?”
贾家子弟长到一定岁数,贾母总会打发两个有姿容的丫鬟贴身伺候。为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自明末以来,东西沟通愈发便捷,那数不清的脏病也一道儿流传了过来。勋贵人家生怕自家子弟染了脏病,这才用有姿容的丫鬟、小厮来泻火。
小厮也就罢了,那丫鬟大多事后服用避子汤,便是侥幸有了身孕也会堕下,其后为保主子名声,更是将那丫鬟远远打发出去。
红玉聪慧伶俐,又岂会犯糊涂?不拘是林姑娘还是那位尤三姐,在这两位进门前,红玉可不敢有了孩儿。不然若是生下庶长子,岂不成了来日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
陈斯远便将那汤药挪到一旁,郑重道:“听我的,这回不用喝。”
红玉眼中满是疑惑。
陈斯远思量着又道:“下回……下回想个别的法子就是了。”说着附耳过去,与红玉低声耳语了几句。
红玉掩口低声笑道:“大爷不嫌不爽利?”
陈斯远道:“有什么不爽利的?是药三分毒,繁琐些也比伤了身子骨强。”
红玉心下熨帖不已,不迭点头应承下来。待陈斯远转身进了书房,这才抄起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扫浮灰,心下却另有思忖。
府中的哥儿虽说也有怜香惜玉的,可哪一个会如自家大爷这般设身处地的为自个儿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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